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做的？”芸熙奇怪了，實驗室的東西應該都是保密的吧。外人怎麼可能獲知詳細情形，並搶先註冊呢？只可能是內部人了。
索安皺着眉，“等我一下。”
他繼續在個人終端上點了點，投影儀攤開，數據瀑布似的刷直衝下來，每一秒都有數字在跳動。用芸熙的視角來看，整個數據鏈條，時而呈“S”形扭曲，時而如“”波紋浮動，只看了不到十秒鐘，整個人頭昏眼花，噁心想吐。
趕緊扭過頭去。
不過芸熙很快又轉頭回來，努力不去看投影儀裡的數據，而是看被投影儀藍光反射的索安——他不是失去異能了嗎？怎麼還這麼強悍！
索安的眼角餘光注意到芸熙，嘴角掛着一絲微笑，在瀏覽瀑布一般的數據外，居然還有閒心比劃了一個“愛心”。
芸熙感覺自己受到了打擊。
小黃鴨嘆了一口氣，“很驚訝嗎，宿主？你忘記索安是星際腦域開發度最厲害的人了？”
“他失去了異能！”
“是，沒有異能的他，精神力感知度差了很多，出現明顯的退化了。不過他的減弱，是在原先的基礎上。一個500ML的杯子，少了一半的水，很明顯吧。那一個500L的呢？減弱了那點水分，根本看不出來。”
說實話，芸熙對“凍結異能”的實驗，也不是特別瞭解。她只是記住了這個實驗裝置，並知道這個實驗運作後會發生什麼。
“所以很奇怪哦，宿主，你的那位‘醫生’同伴一輩子做了那麼多的實驗，怎麼你偏偏記住這個？以你的腦域開發度來說，有點稀奇啊！”
“閉嘴!再諷刺我的智商，我就連續做十五天的黑暗料理請你品嚐。正好香舍裡還沒開業，做幾份臭豆腐‘香飄萬里’，正好打開局面。”
“你你你！好好說話行不行！做了臭豆腐，我是無所謂，你就不怕你的索安引起心理障礙！”
“怕什麼，我做的臭豆腐也不給他吃。給別人吃的。”
小黃鴨再一次敗下陣來，哼哼唧唧的，“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成爲超凡者的，除了過人的執拗倔犟外，智商平平，情商平平，應該早就被末世淘汰了啊！”
“你放心，末世的母星時代，別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死。”芸熙對這一點，十分自信。
“呵呵，宿主的蜜汁自信，讓本系統很是震驚。畢竟你是得罪了有名的毒寡婦，死於劇毒的人納！換了其他人，應該會想方設法和瑟妃交好吧？不求她另眼相看，只求不要下毒。”
提到其他的超凡者，芸熙塵封已久的記憶再次翻騰起來。
“你怎麼知道我和瑟妃的關係不好？我們……曾經是閨蜜。”
“啥米！”小黃鴨驚愕到“金雞獨立”了，一隻鴨蹼高高擡起，呈劈叉狀。
“宿主，你不要開玩笑了！你和毒寡婦瑟妃？根本不是一個頻道的人。你們怎麼可能成爲閨蜜？別侮辱閨蜜這個詞語了！”
“你不相信？”
“除非你有實錘！錘得不能再錘的證據！”
芸熙沉吟了一下，“我連身體都四分五裂了，哪有什麼證據？不過帝國那邊應該有。”
“你該不會信口胡說吧？明知道我又不可能脫離你去聯邦的盡頭，帝國那邊去一看究竟。”
“騙你，我能得到什麼？”芸熙聳肩無所謂的說，“只不過你問起，我想起了一些往事。瑟妃，外表變化很大，她覺醒之後外表和心性都換了一個人。她也不知道我早認出了她！”
“當年的她，是我救下的一個飢寒交加的可憐女孩，被丈夫夫家人拋棄。我見到她時，心生不忍，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就去順手救了。也沒想過讓她報答什麼，就順手而爲，她提出離開我也不曾阻止——末世人來人往，每天都有人死去，我沒有多少心情感觸。”
“後來她不知道得到什麼機緣，覺醒了。從內到外都煥然一新，頭髮從黑色的長髮變成金黃色的捲髮，容貌也從不起眼，變成藍眼高鼻樑的歐羅巴人。她用新身份接近我，故意表現得張揚妖媚。”
