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兄弟想來不是本地人吧,怎麼會在此處迷路呢?”史鏢頭到底江湖經驗豐富,萍水相逢過路人一個,委實有些放心不下,恰好酒桌上無有話聊,這纔打探幾句。
李昂也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子,應付起來也是遊刃有餘,說話間滴水不漏,一時間史鏢頭也難辨真假。
鄭鏢頭到底年輕,受不得史鏢頭這樣的虛與委蛇,大口灌了一杯酒,笑道:“酒店換了主兒,酒味倒沒變。”又斟了一杯酒,正待再喝,忽聽得馬蹄聲響,兩乘馬自北邊官道上奔來。
兩匹馬來得好快,倏忽間到了酒店外,只聽得一人道:“這裡有酒店,喝兩碗去!”史鏢頭聽話聲是川西人氏,轉頭張去,只見兩個漢子身穿青布長袍,將坐騎系在店前的大榕樹下,走進店來,向林平之等晃了一眼,便即大刺刺的坐下。
這兩人頭上都纏了白布,一身青袍,似是斯文打扮,卻光着兩條腿兒,腳下赤足,穿着無耳麻鞋。史鏢頭知道川人都是如此裝束,頭上所纏白布,乃是當年諸葛亮逝世,川人爲他戴孝,武侯遺愛甚深,是以千年之下,白布仍不去首。
林平之卻不免希奇,心想:“這兩人文不文、武不武的,模樣兒可透着古怪。”
只聽那年輕漢子叫道:“拿酒來!拿酒來!格老子福建的山真多,硬是把馬也累壞了。”
宛兒低頭走到兩人桌前,低聲問道:“要甚麼酒?”聲音雖低,卻十分清脆動聽。那年輕漢子一怔,突然伸出右手,託向宛兒的下頦,笑道:“可惜,可惜!”宛兒吃了一驚,急忙退後。另一名漢子笑道:“餘兄弟,這花姑娘的身材硬是要得,一張臉蛋嘛,卻是釘鞋踏爛泥,翻轉石榴皮,格老子好一張dà má皮。”那姓餘的哈哈大笑。
李昂臉上閃過一絲不屑,這兩人當是餘矮子的兒子和弟子,只不過上樑不正下樑歪,餘矮子自己都苦心謀奪別人家的劍譜,雖是名門正派但是品行不過如此,他的弟子更是不堪,餘矮子還算是維持着門面,這弟子卻連這點功夫都不願意做,混似兩個潑皮無賴,讓人生厭。
果然,林平之立刻看不下去,見二人言行放肆,多有不堪之語,一時氣憤拍案而起,要二人嘴巴放乾淨點。
誰知這一下引火燒身,這二人在青城派裡作威作福慣了,又是年輕人血氣方剛,自然起了爭執。
那姓餘的年輕漢子笑道:“賈老二,人家在罵街哪,你猜這兔兒爺是在罵誰?”林平之相貌像他母親,眉清目秀,甚是俊美,平日只消有哪個男人向他擠眉弄眼的瞧上一眼,勢必一個耳光打了過去,此刻聽這漢子叫他“兔兒爺”,哪裡還忍耐得住?提起桌上的一把錫酒壺,兜頭摔將過去,那姓餘漢子一避,錫酒壺直摔到酒店門外的草地上,酒水濺了一地。
鄭史兩位鏢頭見此情形,知道不好,連忙站到林平之的身邊,說道:“尊駕是誰?既是武林同道,難道就不將福威鏢局瞧在眼裡麼?”
