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如此父子

如此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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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久等了——

——

“王憐花?”熊貓兒首先驚呼出聲,不可置信地站了起來,不單是他,就連我也始料不及,怔立當場。

王憐花不是一個人走出來的,他身邊還有個英挺的急風騎士,而急風騎士手中則拉着一個體態嬌小、帶着滿臉桀驁不遜的少女,那少女一見熊貓兒,憤怒的表情頓時變成全然的委屈,不顧一切地掙脫開來,向熊貓兒飛奔了過去。

“貓大哥!”

“小葉!”見到小葉向自己撲來,熊貓兒這真是名副其實的又是驚又是喜,他生怕王憐花他們半路阻擋,忙一個縱躍就到了小葉跟前,大掌一伸,一把圈住小葉的細腰,迅速地退回到沈浪的旁邊,這才笨拙地拍了拍緊抱着自己熊腰、似在流淚的小葉,輕聲安慰着。

見到小葉平安地回到熊貓兒身邊,我鬆了口氣才恍過神來,方纔我還真怕快樂王他們會故技重演,會卑鄙地還熊貓兒一個受了傷的小葉呢?

但熊貓兒如此提防,王憐花卻根本就沒想一點攔他們的意思,反而神態自如地走到快樂王邊上的,口呼王爺恭敬地行了一禮。

快樂王點頭後,他才立在快樂王地身邊,向沈浪他們含笑望去。

“沈兄、貓兄,別來無恙否?”王憐花笑着作了個揖,俊臉上一派優雅從容,瞧不出一絲不正常。

可他如果正常,又怎麼會主動投奔到快樂王手下。

他——他不是發誓要讓快樂王后悔當年捨棄他,要讓他得到應有的報應嗎?快樂王又怎麼如此輕易地收留他?

一時間我的思緒被這意外攪的稀裡糊塗。

只能疑惑地看着他們父子倆一坐一站地並排而立。

這是我們第一次同時見到他們父子,細看之下,兩人的眉目間確實有好幾分相似。

那快樂王是不是已經知道王憐花就是他的兒子了?

熊貓兒卻根本顧不上理他,低聲地詢問着小葉,大抵是問些有沒有受傷之類的話,小葉搖了搖頭,反把頭埋地更深。

怎麼也不肯放手。

“承蒙王兄掛懷,小弟一切安好。

不過多日不見,王兄的變化卻是讓人刮目相看了,財使閣下!”沈浪畢竟是沈浪,雖也因王憐花地出現而震動了一下,卻未和貓兒一般驚詫,很快就已回過神來,脣邊又恢復了他雖慵懶卻又似什麼都在他計算之內的微笑。

“沈公子果然智慧過人、眼力非凡哪!”快樂王突然長笑了一聲。

朗朗的笑聲聽來,似是十分地舒暢、十分地開心,十分地得意,“憐花,只怕沈公子不僅一眼就瞧出你取代了金無望,還早知你是我的親兒子了。

“回王爺。

自從初識沈兄,屬下就一直認爲沈兄乃世間難得的大才之人,事無鉅細皆能善察入微,想來能瞞他過他雙眼的事情委實不多,因此心中早有所準備了。

”王憐花微笑着恭敬地回道,目光一日往日同行時般清澈地看向沈浪,完美的俊臉上瞧不出一絲異樣。

王憐花竟然來投奔快樂王,這本已夠匪夷所思了,他竟然還不稱他爲父親,反尊稱王爺。

而自己也不稱兒子。

而是屬下——王憐花,你這葫蘆裡究竟在賣些什麼藥啊?

“常言說地好。

父爲猛虎,焉有犬子乎,王爺之大才自不需再提,而王兄雖是青春年少,卻文韜武略樣樣精通,纔是真令小弟佩服。

王爺、王兄,在下借花獻佛,恭喜兩位終得父子團圓!”沈浪含笑舉杯道,語聲更爲平靜。

他在笑,我卻在嘆,想那快樂王的武功和勢力原已駭然之極,倘若再加上全才的王憐花,豈不是如虎添翼、更加勢不可擋?將來若想除之,實在是難上加難。

但王憐花是真心想投靠快樂王的嗎?積累十幾年的怨恨有那麼容易被化解麼?

