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話題終結者的話。
那麼陳木一定位處其中。
他的腦回路要比一般人神奇很多。
姜也聽到這話的時候抿了下脣，然後看了陳木一眼，“謝謝，並不想要。”
陳木：“？”
“失去我這麼一個優秀的兒子是你們的損失。”
“吃虧是福。”姜也說。
陳木：“？”
祁仗沒有說話，自顧自地向前走，不知道有沒有聽到陳木說的話，更多可能性是聽到了也不想出聲。
和祁仗這樣的人待在一起，雖然會覺得一起的氛圍有些冰冷，但無可置疑，有他在，的確就像有安全感一樣。
身處這個殺人不眨眼，不知道自己是否下一秒就會陷入危險境地的世界，他是唯一一個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的人。
冰冷，漠然。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強大。
他不會，也不屑於做暗中的攻擊者。
暗中的敵人往往比明處的更加可怕。
“你在想什麼？”
陳木一臉神秘地湊到姜也面前。
姜也面無表情地開口道：“在想什麼時候可以送你離開。”
“那估計不太行。”陳木說：“雖然我有時候運氣是比較差，但還真沒遇見過什麼危險到傷及自己的事情。”
“懂了。”
姜也看他一眼，淡淡開口。
“你專克別人。”
陳木：“……”
第一次見到陳木就是這樣，他身邊的人會因爲他的話而使得體驗難度增加，但是陳木自己，卻沒有因爲他說的話而陷入一些危險的境地。
那次陳木淘汰，也是爲了救他們當時隊裡的一個隊友。
所以說陳木專克別人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祁仗一直不怎麼說話，現在氣氛有些冷。
或許是想挽救一下現在的場面。
陳木扯出一抹笑，“但是你倆不一樣啊，很早以前我就發現你倆命硬了，被我怎麼克都沒事。”
姜也垂了下眸。
她一年前進入過這個系統的第一代任務世界，有了經驗，再次進來才能這樣遊刃有餘。
可祁仗……
她根本看不懂他。
少女擡起眼皮，目光落在前方使用銀色彎刀撥開葉子查看物資情況的少年身上，少年個子一米八還高，身形修長卻不顯得羸弱，漆黑的眸似乎能看清一切噩夢源頭的本質。
在同一批挑戰者的比較下。
他未免過於冷靜。
不知道是不是身後的目光太過炙熱。
祁仗手上的動作突然停下，朝後面看了一眼，姜也無意識地，對上了他的目光。
儘管對視無數次。
可再來一次，姜也內心還是能感覺到不同於任何一種情況，心臟所發出的強烈跳動。
“你給我下咒了吧？”
姜也蹙了下眉。
少年擡了擡下巴，“沒有。”
“我不會。”
“還有你不會的啊？”
少女的聲音略顯戲謔。
“我還以爲祁大佬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呢。”
祁仗沒說話，轉過了頭。
他的冷漠姜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也不覺得有哪裡不對，轉頭就忘了剛剛的事情。
陳木倒是覺得挺神奇，祁仗這個人太冷，也太強大，除了姜也，沒有什麼人敢這麼調侃他。
無論姜也怎麼說，祁仗都沒有對姜也發過脾氣。
可陳木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是什麼脾氣好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着。
他們這一路上幾乎沒遇到什麼其它的挑戰者，或許是因爲祁仗在隊中，甄選考試採取的又是團隊協作單人作戰的模式。
從一開始分別的時候，他們就選擇了和祁仗儘可能反方向的路。
陳木也不害怕周圍的環境是否有問題，反正就算受傷他作爲一個滿級的治癒系異能者也能給自己治療，於是他便沒有忌憚地動手翻起了藏在林子當中的物資。
“點數排名最高的前四十人通過甄選考試。”
“一共有三千個學生，要淘汰多少人啊。”
陳木感覺自己的腦容量不太夠了。
甄選考試製定的規則太過錯綜複雜，考試過程中遇到的情況也是變幻莫測，沒有人可以預料到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情。
姜也開口道：“這也就是甄選考試爲什麼會在那麼多的學生當中被傳說到那麼恐怖的原因了。”
“異能者和普通學生之間的爭奪是一個問題，甄選考試本身，也帶有不人道的血腥性。”
“三千個學生，通關四十人，無點數要求，每隔五小時公佈前四十名學生的名字及位置，這也就意味着……”
一道淡淡的男聲響了起來。
“自相殘殺。”
陳木突然感覺自己胳膊起了一層雞皮，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兩位大佬，考不考慮說得再詳細些？”
他本來就不太夠用的腦容量聽他們解釋完好像更加不夠用了。
姜也這次沒有和他鬥嘴。