“她肯定以爲我不知道她的過去。可我知道的，從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
“爲什麼？”小黃鴨好奇的說。
“因爲農場啊！我那時候纔是初階，好不容易晉升到中階，小心翼翼的隱患自己的異能。平時寧可餓着肚子，也絕不外在外人面前拿出食物。所以我很注意，對農場出產的東西控制非常嚴格。”
小黃鴨另一隻腳也差點翹起來，“怎麼，宿主？你還能感知別人吃沒吃過農場的食物？”
“不是所有。精心種植的特殊果實，會有一種……怎麼說呢，玄妙的感覺在裡面。就好比我上次在香舍裡做的餃子，吃過和沒吃過，完全不一樣的。”
“所以毒寡婦瑟妃，曾經受過你的恩情？這就更說不過去了，你救過她，她還要害死你？”
“她的過去已經被埋葬。新生不需要任何牽絆。現在的我，倒是能理解她的心思吧，很不願意看到我的存在。”芸熙目光悠然，釋懷了過往。
但要說她原諒了瑟妃，怎麼可能呢？如果回到過去，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瑟妃死於劇毒之下，把她受過的苦統統贈送回去。
“宿主你說帝國那邊的證據，是什麼啊？”
“瑟妃以瘦弱女孩面孔被我救的時候，曾經贈送我一枚玉佩。後來不見影蹤。我想，應該是她拿走了。這枚玉佩，可以作爲證據。”
“呵呵，有沒有都不確定，都是宿主你說的咯！以後有機會到了帝國，倒是要找找看。對了，宿主你怎麼對害死你的瑟妃一點也不好奇？她怎麼覺醒的劇毒異能？這種異能很少很少！”
“不少啊，我差點也覺醒了劇毒異能。”
小黃鴨兩隻細細的小鴨腿“砰”的往後一坐，驚呆了，“什麼？宿主，你不是覺醒的農場異能？怎麼會是劇毒？”
芸熙很淡然，“你想想我的經歷！”
“是，早年的你經歷非常坎坷，受人欺辱！慘到不能再慘。可異能和你的經歷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我當年滿心憎恨，恨天恨地，恨透所有人。喪屍殺人，我半點感覺也沒有，恨不能所有人都被誰挖掉心臟和眼睛。”
小黃鴨心都涼透了。
滿腹怨恨的人，是永遠做不出一桌好飯菜的。做出來的，也是流的毒液、恨水，叫吃的人腸穿肚爛啊！
“我那時和現在不一樣。”芸熙晃了晃頭，“那時看不到任何希望，也看不到陽光，只覺得人間所有的一切，都腐爛了，腐朽了。死就死了，統統死乾淨纔好。”
小黃鴨艱難的開口，“那是什麼，讓宿主你改變了？”
“是異能。”
“當時我發高燒，昏迷中擡頭看到太陽出來了。太陽從山邊跳躍出來，帶着一股生命力，我就突然覺醒了。”
“強大的力量充斥着我的身體。我覺得整個人都要燃燒了！”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又好像過了幾分鐘，總之，那是非常玄妙的時間，我永遠也無法忘記。冥冥之中，似有什麼考驗着我，質問着我！我反觀自己的內心，聽從它的訴求——末世已經到來，我到底想要什麼？”
“往前一步，墜落深淵，在暗黑陰影中行走，以牙還牙，暴力到底。或者往後一退，用外界的花花綠綠隱藏自己，廝殺再慘烈，我自安穩無憂。”
“後來我總結了其他人的覺醒經驗，猜測，那兩種異能，大概應對的是：毒素刺殺，變色以及瞬間閃避等。都是非常實用的異能。”
“但你統統沒有選。”
“對。”芸熙淡淡的說，“我那時已經在最底層了，飽嘗人間冷暖。所以我想，誰也不能來救我，那我要救我自己。不僅要救自己，也要就天下的可憐人。吃飽飯、穿暖衣，過受人尊敬的生活，而不是被人踐踏！”
“我看着太陽初升，心中彷彿有火苗在燃燒。我不停的對自己說，‘我不認命’‘我不相信末世會摧毀一切’，‘人類總有希望’。等高燒退卻，我就覺醒了農場異能。”
“你的異能，救治了很多人啊！”小黃鴨感嘆道。
