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零一 流水宴席

這是農業稅的比例,那麼商業稅呢?

從明朝一開始,從明太祖朱元璋那會兒,就開始給商人定下了一個基調,那就是:商人地位卑微,商業稅不值一提,隨隨便便一收就好。

明太祖確實是有其侷限性,他想要建造的國家是老莊思想裡面那種理想社會的國家,正所謂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所有人都老老實實的種地,聽他朱皇帝的話,不要有人到處走來走去,到處販賣貨物。

所以朱元璋其實對商人是非常反感的,在其當皇帝的時間內也一直對商人非常嚴重的打壓。比如說,有一些商人子弟穿着靴子踢球,結果被他知道了,他下令把這些商人子弟給抓起來,把腳都給砍掉了。

這件事就是一個明證。

只不過,商業繁榮,是太平盛世期間一個必然會出現的趨勢,他再怎麼打壓都是沒用的。

明朝的商業依舊非常非常之發達,既有自己內陸的商業,也有遠洋貿易在海上興起,要說起來,比起以商業著稱的宋朝,就算是差,也差不到哪裡去。

但是,與宋朝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明朝的商業稅,簡直可以說是悽慘無比。

在宋朝,一年的商業稅,可以達到數千萬貫。而在明朝,商業稅,從來就沒有上過一百萬兩。

爲什麼呢?因爲明太祖定下的商業稅的徵收比例極低:三十稅一。而明朝那些文人士大夫,他們家族基本上都是普遍經商的,到了明朝中後期,他們甚至嫌三十稅一這麼低的比例都有點高了,於是通過種種手段,又是鼓譟矇蔽皇帝,又是上書等等等等,終於成功的把商業稅從三十稅一,又一次降了下來。

萬曆年間的商業稅,達到了駭人聽聞的,恐怖的六十稅一。

而且,交易量在四十兩一下的交易,會被視爲小額交易,會免除商業稅。

也只能感嘆,明朝真的是自己取死有道,商業稅徵的額度這麼低,簡直跟沒有也沒什麼區別了。

而且要知道,絕大部分的交易,都是四十兩以下的,而哪怕是四十兩以上的,也可以拆分成很多筆四十兩以下的。

這就順利地規避了賦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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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業稅定得這麼低,起徵額度又這麼高,那跟不收商業稅也沒什麼區別。

難怪到了崇禎年間,所有的賦稅壓力全部都壓在農民身上,屢次加餉,最後逼得農民不得不揭竿而起,直接顛覆了這大明朝。

倆字兒:活該!

而待在城市中要做的那些營生,很少有和商業沒有關係,由於商業稅這麼低,起徵額都這麼高,所以明朝很多住在城市裡面的人,活的是非常滋潤的,因爲他們幾乎不用交稅。

明朝的市民中,哪怕小商小販,收入也算不菲,至少是比農民要高得多了。

比如說,馮夢龍的三言二拍裡面有一篇,也是非常有名的一篇,叫做賣油郎獨佔花魁。

當時文中提到,這位賣油郎,他手中的本金有三兩,而一年辛辛苦苦做下來,刨除

其他花銷,大概能剩下十六兩銀子左右。也就是說,這十六兩銀子,是他的純利潤,而不是純收入。若是林林總總的其他東西加起來,只怕他一年的純收入能夠達到二十多兩銀子。

在這個年代,二十多兩銀子能幹什麼呢?

能夠讓自己在吃飽喝足的同時,養活一個三口之家綽綽有餘,而同時若是沒有成親,沒什麼太大花銷的話,攢上兩年,基本上就可以在城裡買座宅子了。

城裡一般的宅子,價格也就是在五十兩上下。攢兩年,就能買一個很不錯的。

當然,世事無絕對。

雖然在這個時代,市民的普遍收入要高於農民,但是也並不意味着所有市民的收入都高,也有不怎麼高的的,比如說趙三兒。

但這個不怎麼高,得分跟誰比,要是和農民比,趙三兒這個收入也不低。

但是要和其他人比,可就不夠看了。

就拿車伕和馬伕來說吧,趙三兒這個腳伕,和人家馬伕,車伕,名字裡面都帶着一個夫字,但是收入卻是天差地遠。

人家馬伕,尤其是在大戶人家做事,甚至在衙門中做事的馬伕,一年能掙三四十兩,而且還有一些外快。而趙三這個腳伕呢?一年大概只能掙十來兩銀子左右,而且每天起早貪黑,受苦受累,那是要費大力氣的。

