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想到了什麼傷心事,她的眼眶迅速泛紅。
“我不知道到底是原生家庭的影響,加上你媽媽常年對他壓迫窒息的教育。還是那段時間他工作中兩難的選擇,讓他痛苦不堪,纔會導致他的抑鬱。”
不想讓別人看見她難堪的樣子,陸嘉妍固執的不肯轉過頭來。黃昏時分,窗外人頭攢動,每個人都行色匆匆,去往不同的目的地,卻連一個與他相似的面孔都沒有。
顏瑾愣了一下,連忙給她遞紙巾,但陸嘉妍搖頭拒絕了。
許是職業病的緣故,顏瑾迅速抓到她話裡的重點。
也就是說,在顧南潯出事之前的最後一段時間,他在工作中是同樣有很大壓力的。
顏瑾斟酌了一下才說:“我知道我媽媽的性格,我相信家庭壓力的原因肯定是有的。但是你剛說的,他工作中兩難的抉擇是什麼?”
對這些具體的事情,顏瑾也只是道聽途說,根本沒有細緻的瞭解過。
“你應該知道,你哥哥從進入明輝的研究所開始,他們團隊就一直在研發一款名爲nilotinies的抗癌藥。”
顏瑾點頭。
“據說那段時間他和席教授在某些問題上出現了分歧,席教授一直刁難他,背地裡鬧得很難堪。你哥哥的一位同事一直在幫他出頭,兩個人還是大學同學,相識很多年。但你哥哥一直忍耐,並未把這些事放在心上。反倒讓那位同事的局面變得很尷尬,所以最終,那位同事離開了研究所。”
這是一個全新的角度,顏瑾之前從沒接觸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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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些,顏瑾突然想起江懷鳴。是大學同學,是同事,也因故離開了研究所,全都對得上,所以她問。
“那個同事,是叫江懷鳴嗎?”
陸嘉妍皺了皺眉:“我沒有具體瞭解過,不知道那個人叫什麼。”
但是顏瑾心裡有一種預感,這個人一定就是江懷鳴。他一定知道些什麼,所以,這就是上次席爾對他說那些話的原因嗎?
“然後呢?”
“當時看起來是風平浪靜,但沒過一段時間,就出現了很多對席教授和研究所不利的新聞。全都是針對席教授和你哥的,雖然你哥不這樣說,但我覺得肯定跟那個同事有關。”
如果陸嘉妍剛剛那番話都是真的,打擊報復,故意傳播醜聞倒也說得過去。
陸嘉妍接着說:“雖然我沒怎麼關注,在你哥去世的那段時間,他似乎一直在中間左右爲難,非常痛苦。但他什麼都不跟我說,我沒辦法幫他。而且,後來我聽孫亮說,那段時間他們聽到風聲,似乎有人盯上了他們的研究成果,不知道是誰暴露了nilotinies的研發機密。竟然有團隊在對nilotinies進行逆向研發,所以團隊中的每個人都接受了很嚴苛的審查。”
大概是其中的信息量太多了,顏瑾一直皺眉聽着,沒有接話。
“我不知道他和席教授還有那位同事之間的糾葛到底是怎樣,我也不想知道。從頭到尾我只希望他能好好的,可他什麼都不告訴我。就連到最後,連一句留給我的話都沒有,就好像……我在他身邊的存在,從頭到尾沒有被任何人承認過一樣。”
重提舊事,陸嘉妍的情緒有點激動。
“我什麼都不求,什麼也不願,只希望他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和我在一起。”陸嘉妍自嘲的笑了聲,聲音非常落寞。“聽起來很平常的願望,對吧。”
顏瑾心裡像壓着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陸嘉妍低下頭:“但就這麼平常的願望,現在對我都已經成了奢望。”
甚至,顧南潯對顏瑾這個妹妹,都比對她這個女朋友上心得多。
如果是不認識的人,看到陸嘉妍的長相,會覺得她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是個不近人情的人。但實際上,只要是熟識一些的人,就會知道她的內心非常柔軟,性格也很好。
“嘉妍姐,抱歉,我不是一個會安慰別人的人。”顏瑾感同身受,此刻心裡也非常難受。“知道我沒這個資格,但是,我還是想替我媽媽和我哥給你道個歉。”
“都已經過去了,這些事也與你無關,你沒必要向我道歉。”陸嘉妍看着她,許是想到了顧南潯,目光也漸漸柔和。“血緣真是個奇妙的東西,你和你哥真的很像。五官神似,一樣喜歡胡思亂想,一樣不懂怎麼安慰別人,口味也那麼相似。”
顏瑾低聲:“你很愛他,所以還念着他,是嗎?”
陸嘉妍擡眸與她對視,但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換個話題吧,我的時間有限,所以你還有什麼想問我的就儘快問。”
顏瑾沉吟:“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哥的車禍不是意外呢。”
她希望有人能跟她站在同一戰線上,否則一次次的努力,總覺得自己像是在做無用功。
聽到這話,陸嘉妍笑了。
“你是想說謠言中席教授和他的糾葛吧,但很抱歉,我不想回答假設性的問題,就算是又怎樣,人死不能復生,他永遠也不可能活過來了。”
說到這,她恰到好處的停頓了一下。
“何況現在回想起過去的種種,我已經開始懷疑他是否像我愛他一樣愛着我。如果他愛我,怎麼會捨得這樣離開我。如果他愛我,爲什麼在臨死前,一句留給我的話都沒有。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沒有我想象中那麼愛我,既然他不愛我,那我又有什麼必要去查這些虛無的東西。”
這段像繞口令似的話聽着有點無理取鬧,但顏瑾聽懂了她話裡的意思。
不是覺得顧南潯不愛她,只是對他的隱瞞耿耿於懷罷了。
而現在每一次提起他,都是在再一次揭開她心裡的傷疤。
這場會面持續了半個多小時,顏瑾想問的問題都問了,也從她的話裡知道了許多之前沒聽過的事情。
她突然想起江懷鳴說,有些與顧南潯相關的趣事要告訴她。
難道是在暗示她,有證據要告訴她嗎?
她有點猶豫,要不要借孫亮的關係,找個時間約他出來見面,親口問他一些問題,相信這個人知道的,一定比她所想的多得多,也許她能從他嘴裡聽到所有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