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枝獨秀

拳譜中‘小人’旁邊,註解提要只有九字。

‘身如弓,筋如弦,骨如箭。’

而下寫到‘剛柔並濟。’

江巖手持拳譜,燭光下繼續細看,心裡念道:“內骨如箭,爲剛。大筋如弦,爲柔。筋拉動骨,支配其活動,拳能傷人。‘剛’‘柔’發揮極致,拳速如風,如離弦之箭,勢不可敵……”

“身如弓,筋如弦,骨如箭。”

江巖輕喃道:“第一張、第一式,爲最難的,真正入門之後,會容易許多,畢竟是入門,根基!”

江巖輕嘆:“只是,要如何入門?”

圖中‘小人’所做動作,江巖自認難以達到,強行按照圖文修煉,只會落得個筋骨碎裂、拉斷的下場。

這是要從小培養韌帶的柔韌和骨節的磨合,就算一些江湖賣藝的人,做這些動作之時,都要小心謹慎,更不要說是用來制敵,且出拳擁有離弦箭矢的速度了。

天下所有事情,最難入門!

江巖是儒生,自幼讀書識字,識字要領掌握好,以後要認識其他繁瑣的字,都會容易許多,畢竟繁瑣的字,只是簡易的深化

撼天八臂拳法,亦是同一道理。

但是一冊修仙拳法,哪裡是這麼容易練得。若是那樣簡單,這本拳譜或許不會落到江巖手上了。

“公子這麼晚,還不休息嗎……”

就在此刻,門外傳來敲門聲,雪瑤的聲音,一起傳了過來。

“小瑤?”

江巖聽到聲音,被擾亂了沉浸在思索中的意識,卻是擡起頭,對門外說:“進來吧!”

‘吱嘎……’

稍顯老舊的房門,發出一聲吱嘎聲響,先進入江巖視線的,卻是一把雨傘。

‘嘩嘩譁……’

緊接着,一股大風吹來,門外天空,大雨傾盆而至。

江巖這才意識到,窗外夜黑風高,窗前大樹被吹得東倒西歪,已經不知道下了多久的小雨,此刻那小雨也已經成了盆潑大雨了。

一股微涼,從門外飄來。

雪瑤進屋,將雨傘放置門口,擡步朝着江巖走來,手中抱着一條白色的薄棉毯子。

“白日裡我見公子牀上並沒有什麼避寒物品,小瑤見落雨漸大,又見公子房內有燭光,於是拿了件毯子,給公子避寒。”

雪瑤一邊說着,一邊走向牀榻,將懷中棉毯放在了江岩牀上,這才轉過身,朝江巖走了過來。

“下雨了嗎……”

江巖將書合上,拿在手中,起身朝門前走去,看了看外面地上濺起的大朵大朵的浪花,說道:“若是晚一天來到京城,我們幾人就會成落湯雞了!夏日裡的雨多爲暴雨,而此刻又是換季之時。天氣轉涼,下個月,就是八月了!”

空氣中雨水的涼意,帶來了秋天的氣息。

雪瑤微微一笑,走到江巖身邊,看了眼房間外面,提及八月,當然會想到中秋,這是家家戶戶團圓的時候。

但是江巖,又能與誰共度團圓“

雪瑤聽出江岩心裡悲涼,不免有些爲江巖難過,於是打斷江巖的思緒,連忙說道:“公子,小瑤也是初次來到京城,等過幾日,府上事情打點好了,公子陪小瑤一起在京城到處走走如何?”

“這樣嗎……”

江巖點了點頭,對雪瑤說道:“好!對於京城,我也沒有多少記憶,也剛好看看此地的風氣如何!”

“就這麼定了!”

雪瑤見江巖臉色有所迴轉,於是連忙說道:“天色不早了,小瑤這就回去,到時公子可不要食言哦!”

“當然不會!”

