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程如瑾不懂什麼是先兆性流產,茫然地望着她。
“娘娘,你想不想要這個孩子?”佟書瑤看着她嚴肅地問。
程如瑾怔愣了一下,傷感地垂下了眼簾,沒有說話。
其實不用問,佟書瑤也知道她想要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雖然是一次意外,一次不得已,但卻是愛的結晶。
“娘娘,你不要害怕,如果你想要這個孩子,我會盡全力幫你的。”
望着佟書瑤一臉的真誠,程如瑾眼裡升起感動的霧氣,欣慰地重重點了點頭。
其實依程如瑾的情況,正處在胎兒不太穩定的時候,根本不適合出行。程如瑾出現先兆性流產的徵兆,很可能就是長途顛簸所致。可是,如今已經走到半道兒上來了,只能隨機應變了。
“娘娘,我認爲這件事不能馬上告訴皇上和湘王殿下,以免打亂他們對秋狩的安排,不如等回京之後,再將這件事情告訴他們?”
程如瑾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出門在外,隨行的人又多,根本不是說出這件事的好時機,她點了點頭。
“你說得有理,等回京再說吧。”
佟書瑤掀開車簾往外望。
眼下程如瑾急需安胎藥,可是出行之前,她根本沒想起程如瑾懷了身孕這件事,所以根本沒帶這方面的藥,如今此刻大部隊停在一個較爲荒涼的山腰上,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又不能大張旗鼓的讓那位爺找人來幫忙,不禁愁了起來。
可,程如瑾已經不能等了。
“書瑤,可是有什麼困難嗎?”程如瑾看出了她的焦慮,猜想是不是孩子不易保住,不禁也跟着緊張起來。
“沒事,”佟書瑤安慰道,“娘娘,你現在要放鬆心情,什麼都不要想,我來想辦法。”
她在她腿下墊了一個軟墊,囑咐道,“娘娘,身子放平,腳擡高,好好躺着,我去找藥材,很快就會回來。”
程如瑾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出了馬車,佟書瑤來到陸承淵的馬車上。
“爺,可能由於顛簸了太久,貴妃娘娘不太舒服,這會兒不適合馬上趕路了,我想其它人也累了,不如讓大家停下來,休息一段時間再走。”
“也好。”陸承淵道。
尤大寶將旨意傳達了下去,於是,下馬的下馬,下車的下車,嚴謹的隊伍鬆散了下來。
沒有藥,又沒有藥店,佟書瑤只能上山去採。
吩咐了聽巧就地搭火準備熬藥,她便往山上走去。
走了幾步,就見狄冰清向她走了過來。
“書瑤,你去哪兒?”
“沒事兒,隨便走走。”佟書瑤回得敷衍。
“這個給你。”狄冰清遞給她一個東西。
佟書瑤低頭一看,是那支玉海棠花簪。
伸手接過,她快速收了起來。此刻她着急着程如瑾的事,根本無心其他的事。
見她還往山上走,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狄冰清忍不住提醒她,“不要走得太遠。”
“我知道了。”嘴上回答着,腳步卻一點也沒有慢下來。
時間就是生命,一條小生命等着她去挽救。
不知不覺,她已經越爬越高
,越走越遠,已經走到了山崖邊上。回過頭,已經看不見其他的人了。
手裡已經有了好幾味藥,可是,她還缺一味。
又找了一路,山不高,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頂。
正失望之際,卻突然眼前一亮。
崖上的那一株不就是她要找的骨筋草嗎?
要知道,做爲一名醫癡,找到稀有的藥材,是多麼欣喜的一件事情。
雖不是萬丈深淵,但掉下去肯定也能小命不保的。
往前伸,再往前伸,她還是夠不到,始終差那麼一點點。
短手在這個時候就體現出了它的悲哀之處。
再來一次,她的腳又往前挪了一點,站在了懸崖的邊沿。
夠到了,終於夠到了。
她還沒來得及高興,突然聽見身後一陣輕微的響動。緊接着,背後有一股力將她用力一推,她便直直地往崖外栽了過去。
心中一邊是一萬匹草泥馬在鬧騰,一邊是想到將要腦漿迸裂的恐懼。
她的一顆小心臟頓時忙得不可開交。
身體下墜之際,她本能地亂抓一氣,抓住了一根橫在崖壁上的樹幹,她才停止了往下掉。
擡頭往上看,崖邊並沒有人。
“孃的,有膽子背後捅刀子沒膽子現身嗎?”她啐罵一聲。
雖然有幸抓住了樹幹,可是不代表她就安全了。
因爲她知道,憑着她那瘦弱的小手臂,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書瑤,書瑤……”是狄冰清的聲音。
“我在這兒……”佟書瑤用盡全力回了句,此刻的情況對她來說,說一句話都是對能量的消耗。
狄冰清的頭從崖上探了出來,頓時花容失色。
“書瑤,怎麼會這樣?你沒事吧?你不要嚇我。”
“找人來救我。”佟書瑤臉已經憋得通紅,說得有些吃力。
連連點頭,狄冰清滿臉驚惶。
“好好好,你堅持住,我馬上找人來救你。”
堅持不了多久了,佟書瑤很清楚她的情況,此刻心中很絕望。
爲了救人,她自己犧牲了。老天爺會不會看在她英勇就義的份上,讓她穿回去?
