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易驚訝地看了那少女一眼，有些好奇她在失去親人之後居然還會提出求學這種話來。
“你是習武之人麼？”他問道。
那少女點了點頭，擡手拭了拭臉上的淚珠兒，回道：“我也學過武功，可是怎麼也學不好。大俠您這樣厲害，可不可以教我？”
何易猶豫了一下。
老實說，如果論武藝的話，他其實也算不得什麼高手，只不過是在力量和氣勁運用上比較強罷了。要是跟印象中武俠世界高來高去，姿態翩然，打架勝過舞蹈的那種俠客相比，可差了不少。
不過此刻他更感興趣的還是這顆星球的力量體系，以及這少女求學的原因。
“女孩子會兩招武功防身就行了，你想變很厲害做什麼？”
“我，我想報……”她嘴一快，險些說出口。匆忙制止自己之後，又眼含戒備地看了看溫成，低頭不語。
溫成活了幾十年，也見過不少世面，自然明白她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爽朗一笑，他自請有事要忙，便招呼了幾個水手，去清理船艙裡的水了。
船上仍有不少人，何易見她還是有些擔憂的意思，乾脆一把拉起她，騰身跳到船位，面朝大海坐在船舷上。
“沒人會過來，可以說了吧？”
被帶着飛過了三丈多遠，少女嚇得不輕，淚跡未乾的臉上楚楚動人。聽到他的話，回頭看了看的確無人過來之後，她才深深呼吸，調整好驚嚇的情緒，徐徐說道：“大俠，小女姜岑，本是白宜州三榕鎮上三榕莊莊主的女兒。兩年前，我們莊上遭遇一羣黑衣惡人夜襲，一夜之間全家人全數遇害，只有我跟哥哥姜洛在池邊抓蛐蛐，聽到聲響藏進水中才倖免於難。
從那些黑衣人的武功上，哥哥看出有流水閣和黎蘇派的影子，他說一定是其它門派見我爹得了長生劍，纔會下此毒手。
我們兄妹兩個無依無靠，沒有去處。最後哥哥從榕樹裡取了真正的長生劍，我們逃離了白宜州，去對面大赤的小夕村隱居。
這兩年裡，哥哥和瘋了一樣天天練武，只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爲爹孃和大家報仇。他的進步的確很快，一天比一天厲害，已經快趕上爹爹了。可是沒想到，這時候大赤卻和久巢國突然打起了仗，哥哥不想去戰場賣命，所以我們就打算回白宜州。可，可是……”
話說至此，她已泣不成聲。
聽完之後，何易無奈一嘆。
饒是有武藝在身，面對章魚精卻依然無濟於事。
光靠習武，就算技巧厲害，可也敵不過強大的妖怪。別說金丹期了，就算來個築基修士，都能用飛劍遙遙取走俠士的性命。
這小姑娘的命運和當年在北域遇到的陸家兄妹頗爲相似，不過想比起來，姜岑更加悽慘了許多，現在是真正的無依無靠，孤家寡人了。
“你想跟我習武，就是爲了報仇？”他問道。
姜岑噙着淚用力點頭，澀聲回道：“我不止要報仇，還要殺光天底下所有害人的怪物！”
“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有沒有聽說過神仙，飛天遁地的傳說？”
有些疑惑他爲何要這樣問，姜岑皺着鼻子想了想，還是回道：“小時候，聽孃親講過，天神住在天上，他會呼風喚雨，總在人們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大俠，您……您就是天神對不對？”
“怎麼可能？我跟你一樣，都是人。”何易回了一句，心裡卻暗道：看樣子
這顆星球現在是沒有修真者存在的，那隻章魚精應該也是巧合之下吃到什麼寶物才擁有了修爲，否則不至於那麼無腦被我踢了一腳之後還敢繼續放肆。倒是那個天神，不知道是不是確有其人，或者，是跟我一樣，曾經經歷星空，來到這裡的修仙者。如果是後者的話，那麼這附近恐怕還有其它生命行星存在！
能夠跨越星際的，最少是洞玄或者化神修士。要是附近真有修真星球，那他肯定得去走一趟。
當然，在此之前，還是先等毗盧經修來的氣血力量全部轉化爲太初混沌經再說。
“大俠，大俠？”
見他忽然低頭沉思，許久無話，姜岑忍不住喚了兩聲，等何易回神，小心翼翼問道：“大俠，您……您願意收我爲徒麼？”
“這……”他猶豫了一下，心道：我只會毗盧經和太初混沌經，這體修都需要天地靈粹方可突破，顯然不適合她。內修功法倒是有滄溟宗的古卷，不過這裡靈氣稀薄，想要有所成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此地並無修仙者，只要她能達到築基期，應該也夠自保了。至於報仇的事，我身爲知微修士，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您不用爲難，不行的話，就算了。”何易沉思許久，姜岑一顆激動的心漸漸冷了下來，失落地說道。
“我教你。”不忍見這可憐的女孩傷心難過，他連忙答允了下來。而後又說道：“我可以教你一種很厲害的功夫，不過這東西不是我自己的，所以我不是你師父。”