他若真改投快樂王,雲夢仙子會做何感想?快樂王會相信這個小時侯曾被自己拿來當作擋箭牌的兒子,會真的原諒自己、真心地想認自己做父親嗎?如果是,爲何王憐花現在還是稱快樂王爲王爺,而不是父親?這會不會是他和雲夢仙子所定下來的一個計策,想在來日裡應外合?

可快樂王是何許人物,他不僅老奸巨滑、本性多疑,而且據我得知,他這些年來一直遠居關外,爲地就是躲避昔日武功一直高過他的雲夢仙子。

如今羽翼雖然漸滿,但他對雲夢仙子實際上始終懷有一份懼意,否者也不會不對王雲夢採取措施。

根據他的情報,他不會不知道這些年來王憐花一直跟在雲夢仙子身邊,只怕現下他雖知王憐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留下了他,還讓他取代金無望成了財使,但與此同時,暗中應也少不了許多提防和測試吧?

呵,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們這一對父子、母子和夫妻之間的奇特關係,只怕是天下絕無僅有了!

“王憐花,沒想到你不僅一張臉能變來變去的,你地身份也一會是這個一會成那個的,哈哈哈,不過,比起洛陽世家公子哥和雲夢仙子那女魔頭兒子的身份來,這快樂王的兒子名頭可確實響噹噹的多了!”熊貓兒檢查了一下小葉,發現沒事後,立時又恢復了豪爽的性子,百無忌諱地大笑道,可他粗中有細,話語裡明顯是不相信王憐花會這麼輕易地變臉。

“良禽都知擇木而棲,我王憐花爲何不能棄暗投明?她雖然是我的母親。

但是男子漢大丈夫,當以天下大業爲重,怎可長久屈居於女子之下?只有投奔王爺旗下才能開創我夢寐以求地事業。

更何況,我們原是親生父子,我的身體裡流的是王爺地血,父子之間本不應該有隔夜仇,這些年來。

若不是那個女人處處管制和挑撥,我又怎會當了這麼多年明明有父卻宛若無父地孤兒?”

王憐花淡淡地道。

面上神情無一絲破綻,只有在提及“那個女人”的短短瞬間,猛地流露出無法掩飾地恨意。

沈浪始終微笑着,面色不變地聽着,而熊貓兒顯然不想他竟是這番回答,不禁有些怔然,不知道該如何繼續接口。

快樂王卻似乎很滿意王憐花地實話。

不住地揚手捋須點頭,望向王憐花時也似忍不住有幾分得意,王憐花棄母奔父,這對他而言,總是件令人驕傲的事。

看着快樂王地笑容和王憐花貌似平淡實則怨恨深深的神情,我突然間想起了那一夜閃電下王憐花那近乎扭曲的臉。

也許正是因爲他心中一直對王雲夢有恨,所以這樣發自內心的恨意自然地流露出來時,才能令得目光如炬、秋毫不放的快樂王也爲之動容。

才願意相信他確實不願憎恨從未給過他真正母愛的王雲夢,從而才接受他到自己的手下辦事,更把財使這樣地重要位置交給他。

不過王憐花雖是快樂王的兒子,想要留在他身邊,還要成爲親信的原因,卻應該不會就這麼簡單吧?

快樂王向來是個憑能力用人的人。

因此王憐花必定還做了一些大事,取得了快樂王的信任。

而本月前他還和王雲夢在一起,那他投靠快樂王一定是在我跳崖之後——我腦中突有靈光閃過,這半個月內,曾有情報說,我掉崖所在的那兩座山峰之間的石橋,在某日深夜突然被炸,從此兩峰之間再無聯繫。

