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渡海一族

此時的黃熠淵眉頭大皺,他的四周,一絲絲純白色極其細微的絲線不斷環繞其中。這些絲線,便是一個人的因果。

人這一生,或多或少都會沾染不少因果。這世界之人,哪怕是仙,也不可能斬斷自身所有的因果。而且因果天定,不能隨意干擾。一旦干擾,則一定會造成對自身氣運等各方面產生影響。

自然,這種影響有好也有壞,一切就看個人的造化了。而此刻,黃熠淵的手法更爲粗暴。他不是單方面干擾因果,他竟然是直接截留!

黃熠淵的手掌,一道純色光芒時隱時現的白線正被他抓在手中。這白色絲線此刻正在不斷扭動,而隨着這絲線的不斷扭動,黃熠淵的氣息一瞬間打亂。

一個不好,黃熠淵的因果就會徹底錯亂,而後萬劫不復。

“融!”即便因果大亂,黃熠淵卻目光堅定,沒有絲毫的猶豫之色。隨着黃熠淵的動作,那一絲因果線竟然瞬間向着那輪迴古鏡而去。

傳聞,上古時期,輪迴古鏡鎮守輪迴,三千幻境以因果爲食洗滌衆生魂魄。而上古之後,輪迴破碎,黃泉河干枯,輪迴古鏡更是消失在天地之間。而此刻,黃熠淵既然用祭獻的方式,用自己的一絲因果,開啓了一個幻境!

三千幻境,亦真亦假,介於虛實之間。真真假假,一切取決開啓者。

在因果線融入古鏡之後,古鏡之上裂縫的融合速度竟然一瞬間加快了不少。一息之後,那裂縫竟然完完全全消失。而在裂縫消失的瞬間,一股極爲濃郁的蠻荒之氣猛然從古鏡之中席捲而出。

“輪迴古鏡三千幻境,開。”這世界,如同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一刻石子一般,層層疊疊的波紋不斷盪漾。而黃熠淵的身體,在被這波紋觸及的瞬間,猛然一顫,竟然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緩緩閉上了雙眼,漸漸的,竟然連呼吸都停止了下去。

而隨着波紋的擴散,那正在趕來的青年猛然心頭一跳,一股極爲強大的危機感涌上心頭。這種危機感,如同無數雷霆在他心中突兀炸開,那種恐怖的如同對抗一劫渡劫期天威的感覺還要強烈百倍!

幾乎是瞬間,青年毫不猶豫,轉身就要往後退去。但是下一瞬間,這青年卻如同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在波紋觸及他身體的瞬間,他竟然就如此定在了虛空之中。這青年的面容之色,甚至還帶着無盡的駭然之色。

便是那仙傀儡,即便是死物,但此時亦是一動不動靜止在空中。仿若千百年來,它便在此虛空之中屹立不動。

隨着波動的擴散,直到千里範圍之後,這波動才漸漸停止。而在停止的瞬間,一絲蠻荒之氣從古鏡之中散發出去,竟然向着遙望不知終點的方向而去。

此時,一處雷電火光密集之處,一座巨大的雕像單膝跪在地面之上。這雕像雙手託舉,似在祭獻又似在臣服。

而在這巨大雕像的下方,一道身影正靜靜躺在下方雷電之中。最爲詭異的是此人的不遠之處,竟然有着一座一人高大的蟬蛹。此刻這蟬蛹之中,竟然有咚咚如同心臟跳動的聲音不斷傳出。

而在這一切的千丈之外,一赤膊男子正滿臉灰敗的盤坐在地上,臉色之上露出些許苦澀之意。

此地這方奇景,如同一幅靜默畫靜靜矗立在其中。發現改變的那一刻,也許只能等到地上那人影清醒之時。

但便是在此時,一道細微氣息瞬間降臨着雷火之地。這氣息雖然微弱,但在出現的瞬間,竟然讓着漫天的雷火之氣微微一頓,仿若在畏懼這氣息似得。

下一刻,這氣息更是一分爲三。眨眼睛,竟然分別向着蟬蛹、遠處男子和雷電瀰漫之人飛去。

這氣息融入的瞬間,無論是那蟬蛹還是那千丈之外的男子,此時竟然都漸漸停止了呼吸!

