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晉王國,國都晉華城,王府。
身材敦厚的北晉王商振正在大廳裡會見貴客,來自永夜帝國仙爵司的特使。
商振六十一二歲,身材不高,體態臃胖。頭髮、鬍鬚已經花白。
大廳裡歌姬舞姿綽約,特使盯着其中一個身段較好的,嘴邊不自覺地流出口水。
“穀梁大人,帝國仙爵司那裡,對於我申報冊封王爵一事,到底是什麼態度啊?”看特使看得興起,心情正好時,商振小心翼翼地問道。
“啊?”特使穀梁回過神,戀戀不捨地把眼光從舞姬身上抽了回來,一副爲難模樣,“商王啊,那事,那事可有些難辦啊。”
“帝國藩屬的大小王國,國主不都是分封了王爵嗎?這是理所當然的事,難辦,難辦在什麼地方?難道我是送往孤竹王還有帝國的禮物不夠分量?”商振急切地問道。
“問題不是出在這方面。”穀梁壓低了聲音,“按理說,你們商姓主政北晉,也陸續有三十多年了,早就該給你們定了名份。”
“就是啊。”商振有些上火地摸着嘴巴。
“來之前,我幫你問過了這事。帝國光祿寺的勳貴冊封錄上,明明白白地記着,在六年前,一個名叫晉城的小子,承襲了晉南山的爵位,現爲曲爵。他也是晉家王族現存的唯一一個被帝國官方正式冊封的勳貴。也就是說,他是名正言順的晉氏繼承者,也是北晉王室在帝國唯一被承認的繼承者。”穀梁說道。
“晉家已經下野了三十多年了,難道帝國還承認他們?這不對啊。”商振摸着已經禿了小半的前額,很是不解。
“你不懂。”穀梁說道,“別的勳爵倒也罷了,這晉氏當初是跟着永夜仙帝大人起家的一百零八部仙屬之一。對於這樣的門第,雖然沒落,帝國還是要重視的。而且,帝國向來,對於血脈血統之事,特別重視。”
“那怎麼辦?”商振壓低了聲音問道,“難道我商氏主政北晉,一直就這麼名不正言不順嗎?”
穀梁不語,微微一笑,只顧看歌舞。
商振一招手,使個眼色,兩名妖嬈的舞姬如乳燕投林一般分別撲在特使的左右懷裡,嬌嗲奉承。另有四個侍者,提着四個箱子進來,箱子打開,裡面全是奪人眼目的金元。另有一名侍者端來一個小箱,裡面是各色的仙晶。
穀梁大樂,側頭低聲說道:“這些年來,捕殺晉氏後人及下屬的事你也做的不少了。你自己其實也明白,那小子活着,就是帝國承認的北晉王室唯一的繼承者,可若是他死了,帝國難道一直承認死人才是北晉的正統麼......”
商振當即點頭。
“秘密着點做,這事若走漏了風聲,不好。至於完事之後,帝國上層方面,我幫你交待。”穀梁囑咐。
......
晉華城,大牢。
商振在護衛的保護下,來到了牢裡的刑訊之處。在那裡的刑架上,已經綁了一個上身赤着的中年人,滿身傷痕,奄奄一息。
兩名獄卒,手持烙鐵和皮鞭,尤自不停地擊打拷問着。
“王上。”見到商振進來,一路的護衛、獄卒們急忙施禮。
“他說了嗎?”商振問道。
“啓稟王上,這傢伙嘴硬得很。”一名獄卒稟道,“一個字都不肯說。”
“吳之安。”商振來到了刑架之前。
中年人緩緩地擡起已經不成人樣的臉,他的眼睛被打得血腫,只能睜開一條小縫。看見是商振,他呸地吐了一口血水,神態甚是仇視。
“事到如今,何必再嘴硬受苦呢。”商振說道,“把晉家後人的藏身之地,還有他現在叫什麼名字告訴我,我給你個痛快的,讓你早日到地下跟吳家的人團聚。”
“商振,你就是個王八蛋......”中年人吳之安罵道,飽經摺磨,他連話也說不清楚了。
“晉家王室的人,這麼多年,死的死,逃的逃,早已經沒有半點氣候。你還指望着他們能夠回來,重奪王位不成?”商振冷冷地說道,“那樣,他們只是死得更快而已。”
吳之安不語。
“晉氏王室的動亂,不是因我們商家而起,我們商家,只不過是最後的殘局收拾者而已。”商振說道,“只要晉氏還有人活着,那麼北晉的動盪就一直不會停,對於百姓來說,又是什麼好事麼?”
