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然而接下來的日子,黑曜變得更加奇怪,只要顏彩虹喊無聊,他不僅沒有像以前那般無奈,反而帶着一絲絲期待讓她跟着去公司。

顏彩虹也像個安分的客人一樣,在他忙碌的時候儘量不去打攪他,自己找事情做。

久而久之,她跟他辦公室裡的人都混熟了,尤其是他的秘書。

每當他忙得忘記她的存在時,她就自己找樂子。

「方大哥,這個真的是你自己做的?」顏彩虹盯着電腦螢幕上播放的一幕幕可愛的動漫特效,語氣裡充滿了崇拜,「你真的是太厲害了!」

「呵呵,沒什麼,只是興趣愛好,玩玩而已。」方秘書不好意思地抓抓頭。

「什麼玩玩,簡直就像專業的。」顏彩虹扭過頭誇獎他,「你……」

忽然看到方秘書背後的人影,她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

「方秘書,現在是上班時間,你有空在這裡聊天,不如就去把歷年的宣傳案例整理出來給我。」黑曜面無表情地說道,可是眼裡的熊熊怒火卻顯示他此刻的心情很差。

「是。」方秘書渾身打了一個寒顫,執行長的眼神好像要把他吃了一樣,好可怕啊!

方秘書想都沒有多想就匆匆離開了,以免被上司的眸光射死。

「呵呵,你……忙完了?」顏彩虹再怎麼白目也看得出來他很生氣,乾笑兩聲,儘量不刺激他。

「不是讓你乖乖坐在我的辦公室裡嗎?」黑曜一忙完就發現,原本應該在他辦公室裡的人竟然不見了,還在爲她擔心,沒想到一出辦公室就看到她坐在自己秘書的位置上,還跟方秘書有說有笑的樣子,真是刺眼極了。

「我坐在裡面有點悶,所以就出來走走嘛。」顏彩虹不自覺地向他撒嬌,「哎呀,你不要生氣了。」

「哼,上班時間不要打擾我的秘書。」黑曜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什麼,總之就是很不爽,「要是讓外人看到你跟一個男人在辦公場所打情罵俏,會嚴重影響我們黑石的形象。」

「我哪有?」他那一隻眼睛看到她在打情罵俏了?

顏彩虹氣呼呼地瞪向他,抗議說:「我只是看看方大哥製作的動漫特效而已,哪有影響你們公司的形象了?」

「方大哥?」叫得這麼親密,「你什麼時候跟人家已經熟到喊人家大哥了,就不怕你的那位方大哥不安好心?」

黑曜酸酸的語氣讓顏彩虹感到有些不對勁,「你怎麼回事,說話都帶刺,人家方大哥又沒有招惹你,幹嘛這樣說?」

「我就是這麼說話的,你要是不喜歡聽可以回去。」黑曜很不高興她這麼幫着別的男人說話。

「黑曜!」顏彩虹生氣了,「你真可惡!」說完,氣急敗壞的顏彩虹轉身就跑了出去。

這時黑曜才猛然清醒過來,趕緊追出去,「該死的,她的腳還沒有好。」

黑曜跟在顏彩虹後面追着,只見顏彩虹跑得飛快,一點也不像是腳受傷的樣子,黑曜忽然放緩腳步,眯着眼眸盯着前方小跑着的女人,只見她不小心跟旁邊的行人撞了一下,然後卻一點事都沒有地繼續向前跑。

頓時黑曜好像明白了什麼,腦子裡迅速閃過以往的可疑片段,一切疑惑都開始變得清晰起來了,他停下追趕的腳步站在原地,望着漸漸消失的背影,幽黑的瞳眸變得越發深沉。

很好,竟然敢把他當成猴子耍,一點也不臉紅地欺騙他!

從來沒有人敢在欺騙他之後還能全身而退,欺騙他是要付出昂貴的代價的。

很好,真的太好了!

「哼,怎麼可以這麼侮辱人?」氣呼呼跑出來的顏彩虹邊走還邊罵,最後自己坐計程車回了家。

然而回到家的她才猛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她現在的腳還在「受傷」期間,怎麼可能跑得回來。

「糟了!」坐在牀上的顏彩虹沮喪地低喊:「這回死定了。」

天啊,黑曜要是知道她這段時間故意騙他,那……那可怎麼辦呀?

撲倒在牀上,顏彩虹把自己悶在被子裡哇哇大叫,腦海不停地閃過無數個黑曜可能暴走的可能性。

嗚嗚……他一定會恨死她了,他早就想擺脫她了,這次還不趁機從此不相往來了?

