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滿城風雨,劍拔弩張

“卜芸娘和白世凡對不對?”

“嗯!難怪你師父說你精靈,的確是夠伶俐,現在證明了翠翠所傳的消息已經泄開,各路人馬都會趕向紫荊關外的蒼龍巖,很可能引發一場血劫。”

略略一頓又道:“卜芸娘這一路已經比我們超前一天,說不定還有更快的,所以我們再不能夜宿曉行,必須晝夜兼程,不說趕過頭,至少我們不能落後,江先生他們走另一條路,想來不會比我們快。”

“隨古爺的意思,趕路我還挺得住!”

“那好,我們現在就快馬加鞭!”

第三天過午時分。

古凌風和小泥鰍到了紫荊關。

三天兩夜的急趕,小泥鰍逞強裝出無所謂的樣子,但古凌風已看出這條泥鰍已經相當疲乏了,他自己本身也感覺有些累,同時考慮到即將面對重大的挑戰,必須使精力恢復,算行程,應該已超在卜芸娘和白世凡頭裡。

此刻,兩人正走在大街上。

“小泥鰍,選間好館子,我們先好好吃上一頓。”

“好哇!”小泥鰍的兩眼登時發亮。

一幅大酒帘映入了眼簾“謫仙樓”。

“古爺,這家怎麼樣?”

“唔,好,進去!”

腳步一停,門口的小二已哈腰招呼:“公子請進!”

兩人步了進去,古凌風現在的裝扮是相當夠風度的,小二跟在後面道:“公子請登樓,樓上有雅座!”

剛到樓頭,古凌風目光一掃,頓時面上變色。

正對樓梯口的第一號雅座,坐着一對男女正在吃喝,赫然是“桃花女”華豔秋和“一滴血”毛人龍。毛人龍是老打扮,看上去一派斯文,華豔秋穿得很樸素,反而更顯出她那麗質天生的自然美,媚而不妖,麗而不俗。

古凌風知道她一定會來,但想不到的是會在這裡碰上,他呆了一呆,想轉身下樓,可是已經被華豔秋髮覺,亮麗的眸光投了過來,使他進退維谷。

跟在後面的小泥鰍見古凌風釘在樓梯口,他人小又差了三四階,看不到上面的情況,脫口道:“古爺,怎麼啦,樓上客滿了麼?”

華豔秋眉毛動了動,收回目光,而毛人龍是背對這邊的,他沒發現古凌風。

古凌風心念疾轉,莫非自己改了裝束華豔秋一下子沒認出來?

管理雅座的小二已迎了過來,如果小二一開口招呼,不認出也會被認出了,於是他硬起頭皮只作沒看到她,快步走向側邊,小二已經含笑哈腰。

“公子請,宴客還是……”

古凌風不等小二說完,步向五號雅座,小泥鰍緊隨在他身後,代答道:“就我們公子,沒別的客人。”

進入雅座坐定,小二打上面巾,端上茶,布上杯筷,然後垂手站在桌邊,彎着腰,帶着笑,低聲下氣地道:“公子要用點什麼請吩咐?”

古凌風朝坐在下首的小泥鰍使了個眼色,示意要他點菜,這可難爲了小泥鰍,他沒上過大館子,根本叫不出名堂,但他可是個精靈鬼,把聽說書的詞給用上了。

“揀你們店裡最拿手最精細的弄個五六樣來。”

“是,用什麼酒?”

“酒嘛……”這他可就內行了,因爲他是醉蝦的弟子。“汾酒潞酒都可以,如果沒有就太原酒或蒲州酒都成!”

他說的全是山西名酒,而且是烈酒,出關是陝西地界,山西酒在這一帶是暢銷的。

“汾酒有,是論壺還是……”

“原封小壇!”

“是,馬上就到!”

小二退了出去。

“古爺,我看到一號雅座裡……”

“我也看到了。”

“看樣子原本在南陽的全搬了家了?”

“差不多!”

“不知道家師和歐爺他們……”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一拍腦袋瓜子道:“該死,我忘了做記號,古爺,我出去一下。”

說着,站起身來,匆匆出房離去。

小泥鰍前腳出去,華豔秋後腳便進了雅座的門。

“豔秋!”古凌風冷沉得相當可以。

“凌風!”華豔秋柔柔地回叫了一聲。

“請坐!”

“不,我只說幾句話便走。”

“噢,那就請說吧!”

“我們此行的目的彼此心照,不必多說了……”

“唔!”古凌風點頭,冰冷的目芒盯住華豔秋。

“我們不可能合作?”

“不可能!”

“太可惜了!”

“豔秋,我勸你一句,放手,有些話我現在不便說,但我勸你放手是出於至誠,也是善意,說得露骨一點,你無法達到目的的。”

“凌風!”華豔秋笑笑道:“你知道我的個性,只進不退,你就應該明白我不會接受你的善意,現在只希望一點,我們儘量避免正面衝突。”

“……”古凌風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只是口脣動了動。

“你意下如何?”華豔秋緊迫了一句。

“希望是如此!”古凌風勉強回答,實際上他是無法作肯定答覆的,他是助父執歐陽仿辦案,依立場他已不是江湖人的身份,如果爲情勢所迫,正面衝突將難以避免,冷漠的臉上沒任何表情,但內心卻相當地不平靜。

“凌風,我的心意已經表達了,天下有很多事勉強不來,我得回座了!”說完,轉身離去,至始至終她都保持着那份惑人的柔媚的笑。

古凌風木坐着,最冷靜的他,現在有些心亂。

小泥鰍和送酒萊的小二一同進入雅座,擺整舒齊之後小二退了出去。

菜的確很精緻,四熱炒一冷拼,外帶一盅燉鹿筋,這屬於此地的特產。小泥鰍拍開泥封,把酒轉註入酒壺,斟上了兩杯,空氣中溢出了酒香。古凌風暫時拋開了雜念,與小泥鰍對飲起來,名師出高徒,小泥鰍的酒量不賴。

“古爺,我在關門附近看到了家師所留的暗號,他已經出關去了。”

“就你師父一個人?”

“就暗號的表示,他是第二撥。”

“嗯!好,我們吃喝完就出關。”

“還有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

“石心劍白世凡投了店,就在酒樓隔壁不遠。”

“你怎不說姓白的跟卜芸娘?”

“不,我溜進去看了,姓白的一個人在房裡喝酒,只一副杯筷,這證明那婆娘沒跟他一道,可能分了手。”

“也許是分房,避人耳目。”

“大概是這樣。”

蒼龍巖,在關外三十里山巔,是一處奇險之地,蒼蒼巖,面臨絕谷,雲鎖霧封,遠處望去,有如一條蒼龍隱現在雲端故而得名,但知者不多,因爲它並非名山勝蹟。

小泥鰍挺會辦事,把有關的一切打聽得清清楚楚。

此際,夕陽銜山,古凌風與小泥鰍在雜樹岩石間攀爬,根本就沒有路,只有些獵戶山民踏出來的痕跡,但斷斷續續,時有時無,沒固定方向,那不算是路,兩人是憑着探聽來的山形地勢摸索着走的。古凌風的主意,捨棄了峰勢和緩的兩側,從背面強登,這樣可以隱秘行蹤,減少和別人遭遇的機會。

到了峰頂,新月已開始放光。

峰頂的地勢倒還平坦,峰脊朝兩側向下延伸,蒼龍巖在正面下方,形勢十分險惡,由於是東向,上弦月時正好背光,看下去一片模糊。

地頭是到了,但蒼龍巖只是個點明位置的名稱,宋三娘請翠翠傳了話,並不代表她人就在巖頭上,而是在這一個範圍之內,夜晚找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誰知道她藏在什麼僻角巖隙裡,要是翠翠不死,也許能得到較詳細的資料和線索。

奇怪的是宋三娘何以選上這種絕地棲身?當初是遭遇了什麼而使她覓地躲藏?她傳消息給舊伴的目的何在?

