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面獸心 下

仗義每多屠狗被,落井皆是出名門。

誰都怕死,尤其是這些自稱名門正派的大俠。不管出於什麼目的,只要有人願意與葉澈爲難他們還是很樂意的。

江湖萬事通於萬知所排列的武林名人榜中奚琴劍排名第三,很多人都見過那把奚琴,可誰也不知道那劍在哪?是什麼模樣?因爲見過那把劍的人都已經死了。但凡是人,對未知的事或物總會有一種恐懼感。這羣江湖大俠誰也不願打頭陣,更不願先死。現在既然有人想替他們打頭陣,他們又豈能放過。

只見寒光一閃,追命劍忽然轉身,那丐幫的人已被由上至下劈爲兩半。他瞧了一眼葉澈,用那還在滴血的劍尖指着地上的屍體對羣俠冷冷道:“他,不是你們。”劍入鞘,又衝着葉澈抱拳道:“三日後金陵城外三裡處竹林。”說完便掀開門簾消失在視線裡。

在這世界上,並非所有的事都能如願。但在所有人心裡,有一塊地方卻是永遠都無法鎖住的,那塊地方就叫做希望。希望本是很美好的,可一旦演變成慾望那就是一件很糟糕的事了,因爲慾望會讓人死亡。

劍本身沒什麼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那雙握劍的手。連葉澈也未曾想到那雙看似蒼白的手居然會有那麼大的威力。但凡有內力的人都可以將人劈成兩瓣,但葉澈卻知道他並未使上一丁點內力。

這世上的人皆有貪慾,但更怕死。

葉澈衝着諸人笑道:“倘若諸位還想與在下爲難,便請出手。若不出手那在下便要走了……”

話尚未講完,飯鋪裡的諸人全都站了起來盯着葉澈,可誰也沒有出手的意思。

瞧着這般情形,葉澈緩緩坐下喝了口酒冷笑道:“不錯,那件東西的確在我身上。諸位只要殺了在下便能得到。”

又瞧着柳二孃笑道:“柳二孃當初爲了一隻公鴨,一把柳葉刀殺的太湖羣雄是跪地求饒。想必今日這件寶物是歸你所有了。呵呵,那恭喜了,有了這件寶物即便是潘安也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了。”

柳二孃漲紅了臉卻並未發一言,只是狠狠盯着葉澈。

葉澈又瞧向其中一人笑道:“想必這位便是名劍山莊的朋友了。柳二孃大公無私並不想將寶物據爲己有,看來寶物要歸名劍山莊,那更是要恭喜閣下了,閣下若是能殺了在下得到寶物不但替柳少莊主報了仇,名劍山莊從此便成爲天下第一莊了。”

那名劍山莊的人雙手抱胸,劍插懷中。冷冷道:“幸會,在下名劍山莊劍池護法柳二,我等來此並非有意冒犯閣下,也非爲名利而來。只是我莊少主柳兆銘,天殘腳裘老先生等多人無辜被殺,死因不明……”

柳二尚未說完葉澈便打斷,微笑道:“哦,看來名劍山莊也要發揚孔融精神了。那隻能便宜丁掌門跟丐幫的朋友了。”

那青城派丁掌門冷着臉並未接話,倒是那丐幫中有人道:“我等是爲武林道義,江湖是非而來。叫花子要那寶物幹甚。”

葉澈聽着聲音耳熟,尋聲瞧去,笑道:“我道是誰,原來閣下是一縱千里外,刀下無冤魂的丐幫採花長老花滿堂。閣下若是得了此寶倒不失爲一件江湖一大幸事。”

花滿堂奇道:“葉兄此話怎講?”

“採花大俠若得了此寶只怕從此對女子便不再感興趣,對於普天之下的女子難道不是一件好事麼。” 花滿堂喘着粗氣,憋紅了臉,右手握着刀柄,似拔非拔。

“女子是安全了,可男人不怎麼辦。”南宮沁從未想過大師兄居然會有這麼一面,捧腹大笑道。

葉澈又瞧向青城丁掌門,道“看來花大俠也名不符實,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如此,恐怕也只有千面郎君丁白霜丁掌門才能配得上此寶了。在下曾聽聞丁掌門曾三箭定青城,一鞭掃蜀都,此刻寶物就在在下身上,丁掌門怎麼還不來取?”

丁白霜也是漲紅了臉,瞧着葉澈那張還在笑的臉,恨不得一腳踢死他。可誰也不願率先出手。 在場的這羣大俠也都明白,若是這麼多人一起出手,羣而攻之。葉澈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在場的大俠們同樣也知道:傳聞天下沒人能接住葉澈出手一擊。因此誰也不願當這個出頭鳥,爲他人做嫁妝。

葉澈慢悠悠,喝着酒,吃着茴香豆笑道:“看來各位果真是高風亮節,互相謙讓。如此的話,那就只有眼睜睜看着在下將寶物帶走了?”

