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誰是誰的劫

這一刻,幾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眼中的震驚,便是長空破曉都無法掩飾。原來,不知不覺之間,這個弟子已經成長到這個地步了嗎!?

對於天劫,即便那股危機已經將他牢牢鎖定住。但在黃茂的眼中,卻只有他面前那一條白玉階梯。當初他修爲尚弱,在此階梯之上問心,最終止步於三百六十一步。

三百六十二歩是斬因果,他和黃熠淵的因果。當時,黃茂其實也有些不解,他和黃熠淵已經斷情,不解二者之間爲何還會有如此大的因果牽扯。但時至今日,多少,黃茂心中已然有些瞭解。

終於,黃茂帶着一絲輕笑,再次踏上了白玉階梯!

見到黃茂的動作之後,長空瀾頓時眉心一跳,道:“他竟然要重踏白玉階!”

“當日,他以結丹之修爲,生生踏上白玉階三百六十一,已然是驚才絕豔之輩。卻不知他今日在天劫之下,又是如何表現!?”長空破曉望着自己這個已經有些陌生的弟子,喃喃道。

天空之中,赤紅色的雲劫已經佈滿整個上空。紅壓壓的雲層似乎還在匯聚壓縮,漸漸的,這雲層已經厚重的彷彿徹底遮蓋住了天空。這天地之間,一副似乎大劫要來臨的末世模樣。

雲劫之下,御妖宗弟子只覺得自己心中危機愈發深厚。他們都被扯入黃茂的雷劫,人數不僅衆多,那老者更是三劫渡劫期修爲。再加上黃茂可是將一劫渡劫期和二劫渡劫期的天劫壓制在一起,打算一次性過的。

種種原因導致,這次的天劫的確可怕到一個境界。

下方,便是那些沒有被扯入天劫的人,在劫雲之下,都覺得氣息壓抑。只覺得頭頂之上,始終懸掛着一把利劍,讓人緊張的瘋狂而惱怒。偏偏,卻又讓你無可奈何,甚至還有些心驚肉跳的可怕。

黃茂卻根本不管這個想法,他已然重新走上白玉階梯。他還記得第一次踏上階梯,黃茂還陷入過幻境之中。雖然他走到三百六十一步。但實則,一開始,黃茂走的並不快。

這一次,同樣是幻境。但不同的是黃茂並沒有迷失自己,他不需要明悟本心。這幻境在他眼前,不過如同一場逼真電影。在逼真,他都明白,他在局外,並非局中。

看着幻境之中如同真實存在的人或者物,黃茂只有用懷念的眼神環視一圈,卻毫不猶豫踏腳離去。下一刻,幻境在黃茂身後支離破碎。

黃茂一路而上,他的速度不快也不滿,中間沒有絲毫間隙。仿若,他不過是在不緊不慢的散步一般。

天空之中,雷劫已經在凝聚。終於,在踏上一百十一階之時,第一道雷劫降臨了。不過這一道雷劫,並非向着黃茂而去,而是向着那些御妖宗修士而去。

畢竟這些人,在不甘願之中,已經強迫被黃茂選定成爲了他天劫的幫助者。而現在,爆發的雷劫首先便是要先解決掉這些人。

漫天的殺機瞬間將下方御妖宗十幾人籠罩,有幾人登時在面容之上露出了絕望之色。他們連渡劫都不是,如何能經受的住渡劫期雷劫的摧殘?便是那三劫渡劫期的老者,此刻都想叉着腰對這黃茂破口大罵。

這是雷劫!?怎麼會這麼強!老者本以爲他已經三劫渡劫期,黃茂不過是渡個二劫雷劫。雖然有些危險,但還不至於危及他生命。但是現在,是在逗他嗎!?這雷劫的危險程度,已經堪比他三劫渡劫期時渡的雷劫了好嗎!甚至,老者不得不承認,這雷劫比那時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刻,天地之間所有的聲音彷彿都猛然靜止,只有這一聲巨雷轟鳴之聲。

這是,雷劫在怒吼!

下方,那位最不幸的御妖宗修士甚至連防禦都來不及祭出。在這漫天殺機之中,那一道雷劫依然轟然而臨。

他能感覺到,死亡已經降臨。他最後閉眼之前看到的,是一道閃爍着灼熱紅意的雷劫。在雷劫之下,他幾乎連幾息都堅持不了,脆弱的身軀便化爲了灰燼。

御妖宗修士,此刻所有人心頭狠狠一跳。

好恐怖的雷劫!

黃茂不緊不慢,他已經踏上二百階梯之上。雷劫已經持續有一段時間了,十幾個預言者修士,此刻只剩下了除老者外的四人。

可是沒有用,原本壓抑灼熱的空氣之中,似乎有微風吹過,涼涼的,十分舒適。但突然之間,這風就化爲了殺氣。

風開始越吹越凌厲,吹到人身上,會有一種由內而外刻骨的冷。這種冷,像是從靈魂深處散發出。無論穿再多的衣服,似乎都無法減輕寒冷。除了風,空中劫雲之中,不時灼熱雷電閃現,仿若在蘊含着一場大的殺機。