顏彩虹以不肯面對現實的心態在家躲了幾天,一直都等不到黑曜打來質問的電話,終於按捺不住了,決定自己去跟他自首坦白。

這一大早,在家人都出門後,她就鼓起勇氣來到對面,按下門鈴後很久都沒有人來開門,這下可把她急壞了,「不會吧,連見都不見我了?」

就在顏彩虹嘀咕的時候,門突然開了,只見黑曜站在門後,用一副冷漠表情看着她。

「我……」

「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沒有任何關係了吧?」黑曜在她猶豫的時候開口了,「你的腳既然好了,我也不用再負責了吧?」

顏彩虹聽得出他語氣裡的嘲諷,心裡感到特別的難受,「對不起,我只是……」

當時只是想要給他一點小小教訓,誰教他那麼冷淡,可是到後面變成她不想他們之間這麼快就結束了聯繫,纔會把這謊越撒越大的。

「沒什麼好只是的。」黑曜打斷她的話,心裡的怒火早已燒得不成樣子了,「你只是把我當成白癡耍着玩是嗎?顏彩虹,你每次看到我帶着你到處去逛,甚至扶着你走來走去,是不是很開心?」

由於從小在黑家長大,黑父的嚴酷教育讓他不輕易相信別人,也不容易對別人敞開心扉,經過這段時間跟她的接觸相處,他已經漸漸地由最初的不耐煩變得可以接受,開始有點期待,甚至在看到她跟別的男人有說有笑的時候,會覺得很不爽。

然而在得知她欺騙自己的時候,他變得無比的憤怒,他絕對不能原諒欺騙他的人,即使他開始對這個女人有好感也不行!

「對不起,對不起。」顏彩虹急得都快要哭了,「我……不是那樣的,你……我……」

被他鐵青的臉色嚇壞的顏彩虹頓時語無倫次,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嗚嗚……你不要生氣嘛。」顏彩虹終於哭了出來,「人家當初也是生氣你那麼冷淡,所以纔會這樣做,再說我的腳是真的受傷了,只是沒有那麼嚴重,你總是一副不耐煩的表情,我氣不過纔會耍賴、對你撒謊,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黑曜看着她一臉的眼淚鼻涕,原本冷硬的心不由得一軟,竟然想要伸手去安慰她。

「欺騙就是欺騙。」他強逼着自己狠下心,胸口的怒火還沒有全消,說什麼也不能原諒她,「你走吧。」

「黑曜!」看着他當着自己的面關上門,顏彩虹真的難過極了,伸手拍打着大門,「對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迴應她的是一片沉默,顏彩虹不死心地守在門口,沒過多久大門突然開了,一輛車從裡面駛出來,顏彩虹還沒有反應過來,車子就這麼揚長而去了。

顏彩虹站在原地看着消失的車子,淚水還是掉個不停,「嗚嗚,小氣鬼,這樣就生氣。」

她一邊掉眼淚,一邊擡手用手背抹去淚痕,神情哀怨地不停嘟囔着。

「哈羅,早安!」

一大早就被門鈴給吵醒,黑曜鐵青着一張臉走出去開門,彷佛要把來人給吃了一樣,誰知道一開門就看到一張笑容燦爛的漂亮臉蛋。

「你……」

「黑曜,早安!」顏彩虹笑得十分燦爛地對他揚揚手,一掃昨天的沮喪,彷佛昨天他說過的狠話沒有在她心裡起任何作用一樣。

原本就有起牀氣的男人看到這種情況,眉頭不由得緊皺,極力隱忍要爆發的怒火,難道昨天說得還不夠清楚嗎?爲什麼這個女人還像個沒事人一樣對他笑得這麼燦爛?

「你還來找我幹什麼?」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幾個字,如果不是有極強的自制力,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伸手掐住她白皙的脖子。

「嘿嘿,我早上去跑步,在回來的路上看到有買水煎包耶。」說着,放置在身後的手突然擡高來到他面前,「你看,還冒着熱氣呢,這家的水煎包很好吃,保證你吃了以後還想再吃。」

她一邊說,一邊從他身旁鑽進屋子裡,而黑曜冒火的眼神被她忽略不計。

「你……」黑曜瞪着眼前這個嬌小的女人,昨天已經說得這麼直白了,難道她聽不懂嗎?

她怎麼就這麼堂而皇之地走進他的房子,而且一點也不會感到不好意思?