少女淡淡解釋道：“如果只是公佈前四十名學生的名字的話還沒什麼，公佈位置是爲什麼呢？”
她反問陳木。
陳木頓了頓，終於正經起來，想了想試探性地開口道：“爲了讓那些沒有到達前四十名的學生去追蹤他們的位置，從而淘汰他們，然後獲取他們身上可以讓自己進入一個保底點數段的點數。”
姜也點了點頭。
設計這個系統，又或者說，設計這個任務世界的人，心思極其縝密，而且帶着一股旁觀熱鬧的冷漠情緒。
陳木舌尖頂了下後槽牙，“那四十個人，看似贏得了第一步的勝利，可通關甄選考試的時間那麼長，他們不一定能贏到最後，公佈名字和位置，反而成了那些沒有進入保底名額的學生的獵物對象。”
姜也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還行。”
“這次智商佔領高地了。”
陳木：“？”
“我感覺你是在罵我。”
姜也衝他笑了笑。
“女孩子不能罵人的。”
陳木感覺渾身發冷，姜也長得的確很好看，可自己就好像和她認識了很長時間一樣，看見她笑，總能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寒意。
“你還是罵我兩句我來得更自在些。”
兩人正說話間，聽到前面一陣動靜。
幾人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看着一個步伐緩慢的老人向他們走了過來。
“你們……是這次進入甄選考試的學生嗎？”
老人說話語調很慢，等了幾秒鐘，他話說完，陳木點了點頭，“對啊。”
“老人家你是？”
“別告訴我你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因爲一直通過不了甄選考試，所以到老也困在這裡吧。”
這個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陳木自己說出來都覺得不可置信。
老人搖了搖頭，“我的身份不重要，我可以給你們，你們想要的東西。”
甄選考試……還有除原本任務世界內npc考生以外的npc存在嗎？
沒等他們細想，老人又接着說。
“你們是……異能者嗎？”
陳木剛想說話，姜也拽了下陳木的衣服，開口說道：“不是。”
“我們只是三個平平無奇的普通學生罷了。”
太陽緩緩落山，樹葉蔭下的半邊陰影當中，老人嘴角彎起一抹微不可見的笑容。
“好學生們……”
“跟我來吧……”
“我帶你們去找……你們想要的物資……我知道它們在哪裡……”
幾人沒說話，跟上老人的步伐。
老人衣服後面的圖形是一種類似狼，兔，狐狸混合在一起的動物圖案。
很奇怪的是，他們走了不短一段時間，連極爲渺小的飲料一類的物資都沒有看到，反而被老人帶離了他們原定的路線。
不知何時，樹林被濃霧瀰漫。
“老人家，我們這是去哪啊？”
老人緩緩回過頭，濃霧之中看不清他的臉，只能聽到他斷斷續續的聲音。
“當然是……帶你們去你們該去的地方啊……”
陳木吞了下口水，緊緊跟在姜也身邊，放低聲音輕聲說道：“我怎麼感覺這老小子在裝神弄鬼啊。”
姜也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開口道：“也有可能他真的是鬼呢。”
陳木扯了下嘴角，“別開玩笑了，我可是無神論者，我們要現實一點，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鬼的存在呢。”
話音剛落。
老人緩緩回過頭，原本蒼老的臉在一瞬間無限放大，數不清的蛆蟲在一張坑坑巴巴滿是破洞的臉上到處鑽着，老人周圍也與之縈繞着幽綠色的光芒。
“啊啊啊鬼啊——”
陳木直直地和那張臉上空洞的兩個眼睛對視了一眼，然後大喊出聲。
祁仗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切。
“你們……怎麼了？”
老人不解地緩緩問道。
眼前的一切一瞬間變成正常的模樣，老人停下腳步，轉過頭看着他們。
“你你你……剛剛……”
老人從幽靈形態切換成人的形態變化得太突然。
陳木嚇到腳下一軟，說不出什麼話。
老人解釋出聲，“這片森林，叫做迷霧森林，森林的那一邊，有你們想要的東西，只有走過迷霧森林，你們才能得到你們想要的東西。”
“而迷霧森林可以迷惑你們的心智，讓你們產生幻覺，所以……小姑娘……告訴我……你剛剛看到了什麼？”
老人盯着姜也。
通常來說，女人和小孩在這裡是最容易被迷惑的對象，女人陰氣太重，小孩對這個世界的認知範圍還很小，最容易受蠱惑，其次就是一切心智脆弱的人。
姜也看着老人。
“我看到了一個揹着麻袋的老人。”
老人聽完，看向她的眼神逐漸變得狂熱。
“他的麻袋裡，是不是有一把刀，他用那把刀肢解了你，然後把你裝到麻袋裡帶着你離開了這裡。”
姜也眨了眨眼，眼前依舊迷霧重重，可依稀之間，仍可以看到老人嘴角掛起的笑容。
“沒有。”姜也說。
“我看到的揹着麻袋的老人，從他的麻袋裡掏出了不同口味的薯片給我，還有好喝的奶茶，好吃的炸雞，年糕……”
