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衆人竊竊的議論聲都停止下來,並快速的向房間兩邊擴散,中間空出一條道來。
杜仁德緩緩走到安錦面前,臉色陰森可怖,讓人從骨子裡生出恐懼來。
“你就是安錦?”
聲音冷酷。
安錦心口一顫,點了點頭。
“啪!”的一聲脆響,緊接着就是衆人倒吸涼氣的聲音。
好狠。
“你知不知道,因爲你,我差一點失去唯一的兒子,藝星的千萬員工差一點失去他們的總裁,這一切,都是你這個愚蠢又卑賤的女人造成的,而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我的眼前,我問你,你憑什麼有勇氣這麼做,誰給你的勇氣?嗯?”
杜仁德居高臨下,眼神鄙夷而憤怒的看着跌坐在地上臉色慘白的嚇人的女人。
地板傳來的冰冷感覺讓安錦嚴重眩暈的大腦稍微清醒了點,耳朵裡嗡嗡作響,但還是將杜仁德的話聽的一字不落,嘴裡涌出了腥甜的味道,安錦顫抖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擡起頭,眼眸倔強而固執。
“他,怎麼樣了?”
杜仁德盯着安錦的眼眸,皺起眉頭,這個女人,怎麼可以這麼固執,固執的讓人厭惡,他看着這個虛弱瘦小,弱不禁風的女人,忽然,產生了一種錯覺,這個女人,是異常強大的,不過,這種錯覺一閃即逝,怎麼可能,她有什麼強大的資本,杜仁德爲自己會產生這樣的錯覺而感到可笑!
“滾!立刻從我眼前消失,我永遠都不想再看到你這張令人作嘔的臉!”杜仁德眯着眸子,冷冷的說。
安錦倒是真的站起來了,可是,她卻並沒有離開,纖細手臂艱難的支撐起身體,目光滿是擔憂和祈求!
“求你了,求你了,告訴我,他,到底怎麼樣了?”
安錦剛說完這句話,就被兩個面容冷酷的醫護人員架着胳膊拖向門外。
“不,放開我!我不走,我要留在他的身邊,求你們了,求你們放開我吧,求你們了,放開我啊!”
安錦聲音嘶啞的喊着,拼盡了所有的力氣,可,還是被無情的拖了出去,她眼睜睜的看着躺在病牀上,臉龐沒有一絲血色,安靜的像是睡着了的孩童一般的杜默生,五臟六腑都撕心裂肺的疼。
安錦死死的抓住要轉身離開的醫生。
“能不能告訴我,他到底怎麼樣了?有沒有生命危險?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啊?”
醫生看着安錦的可憐摸樣,嘆了口氣說:“如果,他能在明早之前醒來,就沒什麼大礙了,否則,唉。”
看着醫生離去的背影,安錦渾身一軟,癱坐在了地上,她靠着牆,抱着膝蓋,將頭埋在雙臂之間,身體不停的顫抖着。
你會醒來的,你一定會醒過來的對不對?你不會那麼殘忍,丟下我一個人,在這個冰冷的世界裡,不要死!杜默生,不可以死!如果,你死了,我也會跟着離開。
這一天的夜裡,人們總能看見這樣一個女子,像瘋了一般,蜷縮着身體,窩在角落裡,一邊流淚一邊笑!表情絕望又心碎!
安錦瞪着滿是紅血絲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窗外,天邊的黑暗漸漸散去,漸漸涌出了光亮,黎明,代表着希望,可在安錦眼裡,它卻是惡魔一般的恐怖。
嘴角流出的血液染紅了她的衣袖,紅的刺眼,那紅的似乎也被血液染紅了的眸子,流出兩行絕望的淚水,絕望吞噬着她的靈魂,撕扯着她的心靈。
安錦狠狠的抱緊身體,可,還是止不住顫抖,天知道,這段如同在地獄中無比漫長的時光,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連宇凡剛走進醫院的長廊,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安錦,那樣恐慌,那樣無助,那樣絕望,心狠狠的疼了,握緊拳頭,眼眸裡翻涌着痛苦,無論我如何阻攔,你還是不顧一切的愛上他,就算傷的鮮血淋漓。
是不是很痛,痛入骨髓,我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疼痛,所以,我纔不讓你靠他太近,其實,我只不過不想讓你經歷這樣的刻骨銘心的痛而已,你和他,根本不可能。安錦,你還不明白麼?
我明白,我都明白,可是,這份感情我真的沒辦法割捨,當看到他被鐵片刺穿胸口,卻還強撐着呼喚我的名字,我腦子裡所有理智就一瞬間燒光了,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再也逃不掉了,無論經歷什麼,只要這個男人肯站在我的身邊,我就沒有什麼不可以捨棄的!
連宇凡蹲在安錦的面前,心口裡醞釀的憤怒在看到她的同時也消失殆盡了,只剩下深深的心疼和濃濃的悲涼。
纖長乾淨的手掌,放在安錦的肩膀上,將她擁入懷裡,如果,我們都能忘記這一切,重新開始該有多好!
伊恩畫惡狠狠的瞪了安錦一眼,衝進病房裡去,伊國豪看了這幾個年輕人一眼,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也跟了進去!
“杜伯伯,默生他還沒醒過來麼?”
