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這丫頭頭腦簡單，雲凌才聽了這一番話便看了出來，成姬自然是不會不瞭解的。想來成姬之心機都只藏在自己的肚子裡，是斷斷不會與這小丫頭說了。雲凌瞧着沒趣兒，聽牆角又有些不太光明，便扶着沉星的手緩緩離去了。
一進雲漣殿，卻發現寶笙正拿着不知從哪兒弄來的撥浪鼓，逗得原本應該跟着嬤嬤學刺繡的楊靜熙咯咯直樂。雲凌心中不快，而寶笙卻是恍若不覺，只盈盈地對着雲凌行禮。“姨娘，你回來了！”靜熙見着雲凌回來，自是欣喜。
雖說雲凌一向與成姬不和，可畢竟孩子是無辜的，何況靜熙確實是個溫柔懂事、知書達理的小姑娘，遺傳了成姬的聰明，倒是沒隨了成姬那份惡毒。雲凌如今又身懷有孕，自然看着孩子便覺得親切一些，於是便招手笑道：“靜熙不跟着嬤嬤好好學刺繡，怎麼跑到大殿之中玩了？”
靜熙小嘴一抿，彷彿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欠身道：“姨娘，靜熙知錯了。”
雲凌瞧着她這副恪守禮數的模樣，沒來由地便心軟了下來。靜熙不過是個才滿四歲的孩子，卻因生長在宮廷之中，便有了這諸多的規矩與禮數。自己幼時大家閨秀的生活，比起此時的靜熙，可當真是自由得很。
於是柔聲道：“姨娘並沒說靜熙做錯了。若是累了，歇一歇也沒什麼不可以。只是…”雲凌說道此處，扭頭忘了一眼一旁仍是笑嘻嘻的寶笙，面色一下兒便沉了下來：“只是與一個宮婢在大殿之中玩鬧，未免失了身份。”
寶笙雖然也是成姬的人，似杏兒一般伶牙俐齒，可卻是個有心眼兒的人。聽得雲凌語氣不善，不禁一凜，跪地道：“娘娘恕罪。”
雲凌冷冷望着她，吩咐沉星將靜熙帶回後殿，才悠悠在凝珠的攙扶下落了座，道：“我不是說過，靜熙郡主由沉星來負責照料麼？沉星不在，你不好好管着雲漣殿的差事，反而在大殿之中讓郡主屈尊跟你玩鬧。是不是覺得這雲漣殿的差事太好做了？”
“奴婢不敢！”寶笙連
連叩首，眼珠兒一轉，又強顏歡笑，低聲補充道：“娘娘，郡主如今靜熙郡主暫住在咱們雲漣殿，雖然這本不是奴婢的差事，可奴婢也私心想着幫沉星姐姐分擔一些，切莫讓郡主出什麼事。”
“這麼說來，還是我錯怪你了。”雲凌心中冷笑。
寶笙是成姬的人，靜熙與她在一起那定然是萬分安全，這一點雲凌是絲毫不擔心。她所擔心的是，成姬利用年幼的靜熙來做棋子對付自己之事已然有過先例，這次再讓靜熙入住雲漣殿，哪裡曉得到底是安了什麼心思。吃一塹長一智，自己不得不防。
寶笙勉力一笑，跪地的雙膝又微微往前錯了一錯，低聲道：“娘娘，奴婢…奴婢對您是忠心耿耿的。”
話裡話外的意思，無非也只是想說自己不會重蹈碧月的覆轍，害靜熙得罪元佩琳，又失足落水。可雲凌早已知曉她的底細，哪裡還會聽信她的花言巧語呢？
故而雖然心中冷笑，但面上卻假意顯出了幾分安慰，道：“雖說春日暖了，這地上也還凍着。行了，你起身吧。”
“多謝娘娘。”寶笙終於鬆了一口氣，笑臉盈盈的起了身。
“寶笙，你雖然在我身邊服侍的時間不長，但是卻一向是個機靈的，有什麼事兒一點就透，所以有些話，我也願意與你明說。”雲凌輕輕端起茶盞，一絲茶香縈繞鼻尖。
寶笙連忙欠身道：“多謝娘娘信任奴婢，奴婢受寵若驚。”
雲凌一揮手，打斷了她的話，道：“你也知道，靜熙畢竟是成姬的孩子，不是我親生，在咱們雲漣殿不過是借住。若是出了什麼事兒，哼，我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奴婢明白，”寶笙乖巧的一行禮，壓低聲音道：“所以奴婢私心想着沉星姐姐不在，奴婢便替她看護一會兒郡主，別一時疏忽，給主子招了麻煩。”
沉星的眼底閃過一絲不屑，然而卻並未擡眼看她，只靜靜地爲雲凌捶肩。
雲凌嘴角一翹，道：“所以我說你是個機靈的，
一點就透。只是大殿中畢竟人多眼雜，帶着郡主不分尊卑的在這胡鬧，我不得不訓斥你幾句。”
寶笙的銀牙輕咬下脣，似是內心極爲不平靜，然而這絲異樣只一閃而過，旋即便換了一副笑臉，道：“奴婢明白。”
“你明白就好。”雲凌不再擡眼看她，只靜靜地喝着茶。
“主子，奴婢有一句話，不知…”寶笙思索片刻，又支支吾吾的開口。
雲凌擡眸瞄了她一眼，假意道：“你既然是我的貼身侍婢，自然是沒有什麼不能問的。即便是說錯了話，這裡沒有外人，我也不會說你什麼。”
寶笙很是欣喜，這才放下心來，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奴婢想問…如今娘娘對成姬娘娘，可還心懷芥蒂？”
雲凌聽得她問起成姬，不禁微微蹙眉。聽得她這一句“成姬娘娘”，更是心中冷笑。
“你這是什麼意思？”雲凌淡淡問道。
寶笙一凜，連忙跪地，道：“娘娘恕罪。奴婢只是覺着，那日杏兒姑娘來了以後，主子似乎對成姬娘娘不再心存芥蒂…前些日子郡主在咱們雲漣殿，娘娘都無暇理會。這幾日娘娘倒是對郡主頗爲關心…奴婢也只是私心想着，若是娘娘不喜歡成姬娘娘，咱們大可將郡主送回寒煙閣，免得娘娘自己懷着身孕，還要擔心着郡主…”
雲凌只覺她這一番話說的極爲牽強，漏洞百出，大抵是她入了雲漣殿後第一次說出這般粗陋的話。原以爲寶笙是個多麼精明可怕的人，竟然也有如此驚慌失措，沉不住氣的時候。
她沉不住氣，便說明，寒煙閣的那位，大抵是也沉不住氣了，忙着要來探虛實呢。
雲凌假意不覺，只淡淡道：“你願意跟我一條心，這樣很好。成姬嘛…畢竟她曾做過對我不起的事情，若說對她如高良娣與王良媛那般親近，恐怕是做不到。不過太子妃都能轉了xing子，更何況成姬呢？且看吧，若她當真今後心存善念，我自然也是禮尚往來，善待於她，更會善待她的女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