圍觀的夥計沒想到她明明纔剛進去，卻忽然出來，還沒來的及收回視線，不自然的轉過頭，心中詫異她爲何什麼都沒拿。
莫鬼鬼沒有理會這些人，四處掃了掃，在一間類似廚房的門口，發現了一個木馬，想到那婦人的話，對着剛出來的掌櫃問道，“掌櫃，你們這兒···還有小孩子？”
掌櫃回過神，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哦，那是在這裡凡人的孩子。”
“掌櫃倒是好心，”莫鬼鬼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慢慢走過去，看向這個木馬，還有後方的廚房，似是好奇一般走了進去。
“這孩子身上有靈根，便留在這裡，”掌櫃跟在他的身後，不自覺的小心了一些，總覺得這次過來的侍衛和以往的不大一樣，“不過前些日子出了意外，已經夭折了。”
“意外？”莫鬼鬼看向他，“什麼意外？”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什麼急症吧？”掌櫃賠笑着，“只說肚子疼，等我讓藥師趕過去的時候，孩子已經不行了，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凡人中好不容易纔出一個有靈根的孩子吧？”莫鬼鬼手無意識的碰着竈臺，不經意間詢問道，“不僅是父母傷心，樑家也頗爲遺憾吧？”
“這是自然，每一個帶着靈根的孩子，樑家都會培養的，”掌櫃眼睛轉了轉，“不過也確實不多。”
“樑家爲這些凡人的孩子測靈根，便足以見得很上心，做的已經夠好了，讓人佩服，”莫鬼鬼拱拱手，“更莫說日後修煉，怕也是樑家提供的功法吧？”
“正是呢，這裡不少侍者都是從凡人界出來的，”掌櫃似是與有榮焉，“不過這都是應當的，擔不起道友如此誇讚。”
莫鬼鬼點點頭，注意到了檐下的夜明珠。
“道友對這夜明珠感興趣？”掌櫃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頗有些恭維的說道。
“也算是吧，這城內果真到處都以夜明珠裝飾，”莫鬼鬼走近了一點，不是完全透明，內裡似是有華光流動，“品質不錯，掌櫃從哪裡買來的？”
“哦，開店鋪的時候就有了，至於從哪裡買來的···我實在是不知，”掌櫃跟過去，“不過我這裡還有多餘的，道友喜歡可以拿走。”
“好啊，”莫鬼鬼心思微動。
掌櫃稍稍愣住一瞬，沒想到她竟答應，剛剛明明義正言辭的拒絕，他忽而反應過來，也許不是不想要，不過那裡的太珍貴，秦錚應該也有命令，而這夜明珠不過是小東西，收下也無所謂。
“您稍等，我這就安排人給您裝起來，”掌櫃此時纔有些放下心，僵硬的臉上放鬆下來。
“嗯，”莫鬼鬼嘴上答應着，似是好奇，伸手碰着夜明珠，神識微動，像是意外一樣，將夜明珠碰掉在了地上，“這···掌櫃的，真是對不住。”
“哦，無礙，再放上去就好，”掌櫃見到掉落在地的夜明珠，倒是沒有多大反應。
“那就好，既然這麼巧，不如就將這個給我吧。”
離開藥鋪的時候，莫鬼鬼的手中多了一個夜明珠，她沒有收下掌櫃準備的儲物袋，直接要了它，一路上打量着，個頭不大，一手便能握住，但隨着翻轉流光溢彩，品質絕對不低，放在外面至少上千靈石。
一個小小的藥鋪，便有此等品質的夜明珠，倒是有些奇怪，應該說，一整個城的佈置都以夜明珠爲主，着實有些奢侈。
而從掌櫃的語氣中透漏出來的，並非是他們有多喜歡，也沒聽說有什麼深刻的含義，僅僅是因爲老祖喜歡，便一直延續下來，樑家爲他們發放，用來裝飾。
那爲何樑家執着於夜明珠呢？
莫鬼鬼暫時還想不明白，也沒發現有什麼奇異之處，雖然品質不低，但都是些正常的夜明珠，並無其他作用，直接從檐下摘下也沒見有何異常。