當時我還以爲是王雲夢自覺那處據點可能已被快樂王所知才自己先下手爲強,現在想來,此事倒很可能是王憐花所做了。

他從前一直都暗中和快樂王敵對。

現在既然站在了父親這邊。

恐怕少不得要反過來和母親作對,這樣才能取得快樂王的信任了。

或許這半個月來。

快樂王之所以一直沒動我們,就是因爲忙着監督王憐花破壞王雲夢地據點證明忠心之類了。

“王兄之忍性實在可堪比漢時韓信,竟忍辱負重這許多年,如今父子重逢,正如明珠懸壁,灼灼生光,又似龍歸大海,江海任遨遊,來日裡必能創下一番宏偉大業。

”我這邊思緒如潮翻涌,難以休止,外面的沈浪卻仍笑意灑脫,如深湖之水。

“倘若在他人面前,小弟還可自認文武雙全世間少有,可如今沈兄就在小弟面前,還如此誇獎小弟,小弟的臉皮就是再厚,恐怕也要臉紅了。

”王憐花朗笑道,竟倒了兩杯酒向沈浪走了過去,面色誠懇地道“小弟敬沈兄一杯,稍後小弟還有事相求,望沈兄切莫要推辭纔好。

見他此舉,想起原著中王憐花曾幾番欲置沈浪與死地,我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上,顧不得研究王憐花的神情,眼睛直直地瞪在沈浪身上。

沈浪,王憐花使毒的手段層出不窮,你如今已然身在險境,這酒中說不定已被他放了毒藥,你可千萬莫要喝啊!

沈浪接過酒杯,卻沒有馬上喝,只是微笑道:“哦,這世上竟還有王兄都辦不到地事?只怕小弟更加望塵莫及了,王兄還是先莫要冀望太高的好。

王憐花神秘地笑了笑:“沈兄怎地和小弟也謙虛起來了,小弟既如此說,那必是沈兄可以輕易辦到之故。

沈兄放心,此事絕不會令沈兄有違俠義。

他再次舉杯邀飲,沈浪凝視了他兩秒,突地也笑了一笑,擡起手來與他輕碰了一下,將酒杯舉到脣邊。

“且慢,你們倆明知我熊貓兒是個酒鬼,卻偏偏當着我的面喝酒還不分我一杯,這不是存心捉弄我麼?”熊貓兒一邊嚷嚷,一邊突然忍不防地來奪沈浪杯中的酒。

卻見王憐花袍袖微揚。

不知怎麼地竟將熊貓兒攔了下來,笑罵道:“你這隻醉貓,方纔喝了王爺那麼多酒,還嫌不夠,竟連沈公子手中地酒都要來搶麼?稍後我要拜託沈公子辦的事,可與你無關,你要喝我另外給你一壺就是了。

他話音未落。

站在快樂王身後的急風騎士卻突然抓住桌上的酒壺用力擲向熊貓兒。

熊貓兒眼睛突地一轉,隨手接了下來。

咕噥了一句“這還差不多”,竟不再管沈浪,自顧自地仰頭灌酒。

而沈浪則微微一笑,似是向王憐花致了個歉意,接而渾然未覺我心中的百般呼喚,優雅而從容地喝下了那杯酒,我甚至能清楚地見到酒**滑過他的喉結。

流進肚中。

隨着他地動作,我地心,卻彷彿在一剎間跌入一片茫然冰冷的虛空裡,再無法分辨不出心裡是何滋味!

沈浪,沈浪?你爲何要喝那杯酒?你是知道那酒無毒才喝地?還是明知有毒還喝的?你和熊貓兒既是爲了救小葉而來,如今小葉已獲救,你們又不知道我在這裡,爲何還不趁機快走?我相信憑你的能力。

就算是快樂王也攔不住你的。

而你這一喝——你可知你這一喝,將可能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危險?如果——如果,王憐花真的在酒中下了毒呢?我猛然地閉上眼睛,簡直不敢想象接下來可能會看到的悲慘現象。

可是,很快地,心中又生起一縷希望和自信。

不,那杯酒一定沒有毒,沈浪絕不會如此輕易地被毒倒?我應該相信他,而且——對,而且熊貓兒也不是自顧自己地人,他本是去搶酒的,可突然又不搶了,也不阻止沈浪喝下去,一定是因爲接到了沈浪的暗示,知道了酒中無毒——

不錯不錯。

一定是這樣的!我深深地吸了口氣。

復又放下心來,暗笑自己自從和沈浪互明心跡之後。

情緒波動甚大,再也沒有如以前那般平靜了,否則也不會讓快樂王——不行,我得真正地冷靜下來,我必須要想辦法,絕不能讓快樂王真地拿我做脅持,如果他敢以我的性命來威脅沈浪他們的性命——

我淒涼了一笑,睜開眼睛依戀地看着還好好地站在原地和王憐花談笑的沈浪,他的身子依然是那麼地挺直,他地笑容依然是那麼地灑脫,他的眼睛依然是那麼地溫潤如玉——沈浪,上一次我跳崖並非全然是抱着救他的態度而跳的,那一次,我更多的是理性地考慮了我們的處境,從而選出一個最冒險也最好地辦法而已,而這一次——呵呵,如今我既已得到你的愛,又多活了十幾年,就算真的不得不離開這個世界,我也沒什麼好再介懷了?

