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神秘35號

這邊蓉蓉上了車,心裡兀自跳個不停,將衣服緊緊抱在胸前,怯怯的喊了聲:“周委員,好歹不能連累我同學,下回見了她,你只當做不認識。”

前面的男人沒搭話,車內的人影晃了兩晃,想是他點了頭。

蓉蓉安定了些,放鬆的將身體癱在了座椅上,她當初來上海,一方面是爲謀一份穩定工作,二來便是帶着一項使命,她與他們不同,從大學起,便走着不一樣的路,可山遙路遠的摸索前行,一直都是她一個人舉着火炬,身前身後皆是曠野,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好在有人在黑暗中呼喚了她一聲。

“周委員,顧華奇的事已經牽扯出了很多人,萬一我已經暴露,這個時候再去舞會,豈非羊入虎口?”她與周委員的接觸極少,往往只有組織下派了任務,她才能見他一面。

“警備司令部那邊得到的消息是沒有,若行動過程中有變數,到時我們會及時通知你轉移。”

聽周委員的言下之意,似乎司令部那邊有安插內線。

蓉蓉聽他這樣說,惴惴不安的情緒稍稍得到平復,眼中卻涌起了些微怒意:“這樣變節投敵,殘害同志的叛徒,不可輕恕,否則還有效仿者,豈非片刻就能顛覆我們多年的努力!”

周委員還是沒回話,只點了點頭。

黑黢黢的夜,圓溜溜的小汽車在穿梭,像躲着月光,一個勁兒往陰影處藏。

新閘路陳家巷35號的一棟小洋樓,今晚出奇的怪,華燈初上的時間,門窗就被鎖的緊緊,按理說,住小洋樓的人都愛夜生活,或是去上海大世界聽聽評彈,看看文明戲,或是西餐館子來個燭光晚餐,畢竟人在上海,夜晚不應是俗世的蟄伏,跟着穿了黑色薄紗的白日女神巡遊一番,把那些被神性調動的的獸性,貪歡的欲都釋放出來,這纔是夜上海的風韻情致。

在喧囂的月色中,有個將衣帽裹得緊緊的中年男人,正立在樓下的小巷暗處,探出半個身子觀察着動靜。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除了行人,零星幾隻野貓野狗,再就是偶爾飛過夜空的美國飛機,轟隆隆的響。

那黑沉沉的小樓裡都是死一般的靜。

“35號~!”那男人心裡默唸着。

上頭的命令是今晚八點轉移,可除了早晨從門縫塞出來的一張字條——“勿要打草驚蛇!”,35號小樓裡便再沒遞出過一次消息。

“等不及了!”男人壓低帽檐,疾疾的走了過來。

那是棟帶後花園的洋房,在巷子深處,走近就覺得草木深深,夜來刺拉拉的都是寒氣。

往手上吐了兩口唾沫,男人攀着一棵老桂樹爬上了院牆。

隔着茂盛的枝葉,正看到院子廊檐下掛着燈籠,像是燒了些時辰,所以紅的沒那麼豔,只暗暗的閃,像是聊齋裡的鬼頭燈。

“啪”男人已儘量輕聲落地,可鵝暖石滑腳,他還是趔趄了一下,等他慌慌張張的起身,警戒的四處張望時,二樓房間裡赫然站着個人,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男人背上的汗毛刺蝟般炸開了,趕緊拔出了腰間手槍,對準了二樓,在那麼一瞬,人影不見了,窗簾還在晃,證實剛纔看到的絕非幻覺。

“TM的,見鬼了不成!”

男人額頭上都是汗珠,密密滲出來洇溼了頭髮,他是奉軍備司令部的密令來探查的,文件裡明明說這裡住着顧家的13口人,可眼見的都是死沉沉的靜謐,人都到哪兒去了!?

“有人嗎!!”他大聲呼喊着,給自己壯膽,當然沒人回答,連回音都沒有,都被靜謐的空氣吞掉了,他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空無一人,連桌椅都抹得乾乾淨淨,像是等待租賃的新房。

“中午我就守在門口了,沒見人出入呀!”他想不通,還有那個人影,是不是顧家人。

“咚!咚!”樓上亭子間傳來腳步聲,窗戶“啪!”一聲被打開,接着是“踏踏”的奔跑聲。

“砰!”

一時受驚,子彈就飛了出去,把天花板嘩啦掀開好大個口子,玻璃吊燈綻飛了一地。

男人不顧一切的衝上了二樓,端着槍警惕的四處看,作爲軍人,他不信鬼神,畢竟跟着國軍東征西戰,什麼怪事沒見過。

“有種出來,別TM在你爺爺面前裝神弄鬼的!”他膽子大了很多,一腳將亭子間的門踹開,地板上赫然一個大洞,是他剛纔一槍打出來的,敞開的窗戶正對着別人家的房頂。

他往外看去,遠處一排排都是黑壓壓的屋脊,窗臺,小院,空空的,有人有燈光也是冷清的。

“給他跑了!”

