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澄轉過身,擡眼就看到朝這邊走過來的肖程。
他看上去精神不錯,年輕俊逸的臉龐上,仍掛着一絲邪氣的笑,典型的花花公子形象,與昨晚那個發了狠的男人,根本無法重疊。
肖程也看到了蘇澄,就在他習慣性的想要施展出充滿征服魅力的微笑時,腦海中閃現的,是她無助的縮在他懷裡的樣子。
那一瞬,臉上的笑竟定格了。
蘇澄走了過去,站在他面前,多少還是有些尷尬的。但她還是真誠的向他道謝,“昨晚……謝謝你救了我。”
還好,那時候有他在身邊,否則,那樣驚心動魄的場面,一個人的話,根本沒辦法面對。
望着她,肖程倏爾低頭笑了,“你是我大嫂,對你我當然會義不容辭。”
換作之前或許不覺得有什麼,但是現在,“大嫂”這兩個字對肖程竟產生了些異樣的變化,儘管,這種變化微小得不易覺察,微小到連他自己忽略掉了。
蘇澄也知道,單純的表達感激實在是過於蒼白,她有些不意思的說:“我也不知道應該怎樣謝你們,不如……我請你們吃飯,好嗎?”
像秦勵錚與肖程這種貴公子的物質生活,自然不是尋常人能夠想象的,但是,這是目前爲止蘇澄唯一能夠想到的。
肖程挑挑眉毛,很爽快的就答應了,“好啊!”
從他臉上完全看不出一絲嫌棄或者是敷衍的跡象,蘇澄終於笑了,“那就我來安排吧。”
這時,身後辦公室的門開了,秦勵錚親自送兩位警察走出來。
“秦先生,感謝你的配合。”
“不客氣。”
兩人離開後,秦勵錚朝這邊看過來,肖程朝他擠擠眼睛,揮了揮手,“嗨,大哥,都搞定沒?”
秦勵錚沒說話,僅是微微頷首,目光越過他徑直落在蘇澄身上。
與他視線接觸的瞬間,蘇澄的心跳明顯變化了下,讓她把即將脫口而出的邀請又膽怯得生生嚥了下去。
肖程這時已經來到秦勵錚身邊,笑吟吟道:“蘇澄要請吃飯,我可要先搞清楚這頓飯是誰消費。”
秦勵錚並不知情,聽到後眉尾處挑了起,再去看蘇澄,後者只能硬着頭皮說:“當然是我啦!雖然我的月薪不是很高,不過請頓飯還是沒問題的。”
肖程聽罷,掩嘴偷笑,用胳膊肘撞了撞秦勵錚,“大哥,這可是在向你抗議哦!”說完,又來到蘇澄身邊,大方的伸手攬在她的肩頭,“哎喲,我大哥整個人都是你的啦!那不是要多少有多少?所以說呢,女人啊,眼光一定要放長!你目前做得就不錯,至少被你挖走了整座大金礦!”
蘇澄的嘴角微微抽搐兩下,笑容極不自然。她和秦勵錚的關係怎樣,只有兩人心知肚明,外人實在是難以理解。
秦勵錚擡眸看了看她,眸子裡的漠然就像是他的保護色,無時無刻的不營造出一股冷漠疏離的氣息。
他不緊不慢的走過去幾步,站定在她面前,視線掃過肖程搭在蘇澄肩上的那隻手,又漫不經心的收回,聲音淡到了極致:“我今晚有空。”
“啊?”本來隨着他的靠近,就讓蘇澄夠不自然的了,腦海裡也是亂糟糟的,他突然說了一句,愣是讓她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肖程失笑,又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我大哥的意思是,晚上可以赴你的約。”
秦勵錚盯着他的那隻手,眉心不由得微微攏了起。
“原本是這樣啊。”蘇澄訕笑兩聲,顯得更尷尬了,於是,她匆匆說:“那就今晚好了。”話落再去看肖程,他聳下肩,“我是隨時都有空的,連宵夜時間都可以貢獻出來。”
蘇澄被他逗笑了,氣氛又慢慢輕鬆起來。
這時,秦勵錚突然出聲:“既然來公司了,就去營銷部審覈下本月的營銷經費。”
肖程一臉的不可置信,“我親愛的大哥,不是吧!我纔剛剛到公司,你就給我分派工作?我可是傷殘人士啊!你看你看,我這傷還沒好呢!”
說着,他就要脫下衣服給他看。
一聽他受了傷,蘇澄忙問:“真的受傷了嗎?在哪?我看看!”這事因她而起,肖程的傷也是她的責任,所以,蘇澄這會真是內疚死了!
