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正要轉身離去,忽聽身後有人呼喚。
“哎,我說前面的老兄,你在看什麼呢?”
黑衣人嚇了一跳,居然能被人欺到身邊還未發覺,他連忙轉首看去,來人是一位身着錦衣的年員外,還有一個衣着邋遢的青年士。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青年士身,暗含警惕。多年刀口舔血的經驗告訴他,此人危險無。而剛纔那聲呼喚也是此人發出。至於錦衣員外也是個不大不小的高手,但相對於青年士差的遠了。
事實也確是如此,青年士向着黑衣人緩步走來,看似悠閒寫意,但每一步都像尺子丈量過一般準確。
“高手”黑衣人瞳孔收縮,決定先下手爲強,想到做。一道匹練似的刀光好像是從虛無亮起,直奔青年士的面門,沒人看見他從哪裡拔的刀。這道刀光凝而不散,一直推移到青年士的面前一尺處才陡然綻放出最璀璨的光芒,一時間將幽暗的叢林都照的明亮起來。
黑衣人放大的瞳孔顯示着心的興奮,這是極光刀法的最強殺招,韶華易逝。無數高手死在他這突然爆發的一招之下,其甚至有本身功夫他高很多的存在,但那有怎麼樣,生死搏殺和武終究有區別,再強的明宿,再強的宗師,面對殺手也是待宰的羔羊。
忽然一隻潔白無瑕的手出現在了黑衣人的視野,這隻手纖細白皙,好像是經過多年保養的大家閨秀的柔荑一般。這麼一隻柔弱的手,竟直直chā jìn了那璀璨的刀光之,給人造成了強烈的視覺衝擊。
黑衣人的表情僵硬,看着刀光在自己眼前潰散,接着是虎口一痛,連刀也被對方奪了去。在他將要有進一步的動作時,那柄薄如蟬翼的短刀存存斷裂,化爲無數的寒光,向他激射而來,瞬間把他打成了篩子。
“天羅指,絕空仙羅沈義倫,”這最後的念頭隨着雙眼的黑暗緩緩消散。
錦衣員外前一步,疑惑道:“大人怎麼不留活口?”
青年士淡然道:“是血衣樓的人,血衣樓從來不會留下活口的。由着他臨死反噬,還不如直接殺了了賬。”
彷彿是爲了應證青年士的話,黑衣人luǒ lù在外面的皮膚迅速變黑,明顯在被殺死的同時服用了劇毒。由於被殺死的太快,肌體還慣性的運作了一會,把毒藥送到了全身各處。同時也說明了這種毒藥的猛烈,只一瞬毒發全身。看得錦衣員外冷汗直流。
接下來更讓他後怕不已的事情出現了,黑衣人鬆開的左手滑落兩粒黑色彈丸。
“轟天雷。”錦衣員外瞳孔驟縮,顯然認出了這東西。剛纔他還覺的青年士太過謹慎,憑其超卓的武功算那黑衣爆發潛力又怎麼能反噬得了,此時才明白對方的果斷。
“王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說說吧。”說到正事,青年士語氣變得嚴肅了一點,他本來不是太在乎,但現在連血衣樓都出來了,由不得他不慎重了。
錦衣員外正是王康,聽得司問話,連忙恭敬的道:“回沈大人,我本是接到京畿的密令行事,誰知竟節外生枝,出了這些個幺蛾子。”
王康本是暗司在江城的密探,一直在這裡監視江湖動靜,爲暗司收風。這次接到京城急令,言:天策衛都監陳安在府州失蹤月餘。廷尉徐謙發下八方金鱗印,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整個府州地面都震動了。
王康明面的身份是江城豪紳,也算的是手眼通天,發動麾下勢力,還真查出了一點眉目。可在他要深入追查的時候,竟然插入了另外的一件大事當,無數江湖人涌進了江城,鬧的他反而不敢輕舉妄動了,只得向峰求援。
但隨着江湖人的數量越來越多,他對面的援兵也漸漸不報希望了,可誰知來的竟是絕空仙羅沈義倫,怎能不讓他大喜過望,他深知對方雖然一身士打扮,但真要動起手來誰都狠。而且地位甚高,有權調動衛所力量,在國家機器面前,再多的江湖人也是土雞瓦狗。
他理了理思路,繼續道:“這些時日以來,卑職明察暗訪,所有證據都表明那日陳大人被血司反賊重傷後,爲埕明家所救。之後卑職擬了個名目,謊稱明家所救之人是卑職的本家侄子,希望他們交人,還奉了謝禮。這本因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而卑職禮數也做的極爲周全,可詭異的是明家是不承認。”
沈義倫目光一凝,並不言語,只聽着王康繼續說道:“這明家是江城大豪,世代傳承,卑職所經營的勢力大多了,卑職不敢輕易招惹,只能延請府州衛所想辦法,但還不等衛所探子到來,江城涌進了一大幫江湖人士,各門各派皆有,好像整個南武林要在江城開武林大會一樣。”
“是什麼原因,查到了嗎?”沈義倫終於忍不住開口了,關鍵是這件事太過詭異,連他也好心大起。
