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復生

夕陽西下,火紅的陽光照進空曠的冷色調的房間,只見一個辦公桌、一張搖椅,一張黑皮沙發而已,辦公桌上稀稀落落擺着一些筆和文件,叮鈴,久別離,長路漫漫終……,歌聲戛然而止,喂!落地窗前的人影拿着手機,望着天空絢麗的晚霞,答道:“

請問是草凪先生嗎?

“我是,什麼事!”

你七年前吩咐園中的人把你的妻子葬在青園23號墓地,最近天氣下雨,已經下了一個月了,不防暴雨傾盆把墓地上的一些土沖走了,棺材在一定程度上也受到了破壞,由於是青園修建選地不當的責任,我們重新另擇了新的棺材,也另選了墓地,現爲此事向你說一下,但我們在打開棺材後卻沒有發現你妻子的屍體,這是怎麼……

啪的一聲響,手機落在地上,先生,請問你在聽嗎?

站着的男人終是反應過來,撿起手機,我在聽,就這樣!按你們以前的計劃辦吧!

好,那打擾了,對面嘟着一聲掛斷了通話!

手上潔白的皮膚上青色的血管瞬間鼓起來,他握緊了手機,良久鬆開了手低低地笑了,呵呵……,你居然騙了我們,騙了我們這麼久,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怎麼又下雨了,這天氣怎麼會這樣,糟糕!我的衣服,啊!……我慌亂地跑着出去收衣服,真是,我寫的正入神的時候居然下雨了。

六年前,我其實是已經死了,爲什麼會死而復生?那是因爲被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救了,就是哪個想教我音樂的的夏目貴芳,我曾經招惹的人啊!我問他,你怎麼知道我把玉佩丟在哪?

“因爲我丟的時候他剛好看見了,就這樣因緣際會救了我,僅此而已,他說的話我信了,因爲我很好騙不是嗎?

小巷的路燈明明滅滅,壞了好久都沒有人來修,路上的行人急衝衝着趕着往能躲雨的地方躲,人活着本來就是求個安穩,可是安穩祥和的日子下總是掩藏着許多綺念、渴望,思緒如春天裡的柳樹發芽般抽枝,又如細雨潤無聲般勝有聲,割不掉也忘不了!

可惜謊言再美終究是謊言,就算它是善意的謊言,但改不了它的本質,我們常常被美麗的表象迷惑着,就如看黃泉路的曼珠沙華一樣,表面紅豔美麗,卻有人忘了,其實它根植於人的屍體,屍體腐爛後血肉滋養了這些花兒的盛放,剛醒來時,我的眼睛看不見任何東西,鼻子只聞得見周遭的藥香,而意識是一陣清醒,一陣迷糊,起初總會有一個溫和的聲音哄我吃藥,我記得那藥總有一股難聞的味道,嚐起來也是怪怪的,味蕾和嗅覺特別靈敏的我居然一直猜不出來那是什麼湯藥?

有一次,我試着問他,這是什麼藥,怎麼這麼苦,他遲疑了一會,開口說道:“

“很普通的藥,你若怕苦,我準備了果子做的蜜餞,把它喝了,就吃蜜餞,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雖然心中疑慮不斷,聽到這句話後我居然莫名地相信了,莫名地有了安全感,莫名地憧憬、莫名地依賴起他來,每次喝完藥後,他還會唱歌給我聽,他的歌聲很悅耳空靈,好像是天使的歌聲,後來,他的聲音變得厚重嘶啞起來,偶爾還能聽到咳嗽聲,你怎麼了?我關心地問道:“

“沒事!”

你不要唱歌給我聽了,你的喉嚨不好?吃點治喉嚨的藥吧!

“你關心我,我很高興!我會的,你放心,他圈着我笑道:“

後來我才知道他說的這句話與其是在安慰我,不如說是無奈的縱容與對自己的不在意!

外面的玉蘭花開了,蝴蝶都在上面流連不去呢!

“是嗎?難怪我最近聞到了玉蘭花香,”這是我最喜歡的花了,他怎麼知道的?

等你眼睛好了,你就能看到了,我幫你梳頭髮吧!