那姓餘的漢子只笑道:“福威鏢局?從來沒聽見過!那是幹甚麼的?”言語之中對福威鏢局和其他人多有不尊重,林平之向來以自家的鏢局爲榮,哪裡受得了他這般侮辱,當下縱身而上,一掌拍向兩人。
鄭史二人見少鏢頭氣勢洶洶,心知這一架是難免了,只得上前,卻被另一個姓賈的漢子攔住,趟子手的武功太差,幫不上什麼忙,也打算上前,林平之卻喊道:“你們去幫史鏢頭,這小賊我料理的了。”
卻是年輕人的自尊心作祟,見這余姓年輕人和自己年紀相差無幾,自己家學武功,難不成敵不過他?其他人也知道他要強,不再多說,直奔那姓賈的漢子而去。
李昂此刻卻做了壁上觀,注意力卻放在了一切的源頭,嶽靈珊和勞德諾身上,他耳力過人,此刻集中注意力更是將二人對話聽得清楚。
“那小子的武藝怎麼這麼差呀,休說是我,就是六猴兒十招之內也拿得下的呀!”正是扮作醜女的嶽靈珊。
勞德諾卻低頭道:“慎言,此刻人多耳雜,我們身在外地,多加小心纔是,這不不比在門中,有師傅師孃他們!”
李昂不由得撇撇嘴,這嶽靈珊還不知道,就是因爲她,害的林平之這好心人家破人亡,堪稱古代版的“見義勇爲十四天”當然,結果慘的多就是了,不過嶽靈珊有一句話還真沒說錯,那林平之的武藝着實差了點。
腳步虛浮,內力根基太差,眼看就要被那姓餘的漢子打翻在地,李昂自然不會袖手旁觀,開口道:“左手出掌,打他右肋!”
林平之此刻被那漢子逼在角落,正是慌亂無神之際,而鄭史兩位鏢頭一起鬥那賈姓漢子,居然落在下風,此刻眼看就要被打倒在地,耳邊忽傳來指點聲音,下意識的一掌打出,卻正好擊在敵人招式破綻中,逼退來人,得了喘氣之機。
林平之不由得一愣,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自打交手以來,一直被這漢子壓着打,這一掌平平無奇,只有五分力氣,卻能夠一下子擊退他,這叫林平之如何不驚訝。
“別愣着,換右手,打他天門穴!”李昂又端起杯子飲了一杯,笑吟吟的指點一句。
“是!”林平之,也忽然回過神來,也不去管什麼招式依着李先生的指點一掌拍出。
那余姓漢子卻好似見到鬼一樣避之不及,連連後退,李昂又道:“右腿踢他小腹,少用力!”
林平之此刻只倚言而行好似提線木偶,但是卻能恰到好處把那姓餘漢子吃的死死的,這可不一般,要知道量出言之時這漢子還未出手,但是李昂卻已經料敵先機,像是預知他會出什麼招式一樣,而且還能迅速想出pò jiě之法,委實是厲害非常。
“格老子,你這小白臉,給老子閉嘴!”那姓餘的漢子見李昂一說話,眼前的這小子就好似如有神助,招招式式害的自己狼狽無比,此刻一股邪火涌上心頭,不管近在咫尺的林平之,一躍來在李昂身前,狠狠的一掌拍到李昂身前。
李昂面色一僵,張口一吐,嘴裡的清酒噴涌而出,凝實若柱,擊在他身上幾處穴道,立刻全身僵硬無法動彈。
場中諸人見狀都情不自禁的止住動作,好似被點穴的不止一位,唯有李昂,輕嘆一聲:“可惜了我的好酒,老頭,再給我來一壺!”
“是是是!”這一聲下去,衆人除了被點住的余姓漢子,其他人才開始有了動作,那姓賈的漢子雖然本佔了上風,但見此情況,心知此人武功之高遠超自己生平所見,即便是平日裡奉若神明的餘觀主,也未必有這般的本領。
心中膽怯,自然也不會繼續纏鬥,畏畏縮縮的站在一邊,老頭則很快端來酒水。
李昂微微一笑,說道:“對了,我忘記說了,今晚的消費由林公子買單!”
衆人面面相覷,不知這高人所言何意,唯有李昂哈哈大笑,只是眼中露出幾縷悵然。
“果然,這些梗只有我知道,算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