說是要走,可他並未起身。還在繼續喝着酒,就這樣一直慢悠悠的喝着,一會吃幾顆茴香豆,一會夾片牛肉。一丁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

南宮沁也不着急,只是靜靜坐在對面,雙手託着下巴,就這樣面帶笑意,似笑非笑瞧着葉澈。

靜,安靜的可怕。整個飯鋪全都安靜下來。只有葉澈喝酒,吃菜時才能偶爾聽見點動響。他生平最怕寂寞,也最怕靜,可寂寞跟安靜卻從未離開過他半步。

“諸位還不走,莫不是還想要跟在下喝杯酒,不過在下兜裡的銀子已所剩無幾,要喝酒恐怕就只有諸位自己掏錢了。”安靜固然不舒服,可跟這麼一大幫人在一起,葉澈倒寧願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

此時,已被削光腦袋的江湖萬事通於萬知忽道:“葉大俠莫不是仗着自己武功超羣,便恃強凌弱,爲非作歹,絲毫不將我等江湖名門正派放在眼裡?”

葉澈沉聲道:“何爲正派?何又爲邪派?這世上名門正派爲何總多過邪派?既是正派,爲何偏行詭事?罷了,諸位若想現在便取走寶物,在下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衆人皆齊問道:“爲何?”

葉澈微笑着,不急不慢喝了杯酒,這才緩緩道:“因爲在下還想把玩幾日。這個理由不知諸位可還滿意?”

衆人雖不滿,但卻無可奈何。人在未成名的時候可以將生死輕描淡寫,可一旦有了些許名氣反而將生死看的很重,很重。因爲誰都不想死。尤其是在功成名就之後。

其中一人道:“不知葉探花還需把玩幾日?我等也好恭候大駕。”

葉澈想了想,道:“還是三日後金陵城外三裡處竹林。”

丁白霜作揖道:“如此,那在下等便告辭了。”

柳二孃問道:“丁掌門如此信任他?”

丁白霜道:“其他人說話我未必會信,可葉探花不管說什麼我都信。”

於萬知道:“但他畢竟有失信過。”

丁白霜:“但我還是願意信他。葉兄,告辭。後會有期。”

這一衆人本就不想呆在這忍受葉澈的冷嘲熱諷,有丁白霜帶頭,又得知了寶物的下落。轉眼間飯鋪的人走的是乾乾淨淨。

南宮沁道:“那件東西並不在你身上?”

“嗯。”

“那爲何還要承認?”

葉澈道:“我說不在我這,他們必不會信。即便解釋了也未必會信。既然不信我又何必解釋。索性還不如承認了,那倒省了許多麻煩事。”

南宮沁道:“可三日後怎麼辦,拿什麼給他們?”

喝完酒葉澈又開始咳嗽了,臉上又泛起病態的嫣紅,緩緩道:“世上的事,總歸會有解決的辦法不是嗎!辦法總是多過問題的。”

“那現在怎麼辦?”

“現在我只想繼續喝酒,喝完酒飽飽的睡一覺。”

“就這?難道一點也不着急嗎?”南宮沁道。

“睡覺,葉探花恐怕是睡不了了。”忽然飯鋪櫃檯後傳來了店小二的聲音。

葉澈還在喝着酒,吃着茴香豆,道:“到底還是敵不過寶物的誘惑。”

店小二也道:“世上的人並非都如你葉探花這般視錢財如糞土,視功名如浮雲。”

葉澈道:“閣下好眼力,寶物此刻正躺在在下懷裡,閣下爲何還不來取?”

店小二道:“葉探花可以騙過他們,卻騙不了在下。”

葉澈仍舊笑道:“閣下這麼確定在下已經中毒。”

店小二笑而不語,但眼神裡 充滿堅定。

葉澈又當着那店小二面喝完了杯中酒,道:“現在還這麼認爲嗎?”

這時店小二臉上的笑容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驚訝,慎重。

葉澈又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道:“現在呢?”

店小二臉上已滿是恐懼,道:“這酒中我明明下了獨門配方鐵梧桐,你連喝幾杯,爲何……?”

葉澈微笑道:“哦,鐵梧桐?這名字倒新奇。即便這毒藥是你所配,但這名字你是萬萬想不出來的?”

店小二沉着臉,道:“閣下這麼說未免太自負了?這藥既是在下所配,藥名爲何還要假手於人?”

葉澈道:“你可知我爲何要一碟鳳紅?”

店小二驚道:“爲何?”

