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義難兼

在煙霞山莊的後面,依着一片陡峭而高聳的山壁,築有一棟小巧精緻,色作硃紅的樓閣。

悄壁之頂,丹楓嫣紅,更有一條小小寬的瀑布,如碎玉灑珠般,自壁頂倒鴻而下,清聲砌砌,薄霧繚繞,襯着朱樓前一片幽雅的竹林,景色之間,顯得清麗無比。

此刻,正是拂曉以前,天際仍是那麼沉深黝暗……

忽然,一條人影,自竹林中蹌踉走出,腳步不穩的向那朱樓前閃縮躍去。

而他……正是江青!

江青藉着手中掌利無匹的烈陽神珠之助,炸燬鬼池之後,乘着煙霞山莊各人驚惶混亂之際,迅速地奪路突圍而出。

他心神之間,早已處於極度恍惚的境界中,在急不擇路的狂奔下,終於極艱險的逃出那再世牢中,而來至這景色幽雅的朱樓之前。

此刻,江青雖然神智暈眩,百該痠軟,但他仍然憑着一股意念的支持,想急切的尋到一處隱蔽安全之地,供他暫時養息……

他望着周遭秀麗的景色,驟然間感覺心曠神怡,深深的呼吸了幾次,於是,芬芳的青草氣息,摻合着夜霧中沁涼的空氣,在他胸控內做了一次舒適的循流。

而江青在身體與精神上的潛在疲睡,亦隨着他心神的曠怡,無形之中緩緩的侵到。

他整個身體在微微地搖幌着,艱辛的提步向前走去,自然,他仍沒有忘記,在目前的情態下,應有的警惕性……

藉着林木與花草的掩護,江青漸漸來到那紅樓的後面,自峭壁頂端流瀉而下的那條瀑布,在這棟紅樓之後,匯成了一灣清冽的池水,卻漏而不溢……

淡淡潮溼的呢土,貼在江青灼熱的面孔上,他在心中狂亂的叫着:“不能暈倒,這裡仍不安全……不能暈倒……”

於是,他在幾乎失去意識之前,又極爲困難的自地下爬起。

而他那雙矇矓的雙眸,也在模糊不清的向四周觀望,終於,他注意到在面前的這棟紅樓頂上,好似隱隱有着一間閣樓!

江青心中付思道:“現在天已快亮,若不及時尋找一處安全之所,療傷迫毒,只怕再遇上煙霞山莊之人時,真得束手就擒了!”

他又向那樓頂仔細一望,微作猶豫,頓時下定決心,好歹先掩人那閣樓中匿藏一段時間再說。

江青想道:“大凡閣樓之上,皆是置放雜物之處,不但甚是清靜,又鮮有人登臨,目前無法之下,只好冒險一試,吉凶安危,亦在此一舉了。”

想着,他已微微活動了一下酸楚疲睏的四肢,長長吸入一口真氣,雙臂急振,身形倏然拔空三丈!

這三丈之高的距離,在一般武林人物之中,已算是極佳的輕功造諳了,但是,在江青來說卻不及他平素狀態下的一半啊!

他暗自嘴嘆一聲,雙腳連蹬,儘量提氣凝神,傾力往上拔升!

但是,他在此時的情形下,委實再地無法做任何進一步的努力了,就在江青瘦削的身軀,離那閣樓尚差四尺之際,他已力竭下墜,體內真氣也急速的向四下潰散!

江青暗叫一聲:“不妙!”

身形在急速下落中,他倏然一個大翻身,掠入閣樓之下,一排伸出的綠色欄干之內!

他這時猶能在疾速下落的情勢中,在空中轉折方向,雖然十分卓越,但江青卻已盡了他全身殘存的真力了!

江青急遠翻折的身形雖然很快,然而在掠入欄干之後,人都噗地一聲,陪倒地上!

這欄干之內,便是兩扇緊閉的青紗門,一張雪白的絲幔,正輕輕的掛落在地上。

江青強忍住身心劇烈的痛苦,急促的喘息着,身軀又復簌簌地顫抖着……

忽然,“依呀”一聲,那兩扇青紗門已啓開一線,白色的絲幔微微一幌,一溜寒光,猛然刺向江青肩頭。

同時,一個嬌冷的聲響叱道:“大膽狂徒,竟敢夜闖後莊,看你往那裡逃!”

