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痛哭
“還能有哪個張家？自然是小時雍坊裡的那個張家。”
婦人下意識地答了一句，答話間，看向那出聲打斷了她話的人，卻見是一名十四五歲上下的少女，長相不差，然衣着打扮透着平庸，一瞧便不是什麼富貴人家出身。
果然，下一刻就見店鋪夥計取了些碎銀過來，遞到少女面前，無甚好氣地說道：“我家掌櫃說了，這次之後，日後你不必再送東西來了。”
本就繡技平平，所繡的花樣兒一直不甚好買。
他們店中也是養了繡孃的，掌櫃原是見這小姑娘可憐，才與她方便，收了她的繡品。可誰知她近來愈發不上心，做活兒不仔細不提，竟還屢屢拖延。
少女聽着這話，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臉色變幻，似緩不過神來。
夥計見她遲遲不接銀子，皺了皺眉，正要再開口時，卻見少女忽然上前兩步，走到那幾名婦人面前，形容激動地問道：“……方纔你們說張家過繼來的女兒，許給了哪家？！”
一定是她聽錯了吧？
婦人沒再答話，或不做理會，或嫌棄地看着她，不悅皺眉。
然而，她如今是大姑娘了，單獨出門往寺廟裡跑，總有些不大妥當。於是只有藉着今日的機會，沾了大伯母的光，才得以將心中所想付諸行動。
張家人離開大永昌寺之後，兩名在後院灑掃的年輕僧人說起了此事。
她也曾試着自己做了些豆耙餅，可總覺得少了什麼。
怎麼可能……
張家也不過是想利用張眉嫺來攀附上齊家！
直待天色暗了些，她纔出了巷子。
耳濡目染之下，有些年輕的僧人也就少了些六根清淨的覺悟。
“哦？還的什麼願？”
不知過多久，她漸漸止住了哭聲，卻未着急離去。
同樣脫離了張氏一族，爲何他們大房被踩到了泥中，連擡起頭做人都不能，二房三房卻能這般步步高昇，令人稱羨？
“行了，別耽誤我們做生意了，拿了銀子快些走吧！”
在此處見到她，張眉妍頗爲意外，遲疑了片刻，方纔點頭開口。
張眉箐在自家大伯母和二姐在前殿上香時，已帶着丫鬟溜去了寺中後廚，討了好些豆耙餅帶上。
等回頭，她定要給大哥送些好吃的過去才行。
“聽說是家中長子要參加秋試了。”
只見身後站着一位眉眼透着熟悉，卻較印象中消瘦了太多的年輕女子。
若張眉壽再年長几歲，只怕也輪不到她張眉嫺了吧？
因家中尚有許多事情需要妥善準備，宋氏便也未留下用齋飯，捐完香油錢，便離去了。
“依我看吶，這齊家也是個有遠見的，不見得是真瞧上了這位張家大姑娘。”
她打聽了一圈兒，便是菜市口那位賣豆腐爲生、消息最是靈通，卻也最是愛背後說人壞話，閒來無事總要酸上幾句的王婆子，都沒能說出齊家有什麼不好來。
張眉嫺當真定親了！
不是如蘇家那等風評不好的人家，更不是與人做繼室……
說來，她平生最得意的事情，就是將身邊的人喂得圓圓滾滾的，那多有成就感啊。
少女站在豆腐攤旁，一顆心徹底沉了下去。
憑什麼？
她哭得雙眼紅腫，不願叫人看了笑話去。
這就真的讓人很絕望了。
“是我……”
尤其是那張秋池，不過只是個出身卑微的庶子罷了，生母卑賤懦弱，從前明明是宋氏的肉中刺，怎如今也成了人人稱讚的香餑餑？
可剛走出不遠，忽然聽得身後傳來一道試探的聲音。
少女疾步離去，闖入一條無人的暗巷之中，想到自己的遭遇與處境，難以抑制地掩面痛哭出聲。
沒錯……說到底，張眉嫺不過是有幸沾了張巒父子的光！
可每每得到的答案，幾乎都沒有出入。
再有三日，便是秋闈開考之時。
不，應當說是沾了大哥的光纔對。
“二姑娘？”
夥計見狀，連忙將人拉了過來。
已有許久不曾聽到過這個稱呼的張眉妍怔怔回頭。
少女卻聽得內心嫉妒之情瘋漲。
豆腐攤前沒什麼人，王婆子這會子正得閒，此時便多說了幾句。
她語氣裡滿滿皆是自以爲是。
見她神情氣憤羞惱，夥計“嘿——”了一聲，無奈冷笑，搖頭轉身離去。
王婆子將聽來的消息糅合了一番，酸裡酸氣地講道：“說到底，還不是見那張家老爺人脈廣闊，前途光明？再者，張家那位大公子，就連許多大人都說他日後乃是狀元之才呢！若非如此，齊家斷然也是不會盯上這門親事的。”
同父所生，爲何偏偏張眉嫺的運氣這般好？
對方竟是出身清白書香門第，年紀不過二十上下，便已有軍功在身，如今已是五品武德將軍！
“今日那張家太太可又捐了二百兩香油錢，出手當真是闊綽。”
前幾日，她偶然聽宋家表哥說，想吃豆耙餅了來着……
少女眼神嫌惡地甩開他的手。
……
人人都說宋家表哥胖，可她瞧着，那分明是魁梧好看，就該繼續多吃纔對。
從何時起，這等低賤之人……竟也敢碰她了！
少女快步離開此處，又尋人打聽了一番。
張眉嫺不過只是一個被過繼的姑娘，怎也能嫁得這般好？！
大永昌寺與尋常寺廟不同，因是皇室所建，官宦人家多來往於此，是以此處的僧人也多是消息靈通。
“前幾日來還願，也添過一筆呢。”
他們究竟憑什麼！
據說……長相還的頗好，品性正直，素來更是潔身自好。
這一日，宋氏帶着張眉壽與張眉箐一同去了大永昌寺，替張秋池上香祈運。
以往，她父親在翰林院時，分明她纔是家中最光彩的姑娘！
而後，不由分說地便將那碎銀子塞到了少女手中。
依那齊家二公子的條件，分明能娶上一位比她好上十倍不止的，齊家究竟爲何會眼瞎地看上了她！
“我聽前殿的禪恩說，張家先前替長女求過姻緣。如今，得了一門稱心如意的親事，自然是要來還願的。”
“阿彌陀佛，原來如此。”
此時，二人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淡漠的斥責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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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