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找了家客棧投宿,衆人回屋整理了下便下樓,丁大葉在下樓時碰到了何家福,他不知何時又貼了兩撇小鬍子,看着那滑稽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聲。
何家福笑道,“你瞧着我笑什麼?”
丁大葉斜睨了他一眼,“左邊的鬍子貼歪了。”
何家福挑眉,自己轉過身摸索了半天不成。丁大葉嘆了口氣走到何家福的面前,踮着腳仰着臉不由自主地就伸手去爲他弄鬍子。
何家福緩緩地垂了手,含笑低首地凝視着她,她的側臉線條柔和,高高束髮下的脖頸盈盈如玉,她的耳垂小巧透亮,耳垂下側有兩個小黑點,想來原先是由耳洞,因長久沒戴耳環而長實了。
丁大葉爲他弄完了鬍子,一擡頭見他凝視着自己,先一怔,才發現兩人貼得很近,氣氛有點奇怪,他們現在這個樣子就像是妻子在爲丈夫整理衣裳,撇撇嘴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慢悠悠地走下樓。
行鏢中,最忌酒。酒能亂性,也會誤事。可是沒有酒的飯菜吃起來真是食之無味,形同嚼蠟,小張開始懷念在別院裡大夥拼酒海喝的日子,寥寥吃了幾口飯站起對丁大葉道,“丁老大,我得去看看那兩匹馬,這馬吃飽喝足了不遛一遛是要費腳力。”
丁大葉點點頭,小張大搖大擺地走到後院拴馬的馬房,只見幾個夥計正在馬房裡給馬餵食,一排排的馬房裡各品種各優良駿馬同在一個屋檐下,也沒得貴賤。小張繞着馬房轉了一圈,彎腰接過夥計手裡的乾草,這幾個年輕小夥都是懂馬之人,聊起來有話題不一會兒就熟絡了。
小張正同他們吹噓着幾年前養過的幾匹好馬,就見幾個佩刀勁裝大漢大刺刺地走進院子來,領頭的一人眉濃如墨,一張刀削似的國字臉,黑紅透着亮,半懸拎起夥計中一人揚聲厲喝道,“見過這畫上的人沒?”勁裝大漢將一卷畫垂了下來。
小張不想惹事,低垂着頭裝作專心餵馬,拿眼偷偷瞥了一下,這一瞧可不打緊,心中當下一驚。
那被懸拎在半空中的夥計嚇得臉上蒼白,連連搖頭。勁裝大漢見那夥計也不像是會騙人的主,一腳將夥計踢進草堆裡,這才帶着一幫人離去。
小張匆匆跑回了客棧大堂,丁大葉見他慌慌張張的模樣,輕折眉道,“發生什麼事了,這麼咋呼?”
小張忐忑地看看四周,見沒人注意他們這個角落,才喘着氣輕聲道,“我剛剛在客棧後院碰到幾個人。”
丁大葉豎眉,“怎麼,又是踩點的人?”
小張一臉慌張道,“他們是在找人。”
何家福慢條斯理地輕飲了口茶,淡笑道,“找人?難道是找我們?”
小張搖搖頭,又點點頭道,“他們找的人……不是我們,但是和我們有關。”
方詩詩蔥白的手指正用絹布包着一隻雞翅優雅地啃着,挑眉看着小張,張着一張油汪汪嘴道,“是什麼怎麼回事,你到底是說啊,別一句話分三次,行不?”他聽得心都吊了起來,恨不得代小張一口氣說完。
小張一口氣緩過來,這才道,“我在後院,見幾個人拿着一幅畫像在找人,你猜畫像中的人是誰?”他本還想賣關子,見衆人挑眉瞪他乖乖道,“那畫像中的人就是十多天前在鏢局裡給我們託鏢的那老頭兒。”邊說邊比眼睛,將眼睛拉長成一條縫。
丁大葉挑眉道,“是那綠豆小眼睛?”
小張點點頭,一本正經道,“正是他,我看得清清楚楚,絕對不會認錯。”
“那幫找綠豆小眼睛的人呢?”丁大葉正問着,就見客棧大門口走進了一行人。領首的是一個古銅膚色的年輕男子,腰間佩有一條蛇皮軟鞭,身邊依偎着一個少女,男的輪廓分明,英姿勃發,女的體態纖弱,端正秀麗,兩人俱是衣着華麗講究。他身後跟着十幾個體格精壯的壯漢,其中一個眉濃如墨,有着一張黑紅透亮如刀削國字臉的大漢手裡握着一卷畫軸。
小張眼神指着他們輕聲道,“我剛在後院看到的就是這些人。”何家福含笑着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