“我們...怎麼辦?”那活下來的四個御妖宗弟子相互結成陣法,這才能讓他們存活至今。但是馬上,他們也要堅持不住了。

而那老者,他頭頂之下,一座玲瓏寶塔懸浮。寶塔不斷髮出赤黃色之光,將他全身籠罩而住。這玲瓏塔,是難得的雷屬性珍貴寶物。再加上當初老者爲了自己順利渡過天劫,曾經服用過不少抗雷性藥物改變體質。如此,他才能在剛纔的重重雷劫之中安然活到至今。

“三百了。”黃茂微微擡頭,他知道,御妖宗的弟子死了差不多了。馬上,天劫便會降臨在他身上,所以籠罩在他身上的殺機也愈發的濃重了起來。但是黃茂不慌張,他只看着白玉階,今日,他想走完這從來沒有人踏到過盡頭的白玉階梯。

在黃茂‘三百了’這幾字的話音落下之後,天空之中風雲突變,無數劫雲向着一點凝聚,一陣陣咆哮之中從劫雲之中散出。風聲,也更加呼嘯了。

而下一刻,如同突然破開大堤的洪水一般,原本凝而不散的殺氣轟然而下。無數道雷劫從劫雲之中轟然而下,伴隨着嗚咽風聲,整個白玉階方圓百米之內,看不清任何身影。能看到的,除了雷電之劫便是凜冽大風。

這是黃茂的雷劫,這是種種原因匯聚在一起,最後化爲恐怖至極的雷劫!雷劫之中,有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在劫雲之下化爲了一堆灰燼。

又一步踏出,三百六十一了,當初,黃茂還記得,他便是止步於此。但今日,他已經不懼。

三百六十二,黃熠淵的身影頓時浮出。他還是一襲黑袍,腰間綁着一條墨色腰帶。烏黑的頭髮半束在腦後,堅毅俊朗的面容之上,沒有絲毫笑意。他閉着嘴,眼神沉沉,整個人氣質沉默又堅毅。

這是虛幻的黃熠淵,卻又真實無比。

“當初因果難斷,我止步於此,但其實是我着象了。我既已斷情,心中與你無愛亦無恨,又何必在乎與你之間的因果。若真有因果,與你平常心相處便是。一定要與你劃的乾乾淨淨,到反而纔是我心中終有一絲不甘,一絲放不下。”黃茂似喃喃,又似說與黃熠淵聽。

“這因果,我不斷,但我亦能過這一步!”下一刻,黃茂猛然大笑,心境一下豁然開朗。

一步踏出,三百六十三步。黃茂身後,黃熠淵牢牢註釋着他的背影,卻終究在幾息值周,轟然消散。

遙在十九層高塔的黃熠淵此時心有所感,卻猛然睜眼,雙目之中溢滿苦澀。當日,黃茂感悟本源不醒,他本意是要陪伴對方,哪怕對方最終身死魂消。

但最終,他選擇了離去,當日也是情非得已。他與明月瑤,如今雖早已形同陌路。

那是一個有自己堅持的女子,她初見黃熠淵之時,心動過,愛戀過,那是她最純真之時,可黃熠淵心中已有人,再也無法容納其他人。那時的明月瑤,最終也含笑送上了祝福。

而後黃熠淵失去記憶,這個女子以柔弱溫柔之勢走進黃熠淵的心裡。黃熠淵說不清那時的感受,大約對這個女子,是有憐惜的。那明月瑤呢,大約從她打算再次接近黃熠淵開始,她的愛也不再純粹。

她也有自己的驕傲,卻願意在這個時候去做一個她內心都厭惡的自己去挽回這段姻緣,更多的,是她無法放下百月谷。她的母親爲她付出太多了,整個百月谷也爲她付出太多了。

不爲了自己,爲了整個百月谷數千年的期盼,她也要解開自身的封印,重振百月谷。於是帶着複雜的,說不清道不明,夾雜着愧疚愛意與利用的心態,最終,她和黃熠淵踏入了婚姻。

這樣一個女子,不到萬不得已,既然已經形同陌路,她絕不會再聯繫黃熠淵。但那時,她和黃毅誤入仙墟,陷入了危險之中。

她死不要緊,但黃毅是她的命根,她不得不聯繫黃熠淵。

黃熠淵不知道那時他心中是怎樣的複雜,最終選擇了離去救人。而除開這個原因,也有一部分黃熠淵無法接受黃茂的死亡。這裡陪伴只是無意義的陪伴。他要去提高實力,哪一天,他修爲通天徹地,便能以一己之力將人救回來!

可不管如何說,他最終選擇了離去。他愛黃茂,可以爲對方放棄自己的生命。但正如黃茂所說,黃熠淵揹負的東西太多。很多時候,他身不由己,他有不得不要去做的事。

他,永遠也無法同師痕一般,可以笑着,無所謂的殺一個哪怕是自己的恩人的人。

在黃茂踏上三百六十五步之時,黃熠淵堅毅的面容之上依然毫無血色。他捂着胸口,明明以他的修爲,根本不可能有身體之上的難受。但此刻的他,卻覺得心口前所未有的難受。

他眨眨眼,眼中有些酸澀。最終,黃熠淵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以前也不愛笑,但此刻黃熠淵才發現,沒有黃茂,他笑的時候竟會這樣的難受。好像整個人,都疼痛的讓他想徹底的瘋狂。

而此時,三百六十五步處的黃茂,卻再次一步踏出。

只聽到‘轟’的一聲!白玉階梯之上,一切煙消雲散。黃茂輕聲一笑,三百六十五白玉階梯,他已然到了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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