不過這也沒法子,誰讓現在在大戶人家,在衙門裡頭做事的那些馬伕車伕,都得有關係有門路才能進去呢?

其實要說起來,一年十來兩銀子的收入,也不算低了。

不過趙三兒心裡還是很不滿意,畢竟一山望着一山高,他瞧見別人比自己強,心裡頭總歸是不那麼舒坦。

而且他的日子確實是過得非常緊巴,爲什麼呢?因爲家裡人多。

趙三,上有八十歲老母,體弱多病,每日都要喝藥,這就是一筆極大的花銷。而他下面還有三個兒子,兩個閨女,閨女都還沒到出嫁的年齡,現在還養在家中。三個兒子,最大的已經十七了,也到了說媳婦的年齡了,但是由於家中貧窮,現在還沒有能看上他家的人家。

而他的妻子,早年間跟着他受苦受累,每日起早貪黑,而晚上睡覺的時候,連一牀厚被子都沒有。他妻子把厚被子都讓給她,自己睡冷冰冰的土炕,這麼些年折騰下來,身子骨也垮了,現在也是臥病在牀。

他妻子總說自己不用喝藥,不用喝藥,給家裡省些銀錢,但趙三兒也不是沒良心的,妻子跟着他受盡苦累十幾年到了現在,他哪能真的撇下妻子不管?

這樣的家境,趙三兒掙的那些銀子不夠花也就非常正常了。

他一天到晚,日子都是過得苦巴巴的,而這幾天尤爲鬧心。

因爲他的小閨女和小兒子在外頭跟人玩耍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麼滴,或許是見了外面的小孩吃糖,回來之後,也鬧騰着要吃糖果。可是他們這等人家哪裡買得起糖呀?

他向來溫柔賢惠的妻子,極其少見的發了一通脾氣,把這倆小兔崽子給

狠狠的打了一頓,打的他倆嗷嗷直哭,趙三兒在旁邊瞧了頗爲不是滋味兒。

趙三兒在旁邊瞧了,也是頗爲不忍心。

說起來,這年頭兒,在西方,糖很貴。但是在大明朝,由於冶煉蔗糖的技術非常成熟,產量非常大,所以糖並不算是多貴。當然,這得看是拿什麼人家比。對於一般富貴人家,平日吃糖那就跟吃白米精面一樣,沒什麼大不了的,而對於趙三這等人家,一年到頭也難能吃上一次糖,就算不錯。

就跟過年的時候才能吃上一頓肉餡餃子是一個道理。

瞧着兒子跟閨女在那兒哭爹喊孃的哭,趙三兒心中一陣羞愧,覺得是自個兒沒本事。

他是那種少有的,既老實又有責任心的男人,瞧見一大家子這樣,他沒有怨恨別人,只是怪自己沒本事,不能給老孃、給妻子、給孩子們一個好的環境。

昨天晚上鬧出這麼一檔子事兒來,孩子也哭,到最後,他娘子也被氣哭了,孩子哭大人哭。

老孃在旁邊躺在牀上唉聲嘆氣,跟趙三兒連聲說:“你就讓我這老不死的自己個兒死去吧,可千萬別再花家裡的錢了。”

趙三兒是個有名的孝子,哪裡能這麼做呢?趕緊好一通安慰,這纔算是把老孃給勸住了。

晚上鬧出這麼一檔子事兒,真真是讓人心煩意亂,這一宿趙三兒也沒睡好,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就起來了。