“古爺,地頭到了,我們下一步……”

“先找個地方歇下來,蒼龍巖必須保持在視線之內。”

“好,我去找。”

小泥鰍現在不是泥鰍,而像一隻伶俐的猴子,一扭一蹦就不見了。

古凌風步近峰緣下望,蒼龍巖突出在七八丈之下,巨影橫亙約莫半里,彷彿是一幅碩大無朋的巨龍浮雕,刀砍斧削的峰壁正好作了襯景,相當壯觀,令人驚歎造物之神奇。

他心裡在盤算,醉蝦和歐陽仿父女比自己早出關,此刻應該也在此山中,醉蝦與宋三娘是同道,他們一定有特殊的聯絡方法,自己只有靜待其變。

突地,古凌風發覺身後來了人,他以爲是小泥鰍尋到了棲身之處,候了片刻沒動靜,他知道身後人並非小泥鰍。

“什麼人?”古凌風冷冷地問。

“在下毛人龍!”

“噢!”古凌風立即憬悟到將有什麼事發生,毛人龍找自己是遲早的問題,而現在的確不是時候,毫無疑問,在謫仙樓雅座裡與華豔秋不愉快的簡短交談是其因,她已經使出了殺手鐗,在利害衝突的情況下,非友即敵,她說過不希望正面衝突,打出毛人龍這一張牌就可以間接達到目的,這女人實在夠厲害。

他緩緩回過身,兩丈之處的岩石邊兀立着一條人影,正是毛人龍。

“古兄,我們該談一談!”毛人龍說話一向斯文。

“有什麼指教麼?”古凌風故作不知情,因爲毛人龍入關來找他這一節,他是湊巧竊聽到的,當然不能明說。

“我們換個地方!”

“可以!”古凌風毫不考慮地接受了。

“請隨在下來!”

毛人龍轉身舉步。

兩人來到了一塊峰背的石坪上,面對面隔八尺站定,淡淡的上弦月照着兩條冷寂的身影。

“古兄,在下欠你一份救命之情!”毛人龍先開口,他所謂的救命之情,是指華豔秋代他向古凌風求藥一事。

“那不值一提!”

“大丈夫恩怨分明,焉能不提。”

“毛兄找在下就是爲了說這句話?”

“不!”毛人龍的目芒閃了閃,道:“在下開門見山地說吧,在下此番入關,爲的就是要找古兄查詢一件事。”

“哦!毛兄所查何事?”

“藍田雙英蒲立文昆仲與在下是莫逆之交,三年前陳屍天水道上,據傳言是古兄下的手,有這事麼?”毛人龍的語音非常沉重。

“不錯,有這回事,毛兄要爲他兄弟倆報仇?”古凌風不但一口承認,還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

毛人龍窒了片刻。

“好友橫死,在下不能緘默。”

“毛兄既然有心爲好友報仇,剛纔在峰頂之時,是發刀的好機會,是否爲了那一點贈藥的人情而下不了手?”

“不,在下從不背後發刀。”

“那是爲什麼?”

“在下必須先問明白。”

“現在已經明白了,毛兄準備如何了斷?”

“在下要知道古兄當初殺人的原因,任何人在殺人時都有他殺人的道理,不管他的道理正不正當,古兄以爲如何?”

“在下殺人從來沒有向人解釋的習慣。”冷傲之氣溢於言表,這就是他之所以被稱作“冷血殺手”的原因。

毛人龍又呆了一呆。

“古兄,在下一向恩怨分明,有恩必償,有怨必報,所以還是請古兄破例解釋。”

“在下說出來毛兄會相信麼?”古凌風話風已轉。

“那得看古兄如何說法。”毛人龍是關外武盟少盟主,行事當然有其原則,“一滴血”這名號充滿了恐怖的血腥味,但他不是隨便教人流血的人。

“如果在下說‘藍田雙英’該死,這句話毛兄肯接受麼?”

“理由?”

依目前情況,古凌風非委屈自己破例不可,因爲“神通寶玉”的公案已到了關鍵時刻,不宜於與人搏命,如果出了什麼差池,將對不起歐陽仿這位父執。同時,毛人龍並非等閒之輩,是公認的當代飛刀手,無論誰死誰傷甚或兩敗俱傷都一樣中了華豔秋的陰謀。

如果死或傷的是自己,華豔秋便等於除去了最大的阻礙。

如果死或傷的是毛人龍,勢必招來關外一窩蜂,今後將無了無休,得利的依然是華豔秋,而更重要的一點是這女人貌賽天仙,毒若蛇蠍,她定然另有安排。心念及此,他下了決心。

“好,在下破例一次。”目不稍瞬地望着毛人龍,沉冷但有力地道:“在下簡要地加以說明,三年之前,長安泰順鏢局接了一筆驚人的巨鏢,全是高價值的珠寶,其總值等於鏢局財產的兩倍,如果出錯,鏢局勢必破產。”

“嗯!請說下去。”

“因爲是珠寶,所以決定以暗鏢方式保送,地點是蘭州,由總鏢頭葉宏武親自護送,另派八名鏢師暗中追隨,到了天水附近,突然出現兩個蒙面客攔路劫鏢……”

“哦!”

“這兩名蒙面客劍術高超,八名鏢師出面護鏢無一倖免,葉總鏢頭浴血奮戰,結果還是倒下,在下正巧路過,拔劍擺倒兩名強徒,揭開面目,葉總鏢頭臨斷氣指出是‘藍田雙英’蒲氏兄弟,同時請在下代完任務。”

“鏢由古兄送到地頭?”毛人龍聲調已變。

“不錯,以‘無名客’的身份交鏢。”

“蒲氏昆仲……俠名在外,家財富有,會做這種事麼?”

毛人龍目芒大張。

“話已說完,信不信在於毛兄。”

“實在……令人難信!”

“人性最大的弱點是貪,在貪念萌動之下,任何人都能作出令人難信的事,在下並不勉強毛兄一定相信。”

“照古兄的說法,此事可以查證。”

“當然!”古凌風點點頭,又道:“在下有句話聲明,毛兄可以照自己的意思辦事,不必因爲贈藥那件小事而改變主意,在下不領這份情。”

“古兄這份傲氣令人折服!”

“好說!”

“可惜我們不能成爲朋友!”

“在下非常明白!”

古凌風是很明白,毛人龍是站在華豔秋一方,而華豔秋對“神通寶玉”是志在必得,自己雖沒表明立場,但事實上是敵對的,誰都想得到,在這種態勢之下,非友即敵,沒有中間路線。

“也許將來可能!”

毛人龍補了一句。

“將來的事很難說!”古凌風冷漠如故。

“在下告辭!”。

“毛兄請便!”

