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錚站在千島湖邊，看向越來越近的逍遙衆人，想起了前幾日一凡過來尋他的請求，要去銅陵城內查看，有意識的泄露莫鬼鬼存在的消息，引蛇出洞。
“師兄！”秦一凡幾步過去，“怎麼樣？”
“消息我已經送過去了，過兩三日，應該就會有結果，”秦錚答道，和後方過來的逍遙衆人點頭示意，“你也不用太過焦急，再等等看。”
“那就好，”秦一凡點點頭，往周圍看了看，“這次人來的還挺多的啊！”
“嗯，樑家也來人了，”秦錚小聲的開口，看向界口的位置，走過來三個人，爲首的修爲最高，金丹後期，身後跟着的兩人金丹中期，“最前方的是樑峰，不出意外，等他晉階元嬰，便是下一任城主。”
“秦少閣主，這麼久纔來和您行禮，真是不好意思，”樑峰過來行了一禮，“去了外面遊歷，剛剛纔回來。”
“少閣主不敢當，叫我秦錚就好，”秦錚還了一禮。
“秦錚道友，這位是···”樑峰早已調查出這幾人的身份，但還是裝作不知道，似是疑惑的詢問。
“秦一凡，”秦錚指着身邊的秦一凡說道，又看向不遠處的逍遙衆人，“那邊是沈空明、霍子君、甄好、林棲還有無嗔，”說完回過頭，“這位是銅陵城樑家的樑峰道友。”
雙方互相見了禮，樑峰臉上帶着笑容，“原來是逍遙的道友，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
秦一凡沒有說話，只點了點頭。
“這幻影出現幾個月了吧？還一直不知道爲什麼呢！”樑峰也不在意，隨意的說道，“被吸引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了。”
“是啊，”秦錚隨口說道，擡頭看了一眼月亮，“快到時間了。”
莫鬼鬼一直站在幾人中間，沒有出聲，聽到他的這話擡起頭，月亮已經幾近在正上方，而此時周圍修士的數量，也到達了頂峰，不少在銅陵城內的修士都在今天趕過來。
“有點不對勁。”
秦錚在第一時間發現了異常，今日天朗氣清，天上沒有一絲烏雲遮擋，照理來講，幻影應該已經出現了。
“咳，是啊，怎麼還沒出現呢？”秦一凡面無表情，裝作凝重的樣子，但不自覺的舔了舔嘴脣，泄露出一絲情緒，“今天的天氣不錯的。”
隨着時間的推移，千島湖上風平浪靜，周圍的修士逐漸喧鬧起來。
“師兄，怎麼回事兒？”秦一凡雖然和秦錚在說話，但並未看向他，一直盯着湖中，怕被秦錚看出點什麼，“都這個時候了，怎麼還沒有幻影？”
“不知道，”秦錚的注意皆在幻影上，沒留意到秦一凡的這點異常，“我過去看看。”
“啊？”秦一凡看着他過去，回過頭看了一眼莫鬼鬼。
“我們也過去，”說話的是霍子君，言罷直接往千島湖的方向走去，幾人迅速反應過來，跟在他的身後。
此地有修士幾十人，在湖上找了整整一個晚上，不過魂燈被莫鬼鬼拿走，這裡自然不會有任何的痕跡，待天亮之後，人羣才逐漸的散去。
秦錚回到自己的房間內，眉頭輕輕的蹙着，想不明白爲什麼幻影忽然消失了。
“少閣主。”
聽到這個聲音，秦錚回過頭，正是宗門派給自己的侍衛，文青，前幾天讓他拿着自己的令牌，去了凡人界的幾座城鎮內，拿近五十年的凡人名單，也是秦一凡要找的，更準確的說，是爲莫鬼鬼找的。
“東西拿到了嗎？”
“自然，”文青解下腰間的一枚錦囊，手上微頓，眼神閃爍了一瞬，但秦錚此時正想着事情，沒有留意到，“哦，少閣主，我聽說千島湖上的幻影昨晚沒出現？”
“嗯，”秦錚點點頭，接過錦囊，隨意掃了一眼，緊接着眉心皺的更緊，冷聲說道，“這就是你查到的東西？”
錦囊內並非是玉簡，而是黃紙，密密麻麻的塞在裡面，羅列起來估計有個幾人高，每張紙上都寫着名字，但生者和死者沒有任何的區分，看起來，不知道要多麻煩。
