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失而復得的圍巾
“咚!”
冒着被碾死的危險,用力頂住被泥土堆實了的移動木牆的勇士們只聽到了一聲不算多麼沉重的撞擊聲,但是他們的肩膀所感受到的力度,卻如實地反映出了巨巖的龐大質量。
而站在遠處關注着這塊巨巖的人們,則看到在軌道上緩慢滾動的巨巖先是“輕輕”擦過了第一塊移動木牆擋板,改變了一點方向,接着又擦過第二塊、第三塊、第四塊擋板,這才轉過了那個還不到60度的彎,滾上了正對着外門的主要幹道上。
“咕隆咕隆咕隆……”
在最後一段直道上,形狀頗爲規則的巨巖滾得稍微快了一點,不過這段筆直的軌道卻並非完全水平的,最開始的加速軌道是後高前低,而最末尾的減速軌道卻是後低前高,巨大巖球的速度還沒有起來,就已經開始進入了減速階段。
在衆人期盼的目光中,這塊球狀巨巖終於藉助自身慢性慢慢地滾到了位於軌道盡頭的一個淺坑裡,並從被破壞的城門邊緣磕碰下來一些磚石,然後便穩穩地坐在了淺坑裡,把城門的破洞擋得嚴嚴實實的,只在邊角上還留有少許透光的縫隙。
“成功了!城門堵上了!”
這一刻,屏住了呼吸的衆人們終於放開聲音歡呼了起來,就連纔剛剛加入楚軒小隊,眼圈通紅鬱鬱寡歡的原“利威爾班”成員佩特拉也難得地露出了些許笑顏。
這些冒着生命危險重回託洛斯特區的勇士們也不怕將還散佈在羅塞之牆內側的巨人們再吸引回來,或許他們認爲自己現在就算被折回的巨人們堵在了這座甕城裡也無所謂,因爲城門的洞已經被堵上了,他們的犧牲對於人類來說是有莫大價值的。
“繼續按計劃行動,將巨巖擠住!”
在響徹天際的歡呼聲低下去之後,眼鏡反光的楚軒立即見縫插針地下達了新的命令,原本已經頗爲疲憊了的士兵和民夫們身體裡好像源源不斷地涌出了力氣,立即抄起工具熱火朝天地幹了起來。
他們將軌道給拆除了,然後把木軌、地磚、泥土,還有當作擋板使用的幾段移動木牆都運到了擋住城門的巨巖後邊。然後搭起了一些支架,將巨巖牢牢地擠在了城門的破洞上,再堆上泥土並夯實,以免這塊球狀巨巖再被某個或某些巨人瞎貓撞死耗子地推開。
做完這些以後。民夫和士兵們又馬上開始收殮起了兩天之前爲了阻擋巨人的腳步而犧牲的士兵們和某些不幸遇難的民衆,而還有一部分士兵則立即趕往其它地區報信,通知當地的駐屯兵團務必要主動出擊,趁着巨人們分散的時候將它們消滅乾淨。
“赫里斯塔,三笠去哪了?”
結束了所有工作之後。在集中收殮戰士遺體的地方找到了赫里斯塔等人的楚軒掃了他的“楚軒小隊”一眼,卻沒有看到三笠的影子。
“咦?好像剛纔還在這裡的……或許還在哪……”
“不,三笠很早就不見了。”
重新回到了“楚軒小隊”中的阿尼語氣淡然地插了一句,好像一點都沒有因爲自己之前的“背叛”行爲感到羞愧和內疚。
雖然“楚軒小隊”的女孩子們的確什麼也沒說就重新接納了她,但她自己應該主動向楚軒、向大家道個歉什麼的吧?
