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暈,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我奇道,對於他快就要死了,我倒不怎麼在意,一來我對生死輪迴看淡了,二來我覺得他不像是快死的人,可以說,他找上我是找對了,在他講這個故事前,我已經把責任又攬在身上了。
“我大學畢業後,就分配到縣誌辦工作,整天面對的就是古籍,何況我出生那天,全家嚎啕大哭,因爲根據經驗,餘元不是挑中我就是我的孩子。我的父親一度把我送給鄰縣的一戶人家當養子來避禍,可是不久後,那家人聽說了邢家的死亡傳統,又把我送了回來。”
“哦,小從就承擔着死亡的義務,日常確實不好過啊!”我同情說。
“一開始非常怕死的,曾哭天搶地表示老天不公,後來看了一些佛學經典,反而悟出生命的意義:天命並不意味着人是脆弱的,知道天命,還要去做人所當做的,這才體現了人的尊嚴。”
“不錯,是該這麼想的。”
“可惜我到了十五歲才悟道,後來我就一直努力學習,考上大學,並跳級讀了碩士,出了三本專著。現在我的生命快到頭了,只想見見以前的老朋友。”永生淡然一笑,“然後把我的故事跟他們講一講。”
“謝謝你把我當朋友。不過,這個故事好離奇耶,可能沒幾個人會相信。”
“是的”,他邊說,邊探頭在花圃裡的一朵盛開的迎春花狠狠地吸了一吸,“這花朵真美啊!他們都說我瘋了,我沒反駁,我倒希望我真的瘋了,還好,我知道你一定會相信。”
“爲什麼?”
“因爲你我都是同一類人,相信命理。只有相信命理的人,纔會對世情淡然處之。你從小就生有異斌,你的目光能讓我平靜下來。”
我臉一紅,笑說:“老同學,你不會死的,因爲你找到了我。”我也平靜地看着他,手臂靠在他的肩上,嘆息一聲,“如果我早點知道你的事,你的苦會少受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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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個後面再說吧!”他淡淡說,看來並不相信我,“我時間不多了,還是讓我講完我家族的歷史吧!”
“自邢仁死後,此後,每隔117年,我們邢家必有一個慘死在一把神秘出現的有缺口的長刀或斷刃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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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得呆住了,說:“難道你個家族從沒找巫師幫助嗎?世人能人衆多,一個詛咒而已,應該可以解決的。”
“關於這個問題,我祖先早在五百年前就在做了,沒有法師解得了,甚至西藏的高僧也不行。邢仁不是要挖餘元最後一口懸棺嗎?後來我們又找雷家的後人,但卻像失蹤了一樣再找不到半個,幾十個世紀下來,我們全都認命,是因果,是一命陪一命,我們邢家欠他九條命。”
“還有我呢,我也是巫師啊,我一定能幫你!你不是一直擔心那把缺口的刀,我知道它在哪裡,而且對付它的,不只是我,還有個鬼仙。”
“什麼?”
“很感謝你,讓我知道了前因後果,你知道的,我一向懶散,但對那個九位一體的神魔,實在讓我感興趣。又懶得去查,現在我終於知道了。”
“什麼!”
“走,我們現在就去。”我越說越感興趣,拉着他的手,就朝博物館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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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了一輛三輪車,兩個坐上叫師傅朝博物館快速騎去。
天還是陰沉沉的,天變得更冷了,很難想像已經快入春了。
出國民路,進入解放路,在一個大教堂旁邊,有一座佔地近千平方米的巨大文廟,飛檐翹角,金碧光輝,是一座經過翻新的古廟。那就是市博物館的所在地。我叫車子停在文廟的後門處。
“幹嘛不從前門進去?”
“從前門?你瘋啦,那把斷刀自從陶義發神經捐了之後,已被列入國家一級文物,是本縣博物館的鎮館之寶,連縣長要看都要申請一下,現在連陶義想要看一下都不可能了,雖然他已經沒那個膽子再看了。”
“那我們怎麼辦?”
“笨啊,當然是偷溜進去了。”
“行嗎?”
“有我嘛!”我狡猾地朝他一笑說,取出兩張黃色但小巧如一張名片大小的靈符,集中精力,將靈能彙集在符心處,輕叱一聲:“天靈地靈,法咒顯靈!”
在邢永生目瞪口呆之時,那靈符化爲兩道白光,分別注入我和邢永生的眉心,當下我立即拉着邢永生往門裡闖,邊對他說:
“這是四方集團的生產的隱身咒,但有效時間才一到兩分鐘,我們得快點衝進去。”
不管永生如何驚愕,我連扯帶拖硬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從幾個在聊天的工作人員
身帝掠過,來到文物儲藏室的鐵門交,右手再取出一枚靈符,輕聲喝道:“法咒顯靈,開鎖!”
門“咦呀”地開了,我嚇了一跳,沒想效果這麼好,趕緊溜進去,關門,憑着我幾月前與斷刃交戰時產生的烙印感應,飛快地衝到一個保險箱之前。
這儲藏室的保安設施遠遠不如陶義的陳列室,連監視器都沒有,我可以放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萬萬沒想到,那斷刃竟被鎖在了保險箱裡。
“不知道開鎖符是否打得開保險箱--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我喃喃地說着,總不能就這麼半途而廢吧。
我最帶來的最後一隻靈符啓動,靈符注入箱子內,一秒,兩秒,五秒,十秒仍沒動靜,我準備放棄了,對永生說,快走,不然時間就到了,我們會被公安當文物盜賊抓起來,那刑可就判得大了。
剛說完,保險箱的密碼紐自動轉了起來。
“天!”我眼睛瞪得老大,醒悟到,當初那個天天想發財的方龍發明這玩意時,根本就是針對保險箱的!幾秒後,保險箱門自已打開了,我馬上取出斷刃,包在一個薄膜袋中加以密封,塞入懷中,然後朝門外跑去。
邢永生追上來,緊張得氣喘說:“我們不是看看嗎,幹嘛拿了就跑啊!”
“還有時間看嗎?竟然都打開了,乾脆拿回來慢慢對付他,惱火起來,將它放在火中熔了,一了百了!”
“我的天啊,我們真成盜賊了!”邢永生苦叫!
這時,走廊一個工作人員叫了起來:“啊,小邢,你怎麼來啦!”
隱身符時效過了,我們現身在最後的走廊上。
“哦,哦,我們縣誌辦,嗯,要一些材料編今年的年志,要找一下張館長。”
“張館長出差了。”
“是啊,我剛知道,我先走了。”
兩人走出文廟,來到一棵樹下,心撲撲地跳,對望一眼,長長地噓了一口氣,然後邢永生猛地抓住我的衣領,發揮出他不應有的力氣,將我沿着大樹扯上去,直到我雙腳懸空。
“好啦好啦,下次我再不敢了,你老兄別動氣啦!”我只好討饒笑說。
“你這傢伙,有這樣的本事,爲什麼不早在中學的時候告訴我,害我吃了多少苦頭,你知道嗎?哈哈,今天我終於得救了!哈哈!”那樣子好像是快瘋了!
“是啊,”我抓了抓頭皮,納悶地說,“你不是把生死放開了嗎,看樣子你還是喜歡活着呀!”
“廢話,能活着當然好,我要做的事還多呢,討老婆生孩子,周遊世界,要掙更多的錢做善事,有哪個少女暗戀我,可以有選擇地發生一段浪漫的婚外戀情,天啊,我未來的日子是多麼的精彩!”
暈,他真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