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過後衆人各歸其位，顧若河也老老實實找了個風水寶地看戲。她受傷之前拍攝的戲份大部分圍繞他們幾個年輕人展開，導致她別說與施翔等人對戲，連看他們演戲的機會也很少，今天一來就撞上影帝、視後與最佳男配飈戲，不由感慨自己運氣好。偏偏卻有人不太識趣，她專心看戲連雲清都去了別處，新來的女二號江影卻一會兒過來給她遞瓶水，一會兒過來狀似無意的跟她閒聊兩句，極盡殷勤之能事。
幾番試探下來，饒是一向自詡會做人的顧若河心裡也隱隱有兩分不耐了——天知道每當她看入神正準備跟着幾個老戲骨入戲的時候就被打斷這種體驗有多差！
好在雲清人雖在片場四處走動，眼睛卻也沒離開過她，眼看她眼珠子開始亂轉了，立刻趕過來扶住她輪椅：“不舒服了嗎？”
顧若河臉色蒼白，一手撐着腦袋：“有點頭暈。”
“大概剛纔說太多話了，我推你去四周轉一下。”雲清兩手推着輪椅，有些歉然朝江影點了點頭。
江影自然不能耽誤顧若河身體狀況，連忙關心兩句後放行。
——但所謂的“四周轉轉”也就是圍着拍攝組走了一圈而後避開江影在觀戲視角挺開闊的另一頭安營紮寨而已。
顧若河這時才鬆一口氣，拍拍胸口哪裡還有剛纔的病弱樣子：“連身爲十八線都擺脫不了被注視的命運，戲精的煩惱你們這些凡人永遠不會懂。”
雲清冷冷道：“沒有我這個凡人給你搭戲你現在都還只能跟人家尬聊。”
“所以戲精算什麼，就算影后也需要別人搭戲和成全啊！”顧若河討好地衝她笑了笑，“我就知道清姐你最懂我。”
天天都要被她灌幾回迷湯，雲清表示而今的自己已經寵辱不驚：“你跟上一個女二號鬧得血海深仇，這一個上趕着來跟你搞好關係，你反倒端起來了。”
“我一個月後實現不了對許導許下來的豪言壯語，到時候她就只能去跟下一個女主角搞好關係了。”顧若河認真看戲，口裡漫不經心道，“倒是這位江小姐是哪家的演員呢？之前沒聽過她的名字，也是新人？”
“的確是新人。”雲清沉默片刻後道，“兩個月前才簽入帝國，一直在參加各種培訓，這是她接的第一部劇。”
看着施翔幾人正在拍的吃飯的戲正咽口水的顧若河猛地被嗆住，一時咳嗽連連。
雲清忍着笑給她輕輕拍背。
“哎喲我的老心肝肺，差點又給我咳破一次。”半晌好容易止了咳，顧若河哀怨看一眼雲清，“你想謀殺我就明說，幹嘛這樣折騰我。”
“是你自己反應不過來。”雲清搖了搖頭，“你們倆之前見都沒見過，她一見你就親熱的跟孃家人似的，你也不想想爲什麼。”
到這時才反應過來江影最開始那句“久仰”的含義，顧若河不由啞然失笑：“元東昇那個奸商真是精打細算啊，攆走了人家親生閨女又趁機塞了個自己人過來，第一次拍戲就能演許導手底下的女二號，形象好演技好再加上後期宣傳，妥妥這是要一炮而紅的節奏。”
“你又知道她演技好了？”雲清挑眉。
“許方寧又不是別人，元東昇塞人哪怕有秦華親自發話，他自己看着要不滿意他能收？”顧若河頗有些玩味笑道，“這麼想來江小姐的演技好歹也得秒殺簡一心才能讓許導滿意吧。”
搖了搖頭，雲清道：“你看別人倒一看一個準，怎麼看元先生心思就老是亂套呢。”
顧若河怔了怔，嘴巴快過腦子道：“你別叫他元先生啊。”
雲清挑眉看她。
撇了撇嘴，顧若河老老實實道：“我原來就是這麼叫他的，你這麼叫他，我吃醋。”
雲清真想掐死這個毛都沒長齊就恨不能全世界到處秀恩愛的小丫頭！
“而且我也沒有不懂他的心思啊。”顧若河續道，“除了替自家新人謀福利，他趁機安插自己人大概也是想我這裡多點照應吧，畢竟這個劇組說白了跟風沿後花園沒什麼兩樣。”
雲清定定看她道：“江影第一次拍戲就能演許方寧手下的女二起點當然不錯了，但是再好也好不過你這個女主角吧？”
顧若河一怔。
