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靈菲久久無言,現在終於明白爲何方纔齊燁的神情古怪了。
他們本是戀人,卻彼此對立,居雲王室新舊交更直接,齊燁不得不斷情絕愛,親手殺了摯愛的女子,如今再見,想來他的心裡一定很痛苦吧。
“你要是想哭的話,我不介意把肩膀借給你。”王靈菲很大度的拍拍自己的小肩膀,令神情寡淡的齊燁一陣白眼,“我說你哪來那麼多怪心思,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裡吧。”
“等下啊。”王靈菲一把拽住他不讓他走。齊燁皺眉,“你又想做什麼?”
“我,我只是好奇,你爲什麼不問問我吃不吃醋。”
說着她自己先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齊燁很是無言,上上下下地看着她,雙手環胸道:“好,朕問你有沒有吃醋啊。”
“我纔沒有嘞。”
見他肯問,王靈菲當即笑嘻嘻地再度拉起他的手向陰陽海去了。齊燁滿心無奈,也不想跟這個丫頭廢話,便由她拉着去了。
越是靠近陰陽海邊越能夠感應到那股撲面而來的陰氣,他沉淪在放逐淵千萬年,沉澱了多少厲魂冤鬼的戾氣,黑雲壓頂令人窒息,而且不時有雷蛇在其間沉浮,無比震撼。
兩人到時海邊挺着一方木筏,上面有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人站在那裡,他的帽檐壓得很低,令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齊燁跟王靈菲對視一眼,上了木筏。那人見狀一言不發當即撐開筏子離開了海岸,似乎早就知道他們前往何處。
王靈菲站在那裡,看着這個人,暗道剛纔難道是他出手抹除了徐玥。
只是現在看他身上並未有恐怖的力量波動,不禁狐疑的多看了他幾眼。
齊燁沒有說什麼,而是扶着王靈菲坐在了小馬紮上,這時,他佩戴的戒指,忽然傳出了龍吟虎嘯聲,接着有一道流光衝進了那人身體中。
這一幕令他震驚無比,王靈菲呆呆地看着那停下動作的人,輕聲道:“這戒指哪來的?”
齊燁恍然,當即起身,“閣下應該認得福嬸吧。”
王靈菲不知內情,只好坐在那裡看着。
這時,那人終於轉過了身,將斗笠摘下時露出了一張男人的臉,大概三十歲的樣子,臉上有着滄桑,眉宇間是歲月積澱的英氣。
這人似乎在哪裡見到過,王靈菲撓了撓腦袋,忽然想到了什麼,當即大聲嚷嚷着,“你就是屍靈王!”
聽王靈菲咋咋呼呼,齊燁這才發現這人確實跟屍靈王有幾分神似,當然屍靈王年紀老邁容貌自自然無法跟此人相提並論。只是看到他之後確實很容易就聯想到了屍靈王。
“屍靈王……呵呵,那不過是我多年前留下的屍體罷了。”男人輕笑,跟屍靈王的孤傲狠辣截然相反。
“不管怎麼說既然能找到你,也便是完成了福嬸的委託,她還有一句話要我問你。”
齊燁長舒了一口氣,鬼域遭逢大變,本以爲無法完成人家的請求,也不知該如何跟人解釋的時候,不曾想這人竟早就在此等待了。
“我知道她要問什麼,奈何往事隨風,過去種種執念還有何值得的留戀的呢。”
說着鑽進他體內的那道流光忽然又折返回到了齊燁手中的戒指上,然後他又拿出另一枚戒指,“這本是龍鳳玉環,擁有者不管離的多遙遠都能交談,甚至兩人一起對敵時可以擁有強大的能力。當年我身死之時,她將兩枚戒指互換,如今我們早已用不到了。”
他的意思很明確,要送給王靈菲。王靈菲連忙搖頭,“不行這是她留給你的紀念,我怎麼能收呢。”
對他卻搖了搖頭,“於我來說只是紀念,但是對於你,卻是必不可少之物。我今不過是物歸原主,令它回到它該去的地方。”
齊燁默然,既然他這麼說了,想來早已看出了王靈菲的真實身份,還有未來的大劫。看他如此執着,想來此物有着扭轉乾坤之能也說不定。
思量至此,當即示意王靈菲接過去。
“好吧,那就謝謝你了,我會好好保管它的。”王靈菲將之接過,還不待細細打量,只見那翠綠色的戒指已經牢牢的套在了她的指上,接着一股神異的力量將她跟齊燁聯繫起來,甚至不需要開口,只要一個心念便可將所思所想傳達給對方。
王靈菲正欲開口,忽然見齊燁表情揶揄,知道他洞悉了兩枚戒指的神異之處,當即哼了一聲,“不好,這樣的話我只能對着你一個人了,要是再看到什麼俊男帥哥,豈不是要被你知道我心中想的是什麼了。”
“休要胡言。”
見她口無遮攔,但當着外人的面不好教訓她,只能出言呵斥。
王靈菲見他這般表情,當即再心裡挑釁道:“我樂意,你奈我何。”
“是麼,等回去了朕再好好收拾你。”
齊燁也藉着玉環傳音,卻得到了王靈菲的鄙視,他氣的差點上去就給她一巴掌,最後還是忍住了。
那人見狀,知道他們在幹什麼,又笑着說:“龍鳳玉環之間的感應其實也可隨佩戴者的心念得以阻絕。”
話音剛落,王靈菲便嘗試着切斷跟齊燁的聯繫,果然齊燁的臉色一滯便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小小勝利令王靈菲很是開心,要是有切斷的功能就好辦了,省的他有事沒事就威脅她。
“時間不早了,你們該上路了。”
那人忽然開口,倆人一怔接着回頭,便看到木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靠岸了。
可是明明這陰陽海一眼望不到頭又爲什麼這麼容易就到頭呢?