一進來,伊恩畫就撲到杜仁德身邊,焦急的問道。
杜仁德沒有說話,面如死灰的搖了搖頭。
“老杜,不要太擔心了,默生這孩子福大命大,一定會平安無事的!”伊國豪拍了拍杜仁德的肩膀安慰着說。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啊?”伊恩畫跌坐在椅子上,悲傷又難過,她原以爲,這個男人一定非她莫屬,可是,竟會發生這樣的事,她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怎樣。
此刻,集中了所有人注意力的男人,也許,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重要性,痛苦的呻吟了一聲,緩緩睜開眼眸。
“醒了!他醒過來了!”不知道是誰眼尖看到了,大喊了一聲,把衆人的實現都集聚在躺在牀上的杜默生身上。
“哇,太好了,終於醒了,真是上天保佑啊!”在衆人的振奮的議論聲中,杜默生迷惑不解的打量着這個房間和這裡的人。
這是哪裡?他,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醒了!”杜仁德緊鎖的眉頭緩緩的舒展開,緊握的手指漸漸放鬆,懸在半空中的心臟也終於落了下來。
這個像鋼鐵般堅毅的男人,在這一刻,竟異乎尋常的脆弱。
杜默生看着似乎一瞬間蒼老了許多的父親,沙啞着聲音說:“我,這是怎麼了?怎麼會,躺在醫院裡?”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杜仁德擔憂的說。
“噝。”杜默生撫着努力思考就開始劇痛的額頭。
“嗯,我真的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你還記不記得,有個叫安錦的女人?”杜仁德眯着眼眸,表情莫測。
一提到這個問題,尹恩畫也緊張起來,目不轉睛的盯着杜默生,等着他的回答。
“安,錦?”念着這兩個字,杜默生輕輕的搖了搖頭,雖然不認識,可,爲什麼在念着她的名字的時候,心口會隱隱作痛,痛的他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就在此時,病房的大門被猛的推了開來,一個臉色過分慘白和憔悴,但眼眸裡卻滿是神采的女人衝了進來。
這個女人,將房間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安錦看着坐在牀上怔怔望着自己的杜默生,大滴大滴的淚水從眼眶中蹦了出來,你活着,真是,太好了!
她緩緩的勾起嘴角,揚起喜悅的笑容。
這笑容將所有人都看呆了,本來平凡無奇的一張臉,可是,笑起來竟出奇的美,美得好像是黎明時沾着晨露的純白花朵,聖潔又美好。
杜仁德幽暗的眸子裡浮現出一抹了然,難怪,這小子會愛上她了,確實有動人的地方,不過,越是動人就越是危險,杜默生長這麼大,第一次違背自己,就是爲了這個女人,所以,她絕對不可以在留在他的身邊。
尹恩畫看着安錦的笑容,緊緊握實了手掌,他是屬於我一個人的,任何人都不能從我身邊將他奪走!
杜默生從驚豔中回過神來,這個平凡的女子,笑起來會這麼美,美得讓人驚歎,美得不可思議。
連宇凡靠在門邊,側着頭看着緩緩向杜默生走近的安錦,心慢慢滑向深淵,他很想一把抱起面前的女人,將她帶回家,鎖一輩子。
可他清楚的知道,那樣,她絕對會死的,他想擁有的不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默生,你終於醒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安錦走到杜默生的面前,伸出仍然帶着血跡的手指,想撫摸他蒼白的臉龐。
“你是誰?”杜默生偏過頭,眼眸浮現一抹厭惡,他,不喜歡“陌生人”觸碰他。
“你,怎麼了?我是,安錦啊。”安錦的手臂僵在原地,呆楞住。
“默生,就是因爲這個女人,你纔會受這麼重的傷的,這一切,都是這個女人的錯。”
尹恩畫突然坐在牀邊,溫柔的握住杜默生的手指,瞪着安錦,冷冷的說。
“恩畫,你。”杜默生盯着尹恩畫精緻漂亮的臉龐,疑惑的皺起眉頭。
“哦,對了,我忘記告訴你了,其實,恩畫是你的女朋友,是你最喜歡的女人。”杜仁德慈愛的看着如此般配的兩個人,對於尹恩畫的靈敏聰慧,他是很滿意的。
“是啊,你不會連這件事都忘記了吧!”尹國豪連忙配合着說道。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默生,你不要聽他們的,事實,並不是這樣的。”安錦掙扎着想要撲到杜默生的身邊,卻被身邊的人拉住了。
“你,真正喜歡的人是我啊!你真正愛的人是我安錦啊!默生,難道你都不記得了麼?不記得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了麼?”安錦一邊哭一邊嘶喊,她不相信杜默生記得所有人,卻,唯獨,忘了她。
不可能的,這怎麼可能!
“對不起,我對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杜默生禮貌又疏離的說寫,就像,她是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曾經那麼親密的兩個人,而現在,卻只剩下了陌生和厭惡,有什麼比這個更殘忍呢!
“你。”安錦瞪着眸子,他,真的忘記了自己,閉上眼,淚水傾涌而下,絕望扼住她的喉嚨,精神瞬間崩潰,身體一軟,倒在了地上。
“呼。”看着安錦倒下的身體,衆人驚呼一聲,她瘦弱的身體,墜向地面,像一隻斷了翅膀的蝴蝶。
杜默生看着她心如死灰的模樣,不知爲什麼心口忽然一陣抽搐,竟然很疼。
安錦並沒有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而是在連宇凡溫暖的懷抱裡,連宇凡看着懷裡蒼白脆弱的女人,眉心形成深深的川字。
是不是很痛?痛的都想消失在這個冰冷又殘酷的世界裡?我知道,我全都知道,那能將人瞬間摧毀的痛苦。
連宇凡將輕的幾乎沒有重量的安錦緊緊的抱在懷裡,向門口走去,我們這就離開,離開這個讓人作嘔的地方,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