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懲善揚惡的原則
兩人交手，只在電光火石，三招過後，阿藍完敗。
“爲什麼會這樣……”阿藍不可置信的看着寒江雪。
他的劍沒有刺傷阿藍，卻刺穿了她的心。
“年輕人，囂張跋扈。在師叔手上吃虧，總好過死在外面！”寒江雪的話冷酷無情，猶如刀子一般紮在阿藍心頭。
阿藍身子搖搖晃晃，撲通一聲，便無力的跪倒在船板上。
她敗了。
這一刻，她的自尊，驕傲，天賦，還有堅強，彷彿被一把無形的劍擊碎。
她茫然的擡起頭，眼淚模糊了雙眼，癡癡的看着寒江雪，想要一個答案。
“你想知道你如何敗的是嗎？”寒江雪像是看穿了她。
阿藍淚眼婆娑，點了點頭。
“因爲你的驕傲，敗給了我的無形劍意！”
“我……我的驕傲……”
“對！驕傲！我用兩隻老鼠，騙過了你的眼睛，再用飛龍劍反射的一道陽光，騙過了你的感覺，然後用無形劍意，騙過了你的意識，最後，你纔會失敗。”寒江雪口出如劍，字字誅心。
阿藍每聽一個字，身子就顫抖一次，眼淚就滴下兩顆，最後已經是淚如雨下。
寒江雪卻不放過她，聲音更加沉重幾分，“以爲自己修成了築基修士，就可以爲所欲爲嗎？”
阿藍低着頭，雙手按在船板上，紅了眼睛，心都碎了。
“哼！你還看不起飛龍劍客，他不過練氣三層，可是你呀！你連他都不如啊！”寒江雪重重的說完，還恨鐵不成鋼的哼了一聲，轉過身去。
但，這一切其實不怪阿藍，她不過是個少女，再怎麼有魔性，又怎麼比得上寒江雪呢？
卑鄙無恥也好，陰險狡詐也罷，爲了勝，不擇手段，這便是寒江雪做魔的原則，否則，他早就死了，哪輪得到他使用飛龍劍。
不過，接下來似乎用不上了。
噗通一聲，寒江雪將飛龍劍拋入大河，漣漪盪開，也只像一滴水落入河面，掀不起波瀾。
飛龍劍，只能用來打敗築基修士，並不足以殺死，他的劍，只在心中。
阿藍如同木雕石刻，在船板上呆呆的跪坐了很久。
飛龍劍的氣息消失了，她腦海像是靈光一現，看着陽光，還有寒江雪的背影，所有的疑問都解開了。
阿藍用手背擦拭淚水，試探着小聲問道：“師叔……原來，你早就在算計我。”
寒江雪點了點頭，“你不笨。”
阿藍張開左手，伸出一根手指，“踏上這條船開始，就限制了我的行動。”
寒江雪點頭，“這是其一。”
“然後洗劍，是爲了反射陽光。”
“這是其二。”
“接下來就是障眼法，所謂的無形之劍……”阿藍還未說完，寒江雪轉過身來，雙手都做出手握東西的模樣。
“是無形劍意！”寒江雪解釋道。
“可是明明你手中就是無劍！”阿藍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仍不死心的反駁他。
寒江雪搖了搖頭，沉聲道：“手中無劍，便沒有爭殺之心嗎？手中無刀，就不敢衝鋒陷陣嗎！”
阿藍愣住了，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寒江雪又道：“劍斬肉身，心斬靈魂，你以爲你的失敗，是一場預謀，是一場意外就能造成的嗎？？”
阿藍這下面容徹底呆滯，彷彿被人扼住了咽喉，口不能言，無從辯解。
寒江雪哈哈大笑，然後笑容漸漸失控，摻雜着一絲悲涼和落寞。
“你果然是太年輕了，阿藍，無形劍意，是真實存在的啊！”寒江雪笑容一收，靜靜地，用一種悲憫的眼神看着阿藍。
阿藍身子頓時挺了起來，眼角還掛着淚水。
“師叔，您以前到底經歷了什麼？纔會學會這種……神通？”
寒江雪嘆了一口氣，走上前扶起阿藍，用一種師叔應有的身份和語氣說道：“罷了，我決心不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弟子明白。”阿藍盈盈一拜，彷彿變了個人。
她的自信和驕傲已被徹底擊碎，但她的天賦和悟性反而增加了，寒江雪讓她見識到了從未領略過的東西，正是那一劍的風采。
寒江雪看了看她紅紅的眼睛，眉頭一皺，心中尋思是不是打擊的太過頭了，於是抿着嘴沉思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道：“但我可以告訴你，無形劍意是如何練成的。”
阿藍眨眨眼睛，又想笑又委屈，她剛剛纔被這一招擊敗，立刻就被師叔傳授，讓她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但她到底是少女心性，又被寒江雪折服，便又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三個頭，高聲道：“弟子拜謝師叔傳授神通！”
寒江雪被她這陣仗嚇了一跳，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阿藍也跟着傻笑。