葉澈也道:“那看來這鐵梧桐不會是出自你手。”

店小二道:“何以見得?”

就在此時南宮沁忽道:“能配製得出毒藥的人通常都會知道解藥。”

葉澈也微笑道:“還記得開始對你說過的話麼?”

店小二道:“什麼?”

葉澈道:“路都是自己的,有些路走錯了還能回頭,有些路卻一步都不能踏錯,因爲一旦踏錯便永不能再回頭。”

店小二再次道:“爲何?”

葉澈擡頭瞧了一眼店小二,緩緩道:“呵呵,回頭問你主子便知道爲什麼。”

只聽見噗呲一聲,一把利劍將店小二穿了個透心涼,店小二轉頭道:“爲什麼……?”話未說完便已氣絕。

只見店小二身後一又矮又胖卻又身着華麗服飾的中年人道:“因爲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所以你得死。”中年人又衝着葉澈抱拳道:“葉探花別來無恙?”

葉澈驚道:“想不到閣下藏這麼深,這麼多年居然沒有暴露身份。”

中年人又到:“若不是你葉探花重出江湖,在下恐怕致死也無暴露的機會,這還得多謝你葉探花成全。”

葉澈道:“那倒不必客氣,想必閣下也是爲了那件東西了?”

中年人道:“不錯。不過那還得看葉探花舍不捨得?”

葉澈道:“倘若我說捨不得呢?”

中年人道:“若是葉探花不捨寶,只怕就只有捨命了。”

葉澈道:“閣下這麼有把握?”

中年人道:“你騙得了店小二,可騙不了我,這鐵梧桐本是在下所配。飛禽血紅也已換成走獸血紅,所以在下確定你已中毒。”

葉澈道:“有何不同?”

中年人說道:“夫鵷雛,發於南海而飛於北海,非梧桐不止。世人皆知鳳棲梧桐,尤其是鐵梧桐。卻不知爲何非要棲於梧桐?”

葉澈道:“哦,那在下還當真是孤陋寡聞了,請指教?”

中年人道:“世間萬物皆相生相剋,陰陽相反卻又互補這道理你總該懂吧?”

“嗯。”

“所謂物極必反,鳳凰雖是御火的行家,可本身卻同樣需要承受烈火的熾熱,因此它必須要找一個與自身相剋的東西來棲息。梧桐性屬寒,尤其鐵梧桐寒性更勝,世間恐怕也只有鳳凰能受其寒,普通人是萬難承受的。”

“如此說來,在下豈不是中了寒毒?可獸血跟禽血有和不同?”

那中年人笑道:“這個葉探花不該不知道呀?混沌初開,天地交合,萬物皆生。飛禽以鳳凰爲長,鳳凰得交合之氣,生下孔雀和大鵬。而現今鳳凰已絕,因此孔雀與大鵬血最具火靈性,是最能剋制寒毒之物。”

葉澈道:“如此說來,閣下吃定我了?別忘了在下身邊還有小師妹。”

中年人瞧了一眼南宮沁,笑道:“呵,那小女娃在下還未放在眼裡。不過講老實話,像你這樣的人要是死了的話也的確是可惜了。”

葉澈很是意外,道:“哦,閣下這麼認爲,那倒是在下的榮幸了。”

那中年人道:“像你這樣的人本不該身入這骯髒的江湖。”

葉澈道:“哦,你有你的江湖,我有我的江湖。每個人的江湖都各不相同。不過在下有一事想不通?閣下既已埋名這麼久,田園如此自在,又怎會爲了一件還不知道是什麼的寶物就這麼輕易暴露自己呢?”

那中年人沉思道:“世上所有的東西都有一定的價值,只要出的價夠高,哪怕是命也無所謂。”

葉澈道:“明白了,不過在下還是捨不得。”

那中年人笑道:“這世上除了女人,恐怕還找不出葉探花不捨的東西吧?”

南宮沁並未說話,只拿出峨眉刺注視着那中年人。

葉澈也笑道:“閣下的確了我,這世上除了女人只怕再也找不出在下捨不得的東西了。不過在下也有個習慣只怕閣下還不知道。”

那中年人道:“哦,什麼習慣?”

葉澈又喝了口毒酒,緩緩道:“在下只對漂亮的女人大方,對長得醜的女人跟男人嘛,卻是一點都不感興趣。”

那中年人沉聲道:“這麼說葉探花是不捨了?”

葉澈又道:“不是不捨,只是閣下卻不是在下想舍之人。”

那中年人又繼續道:“傳言果真不假,這天下能打動葉探花的恐怕也只有絕世佳人了。好在我這小店裡還有這麼一位絕世佳人。不過......!”