“這是個什麼情況?”一個慢條斯理的聲音在崖底響起。
佟書瑤垂着眼皮看下去,就見南宮白正在崖下的一條小路上,抄着手擡頭笑望着她。
一見是他,又見他那副看熱鬧的神情,佟書瑤心中就自認倒黴了。
誰讓她平日裡嘴巴毒,結仇太多呢。想必他此刻一定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吧!
“怎麼?佟姑娘竟這般高傲,這種情況下都不肯求一下人麼?”南宮白饒有興致地望着她。
求他?憑她這倔脾氣,還真開不了口。
死就死吧,死也死得有尊嚴一點!
突然,有幾個人影出現在小道的盡頭處,佟書瑤看見了希望的曙光。
其中一個人飛身上來摟住她的腰,然後二人飄飄然落到了崖下。
即使是已經腳踏實地地站在了地上,佟書瑤的腳仍然是軟綿綿的感覺。好似去閻王殿走了一遭,又被拽了回來的感覺。
“書瑤,你沒事吧?你嚇死我了。”狄冰清跑
過來抓住她的手,看着她茫然的表情,眼裡的擔憂是那般真誠。
她沒有腦袋開花,她又活下來了?她以爲她死定了,她不認爲狄冰清會真的找人來救她的。
走過來的人羣裡,有一個修長的身影,一張冷峻的臉崩得死緊,一雙明顯暴怒的眼睛緊緊盯着她,似有一股想吃掉她的衝動。
避開他的眼睛,佟書瑤看向身邊的陸承褀。
“湘王殿下,謝謝你救了我。”
看了下自家皇兄的臉色,陸承褀和煦地笑了笑。
“不用謝,我不救,也自會有人救的。”
此刻佟書瑤已經恢復如常,掃了眼站在一邊的南宮白,輕笑一聲。
“湘王殿下說得極是,起先我吊在上面,侯爺站在下面,他還在頗有興致地和我聊天呢。我在想,如果湘王殿下不來救我,要是陪侯爺聊得高興了,也會救我的。侯爺,你說是吧?”
南宮白硬着一張臉,未作回答。
“遭了。”佟書瑤大叫一聲,跑過去撿起起先掉下來的草藥,跑了。
差點忘了重要事情,怎麼還有空在這兒瞎掰掰?
成功將草藥送到了聽巧的手裡,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此時一衆人也已經從後山回來了。
陸承褀指着聽巧正在熬的東西問,“這是什麼?”
佟書瑤勾了勾脣,神秘一笑,對陸承褀眨眨眼。
“湘王殿下,其實我差點摔死還不是因爲你。”
點到爲止,看到陸承褀愣了神兒,佟書瑤愉悅地上了程如瑾的馬車。
“貴妃娘娘,你還好嗎?”
一看到程如瑾,佟書瑤就恢復了醫生該有的態度,再次搭上她的脈。
“還是有些痛,書瑤,我的孩子能保得住嗎?”
程如瑾的眉頭此刻因爲疼痛和擔憂而緊緊擰着,看起來格外惹人心疼。
“放心吧,娘娘,你得對自己有信心,你要勇敢一點,孩子跟你是心靈相通的,你得把你的能量傳遞給孩子。”
佟書瑤柔聲安慰着。
“佟姑娘,藥熬好了。”聽巧在馬車外小聲道。
“給我吧。”佟書瑤伸手接了過來。
將藥慢慢吹涼,佟書瑤取下放在程如瑾腿下的軟墊,扶了她坐起來。
一邊將藥餵給她一邊道,“娘娘,如今不出來也出來了,走在這半道上,又不可能返回去,也不可能一直停止不前,這一路上,您就只好自己留心一些,多躺着,少坐,少走動,我相信孩子會沒事的。”
喝了一口藥下去,程如瑾虛弱地一笑。
“知道了,謝謝你。”
佟書瑤嘻嘻一笑,“娘娘不用謝我,這是我的職責,再者,湘王殿下已經還了這個人情了。”
程如瑾不懂她的意思,一臉茫然。
佟書瑤自然也不會說出今日涉險的事,笑了笑,湊到程如瑾耳邊低聲道,“沒事兒,娘娘,湘王殿下是個好男人,你們郎才女貌,真讓人羨慕。”
臉一紅,程如瑾面露了羞澀。
“娘娘,大家不能耽擱太久,我去跟皇上說一聲。”
說着佟書瑤站起身,卻聽“啪嗒”一聲響,那隻玉海棠花簪掉落在了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