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大雨點小,說的就是這種情況吧!
轟隆隆的炸雷一個接着一個,便是閃電也在烏雲間出現了幾回,滾滾黑雲彷彿被誰驅趕着過來,狂風驟起,細點兒的樹直接就被吹彎了腰,倒也沒有什麼寧折不彎的意思,可是,本來應該傾盆而下的暴雨卻還是不見蹤影,只是隱約有些雨絲飄入。
子瑜趴在牀上,癡癡地看着窗外的狂風,莫離覺得風沙太大,索性關了窗戶,子瑜這才收回視線,懶洋洋地把頭伏在枕上,側目看向莫離,說:“你不是說他們動作很大的嗎?不是……”
“我錯了。”莫離也懨懨的,他沒有想到莫伊竟然那麼不中用,更沒有想到門主的武功原來那麼好,大概以前門主是懶得計較吧,他計較起來的結果就是,“莫伊死了。”
“死、死了啊?”子瑜怔住,有些結巴地重複了一遍,開始發呆,他的期望就這樣落空了,莫伊死了,其他人即便真的能夠推翻刺花門,對自己也不知是福是禍,那些人並不認識自己,會不會幫就是兩說了。
“我早就應該知道的——”莫離長長地嘆息着,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應該有希望,任何的希望帶來的都會是最深的失望,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他再也不會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希望了。
“門主今天回來,你——”莫離看看子瑜的可憐樣子,說,“你別再激怒他了,否則受苦的都是你自己!”
“嗯,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的,好好地活着的。”子瑜點頭,壓抑着灰色的情緒,他不會尋死覓活,也不會故意給自己找不自在,這幾天,他真的已經反省得很清楚了。
莫離也不好久留,又叮囑了一下,這纔打開門離去,若是真地下了暴雨,山路會很不好走,必須趕在暴雨前離開。
門開了又關,莫離走了,而應無暇,還沒有回來。
自嘲地笑笑。什麼時候自己成了等待寵幸地男寵了?這是沒用啊!淚水無聲地滑落……
應無暇回來了。帶着外面地涼意回到了房中。看着趴在牀上地少年青絲婉轉。淚眼朦朧。眼中劃過一抹自責。心湖有了漣漪。粼粼盪漾開去。
走上前。抹去他臉邊地淚水。輕聲道:“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便不會再跟你生氣。”
誰管你氣不氣啊。我是寵物嗎?!子瑜不滿。淚水卻掉得更歡了。不要錢地撒着金豆豆銀豆豆。應無暇也不惱。反而覺得更加可憐。脫掉沾了雨水地衣衫。上牀。抱着子瑜。任他在自己懷裡哭泣。有一下沒一下地扶着他地後背。只是手卻越滑越深了……
子瑜知道他要做什麼。他們兩個在一起地時候。能夠說兩句話地時間都嫌多。
急忙拉了他地手。看到他地眸中有了不悅。抽泣着軟語相求:“我地傷還沒好。很疼。今天不要了。好不好。求你了!”
哭紅的雙眼,微紅地鼻頭,還掛着淚水的臉頰,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卻無法換得眼前人半分的憐惜,應無暇輕輕吐口:“不行。我輕一些就是了。”
金色的香爐一轉,淡淡的香氣緩緩釋放,瀰漫着……這一夜,又開始了。
第二天醒來,想到昨夜疼得死去活來的,子瑜就是一陣陣心悸,這個教訓一定要記牢了,下回一定不要隨便犯犟,就是莫離那話,惹了他惱,受苦地還是自己。
應無暇還沒有醒,睡得正香,看着他清秀的面容,誰能夠想到他竟然是個殺手,還那麼無情呢?子瑜發現自己還趴在他的懷中,就想要動一動,剛剛撐起手,應無暇就醒了,一雙黑眸毫無感情地看過來,把子瑜一嚇,又倒回了原位。
“我吵醒你了?”子瑜問得小心翼翼,像是受驚又不敢逃開的小兔子一般。
揚起嘴角,應無暇笑了,摸摸子瑜的頭髮,把他抱在懷裡,撫摸着他的肌膚,突然想到他地每一寸肌膚都是屬於自己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說:“就這樣讓我抱會兒。”
子瑜僵硬着隨他抱着,慢慢地,身體也柔軟下來了,枕着他的胸膛,聽着那一下下的心跳,有些懶洋洋的感覺,忽略身體上地疼痛,一切似乎還不錯,想到這裡,不免自嘲,自己還真是習慣了做奴隸的日子,真是順民啊!
以前地他也從來不曾有過雄心大志,不過是吃好喝好罷了,而現在,吃喝不愁,一定程度上來說還是好的,又有什麼可不滿地呢?只因爲是被強迫的所以不滿嗎?
