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有命,各歸安墟,死者已矣,生者長哭!古來英魂,往生極樂...”
老人悲涼的長歌,似在念叨着往生咒語,將死者送往她願意去的地方。
刑天府中一切事物由老邢這個管家接手處理。
天明像是失了魂,披麻戴孝的跪在婦人死去的那片廢墟,三天來一動不動,悲哀的表情未曾變幻過分毫。而羲過閉門不出,人丁凋零的刑天府便只能由老邢來接手。
這幾天前來弔唁的人不曾斷絕。刑天府中一片混亂,下人奴僕戴着孝布,默默接待。
也多虧了老邢來安排處理,才使刑天府這幾天沒有出什麼大亂子。
弔唁的人拜了三拜之後,要麼轉身離去,要麼留在客堂,皆是一臉悲慼。當然其中幾個爲真,幾個爲假就不得而知,反正總有一些人,想借着弔唁的名義前來打探消息,或者摸一摸刑天府的老底。
“看來刑天府真的沒落了。”
“是啊,人丁凋零至此,距離覆滅也爲時不遠。”
“看樣子我們要再次選擇離場,免得站錯了陣營,這樣的刑天府,旺盛不起來,沒有希望的。”
“刑天府的凋零,是好事,哈哈!”
客堂中有資格坐在這裡的人都是身份非凡或者一家之主,擁有絕對話語權之人,此時皆在眼神交流,各自思考以後面對刑天府的態度以及怎樣才能獲得更多的利益。
畢竟他們已經看出來了,刑天明的回來,隱隱將矛頭指向天皇家族,而未必會爲了刑天府的昌盛出力。刑天明的身份很尷尬,一旦他正式加冕,他們不得不選擇站在他這一邊,而一旦他在與天皇家族的鬥爭中無聲無息的死去,他們也就得罪了天皇家族這一巨無霸勢力,怎麼看都不討好,所以直到現在,他們都是沉默,除了地人二皇的家族外,其餘勢力的態度都很曖昧,擺明了兩不相幫。
只是現在他們還沒有證據來驗證自己的猜測,誰說刑天明一定是下代戰神?誰說他回來就是爲了對付天皇家族而不是有其它目的?在這種時刻還是沉默萬全。
刑天明在千年前那段消失歲月之前就已經能夠抗衡帝尊,這纔是他們正視他的關鍵!否則單憑他一個身份,他們只會曬然一笑,不屑置之。
可以說,現在各方勢力都將視線投注到刑天府,而婦人的死去,恰好給了他們一個前來打探虛實的由頭。
據說刑天明修爲盡廢,這是掩藏不住的事實,憑他們的耳目很容易打聽到。否則以刑天明當年的高傲,在被驅逐出人族後是絕對不屑回來的,若他真的是一個廢人,他憑啥與天皇家族作對?這纔是讓他們頭疼而不知該如何選擇的原因。
此時看到天明失魂落魄的跪在廢墟之上,無人靠近,他們心裡漸漸有了底。一個強者,是不會有如此濃烈的感情包袱的!
“你給我的那朵黑色紫荊花,是什麼勢力?”伍玉兒在她男人的陪同下走近天明,一臉冰冷的問道。
天明一動不動。
“我爹死了,帝都這幾天死了十幾個人,沒有人能查出是何人所爲,跟天子俊死亡的情況一模一樣,死者中還有不少家族的家主。”伍玉兒輕聲道,雙目中露出濃烈殺機。
“你回答我啊!”看到天明一動不動,伍玉兒忍不住大吼道。
“子徹,你別拉我,別拉我!他明明知道線索的!他娘是人,我爹就不是人了麼!他難過,我就不難過麼!他比我一個女人還不如!最起碼我還知道要報仇,不是在這裡屁用沒有的跪着!”伍玉兒在她男人的懷裡劇烈掙扎,不斷的伸出腳想踹天明幾腳,將他踹清醒過來。
“玉兒,莫...莫激動,你莫在這個時候說這些話。”她男人無奈的拉住她。
天明渾身打了個激靈,渾濁的目光中有了一絲清明,轉頭冷冷看向羲過居住的方向,他默默站起,道,“暗夜七皇子。”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遠去,徑直走向大隱宮。
“暗夜七皇子!”伍玉兒咬牙切齒。
“他已經離開帝都了。”天明的聲音遠遠傳來,哐噹一聲,大隱宮的大門在他身後閉合。
“你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你別跑,告訴我他在哪兒!”伍玉兒一愣之後反應過來,若那個勢力極度隱蔽,天明爲何會了解的這麼清楚,這由不得她不懷疑。
看到伍玉兒就要向他眼中殺機四伏的大隱宮跑去,子徹趕緊拉住了她,無奈道,“玉兒,你想想,如果是你,混入別人帝都,又泄露了行蹤,在誅殺相關人等之後,你會不離開?我們還是回去吧,多打探一些暗夜七皇子的資料,好爲父親報仇。”