毛人龍抱了抱拳,飄然而去。

古凌風長長舒了一口氣,一場干戈終於化成了玉帛,他很佩服毛人龍的風度,這種人是值得結交,可惜情勢不許,個人恩怨暫時紓解,可是即將來臨的呢?也許很快,也許明天,只要宋三娘一現身,彼此可能又要干戈相見。

弦月沉落到距遠山頂只一竹竿長。

古凌風覺得奇怪,小泥鰍去找暫時棲息的地方何以這麼久不見回頭?

再一想覺得好笑,自己是隨毛人龍到此地的,而與小泥鰍分手是在峰頂,他當然找不到這裡來,心念之中,他正準備動身折回峰頂……

暗處人影浮動,不止一處,也不止一個,是四面八方,多少人無法估計,他是被包圍了,是哪一路的人?他緩緩地轉了一個圈,定下來,還是在原地,粗略地估測,形成這麼大一個包圍圈,人數當在二十至三十之間。

他很冷靜,等待着對方的進一步行動,人多對他並不構成威脅,他只是奇怪何以突然會來了這多人,而且以他爲目標?

他忽然就想到了,祥雲堡,除了祥雲堡在己知的幾方面中沒有能出動大批人馬的。

“古凌風,你被包圍了!”暗影中傳出了話聲,聽聲音這發話的是中年以上的人,而且內功修爲相當不低,聲波充滿了功勁,不大但卻震耳。

“祥雲堡來的?”

古凌風率直指明。

“你真聰明!”對方也承認了。

“你閣下在堡裡是什麼身份?”

“總管任守中!”

“任總管!”頓了頓又道:“帶了這多人馬,巴巴地從南陽趕來,意在何爲?”

“古凌風,我們什麼也不必談,奉勸你一句話……”

“什麼?”

“別趟這場渾水,遠走高飛!”

“噢!真有意思,那又爲什麼?”

“成名不易,生命可貴!”

“任總管是奉命而來的?”

“不錯!”

“那在下就得感謝霍堡主對在下的關切和愛護,可惜在下生來就是個不識擡舉的人,霍堡主的這番美意只好辜負了!”

“你不接受?”

“在下不想考慮!”

“古凌風,別自恃你是快劍,聽清楚,現在你的前後左右共有二十八把強弓,準備發射的是火箭,沾衣即燃,縱使你有通天本領也衝不出火網,另外配合了各種暗器,不會留一寸空隙,你再多想想。”

古凌風暗自心驚,火箭配合上暗器,集中攻擊一個目標,等於罩下一張死網,的確是插翅難飛,但火箭先要點燃,這點燃的瞬息時間,足夠自己脫身……

“古凌風!”任總管話聲又傳道:“還有一點要告訴你,這批火箭是特製的,遇風即燃,不需點着,現在放一支給你看看。”

弓弦響處,一朵火花在空中爆開,曳着芒尾,經空劃弧,落到七八丈之外,果然是強弓硬弩所發,勁道十足。

古凌風心頭一沉,他第-次見識這種見風燃的火箭,的確是相當歹毒,普通的箭和暗器可以用劍撥掃,火箭便不同了,撥打之下,火星勢必飛濺,難免沾上身來,而且燃料定然是油脂之類,撲滅極難,碰上便無法收拾。

“古凌風,如何?”

“古某人從不接受威脅!”

古凌風橫定了心,憑他的快劍快身法,可以冒這個險,他不相信二十八張強弓加上暗器真能布成無縫的火網。

“你要是執迷不悟的話,可能連後悔的餘地都不會有。”

“姓任的,後悔的可能是你!”

“好!本人數到五,一……二……”

古凌風保持極度的冷靜,並不貿然採取行動,他如果先動,等於是指引對方集中攻擊的目標,讓對方先動,他便可以隨機應變,利用對方的弱點,當然,敢於這麼做,本身必須具備足夠的條件,才能以不變應萬變。

任總管數到了四。

古凌風身上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都保持着高度的警覺和戒備。

情況的演變在一瞬,而這一瞬將決定生死。

空氣已臨到爆炸點。

奇怪,“五”字遲遲沒有傳出。

古凌風絲毫不敢鬆懈,等待着那一聲“五”。

一個聲音倏然傳出:“任總管,下令你的人撤退!”

“你……朋友是……”

任總管的聲音。

“一滴血!”

“朋友是……毛少主?”

“一點不錯!”

反制任總管的竟然是毛人龍。

“毛少主可以……不管麼?”

“管定了,趕快發令,否則你身上就要流一滴血。”

空氣驟然死寂下來,像是一下子凝固了。

古凌風也僵了,他實在不願意這種事發生,堂堂“冷血殺手”竟要人解危。

“退!”

任總管終於發了令。

人影又是一陣浮動,很快地又歸於平靜。

弦月已接近山巔。

古凌風木立在當場。

一條人影從暗影中出現,接近,是“一滴血”毛人龍,他在五步之處停住。

“毛兄!”古凌風本想說一聲謝,但就是說不出口,他從出道以來,從沒對人用過這個字,要他說太困難了。

“古兄,我們現在扯平,互不相欠!”

“在下從沒起過欠不欠的念頭。”

“但事實終歸是事實。”

古凌風本想說“誰要你多管閒事”,但這句話同樣的說不出口,他並非真正地冷血,完全否定了情理二字。

“在下記住這份人情!”他終於勉強擠出了這句話,心裡的感受無法形容。

“不必,在下說過從此互不相欠。關於‘藍田雙英’天水道上陳屍的血案,在下會查清楚,如果確如古兄所說,曲在蒲氏昆仲,這段過節便抹消,我們會成爲朋友,否則的話,我們將放手一搏,以維武林公道。”

“很好!”

“至於眼前在山中的公案,在下已答應華姑娘挎刀,這另當別論,事先聲明。”

“當然!”

“再見!”

毛人龍轉身自去。

一條小身影迅快靠近,是小泥鰍。

“古爺,剛纔我真擔心……”

“已經過去了,不必再提!”

“我已經聯絡到了家師,他們一共四位,分兩處歇着,歐爺父女一道,家師和一位左手不便的黃爺在一道……”

“唔,我們歇腳的地點找到了麼?”

“找到了,一個十分穩妥的地方,可以監視巖頭的動靜,目前……還沒什麼跡象。”

“好,我們走!”

弦月完全沉沒,光線暗了下來。

峰背後黑暗的一角,一大片崢嶸的岩石,就像一大羣怪獸麇集棲息。

一條人影進入了獸羣中。

“什麼人,別動!”暗影中傳出了喝叱聲。

人影停住。

“老夫要見你們任總管。”

“你是誰?”

“你們總管的故友,要跟他談幾句要緊的話。”

“噢!怎麼稱呼?”

“太原酒友。”

“歐陽老哥麼?”

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接了話。

“任老弟,幸會!”

來的人影是御林軍教頭,曾經在江湖上叱吒風雲的“八臂神猿”歐陽仿,接話的正是祥雲堡總管任守中。

“多年不見了,想不到在此重逢,的確是幸會,請!請!”

人影轉了出來。

歐陽仿迎上去,兩人穿過石叢,進入一個石洞,洞裡燃了堆火,取暖兼照明,由於洞徑長,火光不會外泄,火堆邊鋪着毛氈。

火光照耀下,可以看清任守中的長相了,清矍逸朗,神充氣足,長鬚拂胸,看上去像個有道之士,年紀在四十左近,說任守中沒幾人知道,如果提起“出雲龍”三個字,可就是響噹噹的了。

“老哥請坐!”