一股本能的反應,促使江青迅速的翻身閃避,同時右手指中二指微曲,運起”並天指”,急急向襲來的劍鋒點去!

但是,江青卻忘了,他此刻早已身無點勁,出手之力,又怎能及得上平素的十分之一呢?

他指方始才點到那冷硬的劍身,勁力透處立時“嗡”的一聲,將變來青鋒撞出半尺!

突襲之人,似乎料不到對方功力會有如此玄妙,她微嘆一聲,青紗門成開,利劍又驀然似閃電般挽起一道寒光,向江青手腕刺到!

這時,江青藉着些微的晨光,已約略看清猝襲之人的面孔,竟赫然是那雙飛仙子之一的全玲玲!

江青此際,實已無力再做任何閃躲還攻,但是,他卻默然緊閉嘴脣,決不出聲,他要看看,這位煙霞山莊的女公子,如何戮殺自己!

青鋒過處,“嗤”的一聲,鋒利的劍尖,也深深刺入江青左腕之內!

而在這一剎那間,滿面含嗔的全玲玲,也看清了傷在自己劍下之人是誰!

她“啊”的一轉驚呼,整個人立似一座石像般,完全徵愕住了!

江青冷漠而生硬的注視着全玲玲,目光中,隱射着極度的卑夷與仇恨!而這時,全玲玲那柄利劍的劍尖,仍然插在他左腕的肌膚之內!

全玲玲凝望着江青蜷伏在地的身軀,猩紅的火雲去上所綴補的金色三角形鱗片,正在輕微的閃耀,顫抖之下,此刻江青面色慘白如臘,髮髻散亂,嘴角上卻有着一絲冷嘲的微笑……

全玲玲這時的心中,已完全被悔慚與自責所充塞,她後悔極了,難過極了,一對俏麗如波的美眸中,已不自覺的流滾着晶瑩的淚珠……

她多日來所刻骨相思,夢魂縈繫的人兒,竟在身負重傷之下,又被她猛戮一劍,不論她這一劍之過,是有心,抑是無意,總是已經鑄成大錯了。

而且,這不也等於是間接宣判了全玲玲那萬一的指望都失掉了麼?她要不是處在與江青對立的情況之下,原木就有絲毫不弱於雲山孤雁夏蕙的條件啊……

江青冷厲的目光,更好似一把尖銳的匕首,洞穿了全玲玲的心房,而且,更將它絞得粉碎了……

忽然,全玲玲微微的抽搐起來,兩行晶瑩的淚水,順頰流下,她這時才悚然將手中利劍,自江青左腕肌膚之內抽出!

江青有些迷惑的望着全玲玲那清麗哀傷的臉龐,他想不出,也不願去想,這武林中夙負盛名的雙飛仙子,爲何會在得到勝利之後,竟會如此悲痛?

江青冷淡的一笑,語轉黯啞的道:“全大小姐,莫非你難過這一劍未將在下刺死麼?來,在下目前早已力盡神疲,無論你再補上幾劍,在下都不會在意,若你不屑下手,便將在下交到令尊面前亦可,大名鼎鼎的飛索專諸,只怕正爲在下的突破再世牢,而大發雷霆之怒哩……”

全玲玲嬌軀微顫,她忽然棄劍於地,變手掩面,悲慼的叫道:“江……江青,你……你不要再說了,若你恨我,便立即將我殺死吧……不要諷辱我,我……我受不了……”

江昔嘶啞的狂笑一聲道:“全大小姐,的想要江昔在臨死之前,再度認清一次你們雙飛後人的陰詭手段麼?哈哈,江青雖然無謀無勇,卻……卻也不是個白癡……”

江昔說到後句,驀然全身一陣抽搐,肺腑劇烈翻涌,一大口鮮血,隨即狂噴而出,他雙眸緩緩閉下,口中猶在模糊不清的說道:“動手……吧……江青……不……不會……爲邪神丟……人的……”

全玲玲心中頓如刀絞,淚水又復奪眶而出,宛如杜鵑啼血也似的嚶嚀一聲,隨即不顧一切的伏倒在江青身上,惶亂的搖幌着江青已寂然不動的身軀。

她哀傷的泣道:“江青……江青……你別這樣卑視我,全玲玲不會是你想象中那樣下賤的人……江昔,你不能死……我不許你就此而去……你知道我多日以前,便已深愛着你麼?江青……你聽我說……如你恨我今日的過失,那麼,你殺了我吧……我情願以我的生命,做爲我今日過失的補償……青……青你聽我說啊……”

