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霧都。
連日風雪交加。
神劍鏢局有一年沒有開過張了,這年頭兵荒馬亂各行各業都沒有生意可做,鏢局也不例外。
甘彪,出身修道世家,官至郎中令,在皇帝身邊待久了,每日如履薄冰,一向喜歡自由的他決定辭官歸故里。
“甘彪,朕看你這些天精神欠佳呢,是不是有事瞞着朕。”
甘彪辭官歸故里的想法這些天越來越強烈,但是不知道怎麼向皇帝開口,倒是皇帝看出了他的小心思。
“皇上,我想回故里了。”
“回故里?是朕對你不夠好,還是嫌官職太低,要知道天下有多少人夢寐以求你現在的位置,他們一輩子甚至是幾輩子都做不到。”
誰說不是呢,這些日子作爲皇帝身邊貼身侍衛,自然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就算是功勳卓著的開國元老也未必得到如此信賴。
但是皇帝看出甘彪去意已決已不再挽留,也只好作罷。
甘彪辭去郎中令回到故里土坡村,十鄉八里的人聽說甘彪回來了都趕去拜訪,去了才知道這次回鄉並非探親,而是辭官歸故里。
衆人聽罷都咦噓不已,都紛紛離開了。
這就是人情世故,甘彪看在眼裡,這些年一路走到郎中令早就見怪不怪了。
甘彪父親和母親對於兒子的選擇也很生氣很無奈,甘家雖世代修道遠離廟堂,但到了自己這輩祖墳冒青煙,兒子年紀輕輕就官至郎中令對整個家族來說是莫大的榮耀。
老倆口被兒子的選擇氣得吐血,倒是老太君是個想得開的人。
“我孫子也是成年人了,他有他的選擇,他的選擇有他的道理,江湖雖險惡,歷代以來皇宮纔是最險惡的地方,回來也好,我可不希望我的孫子有個三長兩短。”
老太君一頓臭罵,夫妻倆也不敢有什麼異議了。
爲了給甘彪接風洗塵慶祝自己最得意最疼愛的孫子遠離廟堂,老太君召集整個家族的人辦了一場大宴席。
酒過三巡,甘家有名的二愣子突然藉着酒勁提着酒罈歪歪倒倒地走到甘彪面前。
“要我說,大兄弟,咱們……咱們……咱們不伺候皇帝老兒了,我們……我們……自己搞事情,你看兄弟說得中不中?”
衆人哈哈大笑,趕緊上前去把他拉到一邊。
“二愣子,你喝多了竟說酒話,有些話可不能亂說的,要掉腦袋的哦!”
二愣子,平時說話做事稀稀拉拉的,尤其酒後口無遮攔,大家都早就習慣把他當成一個笑話,在家族裡他就是一個另類。
但是他始終不這麼認爲,平日裡還自嘲“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其實二愣子的話算說到甘彪心裡去了,這些年在皇帝身邊早就萌生了這種想法,想不到在這鄉里還有人與自己共鳴。
甘彪原本還不知道怎麼開口向老太君和父親母親說,這下二愣子倒是開了一個好頭。
“其實二愣子說得也有些道理,誰沒年輕過,誰沒有夢想,年輕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有何不可。”
“彪哥,你有什麼想法,在這鄉里窩太久了我也想到外面闖一闖,不如你帶上我們一起搞事情吧。”
甘姓家族裡幾個年輕小夥走到甘彪面前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在他們眼裡,一直都崇拜甘彪這樣的大哥,簡直就是他們人生的標杆。
“好兄弟,既然大家這麼看得起我,我就直說了,我們甘家在這十里八鄉甚至南方各州郡縣都是小有名氣的,在江湖之中也是無人不知,我想建一個鏢局,以來可以賺點碎銀,二來可以遊歷山川。”
“好啊,這不就是我們夢想的事麼。”
甘家衆兄弟激動不已。
但一些長者並未覺得這個事是妥當正確的選擇,一時間爭論不休。
老太君用柺杖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停止爭論。
”年輕人的世界就由年輕去闖吧,我們老了,再怎麼也護不了他們一輩子。”