“我聽來的消息江影確實是個挺有靈氣的演員，但是她再靈能靈得過你？”雲清道，“一個戲裡要捧誰總得有個重點，不能女一女二資源給到一樣多吧？後期宣傳和一炮而紅這種考量元總當然有的，甚至讓沒有根基但是準備好好培養的新人來陪練，具體爲了哪一個不用我說吧？”
顧若河還沒來得及反應，卻聽身後咔嚓咔嚓一陣響。
雲清推着輪椅轉過去，卻見是劇組裡的工作人員在拍照，見她們兩人雙雙回頭連忙擺了擺手：“你們看你們的，不用管我，看得越入神越好。”
顧若河渾然不知這又是唱的那一出。
“還不是爲了網上的官宣。”名叫錢嘉的攝影師對着她茫然神情拍兩照，口裡跟她解釋，“你過來看戲，上頭吩咐說趁機多拍點你身殘志堅認真學習的照片，配合官宣。”
一直到錢嘉拍完照片走開，顧若河還有些迷茫。
“劇組前期、後期的宣傳都要把你放在首位。”雲清忽然道，“這也是元總跟秦總談妥的條件之一，這種事你知道許導是不太在意的，都由秦總說了算。”
顧若河感覺心都快要從胸口裡蹦出來了。
“雖然是風沿的人捅婁子在先，但是這部戲到底跟帝國一點關係也沒有，元總做到這個份上已經是極限了。”雲清搖頭道，“別的不說，你可別在他面前說他是一舉多得精打細算，不然我怕堂堂帝國總裁要被你活活氣死。”
從結果上看，甚至於風沿那邊幾位話事人到現在恐怕都以爲顧若河只是個由頭，而元東昇確實在這次事件裡一舉多得，好導演好本子的富貴劇組，他一分錢沒花卻塞了兩個新人進來擔綱女一女二，後期宣傳的重心還明顯要落在他手下藝人的頭上，這種白吃白撿的好事也是沒誰了。後期要真是把其中一個更甚兩個一起給一舉捧紅了，只怕秦華到時殺了他那個豬隊友姐夫哥的心都有，怎麼從帝國手裡把這損失討回來，恐怕又是另外一筆賬了。
但哪怕這些好處都分外明顯，對於元東昇而言卻確實都只是順帶而已，他初衷只爲了顧若河，塞人也好，費心也好，費力也好，都是爲了讓他家小姑娘得到應有的待遇，以及比應有待遇多出那麼一點點的機會與好處。
兩人在一起三天，他做的最多的也就是陪吃陪聊，但是在顧若河看不見的地方，他確實如同雲清所言已經把能做的都做到極致，他回去之後要爲這幾天做過的事收尾收多久，那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她只要演戲就夠了，而演戲之外的一切都有另一個人事無鉅細的替她想到並且替她搞定。
她是百分之百喜歡着元東昇，但是對於對方對她的心意出於某種原因卻總還有着百分之一的不確定，也正是那百分之一讓她想要依賴卻又總是不敢全心去依賴，但那個人默不作聲的所爲卻突然讓她羞愧於自己何德何能，而總是打着自強自立旗號不敢全盤接受他給予又有多麼小人之心。
正發着愣，耳聽雲清頗有幾分嘲弄道：“你不會又在考慮怎麼體現你的影后氣節吧？什麼一炮而紅這種事你要靠自己實力掙拒絕任何人幫你之類的。”
擡頭看雲清，看清那張總是冷淡的臉上正明明白白寫着對她前任老闆的抱不平，顧若河突然微微一笑：“我爲什麼拒絕？我接受。”
因爲驅使那個人那樣去做的不是義務，而是情感。
這本就是屬於她的，她接受。
（想跟大家說一件事：星河因爲目前已經簽約實體出版，我之前又一直更新較快手頭沒有存稿，所以現在爲了配合實體出版網絡連載這邊需要放慢進度了，以前的日更暫且改成三天一更，感覺非常對不起大家，鞠躬道歉！以及因爲相關政策，文中原本關於元家黑道的設定也會有所更改，但我會盡量保證之前伏筆以及之後內容上面的一致性，儘量只更改背景的部分，稍後寫到相關事件時我都會說明，前面的部分我之後也會做統一的修改。總之這篇文能夠實體出版對我自己是一件非常高興的事情，網絡放慢連載實屬無奈，非常希望能夠得到大家的諒解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