虛空之中,一女子本在緩緩而走。但下一刻,這女子腰間掛着的極爲精緻的儲物袋竟然一陣抖動。而後,一道金光閃過,竟然眨眼間就消失在了女子的眼前。

“咦?”女子微微一愣,露出些不可置信之色,“這金丹,不惜耗費本命丹氣逃跑,難道它覺察到了什麼?”這女子喃喃自語。下一刻,這女子卻是腳下方向一變,向着那金色之光追去。

這是一座海島,島的四周,則是無盡的大海。這島,很大,至少對青鵬來說是的。青鵬過了今年才十三歲,他在這島上出生,然後長到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這島之外的世界。

他的父親告訴他,這島之外就是無盡的大海。大海帶被他們食物,帶給他們財富。但同時,這大海也如同兇猛的野獸,會吞噬一個個鮮活的生命。青鵬的母親,便在他小時候的一場海嘯之中,永遠的葬身在了海底。

青鵬的名字是他母親取的,他父親說,他母親是個了不起的女人。因爲她母親,小時候有幸碰到一個外來之人,那人教過她一些文字。他母親,曾經是這島上爲數不多認識字的人。

青鵬之意,是希望他有青雲之志,將來能鯤鵬上天,離開這島上。傳聞,穿過這片大海,外面將有一片更廣闊的天地。哪裡沒有海嘯,沒有飢餓,是所有人夢想中的天堂。

但是青鵬知道,離開海島談何容易。他的父親出海一輩子,從來沒見過海島之外的任何陸地。這四周,除了一望無際的大海之外,依然還是大海。

此時,有些黑黑瘦瘦的青鵬就坐在一塊被海水衝擊的十分圓潤的石頭之上。他眺望這遠處,父親出海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天空,漸漸有些昏暗了。漫天的大雪,紛紛揚揚從空中散落下來。當一片雪花落入青鵬的脖頸之時,一絲涼意從皮膚之上頓時融入到了青鵬的心裡。

他站起身,整個人流露出恐慌之意。

下雪了,雪停之後,就會發生海嘯!青鵬還隱約記得,他的母親便是在這樣的境地之中死去的。

他的父親,還未迴歸。若是雪停之前,出海的人不能歸來,他們就會永遠的葬身在大海之中。他們,將成爲海神的祭品,永遠無法迴歸岸邊。

青鵬漆黑的雙目之中露出無盡的恐懼之色,他還是往後跑。他要去找巫長,也許巫長有辦法。

咣噹,木門被撞開,青鵬喘着氣,磕磕巴巴對着一個漆黑乾瘦,頭髮編成小辮子,一縷縷垂在腦後的老頭哭喊道:“巫長,下雪了,下雪了......”

砰,石制的杯子砸落在地上,老者哆嗦這站起來,跌跌撞撞的跑到門外下去。

“下雪了,下雪了,這幾年天罰越來越頻繁,真是天要絕我渡海一族嗎。”行走之間,老者喃喃自語。他的語氣,悲哀異常。

這老者之後,又一男孩跟着跑了出來。這男孩皮膚也是黝黑,但雙眼卻露出健康的嫣紅之色。而且這男孩,身上穿的竟然是十分精緻乾淨的麻布一副。這對這個物質貧乏的島嶼來說,顯然是十分特殊的存在。

這男孩看了青鵬一眼,然後向着老者追去了。

夜,大雪還在紛紛揚揚的下着。雪下的很大,整個島嶼仿若都被蒙上了一層銀白之色。但此時,一個個即便身上只穿着單薄的衣服,也依然不畏懼寒冷似得聚在海岸邊上。

這裡,有一座簡陋的祭臺。祭臺之色,那身穿麻布的男孩面目表情的坐在起身,老者舉着手裡的火把,也是一臉肅穆。

所有島民都跪拜下去,包括青鵬。

上方,老者舉着火把,用這一種詭異帶着幾分蒼涼的聲音唱喝道:“吾渡海一族,蒼茫立於天地。感四海之恩,此生不棄。蒼天一問,可歸人否?”

隨着老者的唱喝,下方之人,同樣開始唱喝。聲音在呼嘯的海風之中,帶了幾分蒼涼,又似乎帶了幾分悲哀的嗚咽之聲。

這場祭祀,持續到天空發白,大雪已經紛揚。在終於露出有四五人凍的昏迷之後,這場祭祀終於結束。而出海的人,依舊未曾迴歸。

青鵬坐在冰冷草蓆之上,家裡僅有的被子被他裹挾在身上。他的父親,也許不會回來了。那麼,他該怎麼活下去呢。

一瞬間,巨大的惶恐和不安涌上了這個少年的心頭。沒有親人了,再也沒有親人了。巨大的害怕不安,甚至讓他忘記了如何哭泣。

中午的時候,有人來了。青鵬哆嗦着身體,輕輕將門打開。然後,他面容之上露出幾分恭順之色。

“巫子,你怎麼來了?”和巫長一樣,巫子的身份同樣很特殊。

巫子,便是那穿着麻布衣服的少年。此刻這少年聽到對方有些畏懼的話,卻是微微皺起了眉。

“青鵬,我們從小一起玩,你一定要這麼叫我嗎?”

“可是...可是......”青鵬還是有些拘謹。現在不一樣了,對方不在是和他一樣的小孩,他成了巫子。而巫子,能溝通神靈,在這個島上,是被神化的存在。

長年接受對巫子和巫長神化的教育,他根本做不到對方說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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