葉澈笑道:“不過什麼?魯兄既知在下好美色,也早有準備。爲何還不請佳人相會。”

飯鋪裡屋的門簾緩緩掀起,葉澈瞧向那女子,雖算不上傾國傾城但確實是個美人,這女子雖沒有南宮沁那種古靈精怪的美,也沒有司徒子衿那種古典美,但眼前這女子卻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保護欲。

葉澈端起酒杯喝完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那女子施禮微笑道:“小女子云蓉多謝葉大俠謬讚。”

葉澈微笑道:“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姑娘人美,名字也美。”

那中年人也笑着,道:“葉兄,此女如何?”

葉澈又喝了杯酒,咳嗽了一陣才緩緩道:“想不到魯辭兄小店竟有此滄海遺珠。不過閣下捨得?”

魯辭道:“君子素有成人之美,即是葉兄所好,在下豈有不捨之理。”

葉澈又道:“倘若在下還是不捨,魯兄該當何爲?”

魯辭沉聲道:“葉兄說笑了,葉兄當年一人一琴浪跡江湖灑脫如斯,今日爲何......?只要葉兄肯割愛,在下必定奉上此女另加鐵梧桐解藥及白銀萬兩,權當葉兄消遣之用。”

葉澈道“魯兄大可不必,倘若是我,有酒有肉有美人,有山有水有自在。即便給個皇帝在下也是不做的。爲了那件還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又重新捲入江湖值得嗎?況且如此佳人魯兄捨得?”

魯辭道:“葉兄非在下,焉知在下之所好?”

葉澈繼續問道:“在下還有一事?”

魯辭道:“何事?”

葉澈飲完酒,微笑道:“那件東西是何物,竟惹出這麼多風波?”

魯辭很是詫異,道:“閣下當真是不知道,還是在跟在下說笑?”

葉澈又道:“若說那件寶物並非在下所取,魯兄信否?”

魯辭驚道:“當真?”

葉澈道:“千真萬確,在下師妹當時就將那包袱扔了出去,所以那東西並不在我這。”

魯辭坐下,也倒了碗酒飲下,道:“即使如此,葉兄爲何答應三天爲限,交出寶物。”

葉澈微笑:“魯兄既在此歸隱這許久,然到當真不明白?”

魯辭也笑道:“三天時間足夠?”

葉澈道:“三天足已,魯兄還未告知在下那件東西究竟是什麼?竟能將江湖中人與官家人同時吸引出來?”

魯辭道:“具體何物在下也不知,不過飯店酒家葉兄是知道的,從來都不缺消息。”

葉澈道:“哦?”

魯辭繼續道:“就在幾日前在下曾經聽到些消息?”

葉澈端起酒杯,道:“請!”

魯辭喝完道:“金陵有三怪,龍潭的姑娘像老太,蘿蔔當作小菜賣,十三個城門擡棺材。”

葉澈道:“這幾句在下倒是知道,說的是太祖洪武皇帝下葬。”

魯辭道:“對,後面還有幾句葉兄恐怕就不知道了?”

葉澈喝了杯酒,做了個請姿。

魯辭喚來雲蓉,道:“給葉探花還有這位姑娘斟滿”

待雲蓉斟滿,魯辭喝完,瞧了一眼雲蓉,又瞧了一眼南宮沁,道:“想來這些俗物葉探花是不放在眼裡的?”

葉澈笑道:“魯兄說笑了,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一個浪子怎會對這些感興趣,只是在下比較好奇,這東西竟能牽連到在下。”

魯辭也笑道:“葉兄莫怪,凡事謹慎點沒無不好。”

葉澈笑而不語,魯辭接着道:“建文的蹤跡龍入海,靖難的四爺忙遷都,孝陵的洪武睜開了眼。”

葉澈道:“莫非宮中失竊之物與洪武皇帝有關?建文焚宮,永樂遷都北京也皆與此有所關聯。”

魯辭道:“不錯,據傳言洪武皇帝駕崩之前給建文帝,給天下留下一道丹書鐵券。上刻有‘朕自覺不起,行將大行。朕本淮右布衣,十五載驅胡虜,除暴亂,復漢人之江山。即帝位三十有年,無一日不以江山爲重,無一刻不以百姓爲念,孜孜以求大明之繁榮昌盛,百姓之安居樂業。仰無愧於天,俯無愧於民。然,朕所寄厚望之太子標早薨,使朕五內俱焚。幸皇太孫允炆仁孝天植,睿智夙成。宜上遵祖訓,下順羣情,即皇帝位,以延國祚。今制此券,凡我皇明子孫必守皇明祖訓。惜黎民,固江山,衛正統。如有宗室逆子,壞三綱,滅五常。即令皇室宗親,天下臣民共剿之。洪武三十年二月初六。’”

葉澈端起酒杯,道:“多謝,在下告辭。”

魯辭飲盡問道:“有了這洪武鐵券,便可染指九鼎。葉兄當真高人。況且葉兄此刻還身染奇毒,莫非連命也不要了?”

