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藥的化驗結果並沒有出來。
在國內製藥中心浪費了五天的時間，結果因爲藥的成分已經完全超出了主流醫院的科研水平，到最後大家還是一知半解。
蘇沛白便連夜安排人送出國外。
但是有一點是非常肯定的。
這個藥並不是之前蘇沛白想的那樣，是用來控制季菡的記憶和大腦的功用，甚至於完全相反，這是用來續命或者說是救人的神藥！
這個結論讓蘇沛白無比不安，他甚至都不敢跟佳憶提及。
如果證實了季唸的種種行爲並不是那麼歹毒罪惡，那自己和小白要怎麼辦。
雖然佳憶現在沒有承認或者說是沒有意識到，但是季念已經在她心裡佔了很重要的位置，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
就當他是壞人吧，他並不打算將這些隱情跟佳憶說。
車速依舊飛快，蘇沛白微微皺起眉頭去看前方的道路：“你是季菡，不管你記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你都是季菡，你應該要回來我和小白的身邊，至於季念…”
車飛速開在高架橋上，蘇沛白卻在這一刻，直直地轉過頭來看着佳憶，目光深沉信誓旦旦：“只要你回來我的身邊，我保證，我願意盡我最大的力量幫助他。”
你回來…我就幫他。
這是蘇沛白的承諾，或者交易，他實在是沒有任何辦法了，纔會想出這樣，毫無道義可言…像是要挾一樣的條件。
佳憶皺眉，有些艱難地做了一個吞嚥的動作。
兩個都快要被逼到發瘋和崩潰的人，就這樣在一輛任由它自己高速行駛的車上。
一場不要命的奔波。
佳憶突然想起在醫院時候季念那樣蒼白虛弱，還有他昏睡醒來，一直不停地跟自己講話，像是要將這輩子跟她的話都說完一樣…
心被一雙冰冷堅硬的手緊緊箍住，快要呼吸不過來。
前路危險，季念是知道的。
所以他才那麼決絕地將自己氣跑…
來不及多想地，佳憶的雙眼瞬間發出晶亮的光，焦急而驚喜地看着蘇沛白點頭：“我是季菡，我本來就是季菡。”
蘇沛白這才轉過頭去看路面，還好冬天沿海高架上的車不多，剛纔那樣賭死一樣的開法居然也沒有出任何狀況。
他聽見身旁的人繼續在說：“所以…你幫幫他好嗎？”
蘇沛白沒有說話。
本來就高速的車發出嗡嗡的聲音，在黑夜的沿海高架上劃出一道光。
幾乎是速度不減地直接開到老宅的大門口，佳憶捂着嘴一把拉開門跑下車去對着院子裡的垃圾桶狂吐。
小白和兩位老人早已經等在門外，看見車來小白就欣喜若狂地想要跑過去，看見佳憶這個樣子頓時急了。
胖乎乎的小手很不熟練地在她的後背上拍拍：“媽媽，你怎麼了？”
脆生生的嗓音裡是濃濃的擔憂。
本來今天就晚上吃了點白粥，全吐出來之後被冷風一吹，佳憶覺得好受多了。
站起來去水龍頭邊漱口洗臉，她彎腰將小白抱起來：“沒事，媽媽就是暈車。”
小孩子雖然不懂事，但是對大人的情緒思想變化也是再敏感不過。
一聽見佳憶這樣的回答，小白胖嘟嘟的臉上一驚，然後又像是哭又像是笑地將佳憶摟緊：“媽媽，你總算是願意要我了嘛？”
被他這樣的話說得心裡酸澀，佳憶重重地在他臉上親一口：“媽媽怎麼可能不要小白呢，媽媽前段時間是生病了才記不起來，你是我的小寶貝，媽媽愛你！”
大概真是骨血相融的天性。
這樣肉麻煽情的話對着懷裡的小人說來，佳憶覺得半點都不虛僞，抱着他自己的心像是軟成了一團棉花糖，輕飄飄的甜甜的。
蘇浩初小朋友的小嘴扁扁扁，日盼夜盼的媽媽總算回來了，可是他卻只覺得鼻子酸澀想哭。
小孩子不明白這樣委屈後怕的情緒，一邊流着淚一邊對着佳憶笑，胖乎乎的小手抱着佳憶的臉，將她脣邊和臉頰上的水珠都抹乾。
大大的眼睛晶亮，在佳憶的臉上重重親了一口，然後又有些不確定地問一句：“媽媽，你這回來以後都不會走了嗎？”
“不走，不走。”
佳憶保證，強忍住淚意將他抱得緊緊的。
蘇沛白剛到就臭着臉進屋去了，佳憶抱着小白朝着兩位老人走過去。
老人的眼中滿是感激和慈祥，也不需要佳憶開口解釋，和藹地對着她點頭微笑一起進去客廳。
記憶中沒有一點關於這個宅子的記憶。
可是現在再回來，佳憶卻是不由自主地，全部都是想的老爺子說的上一輩的事情。
蘇錦雲，蘇景天。
現在她已經深陷其中沒有別的選擇，自己跟蘇沛白現在的關係都已經夠搖搖欲墜千瘡百孔了，若是再加上上一輩子的恩怨，會是什麼樣的境地？
一想到這點，佳憶不自覺地打了個抖。
在她懷中的小白感受到了，擔心地看着她道：“媽媽，你是冷嗎？”
話說着，小白張開小手臂努力地要將佳憶抱進懷中去：“小白抱抱，抱抱媽媽就不冷了。”
這樣的童言稚語惹得現場一片笑聲，這次再見，蘇岱川的精神狀態已經比之前的好了許多。
他慈祥愛憐的目光看着佳憶，餘光微微掃向樓梯間：“孩子，聽了我之前講的那些事…你還能回來，我非常非常感激和開心。“
老人的眼角微微有些水光，單手按在椅子的一邊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原諒我的私心，把全部的包袱都放到了你的肩上…”
“別怪我，我老了啊小菡，我最近總是想起以前的很多事情，做夢都夢見那兩個孩子，他們都說想要看見你們幸福。”
蘇岱川的情緒激動，導致微微有些哮喘。
陳飛明見狀，連忙從茶几上拿起一顆藥遞上去，蘇岱川擺手不接，繼續看着佳憶。
“我也是越老越沒用，我對你們兩人是沒有一點點的辦法，所以纔想着在你下決定之前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你…別怪我…“
老人的眼神實在是太複雜厚重，就像是將死之人的臨終囑託一樣。
佳憶被這樣的念頭驚住，心中頓時生出濃濃的蒼涼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