全玲玲心中情感的爆發,此際有如洪水決堤一般,不可抑止了,她要將多日來的刻骨相思,在這剎那之間全然傾吐,而且,不顧它的後果與發展……

但是,江青卻早已寂臥不動,全玲玲的哀慟傾訴,他是聽到了呢?抑是毫不知悉?……

天色,已經微微明亮了,雞啼之聲,又已三鳴……

※※※

午後,這棟小巧精緻的紅樓中,一片靜寂,沒有一絲聲息。

懶洋洋的秋陽,如一個離得太遠的火球般,柔和而溫暖的金黃色光茫,灑落在大地上,在峭壁的楓林中,在周遭幽雅的花木間,也灑落在這樣清靜的紅樓,以及這棟紅樓中的一間雅緻的繡閣裡……

一切都是顯得如此安然與平和,沒有一絲喧囂,沒有一毫煩燥,更沒有半點的淒厲殺伐之氣。

於是,精緻的繡閣中,一張桃花心木雕成的朱桌上,那青瑩的鼎爐內,繚繞地升起鏤鏤淡淡的擅香,藍白色的香霧,如空中輕靈而美妙的雲霓,劃出淡淡的,幽雅的心曲之聲,然後,又緩慢的飄失,消逝……

一個綽約而窈窕的少女身影,正在一座上鋪淺綠被褥的錦榻之前,她以手支頤,雙眸安祥的注視着牀上一個俊逸的青年。

我們定然知道,這少女便是那雙飛仙子中的大姐全玲玲,而那躺臥牀榻上的青年,是身中嚴重毒傷的江青。

全玲玲在江青昏迷之後,慌亂的將他抱入自己的閣房之內,然後,爲江青包紮好手腕的傷處,又將江青安置在她自己的牀上,她十分清楚,這樣做是非常危險的;要是萬一被莊中其它任何人看見,則不但江青自此永無復出之日,即便自己亦將受到父親無可饒恕的責罰。

因爲她深深地知道,江青在她父親的心目中,構成的威脅是多大。

全玲玲望着牀上人兒那蒼白的面孔,心中憂戚的想道:“他真了不起,莊中那再世牢,自己從未聽說能有人硬闖出來的……但是,我現在既然把他救了,又該如何安置他呢?外面風聲這麼緊,爸爸已遺人到這裡來察探過兩次了,唉,爸爸恐怕做夢也想不到,他處心積慮所找的人,竟然會匿在女兒的房中……自己今天裝病沒有出去,不知爹爹會不會生疑……這件事,除了使女秋紅外,連妹妹都還蒙在豉裡呢……”

她正在癡癡的想着,靜臥榻上的江青,已經緩緩甦醒過來,但是,他卻並未驟然將眼睛睜開,因爲,憑他軀體及官能的感受上,他也可以覺出,自己並未陷身於另一個幽冷的牢獄中,他舒適的躺在那厚軟的錦墊上,鼻管中享受着一股似蘭似麝的芬芳香氣,而這股幽幽的淡香,又是多麼令人陶醉與依戀啊……

於是……

江青輕緩的將豐目微睜一線,自這微張的眼簾中,他看到這素雅的繡房,看到自己頭頂的淺綠色羅帳,自熱,也看見了依牀而坐的全玲玲。

而這時,全玲玲那悠然凝思的神態,又是多麼嫺靜與美豔啊!

江青知道自己所負外傷,已經包紮妥當,但是,他內腑之中,卻仍然翳悶異常,腦中亦十分暈眩,全身四肢百骸,更是痠痛無已,毫無力氣。

他極快的在心中忖思:“這是怎麼一回事呢?這雙飛仙子全玲玲爲何將我留在此處?她原可以把我送到飛索專諸全立那裡去……但是,如今自己卻躺在這舒適的房間內,而且,看清形這更好象是全玲玲自己的閨閣……”

江青不由迷惑了,他非但想不出那原該痛恨自己的全玲玲爲何待他如此優渥,更不瞭解全玲玲在遭到自己一番痛斥之後,卻怎會毫不介意?因爲,江青知道,一般來說,少女的心性,都是十分狹窄的……

但是,江青卻遺忘了一點,這便是那個令人又恨又愛的“情”字,試想,除了爲自己所愛的人外,又有誰會做出那些大膽得令人驚愕的事呢?