老天,你保佑我能重新凝聚起一點氣,只要我能凝氣,只要一點,我就能重新控制自己的生死。

一點涼意從眼眶處蜿蜒下臉龐,如果這一次我犯的錯已嚴重到威脅到你們的安危的話,沈浪,我希望能讓我自己來面對。

“沈兄和貓兄,是否對小弟既已投奔了王爺,卻依然不稱王爺爲父而只以屬下自居,感到十分好奇呢?”只見王憐花不知何時已坐在一旁,正清笑道。

熊貓兒大笑道:“我確實好奇地很,不過你最好直接說白了,若要讓我自己想,只怕想破頭也想不出來。

”除了方纔縱身接小葉所表現出來的緊張外,他始終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

這個問題,只怕早埋在他心裡,因此王憐花方主動提起,他就迫不及待地接口,此時邊上的小葉抽泣聲早已停止,乖乖地站在熊貓兒身邊,一雙大眼睛轉來轉去地瞧着衆人,彷彿有了貓兒在身旁什麼危險都不怕了。

沈浪卻淡淡地笑道:“小弟早說過王兄乃是巧心慧智之人,行事間必有自己地道理,小弟雖小有聰明,卻也無法猜出王兄地意思!”

“小弟自入王爺門下後,也多少爲王爺盡了點力,如今王爺門下也知小弟這位新任的財使多少有幾分本事,小弟作爲一個屬下,倒也自認會比較合格。

”王憐花笑道,“不過,小弟投奔王爺當日,曾發過一個誓言?”

熊貓兒忍不住又道:“什麼誓言?”

王憐花收起笑容,面色凝重地道:“沈兄方纔不是說虎父無犬子麼?王爺既已是當世之大英雄,我這個做兒子地總不能落與人後才行。

因此小弟發誓,除非小弟能在王爺面前證明自己比任何人都有資格當他的兒子,纔會容許自己真正認父,否則小弟寧願一生都只以屬下的身份輔助王爺,也不能使王爺的英明蒙羞。

他說這幾句的時候,眼睛卻不是看着沈浪,而是緊緊地注視着快樂王,目光誠懇,彷彿字字句句都出字真心、發自肺腑一般。

熊貓兒卻聽得有些發呆,喃喃地道:“倘若你都無資格做他的兒子,我實在想不出世間還有誰給適合叫快樂王爲爹了。

他看似鹵莽的一句話,實際上卻暗藏諷刺意味。

快樂王是惡毒險詐的梟雄,王憐花卻也不是善類,並且更是個鬼才,如果連王憐花都覺得不配做快樂王的兒子,還有哪個更配?

但王憐花卻彷彿沒聽出他話語中的意味,仍一副溫雅微笑地看着沈浪,他的臉皮早就煉的如銅牆鐵壁一般,刀槍不入,又豈會在乎熊貓兒的些須諷刺。

“小弟自和王爺重逢,便知王爺對沈兄極爲欣賞,常在小弟面前言道,若要評當今武林之中誰最爲傑出之秀者,定非爲沈兄莫屬。

小弟有幸,也曾與沈兄相交過一段時間,自然知道沈兄之照人風采,足令世人傾倒。

只可惜沈兄性情高潔,藏才埋藝,從不輕易出手。

當日在洛陽寒舍,小弟原想和沈兄好好交流一番,沈兄卻只題了一首詩就頓筆不繼,而後雖和沈兄一路同行,沈兄卻依然處處藏拙,小弟每每回想,總覺十分遺憾唏噓。

如今小弟既想認祖歸宗,因此少不得要請沈兄幫忙與小弟好生切磋一番了。

一來可平小弟之憾,二來也好讓小弟認清自己的深淺,看看小弟有無這個資格當王爺之子。

沈兄若能成全小弟,小弟實在不勝感激,先在此拜謝了!”

一長段的話說完後,他真的向沈浪規規矩矩地做了揖,態度謙遜好似個渴望求教的好學生,在請師尊不吝賜教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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