“隨便坐吧!”

兩人在毛氈上盤膝坐下,洞裡沒別人,看來所有手下全散佈在石叢裡。

“多年不見,老哥風采如昔。”

“老弟也一樣。”

“何時再把酒言歡,暢敘心曲?”

“那得等出山之後,老弟做了祥雲堡總管,倒是出乎老哥我意料之外!”

“厭倦了無根的生涯,所以找了個寄身之所,對了,老哥在京裡得意,怎麼會到這山中來?”

“老弟,實話一句,辦案!”

“辦案?”任守中兩眼瞪大道:“莫非就是辦……”

“老弟不必問也該知道。”眸子裡棱芒閃了閃道:“老哥我在發現老弟也在此間之後,立刻便找了來,有句話必須向老弟坦陳。”

“有何指教?”

“希望老弟立刻帶人退出山區,別惹火上身。”

“這……”

任守中的兩眼張得更大。

“任老弟,我相信你對眼前的情勢不會不瞭解,已經證實入山的無一不是頂尖殺手,縱使老弟這方面人多勢大,預卜能得手,也必要付出慘重代價,而得手的是什麼呢?只是當年作案的三犯之一的下落而已,距離得寶還差着一大截。再則,此案已由官府出面查辦,插手的便是干犯國法,老弟明白麼?”

“明白!”任守中皺起了眉頭,期期地道:“只不過……小弟是奉命行事……”

“那你還沒真正明白,霍雲祥是江湖人沒錯,但他有家有業,祥雲堡搬不了家,一旦犯了國法,官府必然執法,後果將是什麼?”

話鋒頓了頓又道:“老弟,這可不是江湖上的逞強攘奪,不知道之前情有可原,既已明知,就不能故犯,這是老哥我肺腑之言,霍堡主定然不會反對老弟明理識時務的行動。”

任守中默爾了好一陣子,手捋長髯,深深一點頭。

“小弟從命,立即率人出山。”

“老弟從善如流,太好了!”拍了拍任守中的肩膀,站起身來道:“天快亮了,老哥我在此不便,後會有期了!”

說着,舉步往外便走。

“小弟送……”

任守中也趕緊起身。

“不必!”

聲音傳來,人已到了洞外。

任守中點頭笑了笑,爲什麼笑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歐陽仿看到他的笑,想法就會改變,可惜他已經走了。

另一個山洞裡。

“桃花女”華豔秋和“一滴血”毛人龍緊偎着靠洞壁半坐,天亮之前光線更暗,洞裡是漆黑的,只能勉強看到彼此的面影。

“人龍,時機緊迫,我們得作最後的合計。”

“唔!你說?”

“先說古凌風,你跟他的過節暫時作這麼解決最好不過,目前最大的問題是他到底是在替誰辦事……?”

“他不說我們無從猜測。”

“我是怕到時我們對上了……”

“他的人情我已經還了,必要時我會用刀。”

華豔秋沉默下來,她內心深處仍然刻着古凌風的影子,她撇不下也抹不掉,只有古凌風這種男人才適合她,“桃花女”

配“冷血殺手”真的是絕配,她看得出古凌風無意再續前緣,但她不能自己,一個不尋常的女人,她的想法總是與衆不同的。

“人龍,再說另一方卜芸娘……”

她轉了話題。

“也是來路不明。”

“對,她的背後也有人,但不知是誰,這女人很詭,但我應付得了她,不足爲慮,她的助手‘石心劍’白世凡相信也不是你的價錢!”

“唔!”

毛人龍沒有多說。

“剩下來是祥雲堡那一夥,雖然人多勢衆,但各方之間都是彼此敵對,不需要我們單獨應付,我們儘量保持不出手,讓他們互鬥,我們隨機應變,既然發生了火箭圍襲的事,古凌風已經成了他們的死敵。”

“對,事屬必然。”

“會不會臨時又冒出別的人馬呢?”

“難說,到時看吧!”

“最後談正題,宋三娘是當初做案的三神偷之一,她約醉蝦來此見面,必有特殊目的,說不定三神偷全在此地,也就是說‘神通寶玉’也在此地,用武力脅迫或是出手搶奪是最不智之舉,讓別人去做,我們只要掌握最後的機會,到時見事應事,你有什麼意見?”

“我的想法跟你一樣!”

“那最好不過了,人龍……”她的手臂圈了過去道:“我只要得到了這塊玉便從此退出江湖,唔,人龍!”

天亮了,由於霧氣蒸騰,視線仍然不明。

古凌風坐在洞口,注意着蒼龍巖上的動靜,雖然他的視線無法穿透霧氣,但他仍然不敢稍懈,因爲情況的發生可能在一瞬之間,所以他保持着模糊的監視,蒼龍巖延伸將近半里長,他能監視的只是一小段。

“古爺!”

小泥鰍摸來,遠遠先打招呼。

“情況如何?”

“家師他們分段監視,眼前還沒動靜。”小泥鰍逡到了古凌風身邊道:“一個新消息,祥雲堡的人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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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可知道什麼原因?”

“說是歐老跟姓任的總管是舊識,他曉以大義,勸說對方退出這場爭鬥。”

“哦!這樣我們減少了三分阻力。”

“對了,家師還傳了句歐老的話……”

“什麼?”

“古爺的身份可能還沒泄露,情況發生之後,古爺可以用第三者的身份見機行事,這樣將對行動更爲有利。”

“唔!”古凌風點點頭,忽然想起件事道:“小泥鰍,情況有點古怪。”

“什麼古怪?”

古凌風冷沉地道:“令師與三位同道之間定有極佳的默契,而這一行道最長於暗號聯絡,宋三娘既然傳消息約會令師,爲什麼不做個記號?”

小泥鰍立即接口道:“這一點家師已經想到了,他有三個判斷:第一、宋三娘前輩約的地點是蒼龍巖,並不代表她就棲身在蒼龍巖,而且沒約準時間,也許她不知道家師已來赴約,所以還沒做記號聯絡……”

古凌風道:“也是道理!”

小泥鰍接下去道:“第二、如果傳信的翠翠姑娘沒遭意外,情況就不一樣。據翠翠姑娘說,她老遠奔波傳訊是由於對宋前輩的同情,這同情二字大有文章,也許宋前輩是在某種特殊的情況中,本身已失去自主能力。”

喘了口氣又道:“第三、霧氣未開,視線不明,等日出之後,或許能有所見。”

古凌風道:“令師竟然全想到了,薑還是老的辣!”

小泥鰍道:“就是有一點怎麼想也沒門!”

古凌風道:“哪一點?”

小泥鰍又喘了口氣,沉下聲音道:“就是翠翠姑娘的被殺,她傳話之後請求不要跟蹤她,這當中便有問題,古爺跟下去,結果她被殺了,要是不當場發現,殺人者把屍體一埋,可就永遠成了個謎。照當時兔脫的身影判斷,兇手可能是‘百靈會’的巡察馬健,但馬健也被殺了,兇手居然僱人料理善後,這又是個解不開的謎。兇手到底是何許人物,殺人的目的何在?嗨!想不透。”

說完直搖頭。

古凌風默然,這的確是撲朔迷離,詭異到了極點。

陽光穿透了層霧,霧氣逐漸消散。

視線慢慢,開朗,可是有其限度,峰谷間的霧是散不盡的,巖頭已呈清明,但巖下依然迷濛,霧氣邊散邊生,一片縹緲。

境地是沉寂的,如果不是心境影響,景色倒是不錯。

“古爺,我去探探消息?”

