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鎮南,天矇矇亮,四周黑咕隆咚的一片,風口處一前一後地兩個人眺望着遠方,神情有些凝重。
“爺,她們真的回來嗎?”其後的一人佝僂着身子,臉上佈滿了皺紋,頭上花白的頭髮凌亂了,但是垂到了雙膝下的雙臂修長,露出衣袖的雙手細長而且雪白,全然不像是一個年過古稀之人擁有的。
他恭敬地站在前面那個玄服錦袍人的身後,渾濁地目光看着遠處的大路,聲音極其嘶啞,像九幽裡爬出來的鬼魂一般,有些駭人。
玄衣錦袍人微胖,國字臉生得天圓地方,雙手背在身後,三綹輕須飄揚着,看起來有些奇怪,身上的衣着打扮一絲不苟,極顯富態。
“來了。”
玄衣人淡淡地說道,轉彎的路口上山石微微地顫動了,他看到了。
花白老人渾濁眼中閃過了一縷精芒,喜道:“爺的眩光決又精進了。”
玄衣人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沒有說話,目光盯着路的轉角處。
果然,不多時,塵土揚起,三匹馬一前一後疾馳而來,白馬勝雪,主人也是素衣飄飄,宛若神仙中人。
“來人可是顏仙子?”玄衣人氣沉丹田,聲音咆哮而出,捲動着塵土,紛飛而去。
爲首的那個白衣女子手中的馬鞭一壓,一道氣勁衝出,打散了塵土的浪潮,轉眼就到了近前。
那女子柳葉眉臥蠶眼,出水芙蓉般的面孔生得極爲精緻,話音起時,如同空谷足音般清冽,淡然說道:“藥皇谷顏管彤。”說罷,她手中舉起了一枚手指長短的白玉簪,玄衣人瞳孔一縮。
其後一個女子圓潤的小臉,笑吟吟的模樣,臉蛋上現出了一對梨渦,最後的那女子頭上戴着薄紗的斗笠,看不清臉龐。
“拜見仙子。”玄衣人和身後的老者一同躬身。
“師傅說你這些年對谷中勞苦功高,這是賞給你的。”顏管彤從馬背的耷拉中拿出了一方玉盒,“這足以治療你功法產生的隱患了。”
“多謝仙子。”玄衣人臉上驟喜,再次恭敬地拜倒,小心地接過玉盒,朝着冀州之南,拜謝道:“多謝婆婆。”
“誰?”顏管彤陡然柳眉一擰,朝着影影綽綽的暗處低喝了一聲,嘭的一聲,手中一把蔚藍的銀針拋出,射向了暗處。
“好霸道的女子。”暗處傳來一聲粗狂的吼聲,一聲叮叮地聲響,從暗處走出來了五個人。
說話的人,正是手持羽扇之人。而且有趣的是,三人都是輕袍緩帶,一人手持羽扇,一人手持蒲扇,還有一人手中拿着摺扇,扇面上分別寫着:羽、炳、晏三個字。
羽扇之人手一抖,掉下了一蓬牛毛銀針,他聲音有些粗狂,喝道:“女娃娃,我兄弟初到此處,爲何傷我?”
說話之時,眼神中閃過一絲精芒,看來是面粗心細之人。
“不該聽話聽多了,可是要命的。”玄衣人眼神一冷,猛地一拳打向了羽扇之人,手中溢出了絲絲銀光,地上的砂石隨
之一卷起,撲向了他。
羽扇之人臉上寒光乍現,嘴角咧開了一絲笑意,說道:“侯爺的實力有所長進啊。”
“暗盟九謀?想必是非羽、非炳、非晏三位吧。”玄衣人微微愣神,當即臉色有些難看了,說道:“不知道這次是哪位公子來了?”
