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項筱斐, 你再這樣我把你扔下車了!”岑之遠不耐煩地低吼了一聲,連出租車司機都好奇得頻頻回頭矚目。
酒勁上頭的筱斐天不怕地不怕,還會怕他的威脅麼, 小手霸氣地一揮:“好啊~那我把你一起拖下去!誰怕誰!”
說着, 她就真的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放手!”
“不放!”
“放開!!”
“不要!!”
“……你們到底商量好了嗎, 到底去哪兒?”司機終於忍無可忍了。
“去他家!”
“去她家!”
兩人同時開口。
司機師傅臉色一黑, “不走的話請下車, 我還要做生意的。”
“……”岑之遠可真想撒手不管這大麻煩,可大晚上的,把一個喝醉的女孩子扔在大街上, 這種事他還是下不了手。
於是他深深嘆息,鐵青着臉, 對司機說道:“去秋樺路100弄。”
可惡的項筱斐還舉起雙手得瑟地搖擺起來:“yeah~我贏咯!!”
岑之遠雙脣緊閉, 望向窗外一閃而過的連天燈火, 知道自己帶了個大麻煩回家。
果不其然,剛進門的項筱斐就高興地四處蹦躂, 可她又沒辦法站穩,只能扶着牆壁和桌椅,東看西看。
“咦?你的電視櫃上沒有放電視機?”
他蹙了蹙眉,沒打算和她搭話,轉身去廚房燒開水。
回客廳的時候, 項筱斐還蹲在那電視櫃邊, 自言自語說着:“客廳裡連個電視機都沒有, 太安靜了, 這是人住的地方嗎?”
說着說着, 又像突然發現了什麼大秘密似地捂着嘴倒吸了一口涼氣,小聲喃喃道:“他該不會是鬼吧!”
“暫時不是, 但不保證這樣下去會不會被你氣死。”岑之遠緩緩走到沙發上,優雅地坐下,繼續看起書來,全然不顧電視櫃旁蹲着個滿眼好奇的小姑娘。
“你這個人真奇怪,家裡都沒有一丁點人氣。”
岑之遠仍然安靜地看着書,絲毫不受她影響。聽到廚房裡傳來的細微聲響後,站起身來去廚房倒了杯燒開的熱水,又從調味罐裡舀了點白糖出來放進杯子,拿攪拌棒攪了會兒。
剛想拿出去涼一會兒給那大麻煩喝,轉身的一剎那,胸口被一個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啊——”一聲慘叫劃破天空,罪魁禍首縮成一團,蹲在地上嗚嗚地哭着。
他驚得立刻放下灑了一半水的杯子,蹲下去細心抽出她護得死死的右手,手背燙紅了一大塊。
她大聲嗚咽着:“嗚嗚……痛……”
真是個天大的麻煩,岑之遠蹙了蹙眉,一把將她拉起來,就近把燙傷的手放進水池用冷水衝起來。
“舒服了……”她抽泣着告訴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站着別動,先衝一會兒。”他命令她,轉身回房間找到盒沒用過的燙傷膏。
回到廚房,岑之遠二話不說把她拎回了客廳,隨手扔在沙發上,拿起燙紅的小手,輕輕塗燙傷膏。
項筱斐這才消停了,像只小貓一樣縮進他的懷裡不肯出來。
這醒酒的糖水也喝不成了,這一晚註定不太平。
他不耐煩地蹙了蹙眉,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彷彿這隻貓咪的小肉爪子一下撓到了他心裡。
“岑老師……”她閉着眼,口齒含糊地在他懷裡說個沒完。
他沒有迴應,淡着眸子,靜靜聽着她講。
“其實你是個好人,我看得出來。”
“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的聲音很好聽?”
“岑老師,你有爸爸媽媽嗎?告訴你一個秘密哦,我沒有……”
全程冷着一張臉的人鬆了鬆繃緊的嘴角,低頭正眼看了看懷裡的小女孩,髮絲凌亂地散落在脖子裡,原本如白玉般的臉頰泛着紅光。她帶着酒精氣味的呼吸就落在他的頸間,他有些不適應地躲了躲。
“這個世上真心待我的人早就不在了。爸爸走了,小劼也走了……”
“媽媽說我是惡魔,她巴不得我離她遠遠的……”
“她說我不是她的孩子……”
“她說小弟弟是我殺死的……”
“……”
他安靜聽着,不一會兒覺得胸口涼涼的,明明穿了厚厚的毛衣,可還是被這姑娘氾濫的淚水浸得溼透。
“岑老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相不相信我不是故意的,嗯?”她自己說還覺得沒意思,擡起頭尋求他的互動,岑之遠無奈地點了點頭。
“你相信有什麼用……嗚嗚嗚……”
這不是挖坑給他跳麼?岑之遠臉色一涼,恨不得把她從窗口扔出去。
“你再廢話,我立刻通知你家人來接你。”他冷冷地說。
“不要!不要把我送回去……”她的語氣幾近懇求,“我不想回去……那裡不是我的家……”
多麼熟悉的話,不想回去,那裡不是我的家……這難道不也是他內心的寫照嗎?不理解自己的獨斷父親,拋棄自己遠嫁日本的母親,他岑之遠又何曾在那裡快樂過?
他的心頭一軟,低眸看着狼狽耍賴的項筱斐:“當然不送你回去,這麼晚了,我才懶得折騰。”
反正天亮以後,各自折騰,誰也不欠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