這時,全玲玲輕輕的呼出一口氣,一雙玉臂緩緩伸展了一下,彷佛欲捉住那自窗外灑入的陽光……

這動作誘人極了,懶散中帶着嬌慵,那雙裸露的玉臂,宛如一對雪白的蓮藕,是那麼晶瑩細膩,柔滑均勻,令人有着一種渴想撫摸上去的感覺。

江青急忙閉上眼睛,微微將頭側轉。

然而這一個輕微的動作,已被全玲玲所發覺,她不由頰上驟然飛起一片桃紅,一時羞澀的坐在凳上,又怯又喜的睇瞥着江青。

室中,頓時又恢復了一片沉靜,但是,這片沉靜中,卻有兩類心在急處的跳動着……

江青微微靜默了一刻,平淡的開口道:“在下何幸,竟蒙姑娘如此照拂,但是,敵我殊途,只怕姑娘養虎爲患呢……”

全玲玲靜坐不動,半晌不語,繼而她輕悄的道:“江……江公子,你不要這樣說,我……我絕對沒有一絲惡意……江青冷笑一聲,道:“姑娘言重了,江某今爲淺水之龍,便算姑娘對江某酷刑相加,江某亦只得逆來順受……哼!敗軍之將,何能言勇?”

全玲玲粉面剎時變得一片慘白,她語聲有些顫抖的道:“江……公子,請你不要這樣刺傷我,我求求你,難道……難道你還不信任我對你的……”

江青冷然道:“對我的什麼?口蜜腹劍麼?抑是虎情假意?”

全玲玲聞言之下,再也忍受不住,驟然雙手捂面,微微啜泣起來。

江青心中一動,他暗暗問着自己:“莫非這位美麗的少女,真會對自己有情?不可能,不可能……但是,她卻爲何又向自己表達如此深沉的情感呢?”

他想着,想着,終於又迷惑的道:“全姑娘……你……你……不要哭好麼?假如在下說錯了話,請你告訴在下,究竟錯在什麼地方?”

全玲玲擡起那滿是淚痕的面龐,癡癡的注視着江青,她內心之中,正爲江青此刻語氣的溫和而感到驚奇與欣慰。

四目相對,默默無言,但是,彼此卻以眼神在探尋對方心底的秘密。

這時,江青卻深深的震悚了,因爲自全玲玲那明媚的剪水雙瞳中,發現了火熱的情意,他知道,當一個少女,在如此向你凝視的時候,她的內心中是含蘊着什麼。

全玲玲幽出的開口道。“江公子,你可知曉,當一個女孩子爲你做出一件她本不該做的事情時,它是爲着什麼嗎?”

江青故意茫然搖頭,他尚須明確的證實一次自己的想法。

全玲玲又向江青注視了一刻,道:“你真不知道?抑是有意使我爲難呢?”

江青正色道:“全姑娘,在下與姑娘,勢處對立,令尊更是對在下深惡痛絕,在如此情形之下,姑娘反而待在下如此優渥,因而在下十分懷疑……”

全玲玲微微一嘆,道:“江公子,你懷疑什麼?”

江青雙眸大睜,道:“若非姑娘有意故施柔懷之策,便是存心調侃戲弄在下!”

全玲玲登時粉面變色,全身微顫,玉手倏揚,已擺到江青面頰之上,她這時已氣忿到了極點!

江青毫不閃躲,啞聲一笑,反而猛力將面孔凍上,但是……那隻揚來的柔夷,卻忽然變得輕軟無力,悄柔的貼在江青頰上,淡淡的芬芳,摻合着輕微的顫抖,又柔膩的自江青面孔滑落!

不知是一種什麼情感的衝動,促使江青驀然伸手出去,將全玲玲滑落的柔夷握住,在這一剎那間,二人都似觸電也似。驚異的呆視着對方。

江青體內熱血激盪,嘴脣乾裂,他吶吶道:“全姑娘,告訴我,是爲了什麼?你對我如此好……”

全玲玲嚶嚀一聲,撲倒在江青懷內,雙肩微微聳動,淚水已似斷了線的珍珠般,滴落在江青胸前。

江青心中一震,越發急得面紅心燥,無法出言……他低聲道:“姑娘,請不要哭,我……我……”

全玲玲悲切的道:“江青,我爲了你,不惜以叛親的罪名袒護你,更甘願以找的自尊來忍受你無數次的踐踏,我爲了什麼?我祈求什麼?如你非要逼我說出來,那麼,我告訴你,那是因爲我愛你……我愛你……”

江青腦際嗡然一聲,面前金星迸射,混身也更加燥熱起來。

他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麼?

