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在明天,所有的亂黨就要消失了。今天錢小東像往日一樣回家吃飯,陪錢母聊天說皇宮當中的趣事,陪沈碧柔聽她彈琴。他沒有告訴她們明天將要參與一場剿滅亂黨的戰鬥,他怕最重要的兩個女人爲他擔心受怕。
在山林的一片空曠處,聚集着將近三千人馬,他們各自拿着武器,氣勢洶洶,是的,他們將要在明天刺殺那個殘害了自己親朋好友的至高無上的帝王。
齊興站在一塊大石上,他展望着眼前的兄弟們,喊道:“兄弟們,光榮的一日就要到來了,爲我們的親朋好友報仇雪恨的一天就要到來了,爲了等待這一天,我們忍辱負重,爲了我們冤死的親人,我們悲傷,我們痛恨。”
“明日,我們將結束我們的忍辱,爲我們的親朋好友洗刷清白,讓他們在九泉之下看到他們子孫的英勇,看到他們朋友兄弟的英勇。兄弟們,讓我們舉起我們的武器,索了那狗皇帝的性命祭奉我們的親人兄弟朋友們。”
說着齊興攥緊的拳頭衝向空中,大有砸破九天雲霄之勢。
“殺了狗皇帝,殺了狗皇帝——”所有的人的都吼了起來,氣勢震四海。
行軍之前壯士氣,齊興果然是名不虛傳的一個領軍人物。
他是一個好人,也是一個好的領導者,可是沒有一個讓他可以永垂不朽的時代。因爲這個時代傲視天下的帝王——朱棣,他是一個好的皇帝,不是一個好人。他不會讓他的絆腳石,威脅他性命的人多存活一天,他有最厲害的武器消滅這些亂黨,這個武器就是——錢小東。
站在人羣之中的錢小東看着佇立在石塊上威風八面一呼百應的齊興,不由得爲他感到悲哀,不是朱棣讓他變得悲哀,是這個金戈鐵馬風雲亂世的封建帝國讓他成了悲哀的犧牲者。
站在錢小東身邊的黃林兒,仰視着高高在上的齊興,很是崇拜的說道:“你看齊大哥多威風啊!”
任由周圍的氣勢雄偉翻江倒海的呼喊,錢小東始終沉默着,在這一刻他沒有喜悅之感,而是在心裡爲這些亂世之中的悲哀者祈禱。
側過臉龐,錢小東看着身邊爲這激動人心的一刻歡呼雀躍的黃林兒。黃林兒也轉過頭來看着他,道:“你怎麼不高興啊?”
“沒有,我是太激動了。”錢小東笑道。
錢小東看着黃林兒,在心裡道:林兒,我會救你的,我不會讓你成爲這場戰爭中的犧牲者。你不要怪我,錯的不是我,心狠手辣的不是我,而是這個時代,生存在這個時代裡,不管是悲傷還是喜悅我們都得逆來順受。
晴空萬里,明媚的陽光灑在大地上。
在一片翠綠的林海中,一條平坦的大道上,一支隊伍緩緩而行。
翠華搖搖、旌旗獵獵、法駕滷薄、迤邐而行。
今日是八月初十,是皇族前往孝陵祭祀的大日子。
在龐大的隊伍當中,有一輛衆多侍女伴隨的黃色布幔的大車,那應該是皇帝朱棣的聖駕了。後面娓娓跟隨着幾輛華麗的乘駕,那必是徐皇后與衆娘娘嬪妃們的乘駕了。
文武百官跟隨,一千親兵侍衛護駕,隊伍向孝陵方向進發。
當穿過一片繁密的山林中時,這裡的陽光充斥着壓抑感,像是所有的陽光就要破裂一樣砸向隊伍。
忽然一陣風從樹梢吹過,傳出一陣沙沙的聲響,恍若是從地底鑽出來的一聲震徹九天雲霄的吶喊沖天而起——殺。
就像是從天而降,席捲而至的風暴,把整個龐大的皇家隊伍包圍了。
三千兵馬手握兵刃殺入了整齊的隊伍之中。然而整齊的皇家隊伍並沒有因爲突然席捲而來的“天兵天將”而恐懼亂了馬腳,他們拿出了自己的武器迎接對戰。
血腥充斥着林海,一個男子從一顆大樹上俯身飛躥下來,手裡的寶劍直衝皇帝朱棣的聖駕而去,在聖駕的另一端,一個黑衣人在人羣中一躍而起,身體在空中疾速的旋轉,手中的弓弩箭已發出射向聖駕。
把劍刺入聖駕之中的齊興撥開布幔,裡面的一幕讓他驚愕住了,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怎麼會這樣!?
齊興看到自己手裡的劍刺殺到的並不是那個狗皇帝,而是周夫人,手裡的劍穿刺了她的胸膛,背後一箭而穿。
齊興沒有看花眼,這架尊貴的帝王的聖駕裡面坐着的的確是周夫人,她眼睛被矇住了。封住了嘴,手被反剪綁着。
當聽到那外面的呼喊之聲時周夫人知道可能是齊興帶着人來營救自己了。但從上車的那一刻起被蒙着眼睛的她不知道將被送往何處,但是她隱隱的感覺到了不安。當她領略到心裡的不安時卻是後背受箭,胸前受劍。
“夫人?夫人?”齊興死勁的搖着已經斷了氣的周夫人,他開始發狂,眼中開始冒起了熊熊的怒火,臉上的肌肉在顫抖着。
齊興放開了周夫人,跨到了車前,對着自己所有在拼殺的兄弟們喊道:“我們中計了!”
頓時那些所謂的朝廷官員全部脫下了穿在外面僞裝的官服現出他們真實的身份——錦衣衛。拔出了藏在身上的刀劍,與亂黨開始拼殺起來。
當那個向皇帝的乘駕裡射出箭的黑衣人聽到齊興呼喊出中計時,他似乎不敢相信,他的眼睛裡升騰起殺氣,丟下手裡的弓弩,拔出自己的佩劍,這一刻,他是真正的嗜血殺手,他的天職就是殺手,忠於朱允炆,忠於黃子澄。
黑衣人身體在人羣中旋轉,劍的雙刃就像是張開獠牙的餓狼,吞噬着親兵和錦衣衛的身體。
另一個黑衣人殺到黑衣人的身邊,焦急的道:“頭領,我們中計了,現在該怎麼辦?要撤退嗎?”
黑衣人沒有說話,繼續飛舞着他那嗜血的劍。
此刻殺不了狗皇帝,那就殺光這些人。
齊興就像是瘋了一樣,使得他手中的劍也瘋狂了起來,瘋狂的割破敵人的喉嚨,瘋狂的刺穿他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