葉澈瞧向南宮沁微笑道:“小師妹可知爲何會有人獵殺鹿與象?”

南宮沁不知所以,卻還是答道:“因爲鹿有角,象有牙。這些東西都是很值錢的呀!”

葉澈又笑着繼續道:“小師妹可聽過漢墓十墓九空?”

南宮沁不明白葉澈爲何會問這些,她也確實不知道,只能搖頭。

葉澈又瞧着魯辭道:“魯兄可知漢墓十墓九空?”

魯辭道:“在下並無葉探花這般博學。”

葉澈微笑道:“倘若鹿沒了角,象沒了牙,陵寢沒了陪葬物會怎樣?”

魯辭道:“倘若鹿沒了角,象沒了牙,陵寢沒了陪葬物。恐怕再想打它們注意的人便是傻子。”

南宮沁也道:“皇帝可不是傻子,他們定然不會留下那種丹書鐵券來威脅自己的帝位。”

葉澈彷彿永遠也喝不醉,菜吃的很少,酒卻已喝完,道:“麻煩雲姑娘再燙一壺酒。”又繼續道:“所以皇宮失竊的東西絕不是洪武丹書鐵券,在下做過官,所以知道像太祖丹書鐵券這麼重要的東西都會有正負兩券,只有正負兩券合起來才能證明東西確實洪武皇帝所遺。倘若世上當真有這麼件東西,那負券便在建文帝手中。”

此時雲蓉已燙好酒,低聲道:“葉大俠,酒已燙好。”

“多謝。”葉澈轉身瞧着低頭不語的雲蓉說道。

魯辭又道:“那正券......?”

葉澈吃了口菜,道:“魯兄想做皇帝?”

魯辭笑道:“葉兄說笑了,皇帝位還不如我這小店來的自在,不過令在下感興趣的卻是皇帝身邊的人。不知葉兄可否成全?”

飯鋪外,雪依舊在下,葉澈瞧着外面的雪景喃喃道:“倘若真有太祖鐵卷,那正卷便該在那十三口棺材裡。”

魯辭笑道:“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葉兄能找出太祖鐵卷,還望葉兄不辭辛苦替在下取回太祖鐵卷。”

一陣寒風吹來,飯鋪內一下冷了很多,葉澈裹了裹衣領,道:“在下一向很少拒絕請求,不過閣下的請求請恕在下無能爲力。”

魯辭也笑道:“哦,是嗎?我想再有半個時辰葉兄會答應的。”

葉澈道:“哦。”

魯辭道:“怎麼?葉兄如若不信,不妨打個賭?”

葉澈微笑着,道:“打賭?魯兄恐怕找錯人人,在下吃喝嫖賭樣樣齊全,江湖人盡皆知。”

魯辭道:“無妨!”

葉澈嘆了口氣,道:“在下奉勸閣下還是莫要賭的好。”

魯辭道:“倘若我非賭不可呢?”

葉澈道:“閣下既想賭,那賭資爲何物?不過在下還是要奉勸一句。”

魯辭並未說話,只是做了個請的手勢。

葉澈道:“要知道選擇總是會伴隨着後悔。一些看似穩贏的牌面往往會是輸的最多的。”

魯辭也道:“這就不勞葉兄費心了,在下的運氣一直都很好”

“哦,那魯兄的賭注是?”葉澈沉道。

魯辭笑道:“葉兄是酒道中人,不知可否聽過九丹金液?”

葉澈道:“哦?九丹金液只聞於史冊,爲西漢武帝專貢,配方已失傳上千年。魯兄捨得?倘若換成在下,給個皇帝都不換。”

南宮沁忽道:“漢墓十墓九空,只怕這酒的來路?”

魯辭笑道:“南宮姑娘大可不必擔心,只要葉兄贏了在下,在下保證奉上九丹金液的配方。”

葉澈也笑道:“只怕魯兄的配方來路也不乾淨,不過倒也無妨。......等等”。葉澈忽道。卻還是遲了。

魯辭後背插着一把匕首,單手掐住雲蓉脖子問道:“我待你不薄,爲什麼?”

葉澈道:“可能魯兄想要的東西雲姑娘也想要。”

葉澈瞧了瞧已趴在桌上的魯辭,緩緩道:“可惜了了。”

雲蓉也笑了笑,就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沒發生。道:“葉大俠是在可惜那徐夫人匕首?”

