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能爲了愛情就看着公司倒閉啊!秦光明這句話深深震撼我的心!
因爲這話跟另一句我心裡的話重疊在一起了,總不能爲了愛情就眼睜睜看着高天駿把整個駿凱集團都失去啊!
高天駿爸媽的那段愛情,跟我和他的愛情,在某種程度上是何其的相似!
深愛,不捨……又如何?最後在巨大利益面前,還是要讓步,要捨去的!
我舔舔枯乾的嘴脣,隱忍着眼眶裡浮出的鹹溼漬痛,啞聲說,“請繼續說!”
秦光明蹙緊眉頭,緩緩又往下說,“高偉旌婚後只顧着埋頭工作,把鉅朗公司從倒閉的邊緣又重整到風生水起的局面,以至於結婚五年並無所出,直到駿少五歲了,他好像才和老爺子達成了某種協議,讓高夫人懷上了二小姐,接着三少爺也出生了,終於獲得老爺子和高夫人的默許,把駿少接回到高家來。
不過,駿少這麼遲才返回高家,另一方面是傅明豔不肯放手導致的,她直到傅老爺子在一次被人襲擊受重傷後,爲駿少的安危着想才作出讓步!
駿少回京回到高家後很不適應,才十來歲的孩子就要面對完全陌生的家人和生活環境,再加上高夫人這個後媽不是省油的燈,他明爲回家了卻被孤立在高家的大門外,高偉旌太忙了根本照顧不了他,高老爺子也看着兒媳婦的臉色上頭,對待他總是不冷不熱的。
好不容易熬到去英國留學,情況才大有改觀,先是傅老爺子穩固了幫中第一把手的地位,然後是高夫人孃家開始失勢,高老爺和高偉旌不用再太過看其臉色做人了,到駿少學成回國後,高老爺竟然頂着壓力給了他三億元資金到粵港澳這邊開拓事業版圖。
這是個契機,也是一個大考驗!別人總說高老爺丟給駿少三億元就把他給打發了,我覺得不是的,高老爺高瞻遠矚,這樣做是既要堵住兒媳婦的嘴,又要試一試駿少的能力!
駿少不負期望一飛沖天,將三億迅速膨脹到三百億,超強的商業管理能力明晃晃的擺在那裡!高老爺和高偉旌難道會看不到嗎?他們近一年來還特別擔心駿少飛得太遠從此不回京了!
而這種時候,駿少絕對要乘勝追擊一舉進駐鉅朗裡頭坐穩決策者的位置,不能給高夫人和她所生的三少爺有反擊的機會!因爲三少爺二十一歲了,眼看明年要大學畢業回國來進入鉅朗實習,高夫人日盼夜盼的就是這一刻來臨!
如果這時候駿少能搶先一步,聽從高家長輩的安排與鍾凱琳結婚或者訂婚,一定能心願達成,從此掌握鉅朗和駿凱兩大集團,組成無可匹敵的大財團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反之,高家就要下手來干預了,高老爺最有可能一氣之下收回駿凱的經營權,這正正中了高夫人的下懷!她最樂見的就是這樣!而且我懷疑這次的併購案是她指使孃家人串聯其他幾大集團一起謀劃的!”
說完長長的一大段話,秦光明透了一口氣,好像是將憋悶在心裡的話說出來之後,感覺輕鬆了許多似的。
過了一分鐘左右,他嘴角再度勾起一抹荒涼的笑,“高家的故事還沒完,我還說到重點呢,可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了。”
我的眉擰皺着,但還是緘默着讓他說個徹底。
秦光明聲音緩慢又輕飄飄的對我說,“傅明豔三年前查到一個驚人的內幕,那次傅老爺子被人襲擊負重傷,她爲了安全起見被迫將駿少送還到高家,整件事原來是高威朗策劃的。
換言之,豪門大家長的作風是順我者昌,逆我者死!孫兒的親生母親又如何?不聽擺佈一樣沒好果子吃!高老爺對有黑幫背景的傅老爺子和傅明豔一樣敢下毒手,那麼他一旦知道是你在妨礙駿少跟鍾凱琳聯姻呢?你覺得他會放過你嗎?
駿少深知他爺爺的狠辣鐵腕,所以他在不斷的放煙幕彈出去造成假象,拿許珊珊來跟鍾凱琳抗衡,讓高家人覺得他只是在搖擺不定要娶誰,以此來掩護你和他的關係,也想拖延多兩年看看有什麼辦法擺脫眼前的困局!可是,這談何容易?大家都是聰明人,稍有不慎總會露出一點蛛絲馬跡被對方識破啊!
駿少和我以前在駿凱之外還另開了一些小公司,爲的是怕高偉旌哪天遇到不測了、高夫人和三少爺脅迫高老爺交出高家最高權柄並且要收回駿凱了,才設置的這麼一種防禦措施的!
但是現在這些小公司駿少越開越多!布的局越發兇險!比如跟維克多先生展開多方面合作,這是好事我沒意見,可原先是大家在明面上合作,如今駿少突然將這些轉爲暗中合作,這就不好掌控了!等於將整個保險箱連帶鑰匙都交給維克多,而經營權也不在我們自己手裡攥着!
齊小姐,我相信你應該明白這種等同於監守自盜的做法是犯了叛逆大罪的!如果被高老爺知道了,鐵定是要和駿少鬧的!而駿少這樣做,又都是爲了你啊!那麼最終高老爺會遷怒到你身上,畢竟駿少是他孫子,他可以原諒駿少,卻不會原諒你!