但是,全玲玲那嬌柔的身軀還倒在他的懷內,而那斷續的,悽楚的“我愛你”三字,尚在他耳際繚繞未散……

江青的思維,剎時間停頓下來,他這時什麼也不願想,也什麼都想不起來……因爲,須要他思考的事,必定會被壞眼前這美麗的氣氛,在殘酷而生硬的現實中,去追求一段會時的溫馨與夢境,不是更能使人陶醉其中麼?

全玲玲擡起臉來,在迷濛的淚眼中,看到江青那迷濛的面孔,她低沉的道。”你滿足了?看到一個仇人的女兒向你痛哭,向你哀求,同你坦訴她的清感,這是一件多得意的事……若你意尚未盡,那麼,你可以再凌辱她視甚至將她一腳踢開……”

江青面孔抽動,嘴脣微顫,他一言不發,但是,握住全玲玲柔夷的那隻手掌,卻在微微的顫抖。

全玲玲向她多日來傾慕的人,毫無保留的剖白了一切,在她來說,這是艱辛與羞澀的,但是,不論事情的後果如何,她總算消去了壘積在胸中太多的鬱悶……

江青勉強壓制住內心的激動,輕輕地說道:“全姑娘,當你驟然看見一塊美玉的時候,你心中將會對這塊美玉發生無限的喜悅與愛慕,但是,待你獲得了它後,你便會察覺出它有太多的瑕疵及缺點,而不似你原先心目中所預料的那般美好高潔……姑娘,在下並不是超人,更沒有什麼出類拔萃的地方,你對在下如此愛護,將令在下永生感懷,但是,若姑娘對在下生有情愫,只怕在下的庸俗無能,會使姑娘失望……”

全玲玲雙眸毫不移轉的凝注着江青,柔和的目光中,帶有堅強的神韻,她那猶自沾有淚痕的眼角,微微向上挑起,清麗中,有着一股楚楚憐人的嬌傭形態。

江青望着面前的這位麗人,心中卻在黯然的太息着。

全玲玲靜默了一刻,緩緩說道:“我相信你的話,但是,我更相信自己的情感,當我將自己的心,默默交付於一個人的時候,不論他是否接受,不論他是否值得我愛,我都會永生不渝的愛着他,即使我錯了,我也永遠不會後悔的……江青,我再說一遍,既使我錯了,我也永遠不會後悔……”

江青不由困惑了,他問着自己:“我真的值得被人所愛麼?但是,在三年以前,爲何沒有人向我說這種話呢?假如在我容顏尚未恢復之前,是否也會有這種幸運……想着,他意味深長的問道:“全姑娘,你的確永遠不會後悔麼?”

全玲玲堅定的點了點頭,神態中,含有一股凜然的聖潔……

二人又沉默了一會,忽然,江青低沉的道:“那麼你的父親呢?”

全玲玲心中一震,但是,她隨即莞爾一笑,輕輕地道:“但願爹爹能與你化解這場仇怨……”

江青微微一笑道:“假如令尊不肯呢?”

全玲玲略微猶豫了一刻,終於,她低下頭來,細聲道:“我相信尚不至於這麼嚴重吧……但是,假如爹爹定然堅持己見,那……那我只有……”

江青緊接着問道:“只有如何?只有將在下送到他面前麼?”

全玲玲狠狠的白了江青一眼,毅然道:“我只有請爹爹饒恕他這不孝的女兒了……”

全玲玲此言之意,已不啻說明了她在面臨最後抉擇時,將會選擇與江青的一面。

江青內心在欣慰中,又帶着一絲惆悵與憂戚,“自古爲情兩偕難”正是他此刻心情的寫照。

此時,全玲玲又低聲道:“江……你餓嗎?現在你體內的“迷魂鄉”毒氣尚未除盡,我還要偷偷去問問妹妹,看看她是否知道解藥在那兒,我雖然已給你服下莊中清神怯毒的丹藥,但是卻只能治標,要根本除毒,只怕還須得尋那“迷魂鄉”毒霧的解藥……”

江青微微一笑,道:“全姑娘,你對我太好了,難怪原先那一劍刺下,不捨將在下左腕斬掉……”

全玲玲粉面一熱,嬌嗔道:“你這人真……真不正經,人家纔對你……你就這樣調侃人家,諷刺我這麼久了,難道還不夠嗎?”

