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雙目之中,沒有任何的焦點,在村口處,不時有着村民陸續來往而過,經過他的身邊時,看到此刻他的模樣,臉上都紛紛露出厭惡之色,從其身旁繞過。
不多時候,太陽落山,夕陽西下,落日的餘輝,灑落在其身上,令此人,看起來更加的遲暮。
這時,一個穿着綠色小褂,繡滿紅花衣褲的少女,一蹦一跳,走了過來。
“醜啞巴大叔我爹讓你回家吃飯!”這少女在此人的三丈之外,停了下來,開口喊道。
這人轉過了頭,看了此少女一眼,緩緩的站起了身子,些許是他坐的時間太久了,又或者是他的身子實在是太過虛弱,他在站起來的一刻,身子一晃,險些摔倒,令那少女立刻笑了起來。
“快點吧,醜啞巴大叔,我都快餓死了,你快跟上呀!”少女轉身朝着村內走去,些許是不滿嶽凡的速度,轉過頭來催道。
那人默默地跟在少女的後面,望着周圍的村舍,看着水渦之中自己的倒影,眼中的陌落黯淡之色,更濃。
在小村莊的一個由木柵欄搭制,很是簡陋的庭院內,有一箇中年男子,正坐在小桌旁,一身淡藍色的衣衫,洗的有些發白,很是樸素,在他的身後,有一個小小的藥箱。
在不大的院子裡面,零零散散栽種着一些草藥,只在中間有一條可供人行走的小路,微風吹來,散發出陣陣的藥香,瀰漫整個庭院。
那穿着綠色小褂的少女蹦蹦跳跳的跑了進來,坐在了中年男子的旁邊,嘻嘻一笑,挽起中年男子的手臂,嬌聲開口道:“爹爹,我把醜啞巴大叔叫回來了,咱們快點吃飯吧,我都快餓死了呢。”
中年男子的眉頭一皺,瞪了女兒一眼,似不滿其稱呼,喝道:“沒大沒小,還不去幫你娘盛飯菜。”
少女站起身子,朝着中年男子吐了吐舌頭,一蹦一跳的笑嘻嘻離開,笑聲如銀鈴迴盪,帶着青春的活力,與一旁的那個被她領來之人,身上的暮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中年男子這才站起身子,拱手一抱拳道:“這位兄弟,你別在意,這丫頭從小在山林子里長大,野慣了,來,我給你看看,你的身體恢復的怎麼樣了。”
那人點了點頭,坐在了中年男子的身旁,伸出了其右臂,挽起了袖子,只見他的露出的右臂之上,滿是褶皺與暗色的斑點,更是極爲的枯瘦,好似一根乾柴一般。
那中年男子把手搭在了其右臂的手腕處,閉上了眼睛,少頃,他的雙目睜開,其內露出了喜色,開口說道:兄弟,你的傷勢恢復的很好,從懸崖上摔下來,那麼重的傷,竟然沒有什麼大礙,我再給你配上幾幅藥,你吃了之後,應該就差不多了。
那人沉默,沒有開口說話,點了點頭。
中年男子看到對方的這個樣子,不由得心中暗歎一聲,眼前的這個讓他把脈的人,是他兩個月前去山林裡採藥時所遇到,當時對方看起來像是從懸崖跌落,處在了瀕死的邊緣,中年男子的一家,世代行醫,本着醫者父母心的想法,他將此人扛回了家中,開了幾幅藥,救治起對方來。
這個人的傷勢極重,身上多處骨折,連五臟六腑都有着不少的移位,這種嚴重的傷勢,他沒有把握可以救活,只能盡人事,安天命,不過此人倒是令他吃了一驚,恢復力極爲的驚人,在被他扛回家十幾天後,竟然自己醒轉了過來。
但是,此人雖然甦醒,但卻好似不會說話一般,從來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被他們認爲是一個啞巴。
就在這時,一個婦人,從房間內走出,方纔的少女緊跟在其後,兩人的手中端着一些飯菜,放在了庭院之中的小桌之上。
“娘,我不想和醜啞巴大叔一起吃,長得那麼醜,我吃不下去。”少女嘟着嘴,把筷子往面前的碗上一放,開口說道。
“你....”
此言一出,令中年男子的眼睛頓時一蹬,開口正欲責罵,但卻被一旁的婦人連忙攔下,婦人用筷子給少女的碗上夾了一些菜,道:“丫頭,回你房間去吧,彆氣你爹。”
不過在這時,那被少女稱爲醜啞巴大叔的人,卻是拿起了飯碗,手臂顫抖之中,站起身子,緩緩走出了院子,在門口的一塊凸起的石頭上坐下,怔怔的望着手中的飯菜,沉默。
他,正是嶽凡。
幾個月之前,當嶽凡體內的最後一絲修爲之力消失之後,他的臉上,不知怎的,長出了這些疤痕,醜陋無比,現在的他,已經失去了所有的靈力,成爲了一個凡人,而且連拿起碗,都有種無力之感,再也施展不出任何的神通之術,此刻的他,就連一個凡人,都能輕易地一拳之下,將他打倒在地。
臉上的那些疤痕,令他整個人奇醜無比,讓人望之心驚,來到這小山村之中一個多月以來,除了那將他救起的中年夫婦之外,再也沒有人對他說過任何的關切之語。
就在這時,那少女也已經吃飽了飯,走出了院子,看到了在院口坐着的嶽凡後,嘟起了嘴巴,道:“醜啞巴,你已經在我們家住了快兩個月了,什麼時候走啊,我們家本就不富裕,哪有那麼多的飯給你吃啊,你看,我家的大黑,都餓成什麼樣子了。”
在院子的角落處,有一個渾身漆黑的大狗,看起來的確是瘦骨嶙峋,此刻擡起了眼皮,懶懶的望了兩人一眼,又重新閉上,曬起了太陽。
“你這孩子,不懂禮數!”
婦人從院內走出,朝少女斥道。
“哼,本來就是嘛,爹爹這幾個月裡爲了給他湊齊藥材,都朝王財主家借了不少的銀子了,而且這些天我也一直沒吃飽,都讓這醜八怪吃了,嗚嗚,大黑,我們走!”少女說着說着,竟哭了起來,向外跑去。
那條被稱爲是大黑的大狗,此刻一下站起了身子,蹭的一聲衝出,搖着尾巴,朝着女孩追去,跟在了女孩的身後,口中發出嗚嗚之聲,似在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