他恨恨的吐了口唾沫,一拳打在牆上。

“可顧家的13口人呢?”他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自從顧華奇投靠國軍,很多革命人士就被供了出來,而後拘捕的拘捕,槍斃的槍斃,司令部要求追根溯源,於是,一干有牽連沒牽連的,都被扯進了漩渦中,一時間人人自危,也都恨極了顧華奇,恨他是這場混亂的始作俑者,爲了以防萬一,司令部只得派人轉移顧家人,誰知,早上還好好的一家人,晚上便集體消失了。

“這回去該如何交代!”男人腦門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正在這懈氣的時刻,身後忽然叮鈴鈴傳來電話聲,男人被嚇了一跳,電話像是在客廳,繞過狹長的走道,響着的是一臺手搖電話機。

他接了起來。

“下午去不去百貨公司看衣服呀?顧踏踏!”聽聲音是個中年太太。

“滾~!”他心情不好,直接罵了聲。

電話那頭,愣了愣,接着就是回罵:“對伐可以兇來兮額。”

他聽不懂上海話,啪的一聲掛了,那電話繩太長,一下子繞到他的袖口上,他心煩的解着電話線,就覺得手上膩膩的一片粘稠,等再細看,那電話線上紅彤彤的都是血!

“哇!”他嚇得後退幾步,把那話筒丟的老遠。

他這才發現,不光是電話繩,包括壁紙上,都隱隱有些血點子,不過因壁紙上的玫瑰也是紅的,所以剛纔沒發現,現在這樣細細看去,只覺得那玫瑰紅的嬌豔欲滴,像是一汪血水涸在了牆上,有兩滴未乾的將墜未墜,看的叫人心驚。

這裡明顯發生過什麼!

可他是前線打仗的軍人,說有勇無謀並不爲過,此刻若是別人,早該一個電話掛到司令部求援,他卻還在磨蹭着猜測經過。

房子裡還是靜悄悄,他端着槍又上了三樓書房,這是間兩進深的敞闊房間,外間是會客室,裡間是書房,四扇雞翅木頂天書櫃,海棠玻璃的櫃門。

“《封神演義》,《楊家府演義》,《豔婚野史》,《續英烈傳》,《繡榻野史》......”他沿着書櫃數過來,邊念着,邊啐了口唾沫。

“看來這姓顧的還愛看明清小說呢!”他有些不屑,畢竟叛徒就像人堆裡的麻風子,極具傳染性,往往長出病痂的地方又是隱私處,所以人人避之不及。

終於,他停在了一本黑色的書面前,那本書沒有書名,更像一本筆記,他將它抽了出來,分別翻到了7.23.68.90.112這幾頁,裡面不過都是些曲譜,國際歌、流行歌曲之類,但這幾頁上都有被鋼筆圈起來的音符,他小心翼翼的將音符數字抄了下來。

眼下的時局,兩黨的高層,都有了密碼本,用來傳遞消息解讀消息,特別是顧順章,很多人和事經過了他的手,他要說的話,便道道深鎖的變成了密碼數字。

“這樣至少能回去交差,否則一家人就這麼憑空消失,熊司令定會給我個玩忽職守罪!”他這樣想着,心裡也是升騰起異樣的疑問。

方纔那個逃走的人,到底是哪方的勢力?

若說是地下黨,可能性很大,但沒道理能這麼快查到給顧家人安排的這處新住所,若說日本人,抓了顧家人來要挾國共兩黨,那倒是一箭雙鵰,國黨只能服軟,因怕日本人殺了顧家人,讓顧華奇激惱之下跳反。地下黨更不敢有動作,否則日本人威脅顧華奇吐露更多地下工作者,豈非會將地下黨一鍋端。

眼下顧華奇說了多少,在於國黨給了他多少好處,若顧家人都死了,國黨無論給他多少好處,怕他以後都會有所保留。

他有些撓頭,也只能作罷,正待要走,就聽樓下傳來敲門聲。

“顧踏踏~!顧踏踏~!