江巖笑了一笑,點頭說道。

雪瑤深看了眼江巖,撐起雨傘,對江巖告別,朝門外走了出去。

輕飄飄的身子,如同風雨中的一朵蓮花,消失在了江巖的別院中。

見雪瑤離開,江巖站在門前看着天空,黝黑而深遠,帶着絲絲潮溼與冰涼,地面上,雨水匯成小溪,吹卷着早早在秋天來臨前凋零的落葉。

一道閃電,撕裂天空。大地與整個世界,剎那間亮如白晝。

‘轟隆隆……’

閃電劃過後,天神擊鼓般的雷音,姍姍而來,又是一陣大雨,一浪高過一浪,自空中涌下。

“團圓佳節,倍思親!”

感受着門外的冷意,江巖的心裡漸漸冰冷了下來,若不是雪瑤多年來的悉心照顧,江巖此刻已經不知道身在何處,更不知道會是何等下場。

這一切都是拜大德王朝所賜。

想想雪瑤,江岩心裡也稍微平靜了下來。

“過幾日,等府上的事情忙完了,陪小瑤一起走走,看看京城也好!順便,看看大德王朝治理的如何!”

江岩心裡想了想,伸手準備關上門。但是此刻,又是一陣大風‘呼呼’吹了過來。

‘天空裡,一道更粗的閃電劃過。

大風將雨水吹得傾斜,朝着北方吹去,‘轟隆’,江巖所居住的這座院落,北面一面牆壁,在江巖的注視中,直挺挺的倒落了下去!

王維成故居,多年來沒有人居住,其中一磚一瓦經過日曬雨淋,早已不如當年,更何況此刻這樣大的風雨。

牆壁倒落下去,後方是一座池塘,在池塘的邊緣,有一顆翠竹,高有十多米,粗如人臂。

“內骨如箭,爲剛。大筋如弦,爲柔。筋拉動骨,支配其活動,拳能傷人。‘剛’‘柔’發揮極致,拳速如風,如離弦之箭,勢不可敵……”

江巖腦中,撼天八臂拳第一式的註解提要,再次迴響在了耳邊。

江巖目光一亮,刷的一聲,盯向那顆翠竹。

“樹大招風,那牆壁厚度有一尺,卻被一道風輕易吹倒!但是這顆翠竹,只有手臂粗細,卻能在風浪中不折!”

江巖震撼道:“撼天八臂拳!第一張!”

江巖眼前,幻出一道人影,此人左腳站踏,另一隻腳伸到身後,緊緊地貼在脊背上,雙臂互抱,將自己整個身子包括右腿,環抱了起來!

如此震撼的畫面,居然與風雨之中的這顆翠竹如此吻合!

天空裡面,風雨如同海浪,大風颳過,整片天空雨水迴旋,而這顆翠竹,此刻如同栽於汪洋中,於大浪潮汐中搖擺。

風聲呼嘯奔馳,雨聲連點地面,如大軍馬蹄踐踏。

那顆翠竹,迎風招展,發出‘吱嘎’聲響,杆身劇烈下壓,從中間下彎,翠竹枝頭,完全壓倒了地面,呈現出半圓月牙狀。

看到此處,江巖不禁目光一亮,震撼的呢喃道:“身如弓!筋如弦!”

‘唰!’

江巖話落同時,大風停下,彎曲成半圓,枝幹發出‘吱嘎’聲響的翠竹,‘唰’的一聲反震出去。

速度之快,猶如離弦之箭!

“原來如此……”

江巖震撼之餘,輕聲呢喃道:“‘撼天八臂拳’拳譜的第一張,所說的不只是柔韌,而是身軀各個關節的切合度!骨、筋、關節,能默契配合,才能蓄力,而後才能爆發出致命一擊!”

如同一張大弓,蓄滿力量,必須弓與弦互相配合,箭矢才能發出閃電般的速度。

出拳亦是如此!

身體就是一張弓,筋脈拉動這張弓,身來‘蓄’。猛的彈出,手臂才能破風而出,拳頭才能剛猛無匹。

“練體!這第一張,不是招式,而是簡單的練體!”

江巖震撼道:“一些江湖門派,亦有練體法門,多半都是負重奔跑或每日水中游泳數個時辰而不靠岸,這已經算是刻苦了,沒有想到修仙者一門簡單的練體入門,便如此令人望而卻步!”