“是嗎,我知道了。
大家注意恢復體力,不要太努力工作,一會兒我們還要接替在內門附近的隊伍執行警戒任務。”
楚軒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又叮囑了他的隊員們一聲,然後就轉身離開了這裡。
在小廣場上擺着一排排屍體。還有一“堆”已經分不清是誰身上落下的“零件”,不過楚軒的目光卻從始至終沒有在這些遺骸上面停留,哪怕這其中有許多具遺體屬於第104屆訓練兵團的畢業生們——或許還有艾倫的下半身。
離開小廣場之後,楚軒徑直來到了訓練兵團的駐地,這裡也同樣留下了不少士兵的遺體,其中大部分是在被巨人圍困時死亡的補給班成員,少部分則是在奪回氣體補充室的作戰中犧牲的。
但是楚軒沒有到這裡去尋找三笠,而是直接來到了並沒有發生過戰鬥,也沒有受到破壞的訓練兵宿舍——還是楚軒和康尼、萊納、艾倫等人居住的男生宿舍裡,並在屬於艾倫的牀位上找到了正坐在陰影中發呆的三笠。
而在三笠的身邊。楚軒看到了一條摺疊得整整齊齊的,已經相當陳舊了的紅色圍巾。
難道是楚軒並沒有利用自己召喚追隨者的機會將訓練兵團的宿舍破壞,並僞裝成被巨人破壞了的樣子嗎?這還真是不智啊!
楚軒難道不知道,讓三笠重新找到了這條具有重要意義的圍巾的話。她就更難忘掉艾倫了嗎!
明明……楚軒明明在全員隨調查兵團一起撤離的時候,偷偷召喚出了他的追隨者長門有希,並讓有希稍微“修改”了一下落在外門附近的那塊巨巖,將其變成了雖然表面凹凸不平,但實際上卻能夠順利地沿直線滾動的規則球體,他只要再“順便”給有希下達破壞宿舍的命令不就可以了麼!
如果是有希的話。只要楚軒命令她保守這個秘密,她就絕對不會對任何人說起,即使三笠以後成爲了楚軒的追隨者也絕對不會知道這件事。
同樣的,就算楚軒沒有暗地裡下達那種命令三笠也不知道,更不可能因此而感謝他,只能更加地懷念艾倫。
“三笠,你在這裡做什麼?準備集合了。”
楚軒站在宿舍的門口,用一如既往平穩而無抑揚的乏味語氣打斷了三笠的哀思,明媚的陽光斜斜地照射在他的身上,將他的輪廓鍍上了一層金邊。
三笠驀然擡起頭來,然後在楚軒那異常明亮的眼鏡反光之下稍微眯起了眼睛。
“不……沒什麼。”
這個和楚軒一樣擁有黑色頭髮和黑色眼眸的東洋少女明顯地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地拿起摺疊整齊的舊圍巾,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座好像有些過於陰暗的宿舍。
“三笠……”
面無表情的楚軒掃了一眼圍巾,然後毫不遮掩地徑直看着同樣面無表情的三笠,語氣淡淡地對她說道:
“我認爲回憶和懷念並不是什麼壞事,過去所獲得的溫暖和關愛必將成爲我們繼續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中生存下去的動力。
不過人卻不能夠活在過去,我們所擁有的只有‘現在’,並且一直在不停地迎接未來。
將這條圍巾好好地保存起來吧,但是絕對不要再次圍上它。
你所追求的東西不在過去,而在未來。”
“……,我知道了。”
三笠用平靜得過了頭的目光與楚軒對視了十幾秒,然後她垂下了眼簾,用聽不出是什麼情緒的聲音簡短地回答了一句,便再也不說話了。
艾倫親手給她圍上的那條頗爲陳舊的紅色圍巾被三笠下意識地藏在了身後,好像生怕楚軒會將它奪走似的。
楚軒擡起手推了下反光的眼鏡,然後邁開了腳步,繞過三笠向回走去,並隨口對她說道:
“成功堵上了城門,並清除掉進入羅塞之牆的巨人以後,會有爲期一週的休假。
等到那時我們就啓程前往艾倫家的地下室,去完成他最後的遺願。”
“……,好的。”
悄然無聲地跟在了楚軒後面的三笠聲音凝滯了一下,然後才答應道。
“……,謝謝。”
過了許久,她又突然毫無徵兆地冒出了一句感謝,也不知道是在感謝楚軒剛纔對她所說的話,還是在替死去的艾倫感謝楚軒爲了他的遺願而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