聽這聲音倒是格外熟悉。

去不去呢?他心想,萬一是個知道顧家人下落的鄰居,那可不能錯過。

想到這,他理了理衣領,又把手指上的血漬擦了乾淨,便下來開門。

來的是個少婦,上海街巷裡最常見的那種少婦,綢緞旗袍,燙了大卷的長髮,口脣抹得紅紅的,像吃了滿嘴印章子,手上還握着把瓜子,嗑的噼啪響。

“儂系?剛來的管家?”少婦半上海話,半蘇州口音。

“嗯嗯!”他含糊的點了點頭。

“顧踏踏~!”少婦沒等他反應,徑直走了進來,像是熟客。

“呃!慢着慢着!這家人都出去了,你不要喊了。”他阻攔着,怕她喊出什麼不得了的變故來。

誰知那女人並不理他,只自顧自的來到廚房。

“每日顧太太都要約我來喝下午茶的,曉得啵,今天沒叫我,我便想着是一家子看電影去了,我又饞着他們家廚子做的茉莉花燕窩,剛好,你新來的,我也不見外,先來舀一碗吃。”那女人熟練的揭開碗櫥裡的一個小蓋盅,見裡面乘着白盈盈,亮晶晶的燕窩,便有些得意的笑道:“看到了伐,顧踏踏特地給我留的!”

說完,端着小盅要去餐廳。

男人有些慌,餐廳天花板剛被自己一槍掀了個大洞,被發現了可不得了,於是陪着笑臉央求:“太太說餐廳的地板剛打上蠟,現在一時半刻不許人去,您看不如我給你搬個小蹬來,您就坐廚房吃吧!”

聽到這話,那少婦眉眼間便有些不悅,但顧忌主人家的面子,也不能發作,便差遣男人去尋張舒服座椅來,她好在廚房吃。

男人心裡只求少婦不亂跑壞了他的事,聽說只是尋張椅子,便忙不迭的尋了來,又像模像樣的鋪上了坐褥,顯得格外殷勤。

那少婦坐下剛吃了兩口,便咂着嘴直呼疼:“該死的,不該磕了那麼多瓜子,這下子嘴皮子都起了燎泡,吃口甜湯都疼!”

少婦信手將燕窩推了過來,衝男人道:“你給我把剩下的吃完,別浪費了,顧太太問起來,就說是我吃的,免得她怪罪,說好心好意留給我吃的東西,結果我倒不領情。”

男人忙推拒,見他有些窘,女人便捂嘴嬌笑起來:“你這管家的,怎麼憨憨傻傻,一碗燕窩而已,哪個做管家的沒吃過主人家剩下的湯湯水水,偏你倒不好意思起來,你這人,真是與衆不同!”

