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澄止住了眼淚,茫然的擡頭,發現自己在秦勵錚的懷裡,不好意思的鬆開了人。
“我怎麼了?”
“輕微腦震盪,需要留院觀察兩天。”肖程聳了聳肩。
蘇澄撓了撓頭,才發現頭疼得厲害。
“蠢。”秦勵錚毫不客氣的批評一聲。
肖程這時緩緩說,“李念華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看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明顯啊。”
蘇澄擔心的看了兩人一眼,“我看,還是算……”
話沒說話,秦勵錚瞥了她一眼,“這事你少管。”
肖程笑了笑,走到蘇澄身邊,“我親愛的大嫂,這事你就聽我們秦總好了,不該知道的就裝糊塗。”
說完,肖程又興致盎然的看着秦勵錚,“這回想怎麼搞只管說,保證盡興。”
秦勵錚回頭看了他一眼,“你話很多。”
肖程一臉不敢相信,這就敢嚇到她了?他大哥得是多寶貝這個女人啊?
他也是個有眼力見的人,望着兩人嘿嘿一笑,“我還有約會,你們……繼續。”伸了個懶腰,揮了揮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你們也……也別太絕。”見肖程沒影了,蘇澄吞吞吐吐的說了出來。
“就是做得不夠絕,他纔剛出來就膽子來找你。”他的聲音透出冷硬,不屑的哼了一聲。
“額……”蘇澄無語,撇了撇嘴,一擡眼就看到了正朝這裡小跑過來的伊汶。
她跑近,急問:“阿錚,我聽說你出事了,怎麼回事?”
“我沒事。”秦勵錚口氣淡淡的,瞟了她一眼,“今天不是你的設計展嗎?”
伊汶抿脣,“聽到你在醫院,我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巡展啊。”
蘇澄站在旁邊,覺得自己像多餘的那一個,可走也不是,不走更尷尬。
“醫生怎麼說?”伊汶問。
“隨時可以出院。”
“那好,我送你回去。”
秦勵錚口吻很淡,“不用。”
“阿錚,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鬧脾氣?”她盯着秦勵錚,失落的神色隨處可見。
秦勵錚眉頭一蹙,不想再說,回過頭看眼蘇澄,“還杵在這兒幹嘛?”
蘇澄皮笑肉不笑,“那我走了。”
她不明白,有必要在這位伊小姐面前訓她嗎?
“原來蘇小姐也在這裡。”
也許是不想被當成被排外的那一個,伊汶看着蘇澄,有些驚奇的開口,眼神裡卻是一片冷漠。
蘇澄簡單的頷首,算是迴應。
和她真沒那麼熟,所以那些虛僞的東西就一併勉了。
“怪不得……”伊汶別有深意的望着蘇澄,笑笑,“怪不得我剛纔停車的時候看到了季總呢。”
聽到這話,現場溫度瞬間冷了氣度。
蘇澄朝着冷氣源頭,望去,“我……”話還沒說出口,又不懂自己爲什麼解釋。
秦勵錚看着她,目光又別了開,“既然這樣,我想他會送你回去的吧。”
他又望向伊汶,“不是說要送我回去嗎?”說完,將自己的車鑰匙扔給她,“你來開。”
“嗯!”伊汶點頭,跟在秦勵錚的背後,目光微垂,餘光掃了眼一旁的蘇澄,帶着欣喜離開。
蘇澄靠着牆,望着兩人,全身泄氣。
“澄澄……”不遠處傳來了聲音。
蘇澄擡頭一望,季希辰由遠而近。
“我聽說你受傷了,沒事吧?”他望着蘇澄,好看的臉上寫滿了擔心。
蘇澄搖了搖頭,“沒事。”
“真的?”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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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她有氣無力的點點頭,忽然她的瞳孔微微一收縮,急忙朝着醫院外走去。
“澄澄,你怎麼了?”季希辰跟在她身後,抓住了她的手。
蘇澄模樣着急,“我忘記給醒寶打電話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我送你。”季希辰上前扯住她的手,大步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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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勵錚呢?”季希辰問。
蘇澄上車,“先回去了。”
季希辰眼光瞟了她一眼,“和伊汶?”