肖程愣了下,尷尬的笑笑,“其實,也不是很嚴重,就是擦破點皮……”
秦勵錚冷笑一聲,似乎早有預見,“不想等我帶你去驗傷,你最好就動作快點。”
肖程哀怨的瞥了瞥他,無奈的嘆息一聲,轉過身,“唉,我這命怎麼會這麼苦啊!以爲有大哥罩着可以不用工作,專心做我的高富帥!事實證明,我他媽的真是錯得離譜啊!”
他一路抱怨着,可還是乖乖去了營銷部。
望着他,蘇澄失笑。旁邊,秦勵錚看過她一眼,眉梢一點點挑了起。
比起在他面前,面對肖程時,她總是可以笑得這麼放鬆。
果然,在肖程離開沒多久,蘇澄又變得侷促起來,兩個人再次陷入尷尬的氣氛裡。
秦勵錚突然開口:“警察那邊不會公開調查,一切要等掌握了確鑿的證據,正式起訴之前,會請你去做一次筆錄。所以,在此之前,不會再有人叨擾你了。”
聽他將所有的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條,蘇澄別開視線,對着他低低說了聲謝。
很快,她又問:“真的要起訴她嗎?”
她曾經是自己的婆婆,前夫又是J。L。的合作伙伴,而且,昨晚的事秦家兄弟又有直接參與。綁架事件曝光後,勢必會牽扯到許多人,再被媒體無限放大,她不想自己平靜的生活被攪亂!
秦勵錚看看她,從兜裡掏出香菸,點燃後深深吸了一口。頓時,清涼的薄荷煙霧充盈在四周,聞久了,竟也適應了它的味道,非但不會討厭,反而讓人有些蠢蠢欲動。
“這次不給足她教訓,她一定不會長足記性。有了前兩次,下一次她會做出更殘忍的事。”
他的話,蘇澄自然也明白,但礙於其中種種複雜,她還是不希望有對簿公堂的一天。那樣就等於是將醒寶推到公衆面前,替他們承受應有的懲罰與謾罵!
她的顧慮,秦勵錚不知道,他只知道,有些人越是寬容以待就越會變本加厲。這種事,在他這裡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蘇澄沒再說話,身邊的煙霧也在漸漸散盡。
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不習慣和他單獨相處了。最後,她只得藉口回去工作,匆匆越過了他,加快腳步,直到消失在走廊拐彎處。
一樓客廳,一片狼籍。
季辰希手裡拿着高爾夫球杆,狠狠的砸向牆角的花瓶,轉眼,又掄起來,將玻璃茶几砸個粉碎!
“啊——”
季夫人雙手捂着耳朵,不時發出尖叫,“住手!辰希,快住手!”
季辰希一言不發,陰沉着臉,將能砸的全都砸了個遍!直到地上連塊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他纔將球杆放下。
季夫人一邊哭得捶胸頓足,“你乾脆連你媽也一塊打死算了!”
季辰希緩緩轉過身,一雙冷眸寒得似冰,冷冷地盯着她,目光讓季夫人也是深深一震。從心底裡蔓延出一股懼意,讓她對這個兒子,突然產生了畏懼感,哭聲都不由得小了許多。
季辰希扔掉手裡的東西,踩着地上的玻璃碎片,直接坐在沙發上,擡起頭望向她,“媽,我有說過不許你再做出這種事吧。”
“辰希,你聽媽解釋,那是因爲……”在他冰冷的注視下,季夫人竟慢慢避開了視線,所謂的解釋也說不出口了。
事實怎樣,他們母子其實心知肚明。
季辰希又說:“秦勵錚會起訴的。”
提及此,季夫人把眼一瞪,狠狠的啐了一口,“我還怕了他?我現在就給警察局的局長打電話!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能耐把我送進去!”
說着,她就拿起手機,季辰希並沒有阻止,只是冷眼看着。
季夫人拔通了電話,氣勢仍舊不減分毫,開門見山道:“老劉啊,我想請你幫個小忙……”
不待她說完,那邊的人就嘆息一聲:“季夫人,如果是爲了昨晚的事,你就不要開口了。”
季夫人一怔,隨即皺起了眉,“你這是什麼意思?不過就是個小忙,你這都不肯幫我?”
“季夫人,你誰不好惹,偏偏要去惹秦勵錚呢?”對方無奈道:“他已經撂了話,如果我們不嚴懲綁架他太太的人,他會直接去省廳投訴。”
“呵,笑話!他說投訴就投訴?省廳是他家開的嗎?再說了,我那哪裡是綁架啊,不過就是開了個玩笑而已!”
對方別有深意道:“季夫人,你這玩笑,似乎開得有點大了。而且,不巧的是,省廳連續三年搞的海外培訓計劃,全部都是由J。L。贊助的……”
季夫人的臉色有些難看了,口吻也沒有之前那樣不屑一顧了,看一眼兒子,她轉過身去,壓低了聲音,“劉局,你說這件事應該怎麼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