“啊！”她聞言驚喜交加，溼潤的眼睛忽然有了光彩，胸脯劇烈起伏着，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是，是真的麼？您真的……”
和煦一笑，何易點點頭。
“對了，你說的長生劍，是你哥揹着的那一把麼？”他忽然想起來之前被章魚精扯進海里的那名少年好像揹着一把劍。
“嗯。”姜岑點頭。一說起哥哥，又忍不住掉淚。
長生劍，這名字很容易和修仙聯繫到一起。何易想了想，還是決定去看一看。
“你在這等着，我去找找那把劍。”
說着，他便在姜岑疑惑的目光中一頭扎進了水裡。
水花飛濺，少女疑惑的眼神一下子變成驚愕，旋即是擔心。
此時颳着盛行風，就算無人划槳，木船也走得很快。
估算了一下距離，何易心力散開，在海底一陣搜尋。
很快，他便在五里之外，兩百丈深的海底泥沙堆裡發現了那把劍。同時發現的，當然還有四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遊至彼處，他想了想，還是沒有把被攔腰撕開的姜洛屍體撈起，僅僅拾起長生劍，便返回了木船方向。
穿透海面，騰身而起落在原先坐的位置。在姜岑驚愕的目光下，他抽出寶劍，仔細端詳。
這長生劍模樣十分精緻，劍柄是好看的淡赤色，略顯透明，不知是什麼材質所造。而劍刃，通體雪白透亮，十分鋒利，幾乎不下於精心煉製的中品法器飛劍！
這應該是修仙者的手筆，一把品質極佳的下品飛劍！
長生劍，長生劍，是首任劍主長生，還是得劍即可長生呢？
心力籠罩，何易裡裡外外把這寶劍看了個通透，終於知道了答案。
屈指一彈，叮的一聲，在姜岑驚恐的目光下，長生劍斷成了兩截。
“大俠，你，你怎麼可以……”她心下一急，甚至閃過了怒意。這把劍可是她爹費了好大力氣纔得到的，而且還爲他們三榕莊惹來了滅頂之災！此等寶物，他居然說毀就給毀了！
“莫慌。”何易笑了笑，伸出兩指，從劍刃里拉出了一張薄如蟬翼的帛絹。
何易一層層打開，本就很薄的帛絹，在展開變成一尺長寬之後，更是幾近透明。
帛絹上，密密麻麻寫着幾千個蠅頭小字。他從頭看了看，發現居然真的是一套修仙功法！
這功法名叫《應天長生訣》，一共分三層。第一層修成，便有輕身飛縱，摘葉傷人的本領；修成第二層，既是“陸地真仙”，可以飛天控鶴，下海擒龍，並且延長壽命；而第三層，一旦練成了就是“逍遙天仙”，可以自由翱翔天地間，呼風喚雨如天神，活個數百年不在話下。
看完之後，何易不由笑了笑。
這所謂的“陸地真仙”、“逍遙天仙”，也不過是金丹期和元嬰期而已。這一卷《應天長生訣》，還比不上他手裡的滄溟古卷。
“姜岑，你可知這長生劍從何而來？它的身上，是不是有過什麼傳說？”他問道。
毫無疑問，這飛劍一定是某位修仙者留下的，而那人跟“天神”是否是一個，就有待商榷了。
姜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手中的絹帛上，聽到發問，便下意識回道：“長生劍是六百年前西靈的一位叫做‘雨羅’的絕世高手留下的。據說雨羅活了九十一歲，是天底下有史以來最長壽的人。大家都說只要得到了長生劍，就有機會像她一樣活得更久，甚至長生不老。不過這麼多年來得到長生劍的人有不少，真正長生的，卻一個都沒有，反而有好多爲了這把劍而丟了性命。”
“九十一歲也叫長壽？”何易脫口而出，驚愕不已。
難道這裡的人，壽命都很短麼？
“對呀，難道九十多歲還不算長麼？”姜岑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狐疑地看着他。
被她這麼一看，何易忽然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這個星球的年，跟山海界和地球可不一樣，也許這裡的一年，是山海界兩年甚至三年也說不定！
發覺問題之後，他收斂了驚愕表情，做出淡定模樣，狀若隨意的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過了暖季就九歲了。”姜岑回道。
九歲，九歲……
一個十七八的少女，居然只有九歲！
年，月，日，季節，在這裡，都完全不一樣！
不，準確的說，這裡應該連月亮都沒有！
“嗯……小岑啊，這一年，有幾個季節，多少天呢？”何易忍着不使自己露出古怪表情，看着大海隨口問道。
無論她是九歲還是二十九歲，以他的歲數稱她爲“小”都是綽綽有餘。
“一年有七百二十三天，其中三百六十天是暖季，三百六十天是雨季，還有三天是過年。大俠您幹嘛問這個，是要考我麼？”她老實回答着，臉上的狐疑之色卻更濃。
這種一歲小孩都知道的問題居然還需要問，別說是她，連何易自己都覺得古怪。
不過古怪歸古怪，身爲一個外星人，探聽一下本地情況也是有必要的。反正都問了一次了，他乾脆古怪到底，繼續問道：“那……這世界叫什麼名字？天底下都有幾個國度？三片大地，又都叫什麼名字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