蘇澄“嗯”了一聲,明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我剛纔碰到了伊汶。”季希辰有意無意的提起。
“她是來接秦總的。”
季希辰笑了笑,“你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嗎?”他餘光淡淡的掃着蘇澄,觀察她的情緒。
蘇澄回得坦然,“嗯。”
季希辰駕着車,不緊不慢的說:
“他跟伊汶是初戀,當年可是才子佳人俊男美女,挺轟動的。伊汶在接受採訪時曾提到,她的第一件設計作品,就送給了他。兩人分開,其實只是時間的錯,現在,又重聚了,沒什麼結果是不可能的。”
蘇澄看向窗外,始終沒有聲響。
季希辰也沒再說話,很快,車就開到了小區門口。
蘇澄下車,道了聲再見,就往小區裡面走去。
季希辰望着蘇澄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駕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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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澄回到家,剛打開門,側頭一望,頓時僵住。
“爸……媽……”她顫抖着開口,望着坐在客廳的父母連聲音都哽咽着。
“澄澄。”蘇母滿含熱淚的看着出現在眼前的女兒,她抹了抹滾出來的淚花,笑着走上前,“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
蘇母握着蘇澄的手,眼眶紅紅的。
蘇澄望着母親,頭髮上多了很多銀絲,她別過頭,努力的吸了吸鼻子,深呼吸,“媽,我過得很好。”
“過得好就好,媽就怕你一個人過得不好,受了委屈。”蘇母看着眼前的女兒,她的模樣沒什麼變化,只是瘦了很多。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蘇澄急問。
“我們來看看你,住在你隔壁的楊阿姨給的鑰匙。”
這時,一陣咳嗽聲。
蘇澄看着父親,才發現父親跟記憶中那個嚴厲的形象,相差甚遠,現在的父親頭髮白了半頭,臉頰凹了進去,沒以前那麼精神。
她顫顫的叫了聲,“爸……”
蘇父佝僂了腰,望着她,眼眶微紅,厲喝出聲,“你還知道我這個爸?”
“浩天……”蘇母扶着蘇父,責怪的看着他。
氣氛一度尷尬。
“有什麼話都好好說嘛。”蘇母語氣了帶着懇求,“你不是想見女兒嗎?你現在又要把她氣跑嗎?”
蘇父扭過了臉,生着悶氣。
望着清瘦的父親,蘇澄鼻子一酸,低下了頭。
“姐!”
這時,堂妹蘇芸從臥室裡慢悠悠的出來。
“小芸,越來越漂亮了。”蘇澄由衷的說。
蘇芸是小叔家的女兒,小她兩歲,因爲小叔的家裡已經有三個孩子,實在是負擔不了第四個,就過繼給了蘇澄爸媽。
她望着蘇澄,雖然在笑,可眼裡卻帶着輕視。
“澄澄……孩子的父親,你找到了呢?”蘇母小心翼翼的問,目光柔和的望着蘇澄。
蘇澄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回答,還真是一個十分尷尬的問題。
蘇父一掌拍到了桌上,“你不會連孩子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是誰吧?!”
蘇澄低頭,咬着脣,不言不語。
事實上,她的確沒辦法回答。
“我蘇浩天怎麼會有你這樣一個不知廉恥的女兒。”蘇父恨鐵不成鋼的,拍着桌子,額頭的青筋凸顯出來,話一說完,他猛地咳了起來。
“浩天!”蘇母急得幫他捋了捋胸口。
“姐,不是我說你,你就不能讓大伯和大伯母放心一點嗎?”蘇芸說着又打量着四周,“還有表姐,你就一直住在這種地方?季家不是挺有錢的嘛,你離婚了就沒點錢?”
蘇澄看着坐在沙發上的父母,蘇父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她也無從解釋。
望着蘇澄,蘇母知道現在女兒心裡肯定不好受,她埋怨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丈夫,哽咽着聲音,“澄澄,你這幾年有沒有吃苦受罪?”
蘇澄眼裡一熱,“媽,我很好。”笑着,她說:“真的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
蘇父斜視了蘇澄一眼,像是跟自己賭氣一樣,不願說話。
蘇澄低頭,知道父親就是這樣的性格。
“澄澄過來坐,媽媽還有好多事要問你。”蘇母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招呼着蘇澄過去。
蘇澄有些遲疑,看着母親期待的神色,不敢拒絕,走了過去。
“我外孫呢?怎麼沒見到人?”
“醒寶在學校,下午纔回來。”
蘇母眼中透露出了笑意,望着女兒近在咫尺的臉,還沒說幾句,蘇母的鼻子又泛起了酸。
“季希辰呢?”蘇父突然問:“當初你非要跟他在一起!離家也在所不惜!可是現在,他人呢?!”
“爸,這不關他的事。”蘇澄替季希辰辯解。
“不關他的事?當初不管怎麼阻止,你都要和他一起……”
“你少說幾句吧!”蘇母看着蘇父說道,“每次都要吵得不可開交,你再把女兒氣跑才滿意是嗎?”說着說着蘇母又要掉眼淚了。
蘇父不吭聲了,蘇母拉過女兒,去了廚房說話。
“澄澄,我們不打算告訴你的,你爸爸他……多半是癌症晚期。”
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蘇澄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
蘇母泣不成聲,“我怕你們再不見,怕是連這最後相處的機會都沒了。”
蘇澄扭頭看着面色依舊嚴肅的父親,眼裡逐漸發熱。咬着脣,壓抑着胸腔裡即將翻騰而出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