葉澈瞧着窗外白茫茫一片,喃喃道:“可真不是個殺人的好天氣。在下只是在可惜那九丹金液的配方,至於徐夫人匕首嘛,匕首都是用來殺人的,不管什麼匕首隻要殺得了人就都是好匕首。這沒什麼好可惜的。”

雲蓉一直微笑着,笑的還是那麼楚楚可憐。若不是剛剛親眼見到雲蓉殺人,葉澈根本不會把殺人這兩個字跟眼前的女子聯繫到一起。道:“在下一直總認爲長得漂亮的女子心腸一定不會太壞,對於漂亮的女子在下一直也不曾防備過,今日多謝姑娘給在下上了一課。”

雲蓉也瞧着瞧窗外雪景,道:“確實不是個殺人的好天氣,不過殺人總比被人殺好。你說呢?葉大俠?”

葉澈瞧了一眼已趴在桌上的南宮沁,道:“確實,殺人總比被人殺好。不過雲姑娘此等心機,還會有誰能殺得了你?”

雲蓉道:“葉大俠謬讚了,不過即便現在運功逼毒也還是來不及了,因爲這毒會使人無法運功。”

葉澈道:“軟骨散?雲姑娘費盡心機該不會也是爲了太祖鐵卷?”

雲蓉道:“你不答應?”

葉澈道:“爲何全都認爲那東西會在在下手裡。”

雲蓉笑道:“天下又有誰能在葉大俠身上討得了便宜?”

“既是知道很難討得便宜,又爲何偏偏強求?”人未至,聲先到。此時門外又有一人道。

那人四十歲中年人模樣,一襲紫袍,腰間繞着一條白玉帶。瞧了一眼雲蓉便衝着葉澈抱拳道:“葉探花別來無恙。一別十餘載,風采依舊不減當年。”

葉澈驚道:“馬東陽?”

那人道:“正是在下。”

葉澈道:“馬太嶽?”

那人道:“還是在下。”

葉澈又道:“吏部尚書,東閣大學士,建極殿大學士,內閣次輔馬東陽,馬太嶽?”

那人笑道:“仍然是在下。”

葉澈也笑道:“那東陽兄是在朝還是在野。”

馬東陽笑着回道:“跟葉兄一樣,無官一身輕。”

葉澈恍然道:“宦途是迷途,無人不糊塗。待到明白時,已上黃泉路。馬兄既已看透人世,又何必執着。”

馬東陽也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今日還過着悠閒的生活,也許明日就會跌落深淵。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明天跟意外哪一個會先來到。既然不知道哪個會先到來,爲何不先想辦法將意外排除呢?”

葉澈道:“也對,人生其實很短,要麼正在死亡,要麼便是在死亡的路上。閣下這種想法想必也是很多人的想法。”

馬東陽忽朝着雲蓉道:“你若想活,最好莫要對我使用軟骨散。”

雲蓉低下頭,忽憤道:“這位先生倒是會撿便宜。”

馬東陽道:“便宜?難道姑娘真以爲葉探花也中了你的軟骨散?”

雲蓉道:“難道不是嗎?那位姑娘明明已經倒下去了。”

馬東陽道:“那爲何葉探花還在喝酒?”

此刻雲蓉心裡也是沒底,緩緩道:“或許是他內力好,一時半會沒事。”

馬東陽道:“我說是你運氣好。”

雲蓉驚道:“爲何這般說?”

馬東陽道:“因爲你遇見的是十年之後的葉探花,如若換成十年前......。”

雲蓉瞧着葉澈,只見他拿左手握起酒杯,右手成掌擊向酒杯,那酒杯便如同被一把削鐵如泥的刀子切開一般,杯子被切下的圓環還在桌上打着轉。

馬東陽瞧着桌子上還在打轉的杯環,心裡暗暗吃驚,緩緩道:“十年未見,葉兄開山掌越發精進了。”他明白,要將酒杯一掌劈碎並不難,甚至普通人都能做到,但要將酒杯切出個圓環,且切面平順,光滑那就非一般武者所能做到。非得內力深厚之人不可。

葉澈道:“東陽兄見笑了。”

雲蓉呆道:“我明明下了軟骨散,爲何你沒有中毒?”

葉澈微笑道:“老天爺雖給了我鼻子,但並沒有給我鼻子該有的嗅覺。因此在下的鼻子只是一個擺設的物件而已。只要雲姑娘解開在下師妹的軟骨散,便可自行離去。”

雲蓉瞧向南宮沁,道:“這位南宮姑娘你很在乎?”

葉澈道:“是。”

雲蓉笑了,因爲她似乎發現一個比下毒更好的法子來逼葉澈交出那寶物。她拔出魯辭背後的匕首道:“倘若用軟骨散解藥跟徐夫人匕首作爲交換呢?葉大俠是絕不會丟下令師妹不管且這把徐夫人匕首可是當世數一數二的寶物。如何?”