似乎看出了王靈菲心之所想,那人解釋道:“一切都是虛妄,你的心無塵無垢,自然可以看破迷障。”
王靈菲默然不語火鬼王,這番話當初跟白鳳也曾經談及過,當初她便是這麼回答,卻不想在此遇到了知心人了。
兩人上了岸,望着天幕泛白的地方終於舒了一口氣。
可是待他們回頭時,卻發現那人已經不見了,後面只有粼粼的陰陽海,那裡還有半點人影。
這時,天地之間響起了一道悠遠滄桑的聲音,“汝二人心心相繫,命運彼此羈絆,在烈焰中前行吧,只有無盡的劫火才能令衆生界看到希望。”
王靈菲對此沉默不言,齊燁深深地望了一眼那水天交匯的地方,便拉着王靈菲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陰陽海。
兩人猶如跨越了一層光幕,待眼前重新可見時,已經來到了客棧外。
“你們終於你回來了。”
剛走進客棧便看到一位蒼老的身影挪了過來,齊燁吃了一驚,盯着她看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失聲道:“你是福嬸?”
老嫗艱難的點着頭,此刻她瘦的皮包骨頭,連挪動一步都很困難,兩人連忙上前要去攙扶她,可是手卻從她的手臂上穿過。
兩人默然,他們此刻是魂,並沒有肉身。
“你們回來我就放心了。”福嬸做了下來,將油燈放到了桌上,她乾枯的面容在飄舞的燈火下有些猙獰。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離開之前你不是還好好的麼?”齊燁連詢問,還是說客棧出了什麼變故,有高手襲擊了這裡?
“不要多想,我只不過是被龍鳳玉環吸乾了精元而已。”
說着,福嬸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油燈忽明忽暗,就好像是她的生命之火隨時都可能熄滅。
“爲什麼會這樣。”王靈菲想要將鳳環從指上拔下來,可是不管怎麼努力,它都好像是生了根一樣,怎麼也沒有鬆動的跡象。
“別費力氣了,其實我等待這一天很久了。你們是他選定的人,我也看好你們。畢竟你們揹負的太多太多,相較之下,我這個老太婆,沒有什麼值得可憐的。”
福嬸直呼能夠看破很多東西,可是王靈菲不能理解,她僅僅是戴上了鳳環,爲什麼會害了別人的性命?
“龍鳳玉環本是一對,鳳環在他的手中早已長眠,如今復甦自然需要藉助外力,不過你們不用自責,我是自願的。”福嬸勉強的笑着,忽然一陣陰風從窗戶吹了進來,油燈徒然熄滅了……
燈火寂滅時,美麗的靈魂已經脫離身體僵直地飄出了房外,在那霧靄重重的地方,有一位黑衣男人負手而立。見她到來,便輕輕拉住了她的手,一起消失不見了。
客棧門毫無徵兆的關閉,油燈忽然又有了米粒般大小的光華,越來越大。
齊燁對近在咫尺的嬌俏容顏只能苦笑,“我們上去吧,火靈子在等我們了。”
王靈菲頷首,隨他一同上樓去了。
福嬸既然已經看透,那麼她們傷感也沒有意義,或者說只有達成他們心之所想所念,纔是對他們一點慰藉吧。
房中,火靈子瞪着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齊燁,現在近乎到了約定的時間,可他爲什麼還沒醒來。或者說在鬼域遇到了阻礙?
正思量的時候,忽然感覺有陰風鑽進房間,他當即劍眉倒豎,大喝一聲,“大膽亡魂,還不與我速速退去!”
可當他看清楚站在面前的兩人時,便錯愕的愣在那裡,最後竟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皇上,您回來了。”
“看不出,小傢伙倒蠻能幹的嘛。”王靈菲笑眯眯的靠過去衝他擠眉弄眼,他當即大窘,“你說什麼呢……”
他又見火靈兒還趴在牀邊睡的好像死豬一樣,當即過去要喚醒他。
對此王靈菲微微一笑攔住了他,“讓我來。”
說着,她在齊燁和火靈子不解的眼神中,笑吟吟地蹲到了火靈兒身邊,將小臉湊了過去,瞬息幻化成一張猙獰的鬼臉,吐着三尺長的長舌,拍了拍火靈兒,輕聲喚道:“小丫頭,醒一醒。”
“唔……”火靈兒不滿的嘟嚷了一句,睜開了眼睛,當看到眼前是一張慘白的鬼臉時候當即雙眼一番,嚇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