“去吧!”

小泥鰍飛縱而去。

古凌風坐在洞口枯候着,時間彷彿停止了運行。

不知過了多久,日頭又升高於一些,突地,古凌風雙眼瞪大,呼吸也迫促起來,寬不及三丈的蒼龍背上幽靈般出現了一條人影,不知其所自來,就這麼驀然出現,是個女人,看裝束是個中年以上的婦人,一手持杖,另一手提了樣東西,她步到巖邊停住。

“宋三娘!”古凌風在心裡暗叫了一聲。

他現在的位置是在峰脊的斜面上,女人出現的位置是下橫七八丈的龍脊中央,斜望過去並不怎麼真切。

小泥鰍去探消息還不見回頭,但要找的人已經出現。

他沒等小泥鰍的必要,起身,飄落龍脊,前欺到距女人將近四丈的地方停住,轉動目光,選了個靠峰壁的巖褶隱起身形,與宋三娘見面交談是醉蝦的事,他只是暗中待機,非必要就不現身,這是歐陽仿交代的。

距離拉近,而且是平視,他看清楚了,女人手裡提的是一個扁匣形的黃布包,他的心頓時抽緊,黃緞包物,證明是宮中的東西,毫無疑問,這包裡便是引起軒然大波的“神通寶玉”

了,宋三娘是有意還寶麼?

驀地,兩條人影飛瀉落在女人身後約莫兩丈之處,赫然是兩名老道,不用說是聞風而來奪寶的,奇怪的是這消息是怎麼傳開的?

兩老道左右分開,站成犄角之勢。

“宋三娘,幸會了!”

右邊的老道開了口。

“什麼人?”宋三娘沒回身,她前面三步便是斷巖。

“多年相識,聽不出貧道聲音?”

“魔魔雙道?”

“哈哈,說對了!”腳步一挪。

“別動!”宋三娘像是背後長眼睛,看得見老道的動作。

老道停住不動。

“宋三娘,你聽說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句古話麼?”

“怎樣?”

“把東西交給貧道,省得一輩子躲藏不能見人。”

“你就不怕懷璧其罪?”

“貧道有貧道的打算,而你……眼前就要應這句話!”

接着是一長串刺耳的陰笑。

“這東西必須物歸原主!”

“交給誰?”

“這是我宋三孃的事。”

“交給江無水?”

“……”

宋三娘默然,沉默便表示承認。

“宋三娘,江無水恐怕不能來接受你的委託了,他現在行動不便。”左邊的老道陰陰接話,與右邊的交換了一個眼色。

古凌風暗吃一驚,聽話音醉蝦可能已經遭遇了麻煩,怪不得不見他現身,看起來自己是非出面料理不可了,歐陽仿父女和黃坤怎麼也不見動靜?

“怎麼,你兩個魔道把江老大怎麼了?”宋三娘回過身,臉色是死板板的。

現在,古凌風看清了這位名動江湖的女神偷的真面目,半老徐娘,風韻不錯,只是臉色難看,想當年她年輕時還可以稱得上一個美字。

“沒怎麼樣!”右邊的老道接回了話道:“只是要他暫時安靜地躺着,人還有氣。對了,你還有兩位搭檔,怎麼不見了?”

“你們會見到的!”

“當了伏兵?”

“可能是!”宋三娘冷冷回答。

“你要物歸原主?”

“不錯。”

“貧道可以替你辦!”話聲中,身形一欺伸手疾抓。

“你敢!”

宋三娘慄叫一聲,向後打了個踉蹌,身形已到了斷巖邊緣,只差兩尺便將墜巖,看樣子她像是失去了功力而無法反抗,

古凌風口一張,正待發聲喝阻……

“住手!”喝聲已自側方傳出。

兩老道同時轉身面對喝聲傳出的方向。

一條身影出現,是個瘦削高挑的黑衫人,一頂笠帽遮住了大半個臉,只露出嘴和下巴,膝不屈、腿不彎,不搖不晃,筆直地前飄八尺,停在“魔魔雙道”身前丈許之處,這一式“無痕移位”的絕活,顯示他的內功修爲已到了上乘之境。

絕非等閒之輩,他是誰?

古凌風心裡自問。

“你是誰?”老道之一喝問。

黑衫人只冷笑了-聲,並不答腔,手一擡,兩點黑星分別射向兩老道,兩老道同時揚手揮袖,兩點黑星消失於無形。

“這種小門道也來和道爺作耍,你到底是誰?”

“嘿嘿嘿嘿……”黑衫人冷笑連連。

“本道爺要你哭!”

寬大的袍袖一揮,一道罡風匝地卷出,竟然颳起了一蓬石屑,勁勢之強令人咋舌。

黑衫人雙手各劃了一個圓,足可碎碑裂石的罡勁從兩側滑了過去,衫擺起了一陣飄拂,人穩如磐石,絲毫也不曾移動。

“啊!啊!”

兩老道忽然各發出一聲悽叫,像中了邪似的連連抖動身體,兩隻手在身上又拍又打,這突發的情況使古凌風大爲困惑,黑衫人剛剛被兩老道揮袖卷接的是什麼暗器,看情形兩老道分明是捱上了……

“你……你居然放這……歹毒的……”老道之一戟指黑衫人語不成聲。

“你……到底是準?”另一個慄吼。

“兩位趁還能行動,趕快去找個好風水的地方自己安頓,要是倒在巖頭上可沒人收屍!”黑衫人陰森森地說。

兩老道的臉孔已起了扭曲,互打一個招呼,雙雙踉蹌奔離,連場面話都沒交代。

黑衫人轉向宋三娘。

“把東西拋過來!”

“作夢!”

“你不想粉身碎骨吧?”

“那也無妨,反正……你休想得到。”

“很好!”

黑衫人緩緩欺身……

“別動!”暴喝之聲傳自黑衫人身後,現身的是個中年人,左手用布巾吊在胸前,赫然是開封府護衛黃坤。

黑衫人回身正對黃坤。

古凌風在考慮自己要不要出面,黃坤一手不便,面對使歹毒暗器的黑衫人成麼?

“朋友何方高人?”

黑衫人陰聲問。

“官差!”黃坤抖出了身份。

“官差?嘿嘿嘿嘿……”黑衫人一陣冷笑道:“官差也是人,同樣只一條命。”

“你敢抗拒?”

“沒什麼不敢的。”

“很好,本人宣佈對你格殺勿論。”黃坤緩緩拔出腰刀,一片寒光泛起,顯然他這柄刀是一把寶刀,而不是普通凡鐵。

“嘿嘿嘿嘿……”冷笑再起,手微揚。

古凌風藏身的位置距現場約莫四丈之遙,黑衫人是背對着他,所以他沒發覺對方揚手的動作,等到看見一點黑星射向黃坤之時,他己無法應援,連出聲阻止都已來不及,因爲黃坤與黑衫人之間的距離只有丈許。

黃坤沒用刀擋,兜在布巾裡的手一伸一縮,黑星消失,竟然被他接住了。

“魔魔雙道”前車之鑑,古凌風心頭一緊。

黃坤低頭看了看左手,大聲道:“黑寡婦,你這傢伙的手段夠卑鄙夠歹毒。”抖抖手,似有東西掉在地上,然後踩了一腳,又道:“還有毒物麼,儘量放出來!”