好!

我能感覺到他的手指在我發間的觸摸,過了一會他就梳好了,仍舊讓我躺在他溫暖的懷裡,說道:“

如果我成爲了蝴蝶,你就是我的玉蘭,厚沉的嗓音帶着一點暖意拂過我的耳彎處,這句情話應該是我此生聽過最美的情話了,我沒有說話,但心裡已決定好,等我好了,就和你在一起,就算天涯海角也要跟你在一處,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已對他………,也許從他日日哄我吃藥,也許是他日日陪我說話,也許是他經常溫柔地幫我挽發,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於我都沒有什麼感覺,我的世界只要有他就夠了,其它的又與我有何干系呢?我突然想起張愛玲的一句話,願使歲月靜好,一世安穩,我覺得這樣下去就很好,我覺得自己身體的病好像也不那麼要緊了!

一日半睡半醒間,突然聽到了他和另外一個男人的對話,這個男人的聲音也好熟悉,卻想不起來是誰?

他們好像發生了爭執,“你已經支撐不了了,我另尋他法!

“就這樣,我能支持的下去,血依舊從我身上取,靈尋他法,也來不及了,你不是曾經說過,這個不能半途而廢,否則只會功虧一簣嗎?”

可你的身體這樣……,不行!……

我聽到這又陷入了靜寂的世界裡,感受不到時光的流逝,難道他,身體不好,聲音會這樣!是因爲我嗎?我不敢去想,不會的,不會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我完全好了後,眼睛能看見的時候,才發現時光匆匆已過去了二年,我到處找他,卻總也找不到他,他到底是誰我也不知道……

直到在一次清掃房間時,發現那把檀木梳,我突然之間全明白了,是重道,哪個人是重道,可他去那了?……

半年後,我等了半年他依舊沒有回來,貴芳,我要走了,收拾行李,走出房門。

“你要去哪?”他攔住我,深邃的眼眸掩不住失落,你要去找重道嗎?

你終於肯說了?我直視他,他愧疚的神色一閃而過!

“他已經死了,你找不到他的!”對視良久,我頹然鬆開行李箱,默默走到花架旁,不會的,玉蘭花開得仍舊燦爛,他說的沒錯,真好看……!

我猛地抓住他的手,失聲地喊道:“

你騙我,他活得好好的,你告訴我他到底在哪裡?

可是他靜靜地看着我,一句話也沒說!

我害怕的終變成了現實,他爲了救活我,恐怕那怪味的藥就是他的血了吧!難怪!難怪……,後來,他的身體……,對不對,我死死瞪着貴芳道:“

你不是說要陪我去看日不落嗎?你不是說要和我去看意大利的情人橋的嘛!我們明明答應好的……,你這個騙子,大騙子,騙了我的心就走了,別以爲救了我,我就能原諒你,我永遠不會原諒你的……

聲音在靜靜的院子裡回想着,既然他都已經不在了,我留在這裡又有何意義?

“你就不能爲我留下!”

謝謝你照顧我,大音樂家居然留在這山野之地,是不是太過屈材了?”

“爲了你,我願意!”渾厚的聲音流露出急切道:“

可我不願,你明白嗎?

他一怔,滄桑的臉色更灰暗起來,看着他濃濃的黑眼圈、稀稀落落的鬍鬚,曾經那麼優秀的人,那麼講究儀表的男人,爲了讓我們活下來,爲了我留在這偏僻的村落裡做苦力,搬雜物,他的音樂才華在這裡毫無用武之地,這裡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很少,就算有也不會在這,所以沒有人爲它買單,是我的錯,我心中頗多欠疚!

我不能這麼自私下去,這半年來,我不能忽視他的付出,至於他的愛,註定要辜負,對不起!

無論我怎麼傷心他的離去,也不能因爲這而去折磨另一個人,他也不能因爲我而去埋沒他的優秀,他的音樂值得懂它的人去欣賞,去品味!離開這吧!我想看到一個意氣風發的你!我輕聲地說完,徑直從他身邊經過,跨過遠門時,我回頭看去,那花在陽光下好美麗。

再見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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