“衛所的探子倒是得到一條消息,說是明家發掘出了前朝遺寶。”
“前朝遺寶?”沈義倫眉梢一挑,前朝存在三百餘年,經歷十八帝,可謂是歷史悠久,多有寶物流傳,在其最後崩潰之後各地藩鎮羣雄割據一方,紛亂一世。其實不是所有人都有問鼎天下的野心,這些諸侯其很多隻是爲了富貴一世,所以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儲藏起來,以遺後世子孫。
可笑亂世之朝不保夕,連一頓飯都吃不,誰還顧得這些金銀珠寶,由是便明珠蒙塵直到如今。
自從大周建立,已有多處寶庫被髮掘出來,朝廷對這種事的態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實在是這些寶物的價值還沒到能讓朝廷側目的程度,還不如捨棄於“民”,省得被那些士大夫冠個“與民爭利”的大帽子,而且爲這點東西興師動衆也不值當。那些所謂的寶物放之一人可能會富甲一方,但若放之一國卻是杯水車薪。
當然若是肉到了嘴邊也斷然沒有不吃的道理,各地駐守暗司專司江湖事的部門一般遇到了這種好事都會橫插一手,算不殺人奪財也會雁過拔毛的留些好處。所以沈義倫張口問道:“府州暗司衛對這件事是個什麼看法。”
“都統馮大人只下令密切注意明家動向,對遺寶之事卻沒有更多交代。”王康老實的回答。
沈義倫一怔,隨即失笑搖頭。自古財帛動人心,府州境地寶物現世,府州衛哪有不參與的道理,雖然會被士大夫詬病,但在實實在在的好處面前哪個能有那種定力。可這終究是一般情況下的慣性思維,現在天策衛都監陳安牽扯其,朝野注目,在這個時候打自己的小算盤,那真是掉錢眼裡出不來了。更重要的是,陳安“萬毒鬼王”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有傳言稱海州“旱魃滅世”是他乾的。所謂無風不起浪,這傳言當不會是空穴來風。現在江湖,暗司都把他傳成了妖魔一般的存在,牽扯到他的事,誰心裡不惴惴。
想通了府州衛的態度沈義倫也不再關注寶藏的問題,繼續問道:“現在明家到底是什麼情況,查明瞭沒有?”
王康恭敬道:“具體的情況還在偵查,表面是明氏兄弟一起出海尋寶,但只回來了明少傑一人。”
他怕沈義倫不明白明少傑是誰,連忙解釋道:“當代老一輩的明家主事都死的差不多了,明家的族長由長房的明圭擔任,明圭有四子六女,只有明少傑一人是嫡子頗爲受寵。這一次失蹤的是長房的明圭明萬兄弟,二房的明義明經以及七房的明牘,小一輩當更是沒了好幾個,真正回來的只有明少傑和二房一個叫明蹇的庶出子弟,剩下的還有幾個下人僕役。明家這次家男丁十去六七。直接從江城頂尖世家沒入二三流,可算是元氣大傷。”
沈義倫明瞭道:“這麼說寶藏下落着落在那明少傑的身了,明少傑是這些江湖人的目標。”
“大人明鑑。”王康躬身應是。
林涼風襲襲,江城方向又馳出一行人,順着官道向埕而去,這已經是李晴蕊二女離開後的第二批人了,沈義倫站在林注視之他們背影,忽然開口問道:“那剛剛兩個女子似乎不是爲寶藏而去的,她們是什麼人?”
“她們是東臺明月宮的人。”
“明月宮?東臺?她們是東平縣主的人。”沈義倫恍然。
“大人英明,”王康不動聲色的拍了個馬屁:“蘭琪郡主作爲前朝遺孤,承聖恩澤被冊封爲東平縣主,食邑是東臺縣。她本性好武,索性建立了個門派名爲明月宮,自領宮主一職。我朝承前朝遺澤甚深,尤其是青府兩州,前朝遺民衆多,凡事對前朝郡主也多有維護,因此明月宮在府州的勢力極大。”
“那她們怎麼和明家扯關係了?”沈義倫感覺有點棘手了,寶藏什麼得他完全可以不管,武功到了他這個地步,已經能夠很好的剋制住自己的yù wàng,很多身外之物也都看得很開。但是對應蘭琪他卻感覺頭痛了,他當然不是怕了明月宮的勢力,而是在前朝遺孤的問題,很多事做起來都較敏感。朝道學君子又多,一個處理不善很容易被口水給淹死。要是給人一種朝廷想清算前朝舊事的錯覺,那他沾大事了,在這個動盪時期簡直是火澆油,捅了馬蜂窩。
“明圭的夫人玉夢鶯出身明月宮,而且輩分不低,如此多江湖人氣勢洶洶的襲來,她當然會向孃家求援。”王康忠實地回答,作爲一名資深密探,掌握的情報絕對不可小覷。
沈義倫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揮手道:“我們還是趕去看看吧,到時候隨機應變,反正又沒想着寶藏的事,我們只是要找到陳都監而已。跟這些江湖紛爭沒有衝突。”
言畢,轉身走,一步三丈絕塵而去。後面的王康展開身法,全力奔馳才能勉強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