“是啊，若沒有我不停的催動農場種植糧食，很多人不是餓死了，就是在缺少食物中廝殺而死。根本不會有如今的星際時代。”
小黃鴨怔怔的看着此刻的芸熙。
芸熙的臉上並沒有多少驕傲，過去曾經有，那是的星際時代的嚮往和喜悅。但此刻，芸熙只有平靜。
它忽然拼命的碰頭撞地，“我錯了啊，宿主，我錯了嗎？”
“咦，你不用下跪磕頭道歉的啊！認錯說聲對不起，坦誠一點，不需要撞自己的頭。”
“我纔沒有下跪磕頭。我我……我是才發現，宿主你根本不適合做我的系統宿主！”
芸熙就呵呵冷笑了，“你選了我當你的系統宿主，爲逼迫我做任務方法盡出。感情這麼久了，你才發現我們性格不合適？到底誰和誰不是一個頻道的人？”
小黃鴨摸了摸眼淚，“從前宿主對我的排斥，我只以爲宿主你是警惕心強，在末世待久了，對人很難建立信任，總想防備別人。”
“可我想，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對你好，天長日久的，總有一份感情在。到那時，你就知道我的好處了，願意幫我實現願望，收集所有因美食而產生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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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宿主你過去能成爲少數幾個晉升的超凡者，不是你有多慈悲、多善良，只是看不下去污穢、骯髒的末世。你想結束這一切！”
“團結所有人，促使人類走向星際時代，也不是你大局觀重，有遠見意識，而是你的訴求本就如此！你爲了心中的目標，放棄了所有個人的恩怨。因爲那些恩怨並不重要，根本就沒被你放在眼裡。”
“你你……你有什麼特殊呢？只是在異能覺醒時，做了一道選擇題！選擇了最正確的答案!你選了你的道！你的道不是拯救蒼生，只是結束末世！
你只是順着你的‘道心’而爲。你不善良，也不慈悲，你沒有挽救天下的高尚情懷，也沒有指點江山的豪氣和智商，所有外人加給你的讚美之詞，統統都說錯了！”
“道？”
芸熙沒有一點要反駁的意思，“‘道’嗎？挺有意思。小黃鴨，我看錯你了，沒想到你還懂哲學啊？我是選了我的目標，可別人也有別人的目標。怎見得我的‘道’就該發揚光大？別人發的就該墜毀？難道老天真的生了眼睛，能判斷善惡賢愚麼？”
小黃鴨用悠長的聲音道，“因爲，終生也有他們的意志啊。終生的意志，是看不見摸不着的，但用一句俗語，就是‘大勢所趨’。宿主，你是一個很好命的人，滾滾潮流，淹沒了所有人，只有你活下來了。並且，你還會活很久。”
“不過，很可惜，我可能不會陪伴在你身邊太多時間了。”
芸熙從前一直想要脫離系統，小黃鴨現在說離開，她有點吃驚，“怎麼了？你不是看重我的農場，想要讓我幫你升級麼？”
“可我們不是一路人啊！”小黃鴨苦惱的抓頭，“你的人生早被摧毀了，在末世初始。你選擇了你的‘道’，你的‘道’也迫使你成爲必須成爲的那個人。那不是你啊！你就是個被身邊人出賣背叛羞辱的可憐女人罷了，回到最初，你啥都沒有！”
“我不一樣。我需要收割幸福感，收割所有人類的幸福！美食是最常見、最容易獲得的幸福。可宿主你……你能獲得幸福嗎？”
小黃鴨的質疑，讓芸熙很不開心。
她站在索安的面前，啪噠按住投影儀。
“看我。”
“嗯？”
“看我！”
索安奇怪了，笑着問，“到底怎麼了？”
“看我，別問那麼多！”
視線相對，芸熙看到索安的眼中有深情，她也看到自己茫然不確定的表情，不過她很快握緊了拳頭。
誰說她不能獲得自己的幸福！她付出了那麼多，這一輩子，就是她得到的回報！
“我們生個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