“去了藥鋪？”
沈空明迎面走來，見他從藥鋪內走出，上前一步。
“嗯，”莫鬼鬼點點頭，知道他想問的是關於那個孩子的事兒，“沒有異常。”
她說的是這間鋪子，也是那個孩子，如今的藥鋪內自然是找不到任何有關的線索，當然藥櫃的最下方確實是裝着部分毒草，若說他碰到也不無可能。
各種毒草的名字她也已經記下，等回去後傳消息給黃工，讓他研究一下，再做打算。
另外提起孩子，還有一點奇怪，樑家爲每個到了七歲的凡人都會及時測靈根，顯然也是比較重視，可爲何沒有規範的教導這些孩子，暫時還不清楚。
“既如此，我便去別處看看，”沈空明沉着一張臉，若不是長的不一樣，簡直就是另外一個霍子君。
“告辭，”莫鬼鬼自己也是如此，她學着林舒窈的樣子。
······
“我就說他怎麼在這兒這麼久，吃喝玩樂一樣不少，和一些紈絝少爺一般，敢情是在這兒等着我呢！”樑峰沒等進到樑勇的書房，便高聲喊起來。
“好好說話，”樑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爺爺，你知不知道他說了什麼，”樑峰此時卻鎮定不下來，“他剛剛分別的時候，說是明天要過來跟我們一起去祭祖！”
“祭祖？”樑勇聽此眉頭也皺起來。
“是啊！”樑峰握緊了拳頭，“還美名其曰的說什麼，偶然得了一名高僧所抄寫的佛經，想要獻祭給老祖，趁着明日去祠堂供奉，都是藉口，我看他這一趟的目的就是這個！”
樑勇沉着一張臉，眼睛微微眯起。
“爺爺，您快說句話啊，咱們到底怎麼辦？”樑峰說了半天，也沒見樑勇開口，焦急的詢問道。
“能怎麼辦，他既然開口，我們能拒絕嗎？”樑勇深吸了一口氣。
“可是祠堂內···”樑峰面上帶着猶豫，腳步不自覺的往前半步，心內焦躁，“爺爺···”
“祠堂內怎麼了？我們行的正坐得直，”樑勇手拍在桌子上，眼帶威脅的看向樑峰，“你給我注意你的言辭，別讓我再聽到這樣的話，否則你這個少城主，也別想當了！”
“是孫兒的錯！”樑峰單膝跪地，“以後定不會再犯。”
“起來吧，”樑勇眼內一閃而逝的陰狠，“以前也不是沒人過來，咱們就看看，這位少閣主能發現什麼。”
“我一定派人盯緊，”樑峰額角滲出汗水。
“嗯，”樑勇答應一聲，“其他人呢，他的那些侍衛，這些天都發現什麼了？有沒有什麼不長眼睛的東西？”
“怎麼會，咱們樑家一向嚴加約束，從未欺壓過任何一人，對那些凡人也夠好了，哪一點都沒什麼值得詬病的，他們自然查不出什麼，”樑峰緩緩的起身，“不過還有一點比較奇怪。”
“什麼？”樑勇將桌子上的紙鋪開。
“秦錚一共帶來十二人，可在城內遊走的，只有十一人，兩名女修中的另外一個，一直沒有現身，說是身體不適，”樑峰迴到道。
“身體不適？”樑勇拿起符筆，“沒有確認嗎？”
“他的侍衛嘴很嚴，根本不收各個掌櫃的賄賂，那女侍衛又一直沒有出來，所以暫時還沒有確定，”樑勇拱手，微微低下頭，“是孫兒辦事不利。”
“意料之中，這個少閣主，還是有些手段的，能跟他過來的，也必定是心腹。”樑勇符筆上沾着硃砂，“你答應他去祠堂了嗎？”
“我自然是不敢的，推脫說無權做主，回來請示您，”樑峰答道。
“你去安排吧，就讓他跟着，”樑峰提起筆，等着硃砂凝結成滴，“不過，最壞的打算還是要做的，周圍的人手給我安排好。”
“是。”
······
九百九十七年的最後一天，是在鵝毛大雪中渡過的，南域極少有這麼大的雪，壓的樹枝都彎了腰，落下的雪花掛在上面，像是結了一層冰晶。
一月一日一大早，莫鬼鬼隨着秦錚去往樑家。
和城主府相比，樑家的府宅顯得低調了許多，青瓦白牆，甚至連個花紋都沒有雕刻，府內佔地也不大，幾乎沒有什麼裝飾的東西，樑家的祠堂位於整個宅子的後方，是最大的一座院子。