這一笑，兩人恩仇盡消。
“所謂無形劍意，說白了，就是一種自欺欺人的手段。”寒江雪自顧自說着，阿藍則是聚精會神的聽。
“我一開始，是用筆來練，在紙上寫字，然後看着那一筆一劃，將那些字記在心裡。”
阿藍點點頭，這一點很簡單。
“後來，我換成在地上寫。”
阿藍嗯了一聲，這也不難。
“然後在水面寫。”寒江雪笑了笑。
“最後，我放下筆，用手指，在空中寫，但那些筆畫，卻早已映在我的心裡。”
“於是，我練劍亦如此，鐵劍，木劍，竹子，最後是柳條，再至無劍，只剩心中有劍，隨着劍招施展無形之劍，騙過自己，亦能矇騙他人，讓他們做出本能的反應，而自己的勇氣，卻是真實增加了。”寒江雪說完，阿藍總算明白了其中的真意。
無形劍意，便是一往無前的意義所在，手中若沒有刀劍，難道就連勇氣也失去了嗎？只要心中有劍，一樣也能上陣殺敵。
正當阿藍沉浸於此，如此想着，寒江雪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其實手中無劍，心中有劍，並不如別人手中有劍，除非能夠碾壓，不然就是找死，當然！你的失敗並不全是無形劍意，而是有心算無心。”
說完，他轉過身去，讓阿藍自己去琢磨其中的真意。
“有心算無心，對呀！”阿藍眼睛一亮，看着寒江雪。
這個卑鄙無恥下流的師叔，早就在算計她，她的失敗，從一開始就被師叔設計好了，這條船，那兩條老鼠，陽光，還有最後的障眼法，都是爲了擊敗她。
當然，輸就是輸了，沒什麼好說的。
然後她擡頭看着寒江雪的背影，彷彿想要繼承他的意志。
忽然有感：師叔的背影，好高大呀！
阿藍的目光越來越亮，呼吸越來越快，直到臉頰飛上一抹紅霞，她還尤未自知。
這一刻，好像寒江雪無論做什麼，似乎都變得偉大起來。
然後，寒江雪抓了抓屁股，忽然回過頭來，表情像是想起了什麼，擰着眉道：“其實你也不用去思量什麼是無形劍意。”
“啊？”
“因爲我花了好幾年才學會。而且，這種復仇手段並不太適合我。”寒江雪嘆了一口氣，有些患得患失。
“師叔，可是我覺得好厲害！”阿藍肯定的點點頭。
寒江雪那一招“橫掃千軍”不但騙過了她的意識，更讓她有種差點被斬中身體的感覺，如果自己不躲開，恐怕也會陷入僵直之中。
寒江雪忽然問道：“那你知道我爲何要練這個嘛？”
“是因爲師叔心堅如鐵，自強不息。”阿藍說完，眼中盛放出崇拜的光芒。
“放屁！那是因爲我沒錢！”寒江雪翻了個白眼。
“啊這！”
“哼！憑師叔我的天賦，什麼手段到我手中不會變成大殺器？你可知當初我練這玩意受了多少苦？像個憨憨似的整天懟空氣，要是我有錢？會這樣！”寒江雪兩手一攤，頭一歪，一臉市儈之色。
“師叔……”阿藍瞪大眼睛。
如此激勵人心的奮鬥過程，被他這麼一說，立刻就掉價了。
寒江雪卻一臉憤憤，“他孃的，我要是有錢，買他百八十個轟地雷，天天去炸仇人家的茅坑！它不香嗎？”
阿藍驚呆了，雙手掩住嘴巴。
“可惜呀可惜！當初我就是沒錢，錯過了太多報復的機會！才讓我的仇人現在都逍遙自在。”寒江雪連連搖頭。
“師叔！你果然是……果然是魔根深種！”阿藍翹起一根大拇指，一臉欽佩之色。心道：用轟地雷炸茅坑，這麼惡毒的手段，爲什麼自己以前想不到？
寒江雪忽然渾身一震，被阿藍鼓勵了一下，立刻就有了一種傳授衣鉢的覺悟。
啪！寒江雪雙手拍在阿藍肩頭，用一種沉重的語氣說道：“阿藍！”
“師叔！”阿藍一臉紅紅。
“阿藍！”
“師叔……”
寒江雪忽然瞪大眼睛，正色道：“師叔現在就傳授你一套懲善揚惡的做魔原則，你一定要牢記於心！”
阿藍忙點頭，像個受教的孩子。
寒江雪欣慰的摸了摸她的頭，然後豪邁的一揮手，道：“對付我們的敵人，就要從根本上來解決。”
“嗯嗯！”
“所以對付仇人，就要先打他們的兒子，再收拾他們爹孃，如果上面還有爺爺奶奶，那就更好了！”
然後寒江雪說了其中的深意和道理，一番慷慨激昂。
阿藍靜靜地聽着，握着一對粉拳，只覺得熱血上涌，眼睛越來越亮。
寒江雪說到最後，雙手又搭上阿藍的雙肩，一臉溫柔的看着阿藍。
阿藍緊張又期待的擡頭看他，臉又紅了。
“所以，告訴我，面對我們的仇人，你該怎麼做！”
“當然是把他們老爹老孃賣到窯子裡，讓他們老孃出去賣，讓他們老爹去拉皮條！”阿藍一口氣說完。
寒江雪欣慰的倒吸一口氣，“孺子可教也！”
阿藍嘻嘻一笑。
“對了，我們的仇人是誰？”寒江雪衝阿藍擠擠眼睛。
阿藍心中一顫，一陣恍惚，像是觸了電似的，少氣無力的道：“我們的仇人……師叔，師叔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
寒江雪咧嘴一笑，一臉認可的道：“很好，阿藍，你悟了。”
我悟了，這麼早更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