「請你馬上離開我的房子。」他沉着一張臉對笑容滿面的她說道。

「怎麼你家的廚房一個盤子都找不到呢?」這還是顏彩虹第一次進到他的房子,轉了一圈他那一塵不染的開放式廚房,驚奇地發現沒有一樣餐具,不僅如此,連那些炊具也是一樣都沒有,「你在家都不做飯的嗎?」

「出去。」黑曜真的是被她的厚臉皮給打敗了,聲音十分的隱忍。

「你吃早餐了嗎?」顏彩虹煞有其事地指了一下空蕩蕩的廚房,「我想你應該沒有吃,你看你的廚房什麼都沒有。」

「顏小姐,這不關你的事吧。」黑曜耐着性子跟她說:「請你出去。」

「當然有關係,我幫你帶早餐來了。」顏彩虹厚着臉皮拒絕出去,「所以你不吃完,我是不會走的。」說完爲了表示決心,她還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以一副看他能拿她怎麼樣的表情望着他。

「看來耍賴真的是你拿手的把戲呀。」黑曜冷冷地諷刺道:「還是你想要假借那隻受傷的腳,賴上我一輩子?很可惜,我對你沒有興趣。」

「你……我纔沒有。」顏彩虹被他這麼嘲諷,心裡倍感委屈,「我只是想要道歉,想要爲你做點什麼,僅此而已。」

「現在這是補償嗎?」他的臉色越發難看,「沒必要,你遠離我的生活就是對我最好的補償了。」

「黑曜……你一定要說得這麼絕嗎?」她心裡難受極了,「我只是撒了一個小謊而已,你有必要做得這麼絕嗎?」

「我這輩子最恨別人欺騙我!」因爲小時候被媽媽欺騙過,所以讓他在心底留下陰影,不再輕易相信別人。

「我……」顏彩虹沒想到他會這麼生氣,連見都不想見到她了。

「不管你有沒有聽見,我希望等下出來的時候,你已經離開我的房子了。」黑曜望向她,口氣十分的冷淡,隨即他便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

顏彩虹看着他的背影,心裡有點難過,但是很快又恢復精神,「他沒有第一時間就趕你出去就已經很好了,加油,顏彩虹。」

她好不容易在冰箱裡找到了一個免洗碟子,小心翼翼地擺放好熱騰騰的水煎包後,就悄悄地離開他的屋子,雖然厚臉皮闖進人家的屋子,但是他都這麼明白地開口讓她離開了,再不走豈不是很不識相,所以她還是乖乖地先離開,反正她已經打定主意要每天都來報到,就不相信他不原諒她,哼哼……

半個小時後,黑曜從房間裡出來,看着安靜的屋子,心裡竟有股異樣的情緒,她乖乖聽話離開,本該感到開心的,可不知爲何他卻感到些許的不悅。

「該死的。」暗暗咒罵了一聲,隨即把脖子上的毛巾用力抽掉往旁邊一丟,然後走到冰箱前打開冰箱,從裡面拿出一罐啤酒拚命地灌進自己的嘴裡,他很不喜歡這種掌控不了的感覺,尤其是因爲一個欺騙他的女人。

然而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裡,顏彩虹像是打不死的小強,把她的頑強外加厚臉皮精神貫徹到底,硬是每天幫黑曜送早餐。

但是除了第一次不小心讓她進屋以外,之後每次她來,黑曜就再也沒有讓她踏進過大門,顏彩虹雖然很不甘心,但還是堅持不懈地幫他送早餐、對他說好話。

面對顏彩虹的百般討好,黑曜心中的怒火一天比一天少,再這樣下去,相信他再過不了多久就會繳械投降了,於是爲了讓自己冷靜冷靜、好好的想一想,他把原本沒必要去的出差行程給加了上去。

哎,希望離開幾天能讓他把對顏彩虹的複雜感情理清楚。

傍晚時分正是每家每戶準備晚餐的時候,顏家的掌廚人也在廚房裡忙碌着。

「顏彩虹,醬油沒有了,快去買。」手裡拿着鍋鏟的顏母扯着嗓門在廚房裡喊道。

此時正趴在窗前例行這幾天「公事」的顏彩虹,很不情願地應聲:「媽,我正在忙,你叫大哥去,要不然老弟去也行啦!」

「你忙什麼忙?」顏母從廚房走出來,雙手插着腰,怒瞪向趴在窗口的女兒,「你每天趴在那看什麼看,難道有金子掉下來給你撿嗎?」

「比金子還好看。」顏彩虹視線一直沒有挪動,嘴裡嘟囔着,「他去哪裡了呢?」

一連幾天顏彩虹早上去按門鈴都沒有人來開門,所以她只好躲在自己家裡偷窺,以免錯過他,誰知偷偷觀察了幾天也沒有見人出入,「該不會是故意躲着我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顏彩虹不由得沮喪起來,就在她自艾自憐的時候,顏母氣呼呼地從廚房裡走過去,然後在她的翹臀上不客氣地來了一個鐵砂掌。