江青不由雙手連拱,梭查強:“小生出言無狀,尚請姑娘恕之……”

二人語風一轉,適才那瀰漫在空中的沉悶氣氛,已一掃而空,轉而變得十分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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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時,樓下一陣急促而細碎的步跡聲響,忽然向門外移來。

江青面色才自微變,一個嬌刁的語聲高叫道:“姐姐,姐姐,你真的病了?害得人家一個人跟着爹爹他們在島上捉迷藏……”

隨着語聲,珠簾輕掀,全楚楚那窈窕的身影掠入室中,像一陣風似的蹦跳着向榻前奔來。

全玲玲那清麗的秋水臉兒,像染上朱一般,嫣紅欲滴,她有些手足無措的急忙向前迎去,惶亂的道:“妹妹,你別嚷,我……我……”

全楚楚如小鳥般撲在姐姐懷中,扮着鬼臉道:“哼,早就知道姐姐是在裝病,昨兒個還好好的,今天就會病了?你呀,八成是相思病,想江青那小子……”

全玲玲不由啼笑皆非,她目光悄悄向牀上一瞥,急道:“妹妹,你別瞎說,我……”

全楚楚一伸舌尖,銀鈴般笑道:“你什麼?別慌成這樣,江青那小子真是命大,爹爹他們不但沒能擒住他,反而被他衝破再世牢,又傷了幾個莊中好手,揚長而去,這小子果然神通廣大,姐姐,你聽了這個消息,該笑一笑吧?別老像個病人似的,叫人家看了心中害愁……”

全楚楚百靈鳥似的吱喳不停,說了一大段,聽得全玲玲不由氣怒不得,牀上的江青,更是被她左一句小子,右一句小子,叫得直瞪眼。

全楚楚這時離開乃姐懷中,一雙美眸骨碌碌的望房中一轉,立時發覺牀上躺着個人!

她心中不由頓起疑雲,身形一幌,往前撲近,口中嚷道:“姐姐,是誰躺在你的牀上?這……”

全楚楚話聲未完,目光瞥處,卻驀然硬生生的將餘言嚥了回去,雙眸因過份的驚愕,滾滾圓睜。毫不移轉的瞪視着牀上的江青,她小嘴半張,彷佛隨時準備驚呼出聲似的。

全玲玲惶然挪近乃妹,滋熱欲啼的道:“妹妹,請你萬勿聲張,你答應過姐姐的……”

江青此刻強撐着坐起身子,冷然一笑道:“全姑娘,你無庸如此爲在下承受太多委屈,在下無論生死,定然永銘大恩!”

他說到此處,又向驚立牀前的全楚楚傲然說道:“現在,你可以去報訊領賞了,江青既是頂天立地大丈夫,難道還會向你求情示恩麼?”

全楚楚聞言之下,不由杏目怒睜,柳眉倏豎,她厲聲道:“住口!你當姑娘是什麼人?告訴你,若非我姐姐對你……哼,現在衝着你這句話,姑娘就要賞你兩記耳光!”

江青冷冷一嗤道:“便憑你那兩手麼?煙霞山莊機關密佈,高手如雲,又能奈江某何?令姐秀外慧中,冰雪聰明,卻有着似你這等刁蠻的妹妹,實令人未敢置信……”

全楚楚禁不住氣得花容慘白混身微顫,“嗆嘟”一聲,將背後斜掛的一柄寶劍拔出,一溜耀目的寒光驟閃之下,她手中已握着一把形狀惹目的寶刀!

這柄賓劍通體精茫閃射,寒氣森森,劍尖部分成極小的燕尾形,把柄乃爲白玉雕成龍翔之狀,再襯着較常劍寬上三分的劍身,越發願得寒光逼人,鋒利無比。

全楚楚這柄寶劍,名曰:“龍翔”,與其姐全玲玲的一柄“鳳舞”寶劍,配成一對,此二劍鋒利至極,吹毛截鐵,斷石如腐,乃是昔日九索飛龍全爲柱遺留下來之物,爲全家傳家之寶。

全楚楚兵刃一出,全玲玲慌忙掠身上前,攔住乃妹,抽噎着道:“妹妹,請看在姐姐面上,勿與江公子衝突,妹妹,你不願看着姐姐痛苦吧?”