第七非羽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說道:“榮幸之至,能被侯爺記住了姓名,那就讓侯爺影響更深刻一些。”
手中的羽扇一撩,倒卷着沙石向玄衣人撲去,第七非羽身法靈動,腳下踏着玄妙的步伐,攻擊有條不紊。
“落雁飛鴻。”
手中的羽扇在空中各個地方顯現了扇影,如同一隻只鴻雁一般,齊刷刷地飛向了玄衣人,每一隻鴻雁的影子都是純淨的內力凝聚而成,打在地上砰砰作響,濺起了灰塵飛揚。
玄衣人大笑一聲:“飛羽扇法果然不同凡響,難怪先生敢三人前來,不過可能要讓先生失望了。”
他話音一落,手中陡然爆現了一團白光,甚是眩人眼球,一瞬間讓第七非羽覺得眼前一黑,砰砰地數拳白光轟出,將第七非羽的鴻雁都震碎,化成了一道白光,湮滅在砂石中了。
“唔。”第七非羽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了一絲血水,慘然一笑,“對付爵爺綽綽有餘了。”
“那就試試吧。”玄衣人大笑一聲。
“極光隱沒。”
他身子陡然先前竄出,手中刺眼的拳光乍現,刺人眼球。隨即又隱沒在黑暗中了,但是他身形卻在此時飛出了一丈開外離第七非羽更近了。
第七非羽也不甘示弱,手中的羽扇在空中連拍了三拍,粗狂的嗓音喊道:“白虹羽殺。”
聲音一起,手中的羽扇爆出成了無數片羽刀一般,懸浮在身前,三角眼中有些凝重了,他知道此事是自己託大了,不過身後還有二位公子,因此倒也無傷大雅,只要擋住了玄衣人的進攻就好。
無數柄羽刀被他用內力灌注,閃爍着銀光,揮手之間,羽刀隨身形而動,獵獵地將空氣也撕碎了。第七非羽身形一摜,向玄衣人攻去。
“七哥我助你一臂之力。”手持蒲扇之人嗓音有些尖銳,寬大的蒲扇隨着身形一動,捲起了砂石掃向了玄衣人。
“小人來接先生的一招。”玄衣人身後的白髮老人被鬼掐住喉嚨的嗓音嘶啞難聽,說話之間,齊膝的雙臂猝然打出,雙臂被內力灌注,赤紅一片,如同火焰燃燒一般。
“砰砰”地兩聲巨響,第八非炳往後退了一步,神情有些詫異地看着白髮老人,沉聲道:“好重的拳法,沒想到老丈也是高人。”
話音剛落,手在蒲扇上一拍,露出了漆黑如墨的扇骨,他身形一動向白髮老人打去。
場外,三匹駿馬上的女子看着場中的局勢。
“大師姐,暗盟的人怎麼會這麼莽撞,直接搭打上門來了,這不符合他們的一貫作風啊?”那個圓臉梨渦的女子有些不解地問道,說話聲細聲細語。
顏管彤柳眉一皺,沉吟了片刻,道:“或許清平鎮之局不過纔剛開盤,衆人都是棋子,至於隱藏在暗處的棋手是誰?到底誰有能力下這盤棋,我也說不好。”
“小師妹,你說呢?”圓臉女子歪着頭,問身後的蒙面女子,她從小在谷中長大,心思單純,一時間也聽不懂大師姐說的話。
蒙面女子斗笠中的聲音輕柔入骨,說道:“小妹哪裡知道這些,不過早些辦完師父交代的事,早些回谷便是。”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兩年之期眼見着快到了,不知道他還會不會來?至於這些江湖上的爾虞我詐,隨他們去吧。
顏管彤點點頭,說道:“還是小師妹說的事,谷中有師父照應,就算外面的江湖翻天覆地了,也不會影響到谷中局勢。”
幾人說話之間,場中的局勢已經發生了變化了。
第七非羽有些鬱悶了,剛到冀州時候接到的情報怎麼和現在的不一樣,玄衣人分明有了幾近金榜侯爵的實力了,而且他的功法的弱點似乎沒有很明顯的暴露,莫非是情報有問題?
可是二公子的情報怎麼會有問題?
他心裡陡然想到了什麼,渾身一陣寒慄,就在他魂遊九霄之際,猛地聽到身前一聲大喝,“七哥小心。”隨即感受到胸口一陣劇痛。
原來是被玄衣人的極光打中了胸口。
“七哥,你怎麼走神了。”手持摺扇之人,接過了玄衣人的攻勢,手中的摺扇點在了玄衣人的手腕上。
玄衣人手腕一縮,覺得胸口一痛,急忙退出了數步。
“亮翅打穴?”玄衣人臉上的痛色稍緩,沉聲道,“第九非晏先生的招數果然最爲奇特。”
“侯爺過獎了,”第九非晏淡淡一笑,說道:“侯爺一心想入我暗盟,不知道一見到我等就出手是什麼意思?”
另一邊的白髮老人和第八非炳的打鬥也隨之停了下來。
玄衣人從懷裡拿出那方玉盒,迅速地將丹藥塞進嘴裡,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先生所言不錯,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還希望先生理解。”
第九非晏淡淡一笑,雙方一言不合就大大出手,這絕對不是他做事的風格,“侯爺怎麼知道您的秘密和我們的就一定處於對立面呢?”
他淡然一笑,讓人如沐春風一般。
但是玄衣人卻不爲所動,此時消化了那枚丹藥,當即說道:“好了,先生不要再拖延時間了,既然各位其主,生在江湖本身就是一場鬥爭。”
他促發一拳打向了第九非晏,此時內力明顯比之前更加渾厚了,第九非晏心裡咯噔一下,沒想到之前玄衣人的實力還有所保留了。
看來此人留不得了。
他瞥了一眼不遠處的三個女子,目光中閃過一絲疑惑,轉瞬迎向了玄衣人。
看來冀州這趟渾水注定是要被越攪越渾了,暗盟樹大招風,真的會是最好的選擇嗎?
第九非晏第一次心生了疑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