葉澈也道:“徐夫人匕首固然是當世絕品,但在下若想要,那它便不會在雲姑娘手裡,至於小師妹的毒,在下十年前便知道解藥如何配置,只是不想費時罷了。雲姑娘可還有交換的物件?”

雲蓉伸手從懷裡摸出一瓷瓶遞給葉澈道:“打開瓶蓋,置於令師妹鼻尖便可解毒。”

葉澈打開瓶蓋照着雲蓉說的方式解毒,道:“多謝。”

雲蓉慘笑道:“我可以走了?”

“等等?”已醒轉過來的南宮沁忽道。

雲蓉道:“南宮姑娘還有賜教?”

南宮沁緩緩道:“賜教我可不敢當,只是想問姑娘爲何會殺魯辭?”

葉澈道:“那是因爲雲姑娘已瞧見我用內力逼出毒酒。與魯兄的打賭自然不會是我輸。只是她沒想到我的鼻子是個擺設罷了。”

雲蓉再次道:“我可以走了?”

葉澈抱拳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多謝雲姑娘的解藥,腳長在姑娘腿上,姑娘要走在下自然不敢阻攔。”

待雲蓉走後,馬東陽道:“葉兄並不知道軟骨散解藥的配方?”

葉澈道:“東陽兄既知道又何必講出來。”|

馬東陽笑道:“我只是意外,葉兄也會行騙。”

葉澈也笑答道:“騙人在下一直都會,只是不用罷了。”

馬東陽道:“正是葉兄不用,所以葉兄無論說什麼別人都會信。”

葉澈道:“東陽兄到此不會是爲了同在下討論人品吧?”

馬東陽道:“當然不是,在下爲何到此,葉兄豈會不知?當然在下也不會白要葉兄的東西,聽聞練劍之人都喜名劍是也不是?”

葉澈道:“不錯。”

馬東陽解下背在身後的木匣打開,取出一把劍,道:“此劍葉兄可識得?”

葉澈注視着這把通體黑色渾然無跡的長劍,這把劍讓人感到的不是它的鋒利,而是它的寬厚與慈祥。它就像上蒼一隻目光深邃,明察秋毫的黑色的眼睛,注視着君王,諸侯的一舉一動。道:“湛瀘,仁道之劍。”

馬東陽笑了笑,道:“此劍相比徐夫人匕首如何?”

葉澈道:“有過之而無不及。”

“葉兄再請看。”馬東陽收起湛瀘劍又從木匣夾層取出一柄劍。

葉澈驚道:“赤霄劍?”若非親眼瞧見劍身上的兩個篆字‘赤霄’,他根本不會相信世間竟真有此劍。

馬東陽道:“正是,相傳赤霄劍乃是漢高祖劉邦揚名之劍,原本是個鏽跡斑斑的鐵劍,劉邦用他斬殺白蛇後,變得光彩奪目,寒光逼人。劍身篆字‘赤霄’,可謂是帝道之劍。請問葉兄此劍價值如何?”

葉澈道:“此劍無價。”

“葉兄還請看。”馬東陽又從木匣夾層內取出一柄劍道。

葉澈笑道:“東陽兄還有多少不妨一道拿出來。”

馬東陽笑道:“葉兄莫怪,這三柄劍是在下畢生收藏。”

葉澈接過第三把劍,閉上眼立馬感到一陣寒氣逼來,彷彿臨陣殺敵時發揮過巨大威力,劍氣揮出,旌旗仆地,血流成河。

緩緩道:“太阿劍。威道之劍。”

馬東陽道:“那葉兄認爲這三把劍可值令師妹所盜之物?”

葉澈道:“這三柄劍價值世間任何物。”

馬東陽嘆道:“只可惜未能替葉兄尋得無名劍,否則就更......。”

葉澈微笑道:“東陽兄可知何爲無名劍?”

馬東陽嘆道:“不知,只聽聞無名劍的每任主人皆是當世大俠。 ”

葉澈微笑着,道:“都是道聽途說,不足爲信。東陽兄是否認爲有此三柄利刃在下必定同意交換?”

馬東陽笑容立馬止住,沉聲道:“此三柄神劍乃是世間希寶,在下也是忍痛交換,至於那無名劍在下確實無能爲力。”

葉澈臉上仍舊掛着微笑,道:“是你要換不是?”

馬東陽道:“是,是在下要換。”

葉澈又道:“可在下沒答應要換,閣下何來割愛一說。”

在下要來何用? 馬東陽語塞,葉澈繼續道:“況且那三柄利刃對在下來說並無益處,反倒是累贅。”

“累贅。”馬東陽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評價這三柄神兵利刃,一把已不可求,何況三把。於是冷笑道:“奚琴劍葉澈,琴劍雙絕,琴是奚琴,不知葉兄劍爲何劍?”