“少閣主，您要的急，我便沒有一個一個的城去找，而是下令了各個城鎮一起抄寫名單···”文青低下頭，眼神閃爍。
秦錚沒有說話，將錦囊扔在他的頭上，掉落了幾張黃紙。
“少閣主息怒！”文青跪在地上，心內一陣惶恐，但想到樑家允諾的靈石，心裡一橫，“我本想着拿回來再整理，但先來見了您，還沒來得及。”
“這麼說，倒是我的不是了？”秦錚氣笑，但越在這個時候，腦子裡越冷靜。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還請少閣主給我幾天時間，定將它完完整整的理出來，”文青手拱着，頭埋在臂彎內，“銅陵凡人界大大小小的城一共三十幾個，人數實在是太多了！”
秦錚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他，打了個響指，“將他送回天機閣，好好審問。”
“少閣主！”文青猛地擡起頭，心裡跳的厲害，“您這是什麼意思？我有做錯什麼嗎？就算這次的事情沒辦妥，也不至於將我送回天機閣吧！”
“哼，我處置你，還需要理由嗎？”秦錚此時和往日裡大相徑庭。
文青楞在那裡，似是沒有料到秦錚竟然說出這種話，他敢答應樑家拖着這件事兒，就是覺得秦錚平日裡看着儒雅隨和，只要說和一下，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待自己的手臂被抓住，他這才反應過來，“別動我！”
秦錚擺擺手，示意暗衛將他鬆開，“老老實實的說出這件事受的誰指使，我可以考慮放你一馬。”
“是···”文青想要說出實話，可腦海裡忽然想到樑峰最後的那句話。
······
“若是不小心被發現，文青道友要怎麼辦呢？”
“這···”
“你啊，聽我的，死不承認，我現在可是什麼都沒給你，無論誰來都沒有證據，可若是你承認了，就算誰答應的天花亂墜，你也還是犯了錯，你說對嗎？”
“是，少城主說的是。”
“而且你想想，從始至終你也沒幹什麼，無非就是將蒐集名字的事兒辦砸了，秦錚再生氣能怎麼樣呢？若是他敢以此嚴重懲處你，便是出事不公，那他這個少閣主，就是不想當了，懂嗎？”
“我懂，您放心！”
“所以無論他要挾你什麼，最大可能都是在詐你，你給我死咬着不放，最後什麼事兒都沒有！但若是你將我供出來，我是不會承認的，沒有證據誰也不能把我怎麼樣，最後收到損害的還是你自己。”
“您放心，這個我懂，那您答應我的···”
“只要這段時間熬過去，你想要的，自然會到你的手上，我都已經發過心魔誓，犯不着爲了這點東西違背誓言，所以你呢，最好也遵守諾言。”
“好！”
······
“沒···沒有人指使我，是我辦事不利。”文青頹然的跪在地上，他不能說，說了就真的全都沒了！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秦錚走過來，蹲在他的面前。
文青迴避着他的眼神，只搖了搖頭，再也不開口，袖子下的手冰涼，緊緊地握着。
“師兄？”
秦錚聽到這個聲音，臉上的表情瞬間緩和下來，起身整理了道袍上的褶皺，緩緩轉過頭，“你來啦！”
“是啊，”秦一凡看着跪下的文青，眼神微閃，手指着他，“我剛纔看到他回來了，你不是說，他就是去搜集消息的嗎？我就過來看看，怎麼樣了···”他說話越來越小聲，覷着秦錚的臉色。
“哦，沒事兒，他辦事不利，”秦錚極其自然的將地上的錦囊撿起來，散落在地上的黃紙裝進去，似是沒有任何事兒發生一般，遞給了秦一凡，“你看看吧，名單自己整理，或者我讓人整理出來送過去，都可以。”
“啊？”秦一凡接過來，隨意掃了一眼，裡面的名字他看着就眼暈，不過對鬼鬼來講，應該沒什麼區別，“哦，我們自己來就行，哪能麻煩你！”
