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切都沒有變,空氣還是一樣的粘稠。夏年不知道爲什麼卻覺得很冷,空調開得太冷了麼?這難道不是自己喜歡的麼?裹了厚厚的被子鑽在開着很低的冷氣的房間。夏年張張嘴,感覺自己回到了冬天的時候。白氣從嘴裡呼出,戴着厚厚的手套還是覺得冷。能看見大街上的人都穿着臃腫的大衣,圍着累贅似的圍巾。冬天時的女孩子們將自己長長頭髮披下來遮住頸間的空隙。風呢,無孔不入的風,吹着打顫的牙齒與光突突的樹枝手牽手坐着摩天輪飛到了天堂。
現在,還是熱得發慌的夏天。
早晨8點,很準時地醒來,沒有鬧鐘的吵鬧,沒有媽媽的嘮叨。難得的休息日。
打開電腦,破機器發出“嗚嗚”的嚎叫聲。
桌面是一張有紀念意義的被夏年用胡亂得自己都看不懂的線條來裝飾的遊戲截圖。夏年不常玩線上遊戲,但是卻迷上了這個遊戲。她不玩官服,她說那太費錢,又累。在這個遊戲裡,夏年認識了很多很多朋友。從小小的菜鳥到在整個服裡小有名氣的玩家,都是與那些朋友一起努力的成果。夏年常覺得與網絡裡的人比與現實中的人交流來的順暢多了。網絡把夏年平日裡不表現出來的性格都放大化了。
夏年常常會回憶起和那些朋友一起瘋一起鬧。守城、攻城、打裝備、PK……還有她的生日。夏年記的很清楚。那些回憶一旦被喚起,肚子裡就像要排山倒海的膨脹一樣,蔓延到了嗓子眼,讓她的心臟猛烈地跳動。在學校時,夏年常覺得孤獨,沒有特定的朋友,每天行屍走肉地生活兩點一線,即使後來有了凌一,夏年仍覺得生活的空洞。心被漲滿的感覺好像也只有在網上纔有似的。可是在網上待得時間長了,也會覺得空空無一物。夏年問自己,我要的就是這樣的麼?人的心好像永遠都不會滿足。
很多東西都破舊了。2年前買的電腦,如今已經變成了二等殘廢。新買的MP3用了幾個月就出了問題。1年前買的手機直到現在一共修了3次,卻仍舊毛病不斷。我是不是也壞了?轉學、分手、新哥哥也不喜歡自己。自己果真是個不討人喜歡的人。儘管凌一說他喜歡自己,可是到底喜歡哪呢?時間難道不是最好的藥劑,時間一長,有些事,有些人自然的便忘記了。到時候,誰還記得我?夏年甩頭想要摒棄那些胡思亂想。可他們卻好像防衛隊一樣堅守着自己的領地。夏年拉開窗簾讓大好的陽光透過玻璃。彩色的光和成片的雲還有湛藍湛藍的天空還有偶爾飛過的鴿子和風的聲音。一古腦地向夏年襲來。至少我還活着,夏年告訴自己。爸爸走了,到遙遠的地方去了。相冊裡的爸爸還微笑着說,夏年,過來。可現實中爸爸卻義無返顧地被那些信仰帶到了天堂。沒錯的,一定是天堂。
夏年想起昨天給凌一打的電話。想起凌一沉沉的聲音。總之,一切都結束了。自己還能重新開始。
早上媽媽說晚上回不來了,新爸爸出差去了。那麼,也就是說,晚上也就只有自己和蘇贊兩個人看家了!?還真是複雜的心情。
電話鈴響。請問蘇贊在麼?
等等……他在睡覺。夏年朝裡屋看了看。要把他叫醒麼?
啊,不用了,請告訴他晚上6點我在神牛廣場等他,就這樣……
等下,他醒了。夏年把電話遞給睡眼朦朧的蘇贊。找你的。
不經意地瞥到指針的遊走,過6點了。
夏年躺沙發上看着被自己忽略多年的經典片,蘇贊還在房間裡沒出來過。時間都過了……夏年看着牆上的掛鐘,耳邊嘀滴答答的聲音越來越響。夏年按了暫停鍵,走到蘇贊房間門口,敲了下門。6點過了。
沒有反應。
喂,下雨了。夏年撓撓頭。
門“碰”地一聲被打開,敲得夏年捂着頭嚎叫。痛、痛、痛……
額,對不起。拔腳就往外跑。
等等。夏年遞給蘇贊兩把雨傘。天氣預報可沒說今天會下雨。
蘇贊拿過一把。我晚些回來。
夏年看着關上的大門,將頭髮捋到腦後,還真是不誠實的傢伙。
指針敲到7點30的時候,蘇贊推門進來。一邊的肩膀溼了。
夏年揹着他指了指浴室。我把熱水器開開來了,先洗個澡吧。
蘇贊用乾毛巾擦着頭髮從浴室走出來就聽見“碰碰咚咚”的聲音。喂,你在幹嗎啊。
給你做晚飯。
……你行麼你?
沒問題。
你怎麼知道我沒吃過晚飯。
我不認爲你會帶一個凍得快發燒的人去餐館的,快坐好吧,馬上好了。
這什麼東西……蘇贊看着眼前的一盆子。
恩……蛋炒飯。
未免也太焦了吧。
現在不是流行禽流感麼,雞蛋不燒熟害你得病怎麼辦。
那麼這個呢?
烤火腿腸。
怎麼也焦的?
外面不都是這麼賣的麼。
那麼這個又是什麼?
香蕉。
我知道,爲什麼是冷凍的?
我哥哥說這樣很好吃的,而且剛洗好澡很熱吧,吃這個最舒服了。
蘇贊嚥了口口水,拿起叉子。這個是湯?蘇贊指着旁邊的一個小碗。
恩。
顏色不大對……
我放了點蜂蜜。
唔,好難喝。
聽說能醒酒。
……
夏年。
恩?
我本來呢,對於家裡多幾個人沒點所謂的。不過,好像,有個妹妹還不錯。雖然你弄吃的弄的很糟糕。
是麼。我本來很不習慣的說。
啊,對了,剛纔過6點的時候你怎麼沒代替我出去呢?電視裡不經常這麼演的麼。
夏年拿眼睛橫了橫蘇贊。啊,你怎麼不去死呢。
死了也好啊。開玩笑的。
我回房了。你晚上別偷偷進我房間。
喂……別走啊,碗誰洗……
夏年被蘇贊帶進畫室的第一天就見到了許苒和林初。那時候她才知道爲什麼他們關係那麼好了。原來都一個畫室的。
蘇贊和他們是上半天的,夏年的基礎不好所以留下來上了整天。下午的時候,老師總把她安排在一個男生旁邊。你們一個學校的,可以照顧些。夏年這才發現他們學校會有這樣的一個學生。那種骨子裡透着股傲氣的人。夏年還未坐下,對他笑了笑。沒有說話。
很長一段時間,彼此都沒有說過話。夏年曾跟蘇贊提起過這個人,蘇贊說他知道,是3班的水逸周。然後蘇贊就沒有多說。
水逸周第一次與夏年說話是在好1個月後的一個週末。你是蘇讚的妹妹?
恩。認識蘇贊?
學生會會長。他的眼睛飄向窗外。你們沒血緣關係的吧,覺得你們很像,都不是愛說話的人,我喜歡這樣的人。
後來的每次對話,夏年已經記不清了。夏年總覺得水逸周的眼睛像是看在別的地方一樣,即使是對着自己的眼睛那時也是。你在看着哪裡呢。夏年心裡總冒出這句話。
你在看着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