說完,便上下打量起男人,男人心虛,怕她看出端倪,便只能把碗攬過來,強吃了兩口,就瞥見女人從碗櫃的糖罐裡抱出來一罐糖,舀了兩勺在燕窩裡。

“你可是有口福呀,新管家!”女人調皮的眨眨眼。

男人只能賠笑,好不容易把那甜絲絲的燕窩吃完,女人便磕着瓜子告了辭。

男人長舒了口氣,拿出剛纔記錄的字條,想要繼續破譯其中的密碼。

“68*3,8進2”男人嘟囔着,盯着紙條絮絮叨叨,忽然就見一顆紅撲撲的水珠子滴在白紙上,啪的一聲,觸目驚心,

“這是哪裡滴下來的水珠子?”男人正待要擦,啪的又是一顆,正好滴在他的袖口上,他這才發現,這哪裡是水珠子,原來是他的鼻血。

這下,他慌了,忙起身,誰知腦海裡嗡的一聲的空白了,肺部抽抽的呼吸不了,他掙扎着想出聲,卻連動動嘴巴的力氣都沒有,很快,他嗆出口鮮血,噴了老遠,一下就載倒在地上。

客廳的電話此時又響了起來,叮鈴鈴的吵,格外詭異。

第四十章 庫房裡的貓中第二十章 桃李燕京下第四章 使館牌局上第四十六章 通關文書第二十六章 就中更有癡兒女第十三章 京城延齡客第十四章 鬥鴿上第五章 使館牌局中第七章 公館訪客第七章 公館訪客第三十三章 諜影蛇形第十九章 桃李燕京中第二十九章 摩登舞會上第二章 南河巷第四十一章 庫房裡的貓下第十二章 白衣綠卿下第九章 春規第二十章 桃李燕京下第二十八章 神秘35號第十八章 桃李燕京上第四十章 庫房裡的貓中第二十九章 摩登舞會上第十章 白衣綠卿上第十六章 鳩佔鵲巢第二十四章 譚府貴客上第十四章 鬥鴿上第十二章 白衣綠卿下第三十章 摩登舞會中第三十章 摩登舞會中第二十八章 神秘35號第四十八章 織女紡織廠下第四十章 庫房裡的貓中第四十章 庫房裡的貓中第五章 使館牌局中第三十七章 端午上第四章 使館牌局上第四十五章 同學少年恰相逢第十八章 桃李燕京上第三十九章 庫房裡的貓上第二十六章 就中更有癡兒女第四十六章 通關文書第四十三章 消失的上級 下第二十五章 譚府貴客下第五章 使館牌局中第十四章 鬥鴿上第二十章 桃李燕京下第二十四章 譚府貴客上第十八章 桃李燕京上第四十五章 同學少年恰相逢第一章 滬上精緻第三十四章 一封秘信第三十九章 庫房裡的貓上第四十六章 通關文書第三十四章 一封秘信第七章 公館訪客第五章 使館牌局中第十六章 鳩佔鵲巢第三十四章 一封秘信第十八章 桃李燕京上第二十六章 就中更有癡兒女第二十六章 就中更有癡兒女第三十七章 端午上第十九章 桃李燕京中第十八章 桃李燕京上第二十七章 金蘭玉契第四章 使館牌局上第三十二章 拾得小孤女第四十章 庫房裡的貓中第十四章 鬥鴿上第三十二章 拾得小孤女第二十四章 譚府貴客上第三十三章 諜影蛇形第三十七章 端午上第十九章 桃李燕京中第六章 使館牌局下第四章 使館牌局上第四十一章 庫房裡的貓下第十二章 白衣綠卿下第二十一章 風雨侵城第九章 春規第二十六章 就中更有癡兒女第四十四章 克萊門公寓第三十章 摩登舞會中第三十七章 端午上第四十一章 庫房裡的貓下第二十九章 摩登舞會上第四十四章 克萊門公寓第五章 使館牌局中第二十章 桃李燕京下第三十六章 死裡逃生下第六章 使館牌局下第三章 新新百貨第三十六章 死裡逃生下第十一章 白衣綠卿中
第四十章 庫房裡的貓中第二十章 桃李燕京下第四章 使館牌局上第四十六章 通關文書第二十六章 就中更有癡兒女第十三章 京城延齡客第十四章 鬥鴿上第五章 使館牌局中第七章 公館訪客第七章 公館訪客第三十三章 諜影蛇形第十九章 桃李燕京中第二十九章 摩登舞會上第二章 南河巷第四十一章 庫房裡的貓下第十二章 白衣綠卿下第九章 春規第二十章 桃李燕京下第二十八章 神秘35號第十八章 桃李燕京上第四十章 庫房裡的貓中第二十九章 摩登舞會上第十章 白衣綠卿上第十六章 鳩佔鵲巢第二十四章 譚府貴客上第十四章 鬥鴿上第十二章 白衣綠卿下第三十章 摩登舞會中第三十章 摩登舞會中第二十八章 神秘35號第四十八章 織女紡織廠下第四十章 庫房裡的貓中第四十章 庫房裡的貓中第五章 使館牌局中第三十七章 端午上第四章 使館牌局上第四十五章 同學少年恰相逢第十八章 桃李燕京上第三十九章 庫房裡的貓上第二十六章 就中更有癡兒女第四十六章 通關文書第四十三章 消失的上級 下第二十五章 譚府貴客下第五章 使館牌局中第十四章 鬥鴿上第二十章 桃李燕京下第二十四章 譚府貴客上第十八章 桃李燕京上第四十五章 同學少年恰相逢第一章 滬上精緻第三十四章 一封秘信第三十九章 庫房裡的貓上第四十六章 通關文書第三十四章 一封秘信第七章 公館訪客第五章 使館牌局中第十六章 鳩佔鵲巢第三十四章 一封秘信第十八章 桃李燕京上第二十六章 就中更有癡兒女第二十六章 就中更有癡兒女第三十七章 端午上第十九章 桃李燕京中第十八章 桃李燕京上第二十七章 金蘭玉契第四章 使館牌局上第三十二章 拾得小孤女第四十章 庫房裡的貓中第十四章 鬥鴿上第三十二章 拾得小孤女第二十四章 譚府貴客上第三十三章 諜影蛇形第三十七章 端午上第十九章 桃李燕京中第六章 使館牌局下第四章 使館牌局上第四十一章 庫房裡的貓下第十二章 白衣綠卿下第二十一章 風雨侵城第九章 春規第二十六章 就中更有癡兒女第四十四章 克萊門公寓第三十章 摩登舞會中第三十七章 端午上第四十一章 庫房裡的貓下第二十九章 摩登舞會上第四十四章 克萊門公寓第五章 使館牌局中第二十章 桃李燕京下第三十六章 死裡逃生下第六章 使館牌局下第三章 新新百貨第三十六章 死裡逃生下第十一章 白衣綠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