黑衫人向後退了一步,顯然相當震驚。

“你的手……”

“對,不會受傷的萬能之手。”

古凌風一下子明白過來,這黑衫人就是以毒蜘蛛暗算“一滴血”毛人龍的人,自己以一粒“仙女”所贈靈丹救了毛人龍一命,而暫時化解了彼此的怨結。黃坤能接住毒蜘蛛而不被噬傷,他所謂的萬能之手到底是什麼手?

就在此刻,黃坤的側後方冒出了一條身影,錦衫徒手,腰脅之間斜挎着一個精巧的小皮囊,正是-代飛刀手“一滴血”

毛人龍,不用說,他是要算被“黑寡婦”偷襲的那筆賬。

“一滴血!”

黑衫人慄叫了一聲。

“朋友,幸會!”

毛人龍極有風度地前行數步。

現在黑衫人、黃坤和毛人龍三人變成了鼎足之勢。

“毛人龍,你居然還活着?”

“在下如果被毒死,誰跟朋友算這筆賬?”

黃坤反而後退了兩步,事實很明顯,要解決宋三孃的問題,必須要等到這批蓄意巧取豪奪的人物之間的爭鬥有了結果,而任他們自相殘殺對辦案的一方絕對有利,所以他暫時退居第三者的地位,採隔岸觀火的姿態。

古凌風的想法跟黃坤一樣,但他擔心一點,就是醉蝦的情況不明,如果醉蝦不出面,宋三娘是否肯交出“神通寶玉”大成問題,他現在又不能離開去找醉蝦,因爲現場的情況變化難料,唯一寄望於小泥鰍回頭,那小精靈點子很足,說不定他現在正在營救他的師父。

“朋友諒來不是無名之輩,肯見示來路麼?”毛人龍總是那麼斯文,在任何狀況之下都保持他出衆的風度。

“用不着!”

黑衫人陰陰回答。

“能把帽子擡高些麼?”

“無此必要!”

“如果在下記得不錯,朋友曾帶走了在下一把飛刀!”

他這句話是指在客棧房間遭遇突襲之時,曾經發出飛刀傷了對方,因爲現場窗下留有血跡。

“不錯!”黑衫人承認了。

“在下的慣例,發出去的刀必須收回。”

“你有本領便可以收回。”

“那當然!”毛人龍笑了笑道:“朋友身上帶的毒物如果還沒用完就趁早用,在下的刀一出手朋友便沒有機會,同時提醒朋友一句,別打算逃走,朋友的行動再快也沒在下的刀快,所以只有面對面解決之一途。”

黑衫人驀然揚手,兩點黑星電射而出。

毛人龍沒碰刀囊,他的飛刀早已扣在手中,右手一擡,兩點亮光迎向黑星,驚人的手法和準頭,黑星與亮光相碰下落,也就在同一瞬間,左手微擡,亮光閃射,太快,快得就像電花乍閃,而且一閃即滅,原先的兩點亮光落到地面,他沒再一步行動。

“嗯!”黑衫人發出一聲悶哼,身形晃了兩晃,“砰!”然栽了下去,遮臉的笠帽滾開,露出本來面目。

毛人龍從容舉步,撿回掉地的兩柄飛刀,然後步近黑衫人,收回插在心窩的飛刀,再搜身,果然得回那柄被帶走的飛刀,刀放回刀囊,纔開始審視黑衫人的面目。黧黑的皮膚,凸額凹眼,眉骨緊蓋着眼睛。

這份長相根本不類中原人物。

他是誰?

毛人龍看了一會,搖搖頭,他認不出來。

現在,毛人龍取代了黑衫人的位置,距離宋三娘最近,黃坤遠在一角。

該現身的都現身了,獨獨不見卜芸娘和華豔秋。

古凌風在考慮他該採取什麼行動?如果毛人龍不計利害而向黃坤出手,以目前的距離,勢無法加以援手……

毛人龍側向黃坤。

“閣下尊姓大名?”

“姓黃。”

“既是官差,該稱閣下一聲黃爺,眼前的情況可以說是江湖事件……”

“是公案!”黃坤立即打斷了毛人龍的話頭道:“本人是奉命辦案,凡是阻撓辦案的都算干犯國法。”

突地,一個嬌滴滴的聲音接口道:“黃爺,這裡可是荒山野嶺,最好不要談什麼王法!”

人隨聲現,赫然是“桃花女”華豔秋,她還是在關裡酒樓所見的樸素裝束,步履輕盈,走到靠近毛人龍數步之隔的位置停住,看樣子她早已隱身在巖頭峰壁之間。

“桃花女!”

黃坤冷冷地說了一聲。

“小女子正是!”華豔秋柔媚地笑笑。

古凌風的心情緊了起來,看來自己非現身不可了,在潛意識裡最不願發生的事終於要發生,雙方非對上不可。

小泥鰍忽然出現在古凌風身邊,臉上盡是惶急之色。

“你師父呢?”

古凌風迫不及待地問。

“事情很糟糕!”

小泥鰍用衣袖抹了一把汗。

“怎麼個糟糕法?”

“家師現在不能行動。”

“發生了什麼事?”

“我和歐爺父女費了不少力氣纔在一個巖洞裡找到家師,他是被兩個老雜毛用迷藥迷倒的,人清醒,也能開口,就是全身癱軟不能動彈,歐爺束手無策……”

“人在哪裡?”

“巖頭的另一端。”

“兩個老雜毛已經被毒蜘蛛噬傷,是從這邊走的!”用手指了指方向道:“你快去找,找到了設法逼出解藥。”

“好,我馬上去找,對了,家師說,務必請古爺保護三孃的安全。”

說完,匆匆奔離。

古凌風準備現身出去。

“黃爺!”華豔秋笑得很嫵媚,聲音既嬌又脆道:“這裡躺着一個人,這個人我認識,在百粵一帶極有名氣,是家喻戶曉的職業殺手‘閻王令’鄺亞雄,如果不是遇上‘一滴血’死的可能是別人,他還有個搭檔沒現身……”

“閻王令!”黃坤點點頭道:“是聽說過!”

“黃爺!”華豔秋自顧自說下去道:“他那搭檔一現身,情勢就會改觀,眼前的事實是一些江湖人物要從當初竊寶者的手中奪寶,引發了一場血鬥,刀劍無眼,凡是插一腳的死傷各自認命,談不上什麼幹罪犯法。”

這女人夠厲害,她故意撇開了官府辦案,而說成是江湖人奪寶互鬥,而黃坤是介入其中的一份子,死傷各自認命這句話已暗示不計一切後果。

“本人已經聲明瞭立場。”

黃坤怒目圓睜。

“黃爺,別忘了小女子剛說的從竊寶者手中奪寶這句話,這種事江湖上常常發生。”

“別逞口舌之利歪曲事實,是官差在辦案。”

“可是不會有人知道,因爲沒人活着離山。”

“老夫知道!”蒼勁的話聲中人影出現,是“八臂神猿”歐陽仿,他沉穩地站到黃坤身側,滿面威凌之色。

華豔秋怔了怔,隨即回覆笑態。

“喲!歐爺,真想不到,您老離了江湖當了官,不在京里納福,卻到山裡來參加奪寶,是不是又辭了官重入江湖了?難怪,‘八臂神猿’多響亮的招牌,跺跺腳風雲變色的人物,豈甘屈居人下,聽人支使……”

“住口!”歐陽仿喝了一聲,然後才沉冷地道:“華豔秋,‘神通寶玉’是御賜王公公之物,敢存非分之想的便是欽犯,王法條條不饒人,天下雖大,沒犯法者容身之地,仔細想想,現在退身還來得及!”