伍玉兒深吸一口氣,恨恨的看向大隱宮方向,道,“你說的對。”
默默盤坐在大隱宮密室之中,天明閉眼,雙手呈印,渾身開始流淌起血光,如同粘稠的血漿將他包裹,看上去格外恐怖。他渾身的氣息,一截截拔高,不可控制的外放起來。漸漸散逸到了大隱宮之外。
虛無中響起幾聲驚咦,顯然盪漾的氣息驚動了大隱宮的護衛。
“姐姐,這見鬼的加冕儀式什麼時候結束啊,這都多少年啦!”兔小妖盤坐在武神殿中,一身素衣,看着細心爲自己打扮的靜妖憤憤說道。
“別急,加冕是大事,容不得馬虎,女人生孩子都要一百年呢,你就當生了個孩子不就得了,加冕儀式還不要百年!”靜妖嘻嘻笑道。
“誰要生孩子呀!我纔不咧!”兔小妖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嘻嘻,你是不是在想,要是生,你也只爲一個人生啊,是誰是誰?”靜妖不懷好意的笑着。
“我...我纔沒有!”兔小妖急急的爭辯,笑着笑着神色突然落寞下來,道,“再說我都要嫁給那個什麼天皇了,哪裡還能實現。”
場中的氣氛陡然凝固,過了好久靜妖才拍了拍她的肩膀,嘆了口氣。
“姐姐你說,我出嫁的那一天,他會來麼?他會把我搶走麼?”兔小妖有些期冀的開口說道。
靜妖猶豫了一下,看着她滿懷希望的樣子有些不忍,“不會!”
“爲什麼不會呀!這個傢伙一定會來的,我有這種預感。”兔小妖眼中滿是堅定的信念。“到時候他會打敗天皇,衆目睽睽之下將我抱走,嘻嘻。”
靜妖有些惆悵的撫了撫她的青絲,都是什麼身份的人了,還愛像一個小女孩一樣幻想,可是曾經的她呢?何嘗不是一樣?對愛總抱着不切實際的幻想,相信結果總是有情人得到美滿,可是她等的人已經不會回來了。她的五指漸漸扣緊,道,“你正式加冕的那一天,人族會選出戰神,魔族會決出大魔神,神族會找到神王,你們四人將在同一時間加冕,成爲族內無可取代的人物,然後,還會進行一次會面,打出新的天路繼承權。”
“人族戰神?會是天明麼會是天明麼?”兔小妖急不可耐的問道。她沒有聽出這句話中蘊含的殘酷意思,或許聽明白了,只是不願明白,自欺欺人的裝作沒有明白。她已經不是當年傻乎乎的兔小妖了。
“是的呢是的呢!應該是他吧。”靜妖笑着說道。“正因爲如此,你的加冕儀式纔會一拖再拖。”
“嘻嘻,那等到時候見面了,我一定要天明去揍天皇那個老傢伙,都多大年紀了,還想吃嫩草!”兔小妖揚了揚拳頭。
留戀的看了天皇府邸一眼,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天子玉默默離開。當日她將胖子活活扇死,胖子的血濺了她一身,臉部被她打的血肉模糊,他的哀求充斥耳畔,眼中的絕望那麼清晰,可是她視若無睹。胖子扇死子俊的時候,子俊也是這個樣子的吧!那她爲何又要有於心不忍?
報了仇,兩難的境地還是無法擺脫,於是天子玉選擇了—離家出走。
剛剛走出兩步,天子玉突然乾嘔起來,仍憑她如何壓制都剋制不住,那種難受的感覺抽光了她全身的力氣,讓她扶住路邊牆壁一臉可憐。突然,她心有所感,驀然回首看向那道直衝雲霄的血柱。
那是,刑天府的方向。
客堂中,幾位大佬級人物愜意的喝着茶,聊着家常,對於帝都近日發生的一些事,都刻意不去提及,彷彿自己根本就不知道。
“刑天府真的沒落咯!”天霸愜意的抿了抿嘴,似笑非笑的看着老邢。在場大佬無不面色一變,不明他爲何扯出這個話題,難道是想趁機撕破面皮,給刑天府一個致命的打擊?
“哎,人丁稀少到如此程度,出了大事無人能出面支持,還要靠一個老管家,這樣的刑天府,還有何面目自稱刑天府?有何資格佔據如此良好的地理位置?我看啊,還是趁早搬出帝都吧,免得丟了人族的臉,徒惹笑話。”天霸一臉戲謔的開口。天皇家族來臨弔唁之人,正是他。
老邢默不出聲。
“給你們三天時間搬出刑天府,以後刑天府就歸我們天皇...”說到這裡天霸面色劇變,猛的轉頭看向大隱宮方向,在場大佬一驚,紛紛站起一臉不可置信的回望。
“這是什麼力量!”天霸不敢置信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