“晉城若死,我就是名正言順的北晉王,可被帝國冊封王爵。”商振說道,“我保證,會將北晉王國治理得井井有條,國泰民安。”
“放屁......”吳之安罵道。
“只要,只要晉家還有人活着,你這,你這狗屁北晉王王位,就是名不正言不順......”他艱難地笑了,“就是僞王.....”
旁邊一名護衛聽他相罵,頓時大怒,扯過放在牆邊的一把鐵鉤,在炭火裡烤了一下,就直接將鉤尖捅在了吳之家的肩窩。
“哧!”青煙冒起,一陣焦臭傳來。
吳之安咬牙,苦苦與劇痛相抗。
那護衛再伸手一扯,鉤子頓時扯下來一大片半生不熟的皮肉來,鮮血四濺。
吳之安劇痛,劇痛之下,一口將自己的舌尖咬了下來,滿嘴噴血地暈了過去。
商振頗感頭痛地帶着護衛們出去了。
“王上,怎麼辦,繼續這樣拖着嗎?”一名護衛問道。
“他不會說的。他若是肯說,之前,我就不會滅了他吳家滿門,也不會將他抓來這裡,天天酷刑相逼了。”商振搖着頭,“夜長夢多,殺了吧,秘密埋了,不要聲張。”
“那,那個晉氏後人......”
“你去童府,讓左將軍童濟年秘密查訪,秘密處決。”商振說道。
“是!”
......
沒錯,晉凌在繼承父親爵位的時候,用的是“晉城”的名字。這也是他一直使用的官方名字,也是他從小顛沛流離,週轉各地時的用名。
而晉凌,纔是他的真名,知道的人不多。
若非如此換了名字,僅僅四百萬人口的北晉王國,他早就被人輕易找出來了。
從孫先生處得知了吳家的遭遇後,他悶頭在家裡哭了好一會。毫無疑問,吳家沒有出賣他,透露他的下落,如果出賣了,也不會落到這個下場。
“憑什麼?他們不過是要找我而已,憑什麼就殺了吳叔一家?”他非常難過,“從他們掌控北晉大權以來,他們殺了多少人,還不夠嗎?”
仇恨的火焰在胸間升騰,少年人牙關緊咬。
“他們能夠隨意殺人,無非是因爲掌握了王國的權力,還有力量而已。”少年人擦着淚痕,恨恨地想道,“我一定要開仙成功,成爲一名仙士,好好修煉,爲晉家報仇,爲吳大叔他們報仇!”
“不光是晉家,吳家的事。去雙石仙村聽書,楊萱被宋寧羞辱,自己等人無能爲力,幸得村主王衝看見了。若是他沒看見呢?去給孫先生送酒,酒險些無故被搶,自己也險惡遭宋輝那夥人毒打,無非也就是因爲實力的原因而已。”他憤怒地想道,“實力決定着命運,沒有實力,不管去到哪裡,什麼地位,不過就是一隻任人宰割的土雞罷了。”
雖然年少,他並不懵懂,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的使命。
開仙前這段時間,白天他瘋了一樣的訓練自己的體力,跟着楊樸等人一起,不眠不休地修習着最簡單基礎的武技,訓練自己的體能及力量。哪怕是練習到全身傷痛,筋疲力竭,他也一往無前!
不甘於命運的,年輕的靈魂,就是這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