全楚楚哼了一聲,將手中“龍翔劍”插回銷中,粉面如霜,一語不發。

江青胸中充滿怒火,正待再度出言相譏,但當他目光瞥及全玲玲那幽怨的面龐時,不自覺的又將要說的話嚥了回去。

全玲玲幽幽一嘆,道:“妹妹,你別生氣,都怪姐姐不好……全楚楚尚未說話,江青已脫口說道:“不!全姑娘,這都是在下的錯,爲你惹下這麼多麻煩。”

全楚楚鼻尖一皺,暗笑道:“哼,姐姐與江青這小子進展倒快,纔不過一夜光景,就如此熱絡起來,看,他們爲對方設法想得多周到……”

全楚楚個性嬌憨直爽,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她刁嗔的一笑道:“好了,好了,你們都沒有錯,錯的是我,行麼?誰叫我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做這夾心蘿蔔!”

她一言出口,江青不由忍俊不住,全玲玲亦粉面飛霞,輕輕地啐了妹妹一口……。

再世牢中雲山孤雁干戈玉帛血光矛影雁冥雲山環島之戰千臂魔僧令飛鷹現夜影驚龍金梭傳柬堅毅不屈十字三絕虎口佳人天倫之樂勢難兩立白馬紅綾雙飛仙子情迷敵伺龍爭虎鬥古剎睹鬥柔情雨絲情孽纏綿陷阱處處龍穴之秘千臂魔僧一方雄才龍爭虎鬥血雨柔情金梭傳柬名湖濺血青黃雙絕天倫之樂仇中結仇虹閃飛頭十字三絕陷阱處處敵愾同仇白馬紅綾情義難兼邪神門徒毒霧鬼池口蜜腹劍柔情雨絲羣魔圍攻敵愾同仇貪念未已十字三絕雙飛仙子龍爭虎鬥煙霞山莊龍爭虎鬥情義難兼連理枝接一方雄才功成而退環島之戰肘腋之變毒心殘膽金梭傳柬血雨柔情雁冥雲山羣魔圍攻奇兵突出銀色假面虹閃飛頭血灑靈蛇毒心殘膽古剎睹鬥夜影驚龍一方雄才赤陽判官情孽纏綿雙飛仙子殺劫難避干戈玉帛指劍環幾勢難兩立赤陽判官奇掌揚威輪迴神火連理枝接情孽纏綿天倫之樂金梭傳柬輪迴神火蛟索飛槌紫龍之穴一方雄才功成而退肢殘怨深令飛鷹現勢難兩立青黃雙絕赤陽判官情迷敵伺雲山孤雁情孽纏綿裂膽驚魂
再世牢中雲山孤雁干戈玉帛血光矛影雁冥雲山環島之戰千臂魔僧令飛鷹現夜影驚龍金梭傳柬堅毅不屈十字三絕虎口佳人天倫之樂勢難兩立白馬紅綾雙飛仙子情迷敵伺龍爭虎鬥古剎睹鬥柔情雨絲情孽纏綿陷阱處處龍穴之秘千臂魔僧一方雄才龍爭虎鬥血雨柔情金梭傳柬名湖濺血青黃雙絕天倫之樂仇中結仇虹閃飛頭十字三絕陷阱處處敵愾同仇白馬紅綾情義難兼邪神門徒毒霧鬼池口蜜腹劍柔情雨絲羣魔圍攻敵愾同仇貪念未已十字三絕雙飛仙子龍爭虎鬥煙霞山莊龍爭虎鬥情義難兼連理枝接一方雄才功成而退環島之戰肘腋之變毒心殘膽金梭傳柬血雨柔情雁冥雲山羣魔圍攻奇兵突出銀色假面虹閃飛頭血灑靈蛇毒心殘膽古剎睹鬥夜影驚龍一方雄才赤陽判官情孽纏綿雙飛仙子殺劫難避干戈玉帛指劍環幾勢難兩立赤陽判官奇掌揚威輪迴神火連理枝接情孽纏綿天倫之樂金梭傳柬輪迴神火蛟索飛槌紫龍之穴一方雄才功成而退肢殘怨深令飛鷹現勢難兩立青黃雙絕赤陽判官情迷敵伺雲山孤雁情孽纏綿裂膽驚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