“好，那你先拿回去，今日不方便，改日再去和你賠罪，”秦錚背過手，微笑着說道。
“行，那你先忙，”秦一凡點點頭，拿着錦囊往外走去，出去前往後看了一眼，見秦錚還是盯着這邊，尷尬的一笑，“師兄那我就走了啊！”
秦錚目送着秦一凡離開，回頭看向地上的文青，眼帶深意。
······
“嚇死我了！”秦一凡拿着錦囊，快步回了沈空明的小屋，跪坐在地上，“我的天，從未見過師兄如此生氣，那個氣場，隔着老遠我都感受到了！”
“這是怎麼了？”無嗔正靠在墊子上，見他這個樣子奇怪的問道。
“蒐集消息的那個侍衛犯了錯，師兄正質問他呢，我去的真不是時候！”秦一凡撇着嘴，將錦囊扔給在窗戶邊擺弄花草的莫鬼鬼，“你先看看這個吧。”
“你不是說你師兄脾氣最好嗎？怎麼能讓你這麼害怕？”無嗔斜着眼睛看向他。
“若他真的沒有脾氣，也當不上少閣主了，”沈空明打開扇子，往莫鬼鬼身邊走去，“就像本少爺我，若是沒有點兒真本事，也當不成雲霄閣的少閣主啊！”
“也是，”無嗔歪着腦袋，“那侍衛犯什麼錯了？”
“蒐集這份資料犯的錯吧？”莫鬼鬼隨手拿出一沓紙，掃了一眼，“沒按照時間城鎮分出來也就罷了，連死人活人都不標註上，這份資料有什麼用？”
“得，就是一張紙的名字，”沈空明接過來，“哎呦，也不全是，起碼還標註了哪一年，不過這紙張順序亂了，也看不出來什麼。”
“怪不得師兄那麼生氣，”秦一凡小聲道，“嚇了我一跳。”
“秦錚生氣的，恐怕不止這個，”莫鬼鬼看着錦囊內雜亂排列的紙，“這應該不是意外，而是故意爲之，或者說，是有人想讓我們晚一點知道這個。”
“早晚有什麼區別嗎？他還能作假不成？”秦一凡奇怪的說道。
“前前後後，至少也要耽誤十天半月的，誰知道能幹什麼？”莫鬼鬼聳聳肩，“而且我更想知道，秦錚的那個侍衛，有沒有承認是誰指使他這麼幹的。”
“嘖，你這麼一說···”秦一凡嘴巴成了圓形，“該不會是那侍衛沒承認，師兄正發飆呢吧？”
“想也知道是林家人乾的吧？”沈空明冷哼一聲，“除了他們，誰還會做這種事？”他又拿出名單看了看，“這個什麼都看不出來，我們怎麼辦？還要等嗎？”
“其實我想知道的東西，已經差不多都瞭解了，”莫鬼鬼將錦囊放在桌子上，“無非就是估算出每年有多少人死亡。”
“你是說，看每日進出界口的人數？”沈空明和她回來之後，便察覺她幾乎每日都在窗戶邊上站着，眼睛雖然沒有時刻注意着那邊，但神識卻是關注着的。
“嗯，銅陵凡人界一共只有兩個出入口，一東一西，”莫鬼鬼看向從陣法內進來的凡人，“目前所在的西側，距離大的城鎮還要遠些。”
“我們回來的第一天，進出大概一百人左右，有三十幾人是爲了護送棺木，”莫鬼鬼的腦海裡出現幾天前看到的，“第二天還要多一點，有一夥人一起回來的，沒有棺木，只有靈位，粗略的算一下，便有十幾個。”
“你都記着了？”沈空明嗔舌，離她遠了一點。
“總的來講，就是平均每天都有將近二十人，一年下來至少也有幾千，再加上另外一個入口，上萬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兒，”莫鬼鬼抱着胳膊，微微低下頭。
“這銅陵凡人界本就不是什麼大的界域，有十萬人嗎？一年就死了十分之一？”秦一凡和小和尚對視了一眼。
“從銅陵古城重建以來，這裡的凡人便去銅陵城內討生活了，上萬年的繁衍，早就適應了死亡的頻率，你們沒發現嗎？這裡每家每戶的孩子都不少。”
莫鬼鬼的下巴輕指向遠處，剛好有一對夫婦帶着孩子回來，一家幾口團聚，好不熱鬧。不過，她怎麼覺得這兩日，進出的死人變少了，團聚的人變多了？
低頭視線看向了桌子上的錦囊，或許，是有人收到了什麼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