將大腿筆直的貼在脊背上,就算是江湖賣藝的柔韌女子,都無法做到,更何況雙臂環抱自己,雙手在背後捏成拳頭!

‘唰’江巖一步跨出,直奔屋外那顆池塘邊的翠竹,蜻蜓點水,幾步連點,便跨越過去。

“我有‘虎嘯拳’的基礎,身軀關節也算柔韌,更有‘黃氣’可修復身軀,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江巖當日爲木管家接骨,以自身體內‘紫氣’與‘黃氣’滋養,連斷掉的肋骨都能重新接連,更何況是自己身軀的筋脈與骨骼!

江巖青衫一甩,纏在腰間,此刻,又是一道強風,猛吹過來。

江巖眼眸一閃,心中想到:“借風!”

江巖話落,全身力氣灌注左腳掌心,如一顆大樹般緊緊‘抓’住地面,另一隻腳朝背後擡去,好像蠍子的尾巴。

只是伸展到了距離脊背一尺的距離,再無法前進板寸,這已經到了極限,再往後延伸,等於自找殘廢!

江巖身如棉絮,所有力量都以灌注入腳板中,大風吹來,將江巖整個身子,朝後吹了下去。

而一旁那顆翠竹,再次被吹下去,折出一張‘弓’一般的模樣。

翠竹發出‘吱嘎’聲響的時候,江巖的身軀裡面,全身大筋,竟然也發出了吱嘎吱嘎的聲響,那些筋脈,拉扯的幾乎斷裂!

沒有做過如此動作的人,根本無法領會其中被拆散身子一般的痛苦!

‘咔嚓’,翠竹枝幹完全捱到地面的時候,江巖的整個身子,也完全的壓倒了地面上來,大腿腿根處的骨頭,關節處,發出一聲咔嚓聲響!

‘咔咔咔咔……’

一動而牽之全身,一枚枚骨骼,連番發出咔嚓聲響。

散架!

只有‘散架’,才能形容江巖此刻的心。這是被一塊塊拆散骨頭的痛苦。

‘嘣……’

江巖身軀內,大筋崩斷!

不遠處,風雨中,一座涼亭挺立雨中。

涼亭下,站有四人。

木管家、雪瑤、小霞、天叔,四個人眼中,全是驚愕之色。

“真的不要去阻止公子嗎?”

小霞漂亮的臉上,肌肉此刻堆積的很難看,瞧着雨中的江巖,問向木管家。

“我斷了肋骨,公子都能以‘紫氣’重新連接,應該不會礙事……”木管家嘴上雖然這樣說,心裡焦急一點不比他人少。

剛纔大風吹翻了牆壁,四人出來查看,結果發現了這驚人的一幕,小霞正想去阻止,卻被雪瑤和木管家攔了下來。

木管家和雪瑤並不知道,江巖如何想到了如此殘酷的‘練體’法門,但卻能看得出來,這是修仙者‘練體’一脈的入門!

若這一關過不去,根本算不得‘練體’者!

“公子究竟要將自己的潛力開發到什麼程度?融合各家所長,又有修仙者修魂一脈的根基,此刻又要‘練體’……公子修煉雖廣,將諸家融爲一爐,但雜而不純,這樣下去,或許不會有所成就!”木管家站在涼亭下,看着江巖,心中震驚不已,江巖不會這樣無知,他難道想自毀前程?

但是若能熬過此刻眼前這一關,應另當別論!

而此刻,江巖並不知道他們幾人的注視,而是將身心完全融入於‘練體’。

“真龍紫氣,護我身骨!”撕心裂肺的傷痛中,江巖身體裡,一股股紫氣、黃氣,河流一般,匯聚向江巖崩斷的大筋與骨骼。

大風吹過,那顆枝幹彎曲到半圓的翠竹,猛的彈了出去。

‘蓬蓬!’

江巖雙手拍打兩側地面,左腳腳板用力,身軀亦猛然彈了起來,雙臂環抱,將自己的身軀環抱了起來!

“破碎,重組?”

此刻,木管家和雪瑤兩人,似乎想到了什麼,竟然異口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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