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說心虛，怕被看見。
只是習慣性地心中一慌，像被捉姦了般尷尬。
許玫手裡拿着盒飯，跟我對視着。
我感覺今天實在熱得慌，現在我額頭的汗簡直像淋雨一般唰唰往下流。
我該怎麼開口？
我需要解釋嗎？
“許玫，我剛剛跟秦珍珍……”
“你不用向我解釋，一切都是你的自由，只是希望你收斂一點，這裡畢竟是公司附近，被同事看見了總歸是不好。”
許玫語氣平淡，沒有絲毫波瀾。
但我分明從她那眼中，看到了一絲轉瞬即逝的失望。
哪怕是那一絲絲幾乎不可捕捉的可能，也讓我心中起了波瀾。
到底，還沒徹底放下的那個人，是我。
許玫轉身離去，我跟着去吃了午飯。
一個下午，我的心思都沒有放在工作上，許玫中午那個眼神，一直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到底是怎麼了。
竟然被一個眼神弄得心煩意亂。
臨到下班的時候，我特意站在窗前觀察了一遍周圍的環境。
沒有發現秦珍珍，看來今天可以順利下班回家。
爲了趕在秦珍珍堵我之前脫身，我剛到點就打開下班。
這時，背後部門主管的聲音再次響起。
“江文山，以前踩點上班，現在踩點下班，你是真覺得在公司多待一秒都是你虧了是吧？”
沒有理會，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公司。
一路上暢通無阻，我順利離開了公司大廈，今天沒有秦珍珍哪堵我，心情也好了不少。
現在還早，我可以去接女兒放學。
來到小學門口，已經站滿了接孩子的家長。
“你就是江姍姍的爸爸吧？”
站在我旁邊的一個少婦突然問我。
“我是，你是？”
“哦，我是江姍姍同學李澤良的媽媽，你怎麼來這裡接孩子，你的女兒不是已經送去醫院了嗎？”
“醫院？！”
我大驚，女兒出了什麼事。
“喲，你還不知道呢？今天家長羣裡都炸開鍋了。”
“不好意思，我沒有加羣，一直是姍姍媽媽在羣裡。”
我在心中暗罵，這個許玫，女兒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通知我一聲！
“難怪，你會來學校接孩子。”
“今天下午，你女兒姍姍和同班一位男同學打起來了。”
“你女兒把人家孩子的臉都撓破了，不過，你女兒更嚴重。”
“在推搡中，你女兒撞在了講臺的邊角上，嗑破頭了，哎喲，現場照片看起來，流了好多血呢，真是可憐。”
“你知道我女兒被送到哪個醫院去了嗎？”
“不清楚，你問問班主任吧，是她送過去，然後再通知的你們家長。”
少婦指了指校門口一個穿白T牛仔褲的年輕女孩子。
“謝謝！”
我扭頭跑向班主任，班主任見到我的時候還愣了愣。
在說明我的來意之後，她給我說了女兒所在的醫院。
打了車，匆匆趕到醫院。
許玫正在病牀邊上坐着，女兒已經睡着。
“許玫，你出來一下。”
心中有火，但不能當着女兒的面發。
許玫起身出來，關上了病房的門。
“什麼事，你說吧。”
“許玫，姍姍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你跟秦珍珍有約，我不想打擾到你們。”
“你這說的什麼話？萬事再大，也沒有女兒的事大！”
“珊珊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還好，只是嗑破了皮，輸完水，就能回家。”
“那就好，以後女兒出了任何事，你必須第一時間告訴我，不論我們還有沒有在一起。”
許玫卻冷哼。
“現在知道關心女兒，以前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麼上心，女兒都七歲了，你從她三歲就答應她要帶她去遊樂場玩一次，你做到了嗎？”
“你總是加班加班加班，你有那麼多班要加嗎？現在出了事才知道自己有個女兒？我告訴你，就憑這一點，我也絕不會將女兒的撫養權讓給你！”
我，我不就是平時跟女兒互動的時間少一點。
怎麼就成了對女兒不上心了？
“我對女兒的感情怎麼樣，不用你來評判，女兒，我勢在必得！”
兩雙憤怒的眼睛對視，沒有一方退讓一步。
“媽媽，媽媽。”
女兒嬌弱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我和許玫幾乎同時推門進去。
“爸爸，你終於來看我了。”
我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坐到牀邊。
“姍姍，爸爸剛下班就過來了，知道你進了醫院，爸爸都快要嚇哭了，嗚嗚，你看，爸爸好難過。”
我學着女兒平時撒潑哭泣的樣子，倒是把她逗樂了。
“行了，女兒的藥水快輸完了，你去叫護士過來拔針。”
許玫語氣平和，絲毫不像剛剛跟我吵過架的樣子。
這個女人，到底有多會僞裝自己的情緒。
今晚我主動做了晚飯，哄女兒睡了覺，我將許玫叫到客廳。
“許玫，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說。”
“昨天社區王主任跟我打了電話，說是之前我們評上了模範夫妻，後來又將我們上報到了市裡參加什麼比賽。”
“最後我跟你獲得了市裡十佳模範夫妻之首。”
“這兩天市裡會派人過來做採訪和發放禮品。”
“你要是不願意跟我同框的話，我們可以推掉。”
我以爲許玫會說推掉，沒想到她只是冷笑一聲。
“模範夫妻，真是諷刺，採訪就採訪吧，反正有獎勵可以拿，爲什麼不要呢？”
“而且王主任你也是瞭解的，她說定了的事，哪兒推得掉。”
過了兩天，市裡真的派了記着和領導下來。
這天，王主任早早跟我們打過招呼。
我將女兒送去上學，再回來的時候，領導和記者已經來到了小區。
王主任和許玫在社區辦公室裡陪着，我敲門進去。
“你好，你們就是市裡下來的領導和記者吧？幸會幸會。”
一番客氣之後，那位領導對着攝影師使了個眼色。
“江先生，許女士，你們的夫妻相處之道，我看了之後是相當有感觸啊。”
“江先生的心胸寬廣，疼愛妻子，許女士的善解人意，包容與體諒，都是我們新時代夫妻的楷模。”
“都說有情人終成眷屬，找到對的那個人就能攜手走到白頭，我代表市裡，衷心的祝願你們夫妻倆，琴瑟和諧，百年和好！”
“這是市裡給你們的鼓勵，禮輕義重，請收下。”
領導提着兩盒不知道裝的什麼的盒子分別送到我和許玫手中。
隨後，又拿出一本模範夫妻證書頒給我們。
上面的印章還是市裡的。
“江先生，許女士，由於你們得了十佳模範夫妻之首，經市裡決定，將你們夫妻倆的事蹟上報給國家模範夫妻評選欄目組。”
“期待你們在國家級的評選中，依然能獲得佳績！”
我尼瑪！
這是怎麼個情況？
這級別咋還越整越高了呢？
“領導，其實我跟許玫……”
“我知道，你們兩個喜歡低調，不喜歡張揚，但是沒關係，這個評選只要上報資料就行，不用你們像其他比賽一樣去露臉賣藝。”
我當下就有些急了，這不能啊，如果評選上了，到時候全國都知道我跟許玫是模範夫妻，那還怎麼玩兒？
國家級模範夫妻，想要離婚也不容易吧？
到時候萬一不準離婚，我跟許玫豈不是要這樣綁定一輩子？
不行，我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領導，實不相瞞，我跟許玫決定離婚了。”
領導聽到這話，立馬臉色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