倒不是說他起這麼一大早是爲了出去幹活做事,其實他這會兒起來也沒有活兒幹,因爲今日給他安排的活兒是在下午的。所以整個一上午都是閒着,他純粹是不想在家裡呆下去,準備出去溜達溜達散散心。

結果呢?剛出家門沒多一會兒,就瞧見有人成羣結隊的往一個方向快步走去,嘴裡還吆五喝六壺的讓大夥兒都趕緊去。

趙三兒心中詫異。很是好奇,趕緊攔住一個人,仔細詢問了一番。

那人神色很是着急道:“嗨,什麼都別問了,趕緊跟着我們去,在東邊有一家新店開張,門口擺下流水筵席,有酒有肉有菜,大油餅白麪饅頭管夠,趕緊去吃啊!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兒了!”

說着,一把推開趙三,急匆匆的去了。

趙三兒倒是沒有懷疑他的話,這年頭,大戶人家爲了慶祝一下喜事,擺下流水宴席的,見者有份兒,款待陌生人,款待乞丐花子的事情,那可是很不少。

他心中一喜,感嘆自己運氣不錯,趕緊回家把老婆孩子都叫來。除了老孃臥牀不起,實在不能去之外,他家所有人都來了,然後急匆匆的,趕到了新開張的百貨商店那裡。

他剛來的那會兒,開店儀式還沒有正式開始,牌匾也用紅綢布蒙着,流水宴席擺的正是火熱。

瞧見趙三兒這一家子人都來了,也並沒有人表現出什麼驚訝或是鄙夷之色,在這個年代,做這種事情是非常正常的。

反正是流水宴席,不吃白不吃,自己一個人來,還不如把一大家子都帶來,全家吃飽都不餓。

(本章完)

零六八 誰是兇手?零七零 這條線斷了零六四 提審二一零 案子,破了!三四三 高估零一四 看走眼了?二一零 案子,破了!給各位看官賠不是了三二四 守歲一五零 婉拒一零一 死也死在一起二三五 搬家二六八 半月零零九 金蟬脫殼,我欲重生二五八 回去三五二 夫人,請自重一零二 看看誰求誰一六三 暗訪零三二 打板子二三九 玉人兒零二二 有孕?一零二 看看誰求誰三三零 武威鏢局二零八 步步殺局零九八 又鬧什麼幺蛾子?零一零 古怪的未亡人三五七 謠言四起三五六 一月之約四零一 流水宴席一四零 如何破?二二九 我是聞安臣一二三 遇襲三九零 商定零二零 必將飛黃騰達零五一 慌亂二三七 宴飲零七六 張靜修來訪一七二 你們錯了!一八五 人頭一九九 大明朝的密室殺人案二九零 舊案零四七 溫存二六六 打!三一三 會武功的讀書人二一一 首尾三三六 升堂審案三六七 莫忘初心零八四 請託三二五 好事臨門二三七 宴飲二三五 搬家一八七 真實情況是這樣的二三四 好生讀書一零五 酒後大罵一七二 你們錯了!三八九 絕妙的注意三七三 前倨後恭一零七 我早就知道了二九六 審耿義三三九 明升暗降一八八 如此離奇二三零 右參議家的小姐一七三 刮目相看零三五 夜宴三零九 仵作驗屍二七五 工棚零五九 勾勾搭搭零零八 明朝的公共汽車三六二 張居正的反擊三八八 商議零七八 少年時三二七 告假零八九 莊子二七四 喜事連連一四二 報信兒一六五 問話三一九 生意安排零六八 誰是兇手?一三零 好差事零四二 抓人二八五 事有蹊蹺一零四 喝酒吧三九一 林夫人的野望一七五 王十六三四三 高估一二五 捲進來三五七 謠言四起三一九 生意安排零九四 共謀趙家零三八 暗中打探三八七 超市三三六 升堂審案二一二 首輔召見三零四 井中陳屍四零三 一炮打響四零八 聲名遠播三五七 謠言四起二六七 一身輕鬆二七五 工棚三一六 案情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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