“你就想要這樣把我關一輩子,養
嗎?”想好不惹他地,可是這句話的諷刺意味卻是那子瑜脫口而出,說完了才覺得懊悔,捂住了嘴,想要拉開和他的距離,害怕一會兒遭殃。
被按住了,應無暇的手掌在子瑜腰上一按,子瑜就趴回了原處,下巴還磕在了應無暇的胸膛上,他趕緊討好地伸手去揉,揉着又開始懊悔,我幹嘛要討好他啊,不惹他不就行了嗎?
感覺到了子瑜的討好,應無暇想要笑,也的確是毫不顧忌地笑了,忽略了子瑜那個問題,開口道:“你喜歡鬆貓?一會兒我幫你捉一隻,把它的牙齒和爪子拔了再給你玩兒!”
“不用了。”聽到要拔了鬆貓的牙齒和爪子,子瑜眸光黯淡,心緒微驚,感覺自己就和那去了牙齒爪子的鬆貓一樣,只能夠被人養着,若是人不養了,沒有了牙齒和爪子,它怕是一天也活不下去吧!
“你不是很喜歡嗎?”用下巴蹭了蹭子瑜的發頂,應無暇微眯着眼睛,問得漫不經心。
“喜歡的不一定要擁有,只是看着它在樹上也好,看着它自由自在地在樹梢上奔跑停留,也很好,那也是喜歡。再說了,有些東西是不能夠被養着的,人來養着,反而會死掉。”子瑜想到了麻雀,據說那是一種氣性大的鳥,捉了也養不活,它會不停地撞擊鳥籠,不吃不喝,直到死掉爲止。
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麻雀呢?
“你是在說你自己嗎?”下巴被捉起,強迫他揚着臉,應無暇眯着的眼眸中有着兇光,子瑜嚇得哆嗦,急忙擺手,說:“沒有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你想多了!”身上還在疼,若是再有什麼,子瑜都害怕自己會疼死,或者成爲殘廢。
應無暇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手一鬆,子瑜急忙撲過去抱着他哭訴:“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真的沒有!我聽你的話,我乖乖聽話,你不要……”哭得一抽一抽的,淚水糊在了應無暇身上,滴滴溫熱。
“別哭了!”應無暇不耐煩地說了一句,子瑜的哭聲應聲而至,止不住的抽泣也被他自己用手捂了嘴,不讓聲音露出來,有些掩耳盜鈴的意思。
昨天的暴雨還是在半夜下了,今天卻也沒有停,淅淅瀝瀝的雨聲不斷地在窗外響起,房檐上的雨水滴落下來,有些順着風向,傾灑在窗上,窗紗是雙層的,不知道是什麼布做的,透亮,卻也不會輕易地滲雨進來,最多隻是溼了窗內側的牆面,有些水漬,畫地圖一樣蔓延開。
應無暇不知道是起了什麼興致,溫柔萬千地幫子瑜穿衣,服侍他洗漱,子瑜受寵若驚之餘就怕後面有什麼厲害的後招,一顆心七上八下地不安定,盼着莫離早早出現,解脫他於苦海。
莫離倒是來了,卻被應無暇直接趕到了廚房做飯,子瑜一年多沒有見到肉味兒了,偏偏因爲應無暇也要吃飯,給他上了些大魚大肉的,而子瑜只能眼饞萬分地對着自己的蔬菜稀飯,裡面的肉星可以用沫來形容,實在是少到看不見,若不是還有幾圈油花,他絕對不會認爲粥中有肉。
“只要你聽話,等你的傷好了,我會讓你吃些別的。”應無暇看出了子瑜對於肉的眼饞,笑了笑說着,顯得十分和善。
“嗯。”子瑜乖巧而無奈地點了點頭,臉上犯上一抹紅暈,他能不能不要總提他的傷啊?!
因爲應無暇在,莫離也不好把飯碗放下就走,便端了食案,伺候着子瑜吃飯,卻在應無暇看不到的時候不停地向天翻白眼,他大概還從來沒有這麼伺候過誰吧!子瑜想到這點,覺得好笑,偷偷垂了頭,頗有些感慨,涼國的皇子啊,給自己端飯碗伺候吃飯,自己還真是厲害!
想着,又想到了蘇木青,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太康和涼國打起來沒有,是贏了還是輸了?還有周純,他……想到在馬車下聽到的話,子瑜的心緒又是萬千變化,如果換到自己在他的位置,會不會如此冷漠地誤誘導蘇木青?他沒有答案。
再想到柳遠,想到他那奇妙的聞香蝶,不由撫摸了一下脖子上的東西,珍珠沒有了,被應無暇給收走了,只有那塊兒血玉,他收去把玩了一天又還給了子瑜,被一根紅線繫着,掛在子瑜的頸前。
罷了,想那麼多做什麼,只當自己是個寵物,是個米蟲就好了!自己安慰着自己,也只有自己安慰着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