我沒辦法了,怎麼勸他都不聽,近來他還有點嫌棄我了,只帶鄭維出外把我留在公司裡坐鎮管理!還好鄭維是我的表弟,問他和駿少去哪了,都會一一告訴我!
真的不是個個女人都能當徐子淇,能夠順利又風光地嫁入千億豪門!我看過豪門裡99%的婚姻,他們不是自己可以決定嫁誰娶誰的,關乎重大利益衝突更是如此!所以離開駿少吧,齊小姐!愛情也需要天時地利人和,不是嗎?在不對的時空裡遇到身份不對的人,你覺得會有好結果嗎?怕且怕,你要連性命都得搭上去!”
呼!
我重重呼了一口悶氣,側過頭看他,澀澀地說,“我沒有不肯離開他……秦助理,我已經很努力了,我讓您別告訴他是我錄這份錄音,就是不想他有錯覺,覺得他虧欠我什麼!然後彼此再牽扯不清!”
秦光明啞聲迴應,“我知道,但我意思是,他不會輕易放開你的,那就只能你來徹底遠離他。”
我忍不住悽悽涼涼地一笑,“明白的,可是你教教我,我能躲到哪去?”竟然不知道,自己成了悲催的茶花女!
秦光明凝神盯着我的眼睛,“譬如,出國去!到四大時裝週開闢你的模特輝煌生涯,遠離國內的糾纏瓜葛!”
重重碾過一種劇痛!心碎成渣!
我靜靜聽完他的話,伸手去推門下地,丟下一個字,“好!”之後頭也不回地大力磕上車門,大步流星朝着車尾走去。
秦光明下車追過來,但他不敢靠近我,站在我身後一步之外的距離,一遍一遍的說,“齊小姐,我送你吧,這裡不好打車……”
我站到路邊拼命揚手,心裡痛得太厲害,沒辦法顧及他。
還好一輛空的士車開來了,我馬上攔截住並登上去報了新家地址,師傅一踩油門,車子炮彈一樣飛馳而去。
疲憊不堪,周身骨骼沉重得撐都撐不住,我深窩進座椅裡閉上眼,將頭臉貼到冰冷車窗玻璃上。
酸澀鹹熱的一滴淚水經由眼睫一眨,便偷偷地沿着眼角缺堤而出。
不行,我不能哭!哭得鼻紅眼腫的可怎麼回去見程子驍他們?
急急翻找包包裡頭想拿紙巾,該死的紙巾居然用完了!拿出化妝棉抹眼淚,可是,怎會越抹越多的?
用化妝鏡看着鏡子裡模糊的自己,鼻子一陣酸似一陣,我索性將手上的東西全部扔回包包裡,用雙手死死捂住臉,嗚嗚的哭起來。
前面的司機師傅大概是被我嚇到了,連聲喊,“誒!小姐你沒事吧?是哪裡不舒服?還是出了什麼事?!”
“沒事,您只管開!”我悶聲說。
眼睛疼,心裡更疼,我並不像表面上那麼堅強!
積壓了許久的情緒一旦突破一個口子,就排山倒海式的渲泄個沒完沒了!
抽抽噎噎中,聽得司機師傅這樣勸我,“哎呀姑娘,別傷心了,這樣哭很傷身體的,你打個電話約你朋友出來唱唱K啦,大吼大叫幾下絕對比這樣一個人哭的好!”
我想跟他說,我不需要唱K,我需要後悔藥或者時光倒流藥,能讓我再次回到十七歲那年,重新作出正確的選擇!
可惜回新家的路那樣短,不足以讓我哭個痛快。
我付了錢下了車,拖着腳步走過私家路,進了大門穿過庭院,失魂落魄的邁進廳門往樓梯口走。
“黛兒!你怎麼了?喊你這麼多聲都沒聽到!”林曼君拉着我的手腕說。
我擡起眼靜靜的望着她,沒有說話的力氣了,也完全沒心思應酬她。
或許是我哭得特麼慘烈的樣子,以及絕望的眼神讓她驚慌,她手抖了一下鬆開我。
我趁機邁步上樓,不再看她。
有人迎面下樓來,我眼皮也不擡一下,機械人似的繼續走自己的路。
“黛兒怎麼了?!”莊臣驚詫的聲音問林曼君。
“不知道啊,她,她沒出什麼事吧?”林曼君結巴着說道。
“我沒事。”我最終還是丟過去三個字,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慌亂。
林氏兄妹們在下面小小聲嘀咕,好像在你推我,我推你,糾結着誰上樓來安慰我。
我回到房門前擰門把,林曼君跑過來,伸手按住我肩頭,“黛兒,累了的話我幫你按摩按摩?嗯?”
我身子一側,迅速的卸掉她的手,“不用了,我要睡覺,”說完,當着她面關上房門。
誰也安慰不了我,因爲我失去的是整個世界。
就讓我靜靜的找個角落舔舔傷口,即使這是我咎由自取的,身體順着門背軟綿綿的滑坐下去……
第二天早上,如期被鬧鐘吵醒,我摸摸頭臉,確實自己沒有哭死。
原來人可以哭崩長城而不會哭死的!
死不了那就得繼續活着!
起身梳洗後,換運動服出門晨跑,剛拐出路口便看見那輛化了灰也認得出的商務車停在不遠處的大路邊,後座半降的車窗玻璃裡伸出一隻大手,朝我勾勾手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