少女說着，目光落在老人身上，紅脣微張，“所以，你什麼時候把欠我的零食給我。”
老人聽完少女的話，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失，聲音也變得嘶啞可怖，“你竟然……你竟然敢騙我……”
老人的頭向後三百六十度轉了個圈，先前那張鬼臉再一次出現，這次不止是臉，就連老人的身體也呈一種幽靈形態，使他漂浮了起來。
不是幻覺！
陳木這才驚醒，他們之前看到的鬼臉老人根本不是什麼迷霧森林製造出來的幻覺，而有可能是，這個老人，甚至說是這個怪物，本來的樣子。
“你你你……”
陳木驚到有些說不出話。
“天真的蠢貨們。”
鬼頭大笑出聲，空洞的眼眶裡冒出熒綠色的鬼火，“幾個連異能都沒有的傢伙，給我乖乖等死吧！”
陳木雖然還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但他知道，這個鬼一樣的東西要向他們下手了。
片刻之間，鬼火巨石一般地砸了下來，祁仗以極快的速度側身躲開，姜也拽着陳木的衣服領子把他拽倒在地。
“我靠！”
陳木終於意識到眼前這個鬼頭的可怕，蹙着眉頭看着它，“鬼東西，你來真的？”
話音剛落。
又是好幾團火焰衝他們砸了下來。
熊熊烈火在森林裡燃了起來，飄出嗆人的濃煙。
“燒吧！燒吧！”
“所有試圖搶奪迷霧森林資源的人，都應該爲此付出代價！”
鬼頭狂笑出聲，“咯咯”的笑聲在大火中更顯詭異。
“啊——”
陳木動作比不上兩人，沒辦法短時間內做出判斷並躲開那些火焰，他的左胳膊被火焰吞噬，青紫色的傷口血淋淋地暴露出來。
被鬼火砸到的地方，皮膚就好像淋了硫酸一般，縱使陳木有治癒異能，也不能抵抗疼痛的來臨，還是忍不住大叫出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鬼頭髮出恐怖的笑聲。
“被我鬼火砸到的人，沒一個可以活過一分鐘。”
“你這話說的，也未免太早了吧。”
陳木忍着疼，重新調整呼吸，緩緩張開雙手，綠色的光芒圍繞在他的左臂之上，爛掉的手臂奇蹟般地復原。
“什麼！”
“怎麼可能！”
鬼頭巨大，空洞的眼睛落在陳木頭頂上方，沙啞的聲音滿是不可置信。
陳木晃了晃自己的胳膊，確定沒有問題後從地上站了起來，“看來你這鬼火過期了，不太管用啊。”
“你！你居然是滿級的治癒系異能者！”
鬼頭這才反應過來，這個不知好歹的人類，居然敢欺騙他。
陳木“啊”了一聲，“也不用太崇拜我，畢竟我陳某人，在江湖中也只是一個傳說。”
鬼頭被陳木說的話激怒，本想再發動更爲猛烈的攻擊，可他知道，治癒系異能者是他怎麼也沒有辦法傷害到的，於是只好把火力轉移到看似柔弱的女生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沒有關係，你的同伴看起來那麼脆弱，我就讓你嚐嚐親眼看到同伴受傷的痛苦滋味。”
陳木：“？”
“脆弱？”
鬼頭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發動數團鬼火向姜也打去，數團鬼火只在一瞬間，便被少女打出的冰團熄滅。
“熄滅了？”
鬼火這次直接愣在了那裡，連發怒都忘記了。
他想不通……
行，姜也的手下敗將又多了一個。
陳木扯了下嘴角，有些不解地看了鬼火一眼。
何必呢。
好好當個鬼頭不快樂嗎？
“滿級的……冰系異能者？”
他們三個人當中，居然有兩個滿級異能者，這是鬼頭沒有想到的。
鬼頭一度以爲自己的鬼腦出現了問題，他機械式地把自己的頭轉向那個沉默不語的少年身上，他吞了下口水，有些猶豫地說着自己沒有底氣的嘲諷的話。
“你一看就是一個內向的人……應該比他倆好對付吧？”
這句話說出來，連鬼頭自己都不太相信，因爲這個少年，很明顯地，是他們三個人裡最有氣場的一個。
祁仗沒有回答他的話，也沒有給他再繼續亂說的機會，快到連他的影子都沒有看見，鬼頭最脆弱的地方，唯一沒有變成靈魂狀態的喉嚨，就被少年用一把精緻的銀色小刀割斷。
鬼頭靈魂狀態消失，無數熒綠色的光芒圍繞在鬼頭破碎的靈魂周圍，幻化出一個人性模樣的正太小男孩。
“我靠，這哪來個小孩兒？”
陳木低頭看着地上的小不點兒，扯了下嘴角，“你別告訴我，你就是剛剛那個臭老頭。”
滿是稚氣的聲音響起。
“你纔是什麼臭老頭呢，可從來都沒有人這麼叫過我。”
姜也看了眼小男孩，“那你自己說，你叫什麼。”
“哼。”
小男孩冷哼一聲，傲慢開口道：“我可是這片迷霧森林的主人，在這裡生活了足足五百年，按照資歷來講，你們都應該尊稱我一句鬼王大人。”
他剛說完，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少年表情疏遠而冷漠。
他立馬感受到了像剛剛那樣喉嚨被一刀割斷，來自眼前這個少年帶給他的恐懼。
小男孩沉默片刻，緩緩開口道：“其實……”
“如果你們不願意的話。”
“叫我小鬼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