葉澈道:“閣下並不會功夫?”

馬東陽道:“不會。”

葉澈道:“既不會功夫卻又收集這些利刃,然道僅僅只是收藏。”

馬東陽道:“不可以麼?”

葉澈又道:“既是收藏又爲何想要交換?”

馬東陽道:“葉兄這話不該問。既是收藏,便要收藏有價值的東西。在下心裡,葉兄那件東西要比這三件神兵利刃有價值。”

葉澈道:“是,本不該問的,不過在下也認爲我的東西要比閣下的東西貴重的多。”

馬東陽道:“所以,閣下還是不肯換?”

葉澈道:“是,在下的東西要比閣下的寶物值錢,在下爲何要換?閣下不是想見識在下的劍麼?”

馬東陽道:“不錯。葉兄雖以琴,劍聞名,不過在下卻自信葉兄的劍未必比得上在下這三柄神兵利刃。”

葉澈側頭瞧向南宮沁,柔聲道:“小師妹,借髮簪一用。”

南宮沁雖不解,卻還是依言解下發簪遞給葉澈。

葉澈瞧向馬東陽,道:“東陽兄,這玉簪如何?”

馬東陽雖不知玉簪跟劍有何關係,還是回答道:“令師妹這玉簪雖是上品,但其價值恐怕還遠遠及不上在下的寶劍。”

葉澈笑了笑,馬東陽尚未瞧清他的動作,玉簪便發射出去穿過木柱,將一隻蟑螂釘在吧檯後面的價格牌上。道:“比起閣下的袖箭如何?”

馬東陽起身走向木柱,摸了摸被玉簪穿透的洞,洞口平順,光滑。又瞧向釘在價格牌上的玉簪跟蟑螂。驚道:“玉簪沒碎?”要知道玉簪是極易碎之物,尋常人別說穿透木柱,將蟑螂釘在價格排上,就是單純將玉簪完好的釘在木板上也是做不到的。自己的袖箭固然可以將蟑螂釘在價格牌上,但要想將木柱穿透那就萬萬做不到了。

葉澈微笑着,道:“閣下眼睛若是沒問題,那玉簪便是沒碎。”

馬東陽緩緩道:“葉兄功夫固然登頂,可卻跟無名劍毫無關係?”

葉澈道:“東陽兄還不明白?”

馬東陽道:“請葉兄指教?”

葉澈笑道:“世間萬物皆是無名劍。”

馬東陽不解,道:“何解?”

葉澈笑而不語,順手從飯桌上撿起一根筷子反手便發射出去。那筷子竟穿過木柱留下的圓孔,將玉簪擊碎。沒人能看清葉澈是怎樣出手的,只瞧見那根神奇的筷子已釘在剛纔玉簪的位置,而玉簪早已碎落一地。

馬東陽這才明白,道:“葉兄是想告訴在下,重要的不是劍,是拿劍的手?”

葉澈微笑道:“所以東陽兄的利刃於在下來說確是無用,帶着東陽兄這價值萬金的寶物還怕遭賊惦記。”

馬東陽黯然道:“葉兄說笑了。不過在下還有一物可交換。”

葉澈道:“哦?”

馬東陽臉上重新又掛起笑意,笑的很自信,因爲他明白葉澈一定會同意。道:“準確來說應該是一條消息,是葉兄最想知道的消息。”

凡是接觸過葉澈的人都知道,他臉上從來都是帶着微笑的,因爲他始終認爲人生下來就該笑。然而這次他臉上笑容已不見,手端起酒杯才發覺杯中早已無酒。

南宮沁不知何時取出一罈就緩緩斟滿,然而酒已溢出酒杯卻還在繼續斟着。很顯然她也猜到馬東陽要說的消息。因爲也只有她纔會讓葉澈這麼失神。

葉澈喝完酒,緩緩道:“她葬身何處?”

馬東陽笑道:“還活着。”

葉澈努力平復着情緒,他從未覺得活着是如此之好,道:“在哪?”

馬東陽笑的更加高興,道:“葉兄是忘了什麼事?”

葉澈道:“在下不敢忘,只是那東西確已被在下小師妹扔了出去。還望東陽兄見諒。”

馬東陽也不着急,道:“在下知道這世間沒有葉兄得不到的東西,也沒有葉兄尋不到的東西。葉兄何時將那東西尋來,在下便何時告知葉兄她的消息。”

葉澈道:“三日後金陵城外三裡處竹林。”

馬東陽抱拳道:“好,後會有期。”

葉澈同樣抱拳道:“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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