“能在此地的，皆是我樑家嫡系的弟子，連長老都不允許過來，”樑峰站在院門外，看向等候的弟子。
“能過來祭拜老祖，是我的榮幸，”秦錚似是沒聽出來他的言外之意，自說自話道，“幸好拿着高僧的佛經，不然空手而來，着實不妥。”
莫鬼鬼捧着佛經，聽到他這話微微點頭。
“少閣主請隨我進來，”樑峰臉上帶着僵硬的笑意，“不過···您的這些侍衛···”
“哦，你們就留在這兒，讓十二跟着我，替我拿着一點佛經，”秦錚恍然大悟一般，對着身後的侍衛說道，緊接着又看向樑峰，小聲地說道，“沒人跟着，他們可不放心。”
樑峰看了一眼女侍衛，微微點了點頭，“少閣主請。”
莫鬼鬼跟在二人的身後，手裡的托盤內擺放着小和尚新抄的佛經，進來祠堂後便將其交給了樑家的弟子，這自然輪不到她去行禮，待秦錚上前，偷偷地打量着這裡。
堂內三面皆是牌位，但顯然兩側不如中間的尊貴，而更引人注目的，則是在正中牌位之後的雕像。
離得太遠，雖說看不清雕像是什麼材質，但從雕像的細節來看，連道袍上的紋路都刻畫的極爲清楚，面容也栩栩如生，顯然是費了心思的。
從下往上看去，莫鬼鬼的視線最終停在了他的頭冠之上，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定在上面。
這顆夜明珠的色澤不若一般的珠子，顏色要更偏乳白一些，內裡看起來倒是很均勻，可也不知是不是因爲陰天的關係，竟沒有流轉的華光。
她沒有動用異瞳，樑勇還在這裡，若是被發現端倪，走不出這間祠堂，到時候雖然衆人皆知此地有異，可她的性命卻要不保，這可不是她想要的，要發現，也得是在合適的時機。
“道友這邊請。”
樑家弟子的聲音打斷了莫鬼鬼的思緒，隨着秦錚出了祠堂，鼻間還留着燒紙的味道。
樑峰看了一眼出去的莫鬼鬼，沒有怎麼在意，進來這裡的人自然要看上一眼雕像，可他們絕不會發現什麼。
不多時，祭祀結束，衆人原路返回了城主府，樑峰跟着一起。
“在此叨擾了許久，也是時候該離開了，明日一早我們就啓程，去往旁邊的藥園看一看。”分別之際，秦錚開口說道。
“少閣主親自到訪，我擔心有人不長眼睛，衝撞了您，”樑峰笑着看向秦錚，“左右我最近無事，和爺爺商量了一下，就跟着您一起，也好爲您帶帶路？”
“這點小事怎麼好勞煩你？”秦錚客氣的答道，“讓王一木跟着就行。”
王一木就是個天機閣的小管事，自然沒有資格跟過去，今日就在客院內，聽到聲音打開門，恰巧聽到這話。
“跟着少閣主，是我的榮幸。”王一木見有機會跟着他，頓時笑起來。
剛開始秦錚留他，還有些提心吊膽，以爲他給樑家傳信的事情被發現了，可這麼多天，秦錚一直都沒提起，王一木的心思便活泛起來。
這位是誰啊，天機閣的少閣主，若是能搭上，他王一木在宗門內還不是橫着走！
“王管事平日裡過來，都是在銅陵城內，周邊可是從未去過，那邊的人可不認得他，難免有些不便，你說是嗎，王管事？”秦錚看向王一木。
“也是，確實多有不便，”王一木冷靜下來，不敢和樑峰爭搶，“但我還是有一顆爲您效勞的心！”
“既然如此，那還要麻煩少城主了，”秦錚似是思慮了一番，順勢答應道，“那王管事先回天機閣吧，記得告訴我師父，這裡一切正常。”
“是，”王一木臉上的遺憾快要溢出來，可秦錚彷彿沒看到。
“那我明日一早，在城主府門口等着諸位，”樑峰行了一禮，“由我帶着諸位，去下面走走。”
說完，樑峰轉身離開。
莫鬼鬼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嘴角輕輕的勾起，但很快又放下，快的幾乎看不清楚這個笑容。
樑峰可比樑勇好對付多了，能跟着好啊，不跟着怎麼能知道她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