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蓉姐確定了工作的事情之後,慕千語帶着顧北辰去了一家人暫居的新住處。
這是杜學詞名下的另一處房產,位於郊區的山林別墅,很是僻靜,而慕桐則暫時寄居在齊家,由齊家來照顧。
跟杜學詞打過招呼之後,慕千語帶着顧北辰出發了。
“所以說安安最近也沒去幼兒園?”這讓顧北辰有些愧疚,都是因爲他們家的緣故,害得慕家不得安寧。
“我爸在教他。美國那邊的學校都已經聯繫好了,本來打算下週就過去,現在看來……”就像是杜學詞所說的,她不能太自私,不能因爲安安年紀小,就霸道地替他做所有的決定。
“之前也是我不好,不該試圖將安安從你身邊帶走。你放心吧,我答應你,絕對不讓你們母子分開。”顧北辰開着車,雖然沒有看着慕千語,但是語氣卻是那樣的誠摯。
慕千語看了他一眼,然後扭過頭去,看着窗外的景色,說道:“既然已經決定走這一步,之前的就不要再計較了,我沒想過要你承擔責任,但是既然你願意,我不會阻攔。顧北辰,以前的事情不記得了不要緊,我也不需要你給出一個什麼承諾,請你答應我,無論什麼時候,都要保護好安安,這是我們共同的責任。”
至於他倆會有什麼結果,不強求不排斥,一切順其自然。到現在,慕千語終於有了點信心來面對顧北辰。
“媽媽!”安安早就知道慕千語要過來,所以一直在外面等着,不管慕慶國和黃慧怎麼勸,他都不進屋。
慕千語從車上下來,快步朝安安走去,不過幾天不見,孩子又變了一個模樣了。“寶貝兒,想死媽媽了。”
“咦?顧爸爸?”安安趴在慕千語的肩頭,正好顧北辰從車上下來。
慕慶國和黃慧的臉色頓時就變了,難怪他們會震驚,慕千語從未說過顧北辰已經知道安安存在的事情,
見到顧北辰,安安明顯很興奮,就在準備跑過去的時候,忽然想起之前慕千語的交待,笑臉頓時僵在臉上,乖乖地趴在慕千語的肩頭,不再說話。
“我們進去再說吧。”慕千語抱着安安起身,卻忽略了安安已經不似之前那般輕盈,往前栽了一下,差點摔倒。
“把孩子給我。”顧北辰扶住她倆,然後將安安從慕千語手中接了過來。
“還是我來!”慕慶國連忙上前,硬生生地將孩子從顧北辰手上給抱了過來,十分排斥顧北辰的存在。
黃慧將慕千語拉着進去,邊走邊小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兒?你怎麼讓他過來了?”
“奶奶,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慕千語挽着黃慧的手,率先進了屋。顧北辰走在最後,雖然對慕家人對待他的態度有些疑惑,但是毫無怨言。
“安安,你還記得媽媽跟你說過的,關於爸爸的事情嗎?”慕千語坐在安安身邊,柔聲問道。
“知道。”安安看了顧北辰一眼,然後說道:“媽媽說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雖然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是一定會非常喜歡我。”
這句話戳中了顧北辰的心窩子,讓他有些感動,慕千語沒有在孩子面前留下半句詆譭他的話,這不僅是對孩子最正確的教育,還是對他的一種大度。
消失了三年,讓慕千語一個人揹負着這麼沉重的擔子,即便慕千語對他破口大罵也是值得的。
“如果媽媽現在告訴你,爸爸回來了你會不會很開心?”
安安詫異的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慕慶國和黃慧也是震驚,心裡更加緊張。
慕慶國拉了慕千語一把,小聲問道:“千語,你這是幹什麼?不是不說嗎!”
“是啊千語,這怎麼回事兒啊!”黃慧焦急萬分,又不敢在安安面前明說,只能乾着急。
“奶奶,爸爸,這是我的決定。”慕千語示意兩人冷靜下來。
安安的小手攀上慕千語的胳膊,小聲問道:“媽媽,你剛剛說什麼?爸爸……在哪裡?”