“歐爺,我早已想過了!”華豔秋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樣子道:“要說的也說了,賊和贓都在眼前,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宋三娘彷彿成了木頭人,不言不語不動,臉上連個表情都沒有,誰也不知道她心裡作何打算,表面全無反應。

“人龍!”華豔秋側過臉去道:“我們並不犯法,寶物無主,能者得之,天下之大,何處無樂土,你知道該怎麼做的,對不對?”

毛人龍點了點頭,他已完全臣服在這天生尤物的裙下了。

古凌風緩緩步入場子,與歐陽仿那邊是相對方向。

“凌風!”華豔秋首先發現出聲招呼,態度之從容自然,就像是尋常碰頭見面一樣。

古凌風直走到距她八尺左右才停住,照距離,距毛人龍也是七八尺,他選擇這距離是有特殊用意的。

毛人龍臉上現出一個古怪的表情,但沒開口。

歐陽仿和黃坤沒有反應。

“凌風!”華豔秋又柔媚地喚了一聲,然後才笑着道:“人家說殺手無情,有情就不能當殺手,但我相信你不是,你只是表面冷漠而已,血還是熱的,對不對?”

“唔!”古凌風連嘴都沒張開。

“我一直害怕我們會站在不同立場,這是我最不願的,現在也是,你呢?”

她朝古凌風靠近兩步,雙方之間的距離變成了四尺,差不多是伸手可及。

“我也不願!”

“那太好了,凌風,我知道我們遲早會合作的。”她笑得更甜,甜得發膩。

“合作不可能!”

古凌風的聲音不帶半絲感情。

“那你是什麼意思?”笑容倏斂。

“避免衝突的路只有一條。”

“哪一條?”

“你退出!”

華豔秋呆了一呆,笑容重出,她的變化實在快。

“凌風,你明知這是不可能的!”

“那就沒話說了!”

“凌風!”她的表情突然變成了一本正經道:“我只問你一件事,希望你不要隱瞞。”

“什麼?”

“你替誰做事?”

顯然,到現在爲止,華豔秋還沒摸清古凌風的立場,這對古凌風來說是最好不過的事,江湖人最忌與官府打交道,他以後的江湖路還很長,如此便不會受影響。既然身份未泄,他在作法上就要有所變通了。

“我不能告訴你,職業上的規矩。”

“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一些。”

“噢?”古凌風暗自一驚。

“這是你的同夥對不對?”華豔秋手指“閻王令”鄺亞雄的屍體。

“……”古凌風不答,這是最好的惑人方式。

“你故意遲不現身,讓他被殺是存心的對不對?”

旁邊,歐陽仿與黃坤互望一眼,會心地點點頭。

“什麼意思?”古凌風是真正地聽不懂這句話。

“要我說出來?”

“說吧!”

華豔秋用手指掠了掠鬢邊散發,臉色由原來的正經變冷,像突然抹上了一層薄霜,凝注了古凌風片刻纔開口。

“你的僱主是南方一個巨豪,出當初四神偷盜寶時相同的代價,四萬兩黃金外帶四十顆寶石,死者是僱主替你請的助手,你又連上了醉蝦江無水合力來完成這買賣,現在死了-個,另一個當然你也不會放過,這筆龐大的代價變成你-個人獨得,這沒錯吧?”

古凌風聽得莫明其妙,這故事不知是華豔秋憑想象編造的還是另有居心,他心裡直想笑,但他的冷沉使他臉上連個特別的表情都沒有。

“又怎樣?”他故意逗了這麼一句,不承認也不否認。

“不怎麼樣,財無獨發,你很難如願。”

毛人龍的臉色變了一變,照這故事,他儘可以毫無顧忌地向古凌風出手。

“你想分一份?”古凌風進一步逗引。

“本來就見者有份!”

“那兩位官差怎麼說?”

“這買賣不會留下任何痕跡。”意思很明顯,現場不會有活口留下。

“你的算盤很如意!”

“本來就是!”

“如果我說不呢?”

“凌風,那多傷感情,坦白說一句,如你說不,我只要那塊寶玉,那筆代價我不在乎。”

“你想獨得?”

“不,與人龍共享!”這句話等於是堅定毛人龍殺人的決心。

“太美妙了!”古凌風破例笑了笑。

“哈哈哈哈……”宋三娘突然縱聲狂笑起來。

所有的目光全投注過去。

宋三娘笑得前仰後合,身軀亂晃,她立足之點距斷巖只有兩尺左右,只要一個不穩便會墜巖,所有在場者的心全吊了起來。

“宋前輩,請聽在下說!”古凌風開了口。

三遍之後宋三娘才止住笑聲。

“宋前輩!”古凌風聲音凝重道:“江先生遭遇意外,眼前無法行動,東西可由在下轉交,在下可以發誓絕對交到江先生手裡!”

“你是誰?”

“古凌風!”

“冷血殺手?”

“不錯!”

“你當我宋三娘是三歲小孩?”

“絕對不是!”

“想不到一向受我尊重的江無水會出賣我。”

“宋前輩,剛剛華豔秋說的並非事實……”

“閉上你的嘴,你們誰也休想如願。”

歐陽仿上前兩步。

“宋三娘,你應該認識老夫?”

“當然,御林軍教頭,‘八臂神猿’歐陽仿。”

“老夫奉命辦案……”

“抓賊?”宋三娘瞪了瞪眼。

“交出東西,老夫擔保不追究罪責。”

“你現在自身也擔保不了。”

“那你未免太小覷老夫了。”歐陽仿棱棱的目芒掃了現場一週,然後向黃坤施了個眼色。

“我是個失去了功力的廢人,無力反抗你們,但我宋三娘也曾經是個人物,不會讓你們稱心如願的,江無水出賣了我,也不會得到好下場。”宋三娘聲色俱厲。

黃坤開始挪步……

“別動!”毛人龍暴喝了一聲。

黃坤置若罔聞,前欺如故。

一點亮光射出,毛人龍已發出飛刀,黃坤兜在布巾裡的手一擡,飛刀如泥牛入海,他只略略一滯,又再舉步。

同一時間,古凌風的無鋒劍抵上了毛人龍的左脅,拔劍出手,其快並不輸於毛人龍的飛刀,而華豔秋已貼近古凌風,一把金光閃閃的短劍抵在古凌風的後腰眼上,她的動作也快得驚人,彷彿是順理成章。

黃坤已到了距宋三娘三四步的地方。

“三娘,我是開封護衛黃坤,與歐陽教頭一樣保證,你絕對沒事!”