「啊!媽,你幹嘛打我啦?」顏彩虹突然跳起來,雙手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馬上去給我買醬油!」顏母一字一句地命令道。

「知道啦,馬上去可以了吧?」在顏母的淫威之下,顏彩虹只好收斂起沮喪的情緒,無精打采地拿着錢包往門外走去。

手裡拿着一瓶醬油的顏彩虹,悠哉悠哉地從便利商店走往回家的路,腦子裡還想着對面幾天不見人的黑曜。

「看來還是不行啊。」都討好他那麼多天了,還是沒有給她什麼好臉色,這下他真的要跟她斷絕往來了,「現在好了,連人都不見了,他真的要這麼狠嗎?」

顏彩虹越想越難過,低着頭沒精打彩地走,然後自言自語說:「哼,不見就不見,誰會願意老是對着他那一張冷冰冰的臉啊。」

嘴上是這麼說,可是她的腦海裡卻不由自主地想着怎麼讓黑曜快點原諒她,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轉角處一輛眼熟的車子出現了。

「糟了。」顏彩虹低呼一聲,想都不想就躲到一處隱蔽的角落,生怕被車上的人看見。

「奇怪了,我躲什麼啊?」她又沒有做虧心事,爲什麼要躲呢?

直到車子駛進了她家對面,顏彩虹才從隱蔽的角落探出頭來。

轉過身望着已經緊閉的大門,顏彩虹呆呆地站在原地,腳上好像有千斤重一樣,怎麼也挪不了。

「他……回來了。」纔剛嘀咕完,她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剛一接通電話,顏母的怒吼聲就從裡面傳來。

「顏彩虹,你買醬油買到太平洋去了!」

「來了來了。」顏彩虹對着手機連連應道,隨即開始小跑回去。

不過好高興他回來了,真怕他爲了躲她而搬家,到那時候纔是欲哭無淚啊。

「姊,你也太慢了吧。」靠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翻看漫畫的顏家小弟涼涼地說:「媽已經發火了,你還是趕緊進去謝罪吧。」

「去你的。」顏彩虹白了弟弟一眼,「你那麼有空,剛纔爲什麼不自告奮勇去買,哼!」

「顏彩虹,你是蝸牛嗎?」顏母從廚房氣沖沖地走出來,大聲對她吼道:「爲什麼還不拿進來給我?」

「來了,媽,這是你要的醬油,請拿好哦。」顏彩虹露出諂媚的笑容,「哎呀,不要生氣,會長皺紋的。」說完把手裡的醬油瓶往顏母手中一塞,伸手推她進廚房,「媽,好像有股焦味了,你快去看看吧。」

「呀,我的湯。」顏母大叫起來,沒有再數落女兒,急忙跑進廚房。

顏彩虹稍稍舒一口,好險,要不然又得聽自家媽媽在那嘮叨個沒完沒了了。

「姊,剛纔我看到你這幾天老是偷窺的對面人家回來了,怎麼了,你剛纔看到他本人了嗎?」顏家小弟視線還盯着手裡的漫畫書,漫不經心地說道。

「啪」的一聲,顏彩虹不客氣地在自己弟弟頭上拍了一巴掌。

「打我幹什麼?」顏家小弟猛然站起來,扭過頭怒聲怒氣道。

「哼,什麼叫做我老是偷窺?」顏彩虹不滿地說:「我哪裡偷窺了?」

「這幾天你明明都在偷窺對面那棟別墅,難道不是想知道住的是什麼人嗎?」顏家小弟對於姊姊厚臉皮的行徑很不屑,倏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驚恐地望着她,「姊,對面住的應該是個男人吧?要不然你怎麼會這麼賣力地偷窺,呃……不,是偷偷觀察對面呢?」

「哪……哪有?」顏彩虹支支吾吾地反駁道:「我怎麼知道對面住的是什麼人。」

糟了,差點就露餡了。

「姊,你臉紅了,還說不知道。」顏家小弟毫不客氣地拆穿自己姊姊的謊話,「不過我勸你還是小心一點,千萬別被人騙了,否則到時候哭都來不及哦。」

她怎麼可能被騙,是她騙了人家纔是真的,顏彩虹在心裡腹誹道。

「你不要在這胡說八道,懶得理你。」顏彩虹瞪了弟弟一眼,然後就咚咚地跑回自己的房間,把自己關在裡面。

「怎麼辦?」她一回到房間就焦急萬分地在房內來回走動,「到現在還沒想到辦法,要是他再消失幾天,那以後豈不是都沒機會讓他原諒我了?」

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想個辦法先進到他的房子,然後再想辦法讓他原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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