話音剛落,顧北辰便拉着安安的小手。“安安,我在這裡。”
“哎呀顧爸爸你別鬧,我跟媽媽說正經事呢!”安安推開顧北辰,繼續趴在慕千語身邊,一雙大眼睛不敢挪開地盯着慕千語,看的慕千語心虛又心疼。
“安安。”慕千語凝視着安安的雙眼,然後指了指顧北辰,緩緩說道,“他就是你爸爸,我要說的就是他。”
時間彷彿就在這一刻靜止了,客廳寂靜一片,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安安的反應。
安安的沉默牽動了慕千語心裡的那根弦,讓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顧北辰輕輕地將安安抱過來,小心翼翼地摟着他。“安安,我就是你爸爸,爸爸回來了。”
雖然剋制着,但是誰都聽出了顧北辰聲音裡的哽咽。“安安,我真的是你爸爸,開心嗎?”
是該高興的,他做夢都想要自己的爸爸回來,可真的等到這天了,他卻有點不知所措。條件反射地朝慕千語望去,扁着嘴,小聲問道:“媽媽,是不是真的?”
慕千語含淚點點頭。“媽媽對不起你,一直瞞着你,還不讓你見,對不起。”
“爲什麼要騙我……你說爸爸不會回來的,你讓我不要再想爸爸的……”安安仰着頭,忍不住大哭,他不是難過,只是覺得好委屈,爲什麼大人的世界這麼複雜,爲什麼隨便給他一個指令,他就必須去照做?等他照做了又告訴他這是錯的。
“可是爸爸現在回來了啊,爸爸以後就陪你身邊,哪裡也不去了好不好?”顧北辰心疼萬分,同時自責萬分。
“你們兩個這是幹什麼!”黃慧氣憤極了,猛地推開顧北辰,將安安抱在懷裡,然後上了樓。
“安安!”
“小孩子也需要時間來接受。”慕慶國緊繃着臉,一把將顧北辰給攔住。“千語,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這樣直接你有想過安安的感受嗎?”
能見到親生父親,這的確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只怪慕千語在這件事情太過壓制安安,所以纔會在今天起到反作用。
“是我考慮不周,不關千語的事。”顧北辰低着頭,沉聲說道。
慕千語擦乾眼淚,然後站起了身,“我去樓上看看。”兒子反應會這麼大,她也有責任的,到現在她才發覺,自己真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
“等等。”慕慶國叫住兩人,“顧先生,我可以問問,你到底什麼意思嗎?”面對顧北辰,慕慶國多少有些心虛,從前做過的那些事情,他還沒忘記。但是此刻,他也想要維護女兒,維護自己家庭的幸福。
顧北辰對慕慶國是陌生的,只是之前從那些資料裡面瞭解到一些。“您放心,既然我決定這麼做,就絕對不會讓千語再受委屈,以您以前對我的瞭解,應該知道我是說一不二的人吧?”
“我只想知道你怎麼處理你和白馨兒的事情。”慕慶國硬着性子說道。
“爸,我們關心的是安安,這件事情以後再說。”
“你這叫什麼話?這也是關係到安安未來的事情,你們連這個都沒有商量好,還告訴安安做什麼?”白馨兒的手段如何,慕慶國再瞭解不過,女兒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對手!
客廳再次陷入了沉寂,關於白馨兒的事情,慕千語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爸,我只是覺得安安有權利知道真相。”
慕慶國也知道安安有權利知道真相,但是不該是現在。顧北辰站在慕千語身前,以獨當一面的姿態。“白馨兒從來就不是問題。”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那一刻,他心裡就有這個想法,自然而然就說出來了。
腦海中,似乎閃現出一些片段,可是等到去想,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見他模樣有些痛苦,慕千語連忙小聲說道:“顧北辰,我們一起上去吧。”她曾經偷偷地諮詢過醫生,如果是因爲神經受損而引起的記憶缺失,是很難恢復的。而林北說顧北辰的失憶是由於血塊阻塞引起的,想要恢復,也許只是時間問題,但是過程很痛苦。她不想看見顧北辰痛苦。
輕輕敲了敲門,黃慧從房間裡面探出頭來,戒備地看着顧北辰。
從縫隙裡看進去,安安背對着他們,情緒好像已經穩定下來。“奶奶,安安怎麼樣了?”慕千語小聲問道。
“進去吧,沒多大事兒了。”黃慧拉開門,深深地看了一眼顧北辰,嘆了一口氣,終究沒說什麼,將地方讓給這原本得一家三口,然後下樓去了。
“安安,爸爸媽媽進來嘍。”慕千語站在門口,柔聲叫道。
坐在牀上的小人兒沒有回頭,只是點了幾下頭,算是同意了。兩人這才輕手輕腳地走進來,然後將房門給關上。
安安擡起頭來,大眼裡還有隱約的淚花,但是已不像之前那般抗拒了。“媽媽……”軟軟糯糯的聲音,加上這樣的表情,慕千語心疼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