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邊請裡邊請。”
“哈哈,恭喜李大人啊,還有李解元,恭喜恭喜。”
“謝過黃大人,裡頭都已略備薄酒,還請稍作片刻”
“……”
距離蘇牧之死,已是過去了五天。
李令先也忙完了縣衙內的大小事務,好不容易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他就是要大擺宴席。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好教衆人知道,我老李家也是出了名的讀書世家!”
李北牧實在是不想折騰這些,便勸說,等考中狀元之後再擺宴席好了。
李令先眼一瞪,中瞭解元要擺,中了狀元那更要擺!
這件事,是老李家的大事,現在老李家是他做主,沒得商量。
除非我李令先不在了,或是你李北牧搬出去自立門戶,不然這宴席,就得辦。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就不辦都得辦了。
於是就有了現在這副場景。
李北牧和李令先穿着大紅喜慶衣袍,在這門外接客……
不過也還好,旁邊修出了兩個院子,一個院子坐的是李令先的同僚,一個院子坐的是李北牧的同窗。
至於李家村的一衆親戚,則是被安排在了住人的這院子裡頭。
“哈哈,恭喜李解元。”
“喲,這不小李子嗎?幾天不見,這新郎官的衣服都穿上了?”
遠遠的,還沒見着人,便聽見了唐安歌那賤嗖嗖的聲音。
“滾進去,別在這丟人!”
背後傳來一道眼裡的聲音,是他爹。
李令先打着哈哈上去招待(劃掉)裝逼,李北牧則將他身後的謝伏和周不語幾人,請了進去。
午時二刻。
宴席開始。
李北牧作爲主人公,端着酒杯,前院敬了敬後院,很快,便在一衆攻勢下敗下陣來,換由李令先這個家中長輩頂上。
李北牧則藉此回到原先所在的小院,這裡頭坐着的,都是李家村的族人。
劉月如坐在這,大吹大擂,報着往年在村子裡受過的白眼。
李詩茵和幾個剛認識的小夥伴一起,狂吃海塞,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原來家裡有辣麼多好次的,娘你都不給我!”
於是爲了報復,她決定給娘一個教訓,把菜都吃光。
李巧顏和姬靈兒作爲入閣未出閣的大閨女,是不能在這種場合露面的。
但李北牧還是覺得,這是劉月如新加的規矩,因爲原先的李府,並沒有那麼多門門道道。
還好她們倆也不喜人多,便和秀兒一塊待在後院,樂得清淨。
至於李家的一衆族人。
都是喜笑顏開。
老的開心,是因爲李家有了飛黃騰踏的跡象,是族中顯靈,今兒個是李令先家,說不定明天就輪到自己家飛黃騰踏了。
至於那些年輕的開心,是因爲自己多了棵可以依靠的大樹。
到時等李北牧出來任職的時候。
自己攀個關係,說不定還能給自己個官家差事,到時自己也能一躍成爲臨安城裡頭的富家人。
“哈哈,還是狗蛋教得好啊,老大走得早,就憑他一個,還把這小子拉扯大了。”
一個老頭明顯喝高了,大聲歡笑道。
李北牧看了眼,剛李令先和自己介紹了,說這個是老叔公,算得上是李家村裡頭,年紀最大的一批了。
他一開口,其餘年紀稍小些的,紛紛應和。
嗯……原來二叔的小名叫狗蛋。
很俗,但很真實,有機會讓小不點喊他一句試試。
反正自己是不敢的,但小不點叫了,他就不敢動手了,頂多只能乾瞪眼。
在誇讚子女教育這方面,沒人誇讚自己,讓劉月如還是很不高興的,但也不能表現出來,只好安慰自己,等他們都走了,教訓一頓李北牧撒撒氣好了。
在這又喝了幾杯。
李北牧便託辭上廁所,去了後院,這裡頭坐着的,纔是真正的自己人。
左瑤瑤和黃煙雨也在,李北牧一來,他便成了坐中唯一的男子。
瞧見他這醉醺醺的模樣,黃煙雨立馬端出了事先準備好的醒酒湯,李北牧一飲而盡,坐在了她和左瑤瑤中間,吃着美食,說着剛剛的趣事。
“嗯?這麼還把那籤雞兔的廚子請過來了?”李北牧看着桌上少了大半的烤串,詢問道。
“不是啦,是娘昨天去訂的,他們的廚子不上門。”
“哎,瑤瑤,你都不知道那籤雞兔現在有多火呀,據說短短不過一個月,就在城裡開了十幾家分店呢。”說着李巧顏又去取了一根烤串。
聞到那熟悉的味道,李北牧肚子裡也升起了一股飢餓感。
但他知道,自己其實已經吃飽了的,可就是忍不住會想吃這烤串,而且是很想。
不僅是他想,在坐的每個人都喜歡吃。
就連向來不喜歡吃肉食的黃煙雨,都拿着一根烤串,旁邊更是放了三四枝籤子。
李北牧總覺得哪裡有些奇怪,皺了皺眉,“你們訂了多少?”
李巧顏吃着烤串,想了想,“我們包了一家店一天的量,讓他管夠,事後我們去結賬算錢便是。”
“這真的有這麼火嗎?”
“真有的。”左瑤瑤將剩餘的一塊肥肉塞到了李北牧嘴裡,取了桌上最後一根烤串,說道:“現在整個臨安城的人都在吃呢,可好吃了,越吃越想吃,好多人一天不吃就不舒坦。”
“一天不吃就不舒坦……”
李北牧嘀咕了一聲,好似想到了什麼,臉色大變。
……
與此同時。
茫茫大海之上,正飄着幾艘高大帆船,最中間的帆船之上。
一個黑袍男子憑欄而立。
若是李北牧在這,必然能認出,這就是早已身死的白衣州牧,蘇牧。
但此刻。
他再不穿白衣,也沒了蘇牧之名,有的只是茫茫大海上的一名“捕鯨人”。
傳說在大海之中,有個特殊的羣體,便是捕鯨人。
他們武藝過人,能下九淵捕鯨,能探幽冥擒龍,而此刻,蘇牧已死,世間卻是多了一名捕鯨人。
“還有多久才能抵達倭國?”
旁邊的男子稍退半步,取出海圖查看,“不出意外的話,還需十五日。”
“嗯,讓前頭部隊在近海島嶼停留,查清附近情況,以待我們登陸。”
“是。”
“……”
做完一切部署之後,蘇牧纔回頭南望,看着茫茫大海,眼中閃過一絲眷戀。
海的那邊,是故國,是女兒,是埋葬了一個叫做蘇牧的男人的地方。
海的這邊。
是即將掀起的戰火,和數不清的屍山血海。
李北牧那得來的火藥,他見識過威力……他覺得,這不是人能所擁有的武器。
這是神用來刑罰人族的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