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沛白皺起的眉頭依舊，眼神卻是由之前的憤怒，緩緩變得深沉探究起來。
面前這個一臉平靜的女子他好像很熟悉，又好像有些陌生。
蘇沛白在想，若是換了是其他任何一個人來，現在會是什麼樣子的反應呢？
是狂喜，還是拒絕？
遮掩還羞地喜悅，或者是委屈艱難地成全？
可是應該沒有哪一種反應，會是像季菡現在這樣。
似乎無所謂，又似乎很認真。
“你…”
蘇沛白突然想說些什麼，開口說了一個字就止住了話音。
其實他的本意不是這樣子的。
他自以爲很瞭解面前的小女人，當着別人的面，她會同意應諾下來，可是她之後一定會跟他鬧跟他吵。
可是爲什麼沒有呢，蘇沛白有些失落。
哪怕她氣憤地委屈地怨恨地看他的時候，也比現在這個表情好很多很多。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季菡還抿着嘴笑了一下，雙眼彎彎一如既往。
蘇沛白別開眼神，低頭去看着面前茶几上配成一對的白瓷杯，沉默半晌，說出的話不帶一絲情緒：“如你所願。”
季菡皺眉，什麼時候成了如她的願了，辦公室外的敲門聲適時響起。
“進。”
蘇沛白擡起頭，又是一副天下唯我獨尊的模樣，冷冷地應了一聲。
門打開來，曾曉年推了個餐車道：“總裁，您的午餐送來了。”
季菡看看曾曉年身邊的餐車，星級酒店的外賣都是特殊烹飪，從保溫到餐具一概高水準。
她剛纔的午飯也沒吃幾口，就被蘇沛白一個電話叫上來，美食當前，她不自覺地覺得胃裡空空。
那邊蘇沛白隨意點了一下頭，曾曉年便推開辦公室的門，再一一小心地，將各個餐盤食具擺在外面會客室的小桌上。
季菡聽見樓下有午休結束的音樂傳來，偷偷嚥了口口水，站起身說：“那我就先下去了。”
“還去掃廁所？”蘇沛白挑眉看她。
“那是爲在營造公司濃濃的聖誕氛圍。”季菡不服氣，義正言辭地辯解。
“廁所的聖誕氛圍？”
蘇沛白的語氣已然不是詢問，有了些微嘲諷的笑意。
季菡的鼻子皺了一下，雖然他說的是事實，可是聽上去怎麼這麼讓人不爽呢。
她低下頭去整理一下套裙和外套，決定不想再跟他計較下去。
轉開話題說：“我們這組的任務已經完成，現在要下樓，等待上級分配新的任務。”
“噢。”
蘇沛白應了一聲，站起身來往辦公室外走，一臉自然地接着說：“那先吃中午飯吧。”
“我要下去打卡，上班！”季菡站在原地不動，一臉嚴肅地堅持。
蘇沛白停下腳步目光銳利看過去：“我不是你上司嗎？”
“當然…是。”
“那我說先吃中午飯。”
蘇沛白身上的淺色羊毛衫，在寬闊明亮的辦公室，生出一絲儒雅溫暖的氣息。
季菡眨眨眼睛，所以…她還是上樓來陪着蘇大總裁吃午餐的嗎？
她半低着頭走過去，小聲猶豫：“那我打卡？”
“交給曾助理。”蘇沛白直接回答。
“可是是刷指紋的啊…”
蘇沛白皺眉有些不耐煩了。
這女人怎麼這麼扭扭捏捏討人嫌！連一個小小的考勤都沒法解決，當曾曉年這個特助是吃白飯的嗎？
看着蘇沛白的表情，季菡連忙噤聲止住語音，快步往他那邊去。
會客室角落的小桌子上擺滿了碗碟餐盤，冒着熱氣的粥，香濃的高湯，葷素小菜，還有一隻有季菡小臂一般大的龍蝦。
季菡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覺得更餓了。
曾曉年先是遞給蘇沛白一套封好的餐具，正要繼續往外拿的時候，蘇沛白擺了擺手，他微微彎腰就退了出去。
季菡雙手空空，大眼眨呀眨，眼睜睜看着蘇沛白悠悠地盛了一碗湯，低頭吹冷一點，喝一口臉上有讚賞的表情。
放下湯碗，他再目不斜視地去夾菜，彷彿面前眼巴巴看着他的季菡是透明的一樣。
“你什麼意思！”
季菡怒了，站起來橫眉相向。
老闆要她翹班，她勉強從了，可是現在這人，當着自己的面大快朵頤，打卡機可以忍她空空的胃不能忍。
“什麼？”
蘇沛白這才擡起頭來，望着她的怒意一臉怡然：“你不是在食堂吃過了嗎？”
“那你有病嗎，讓我留下來幹什麼？！”
面對美食問題季菡小氣極了，口不擇言地罵了他一句轉身就要走。
“你想吃嗎？”蘇沛白也沒有生氣，一臉認真地問她。
擡在空中的腳步停滯，季菡身體晃了兩下。
雖然此時此刻，她非常想有骨氣有尊嚴，不屑地斷然拒絕，可是胃和口腔不斷向大腦她想，她要的訊號。
反正她在蘇沛白麪前，出醜求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季菡軟下來身子來，一臉討好地連連點頭：“想。”
普通的白瓷碗筷在蘇沛白手裡像高端藝術品，他就那麼隨意簡單地拿着，坐在椅子上完美得像美食雜誌上的廣告片。
可是這個廣告片男模特實在有些刻薄，他認認真真打量着季菡的表情，末了面無表情地點頭：“哦，想着吧。”
這人絕對是！神經病中的極品！
季菡覺得自己簡直氣得快要爆炸掉，死死地盯着優雅地用餐的蘇沛白，恨不得將他頭頂燒出個洞來。
感受到她灼熱火辣的視線，蘇沛白覺得這樣子的她，比油鹽不進一臉淡然的時候讓人心情暢快多了。
他將左手的瓷碗放在桌上，看一眼碗間的機械錶，好心地提醒她：“你還有3分鐘的時間，下樓打卡。”
“什麼！曾助理不是…”季菡瞪大眼睛反問他。
話沒說完，看着他臉有笑意，像惡作劇成功的小孩子的表情，下一秒季菡就認命地飛速往外跑出去。
上班時間她也不敢用專用電梯，從樓梯氣喘吁吁跑下去，在最後一秒刷完指紋。
季菡又餓又喘又怒，到辦公室雙手狠狠往辦公桌上一拍，成功嚇到了一旁從主管辦公室出來的Cindy。
哦，不對，是小芳。
自從知道她的中文名之後季菡對她的印象有了質的飛躍，先前是一個使了勁往上爬的東施，現在再看她多了些直爽和傻氣。
“你怎麼啦？剛纔飯吃到一半就跑？”
小芳將手裡的文件放桌面上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