“哈哈哈哈……”狂笑再起,宋三娘一個倒栽,墜下絕巖,笑聲餘韻還隱隱迴盪在空氣裡。

所有的人全窒住了。

誰也沒料到宋三娘會與寶偕亡。

古凌風收回兵刃,華豔秋也撤回金色短劍,毛人龍亮開後勾的左手,手心裡赫然是一柄飛刀,情況很明顯,如果古凌風-劍刺入,飛刀也同樣鑽進他的身體。

黃坤一揚左手,亮光飛出,毛人龍接住,那是他射向對方的飛刀,本來是認定受傷的左手,卻藏着這等玄機,實在令人駭異。

衆人不約而同地涌到巖邊。

太陽已升得老高,但只照亮巖頭以上的部位。

斷巖下雲霧蒸騰,根本不見底,宋三娘不用說已粉身碎骨,那塊“神通寶玉”當然也隨着破碎了。

呆了好一陣。

歐陽仿吐了口長氣道:“此案就這麼結了!”

華豔秋苦笑着道:“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這樣的收場很好!”臉一偏又道:“凌風,事情算過去了,我們沒傷感情,我們之間還是和往常一樣。”這後面兩句話隱約透出她對古凌風仍然是有意的,當然,如果沒有毛人龍在場,她的表現便不會這麼含蓄。

毛人龍深有感觸地道:“險些鑄成大錯,干犯了王法,自己身敗名裂還將累及家門,豔秋,我們該走了,天黑前趕回關裡,我現在只想痛快地喝幾杯。”

華豔秋深望了古凌風一眼,與毛人龍相偕離去。

古凌風長長喘了口氣。

“歐大叔,事情就這麼結束了?”

“凌風,多謝你幫忙!”

“只可惜沒幫上!”

“這是無可奈何之事!”

“黃兄!”古凌風的目光停在黃坤的左手上。

黃坤立時會意,笑了笑,伸出左手。

古凌風一看,呆了,那不是手,並非血肉之體,形狀大致

像手,實際上是一樣極其怪異而複雜的東西,鐵做的,鉤括片

條的組合,用皮套子套在肘臂上。

黃坤笑笑縮回布巾裡。

“不怕毒,不怕利器,明白了麼?”

“這……該叫什麼?”

“萬能之手!”

“可是……爲什麼……”古凌風不知該怎麼問。

“古老弟,索性告訴你,區區在一次意外事件中喪失了左

手,由京師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巧匠花了半年工夫做成這一隻

萬能之手,使用以來,無往不利,這是區區的秘密,知者不

多。”

就在此際,小泥鰍急奔而來。

“怎麼樣?”古凌風迎着問。

“兩個老雜毛陳屍在峰脊邊的山溝裡。”

“解藥呢?”

“我搜遍了兩老道身上每一個地方,什麼也沒有。”

“那江先生……怎麼辦?”古凌風皺起了眉頭。

“另外設法,總是有辦法的。”歐陽仿接了話道:“小玉還

留在那邊,我們走!”

一行人離開了蒼龍巖。

“神通寶玉”就算是這樣被蒼龍吞食了。

第十六章 天馬金蛇,萬象奇聞第二十四章 豔秋嬌娃,鞋底藏刀第十四章 邊關魅影,小俠求藥第十六章 天馬金蛇,萬象奇聞第十一章 波詭雲譎,世風不古第四章 江湖奇女,八面玲瓏第九章 滿城風雨,劍拔弩張第十三章 西門三煞,紫荊風雲第十九章 妒海畸情,由愛生恨第十三章 西門三煞,紫荊風雲第二十章 心鎖情枷,看破紅塵第六章 撲朔迷離,古俠含冤第二十一章 心懷叵測,恨滿心頭第二十四章 豔秋嬌娃,鞋底藏刀第三章 四面楚歌,醉蝦受困第二十一章 心懷叵測,恨滿心頭第二十六章 神通寶玉,驚動大人第一章 夤夜怪客,來者不善第十二章 仙女謎蹤,荒山疑冢第十三章 西門三煞,紫荊風雲第二十八章 輓歌煞星,梟雄末路第十七章 美豔尤物,心如蛇蠍第二十章 心鎖情枷,看破紅塵第六章 撲朔迷離,古俠含冤第十五章 誤服毒藥。終身僻毒第二十三章 興風作浪,鬼臉現形第十五章 誤服毒藥。終身僻毒第十一章 波詭雲譎,世風不古第十六章 天馬金蛇,萬象奇聞第七章 解囊救賊,作繭自縛第七章 解囊救賊,作繭自縛第十七章 美豔尤物,心如蛇蠍第十三章 西門三煞,紫荊風雲第九章 滿城風雨,劍拔弩張第十一章 波詭雲譎,世風不古第二十八章 輓歌煞星,梟雄末路第二十六章 神通寶玉,驚動大人第二十六章 神通寶玉,驚動大人第七章 解囊救賊,作繭自縛第十五章 誤服毒藥。終身僻毒第六章 撲朔迷離,古俠含冤第十章 終日打雁,反被雁啄第十四章 邊關魅影,小俠求藥第八章 江湖路險,五步流血第二十二章 窟兔穴狐,巧計伏兵第十二章 仙女謎蹤,荒山疑冢第三章 四面楚歌,醉蝦受困第二十八章 輓歌煞星,梟雄末路第十七章 美豔尤物,心如蛇蠍第十六章 天馬金蛇,萬象奇聞第十章 終日打雁,反被雁啄第十一章 波詭雲譎,世風不古第二章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第四章 江湖奇女,八面玲瓏第十五章 誤服毒藥。終身僻毒第十二章 仙女謎蹤,荒山疑冢第十五章 誤服毒藥。終身僻毒第二十六章 神通寶玉,驚動大人第八章 江湖路險,五步流血第四章 江湖奇女,八面玲瓏第十八章 風聲鶴唳,血雨腥風第二十章 心鎖情枷,看破紅塵第二十五章 泥鰍打洞,小俠脫囚第十五章 誤服毒藥。終身僻毒第二十章 心鎖情枷,看破紅塵第四章 江湖奇女,八面玲瓏第二十三章 興風作浪,鬼臉現形第二章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第十三章 西門三煞,紫荊風雲第十五章 誤服毒藥。終身僻毒第六章 撲朔迷離,古俠含冤第二章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第十九章 妒海畸情,由愛生恨第八章 江湖路險,五步流血第十八章 風聲鶴唳,血雨腥風第十八章 風聲鶴唳,血雨腥風第十七章 美豔尤物,心如蛇蠍第十五章 誤服毒藥。終身僻毒第十一章 波詭雲譎,世風不古第二十六章 神通寶玉,驚動大人第四章 江湖奇女,八面玲瓏第十五章 誤服毒藥。終身僻毒第三章 四面楚歌,醉蝦受困第十七章 美豔尤物,心如蛇蠍第二十章 心鎖情枷,看破紅塵第十一章 波詭雲譎,世風不古第六章 撲朔迷離,古俠含冤第十一章 波詭雲譎,世風不古第七章 解囊救賊,作繭自縛第二十章 心鎖情枷,看破紅塵第二十六章 神通寶玉,驚動大人第四章 江湖奇女,八面玲瓏第十八章 風聲鶴唳,血雨腥風第五章 冷麪殺手,豔女禍水第二十三章 興風作浪,鬼臉現形第二章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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