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來
“你以爲我攔不住你?”顧震亭忽然一聲厲喝,“阿權,動手。”
顧念西反應奇快,伸手就摸向腰間的手槍,可是他忘了,他剛把槍給了何以寧,阿權已經行動了,烏黑的槍口對準了顧念西,猛地扣動了扳機。
噗!
射中顧念西的不是子彈,而是一根極細的針頭,正射在他右上臂的位置。
他迅速的撥下針頭,但是沒用了,針頭射進皮膚的那一刻,裡面的麻醉劑就開始順着血液遊走。
顧念西沒想到顧震亭竟然這樣處心積慮,他病重是假,引他回來纔是真的,直到現在,他仍然沒有放棄對至高無上權利的追求,當年的某些事情,他害怕暴露在陽光下,被人大刺刺的拿出來欣賞,影響他這戎馬一生。
他要做的不是對付他,而是消除所有對他有害的障礙,包括對這件事多少知情的何以寧,哪怕,她早就放棄了對顧家的復仇。
顧念西咬着牙,身子晃了晃,麻醉藥的作用已經開始發揮了,他腳下一個踉蹌,扶着一邊的牆壁才站穩,青眸中的裂痕逐漸擴大,心痛如蒿草一樣蔓延。
這真是他從小敬仰的父親嗎?他竟然用這種方式對待自己的兒子,權利對他來說就真的這麼重要?
顧念西抓着一邊的牆臂,修長的五指幾乎要陷了進去,指尖泛白,似在極力隱忍。
“阿權。”顧震亭衝阿權使了個眼色,阿權剛要接近,顧念西忽然喊道:“別過來。”
他雙目燒紅,嘴角抽搐,好像瀕死的野獸,發出最後的怒吼,“如果你們敢動何以寧……”他劇烈的喘息,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我不會放過你們。”
說完,他踉踉蹌蹌推開屋門,有幾次都險些跌倒。
阿權要追,顧震亭伸手阻止,“讓他去,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麻醉槍的藥劑可以讓一隻老虎在兩分鐘內倒下,更何是他。”
阿權還是很擔心,卻恭順的欠下身子,“是,老爺。”
顧念西用肩膀撞開自己的房門,身子一歪幾乎摔倒,他猛地一咬牙,不能倒下,他知道麻醉槍的威力,只要一倒下,他就再也爬不起來了,他要用這點僅有的力氣通知何以寧離開,顧震亭一定會對她出手。
他晃晃悠悠的走到桌子前拉開抽屜,從裡面找到一部手機,將褲袋裡的手機卡放了進去,他的手抖得厲害,力氣漸漸的開始抽離,插上電話卡,頭上的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淌。
如果不是顧念西強大的忍耐力,換做別人,還不等走到門口就倒下了,但他還能插上電話卡,然後撥通她的電話,只不過剛按下呼叫,手中的電話叭的一聲掉在地上,他的整個人像是被獵人擊倒的獸,重重的向後摔去,電話落在他的手邊,他卻已經沒有了知覺。
何以寧正在給病人扎針,聽到電話響,她先把針扎完,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來,電話上沒有了那條小龍吐火的來電畫面,簡單的兩個字“暴龍”。
她拿着電話走到一邊,未語先笑。
“喂,顧念西。”
等了一會兒,不見那邊有動靜。
她以爲他在跟自己開玩笑,又喊了一聲,“顧念西,你不說話,我掛了哦。”
依然沒有迴應,但電話一直是接通狀態,她納悶的想,是不是他根本沒想給她打電話,只是在無意中把電話接通了,又喊了幾聲不見迴應,何以寧就要把電話掛掉了。
卻在這時,聽到裡面傳來一個突兀的聲音,“四少爺……”
這聲音是……阿權。
“四少爺?”這語氣就好像在試探什麼一樣,而且他連喊了兩聲,顧念西都沒有回答,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阿權看到暈倒的顧念西身側竟然還亮着電話,他大驚,趕緊將電話掛斷。
嘟嘟的掛線聲傳來,何以寧更加的侷促不安,那邊的情況真的是太反常了,阿權既然和顧念西在一起,那顧念西爲什麼不出聲?
她再打過去,已經提示關機。
不對,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顧念西給她打這個電話,不是撥錯了,他應該是想提醒她什麼。
何以寧的頭上冒了層虛汗,返身到抽屜裡取出他送給她的手槍揣進口袋。
“何醫生,我這鹽水快沒了。”一個病人喊道。
何以寧這纔回過神,“我馬上來。”
病人結完賬離開,何以寧還有些惴惴不安,此時,她想到一個人,也許只有他能幫她。
顧奈剛剛結束了一個會議,本打算今天去朋友那裡住一晚,最近顧老夫人催婚催得厲害,他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接到何以寧的電話,他還很意外,放下手裡的鋼筆,笑問:“以寧?”
何以寧緊張的說道:“顧奈,顧念西好像出事了,他給我打電話,可是一直不出聲。”
他蹙緊的眉頭一鬆,“我還以爲什麼事,可能是誤撥吧。”
“不是,阿權也在,阿權喊他,他也沒有回答,顧奈,你幫我回家看看他吧,我真的很擔心。”
顧奈敏銳的察覺到了這其中的絲絲絡絡,他立刻拿起外套起身,“好,我馬上回家一趟,你把門關上,一切小心。”
“我知道。”
診所裡還有兩個輸液的病人,她也不能現在趕人家走,只能焦急的等着藥水一滴一滴的消耗,時間也彷彿跟着一點一滴的耗盡。
終於,兩個人先後輸完液,又開了些口服藥才離開。
外面的天還很亮,街道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如果有人要對她不利,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會做出什麼吧,她握緊了口袋裡的槍,現在只擔心顧念西,不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麼意外。
一直等到晚飯時間,身邊都沒有異樣,顧奈的電話也打不通了,總是提示無法接通,她越來越覺得事情不對勁,空氣中充滿了一股山雨欲來的腥潮氣息。
她關上門準備不再營業,平時的老主顧老李突然跑過來敲了敲玻璃,“何醫生,等一下,我老婆牙疼,你給我拿點止痛藥。”
“好。”何以寧匆匆拿了盒藥給他,老李付了錢,緊張兮兮的說:“何醫生,你晚上小心一點,我剛纔看到街角那邊有幾個人鬼頭鬼腦的,可能是壞人,你把門鎖好了啊。”
“謝謝李叔,我會小心的。”
“那就好,快關門吧。”老李又叮囑了幾句才離開。
何以寧立刻鎖好門,想到那幾個“鬼頭鬼腦”的人,她的心裡越發的不安,這些人會不會是衝着她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