既然是老太君開口衆人也就作罷,在甘氏家族裡老太君的話就是家法,家族裡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沒有她擺不平的,所以家族自己尊崇。
接下來甘彪帶領甘家衆兄弟籌建鏢局,鏢局建在江州郡縣衙附近。
鏢局取名“神劍鏢局”,“神劍”是甘彪劍法武藝高超,當年郎中令最後殿試的時候皇帝所賜,甘彪對此很得意。
開業那天十里八鄉,州府縣衙的人都備上重禮來拜賀,畢竟這個曾經皇帝身邊的紅人誰也得罪不起,如今雖歸故里,但還是要給幾分薄面日後好相見。
甘彪很厭煩這種人情世故,但身在江湖有些事又不能太較真。
開業當天,大大小小走鏢的業務就排滿了往後數十天的業務,這是甘彪及甘家衆兄弟從未預料到的。
除了那些價值較大,情況緊急,危險係數高的鏢由甘彪自己親自出馬外,其他的鏢由甘家兄弟自己各自走,半年不到名聲大噪,提起神劍鏢局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可是好景不長,北方一諸侯王起兵謀反,局勢越演越烈,後來,其他州郡諸侯紛紛效仿,天下大亂,百業蕭條,民不聊生。
這自然甘彪剛建立起來的神劍鏢局也不能倖免。
很快戰火燒到了江州郡,百姓餓的餓死,戰的戰死,戰亂的慘烈在這裡體現得玲離盡致。
甘彪與衆兄弟堅守了大半年,除接到一點零星的小鏢外再無事可做,在這兵荒馬亂之際很多人已經有了退意,保命要緊。
甘彪看出大家的心思,準備好聚好散,把開業以來賺到的銀兩都擡出來大家一起分了各奔前程。
“甘鏢頭何在,甘鏢頭何在?”
只見一行三人,腰帶佩劍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我就是,幾位有何事?”
“廢話那麼多,來鏢局自然是叫你們押鏢,難道是請客吃飯。”一位彪形大漢氣勢洶洶懟了甘彪,倒是另一個帶頭有些儒雅。
“甘鏢頭,有一大買賣想請你們神劍鏢局做,也只有你們能做,至於價錢不是問題,隨便你們開。”
“這位兄臺,你也看到了,如今這世道四處兵荒馬亂,我等正準備各奔前程,不再接鏢了。”
帶頭的那位示意隨從在外等後,希望能單獨跟甘彪談論。
甘彪與他走進了鏢局的密室,這位仁兄從腰間取出一包被錦繡包得嚴嚴實實的東西,層層打開。
“甘鏢頭,這是皇上的旨意要我們找到你,傳國玉璽,押鏢目的地,路線,接頭人都是絕密,請你務必完成。”
交接完畢後出來三人迅速離開了。
“兄弟們,打起精神來來,這趟鏢是我們鏢局建立以來從未有過的大買賣,我們幹完這一票分了碎銀各自奔前程,足夠我們享用後半生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看在銀兩如此豐厚的份上大家打起精神押送最後一趟鏢。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快馬加鞭晝夜兼行,眼看翻過一座山就到目的地了,天空突然瓢潑大雨,眼前的山溝變成洪溝無法渡過,隨後山洪爆發,爲了保住鏢,甘彪不得把鏢掛到一棵參天大樹頂端。
正當以爲風雨停下的時候,突然天空烏雲密佈,霎時間整個山間如黑夜一般,一陣一陣怪異的聲音由遠及近。
這聲音讓人毛骨悚然,加上怪異的烏雲更讓人膽戰驚心。
甘彪只聽到一陣陣慘叫聲,感覺有一個巨大的身影在自己周圍閃來閃去。
烏雲過後,發現除了二愣子傻傻站在原地,其他人都不見蹤跡,咋一看,附近多了許多白骨。
甘彪這才意識到出大事了。
鏢局的兄弟不見了,押的鏢也不見蹤跡了。
雨過天晴,悲痛欲絕的甘彪帶着二愣子搜山,哪怕有一絲希望也要找到鏢局的兄弟和鏢。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除了四處散落的白骨沒有任何發現,就在兩人絕望的時候二愣子發現一個大石夾之間這次押送的鏢靜靜地趟在那裡,但是外面包裹的錦緞有撕碎的模樣。
兩人喜出望外,取上鏢繼續趕路。
當他們到達目的地以爲大事可期,終於完成了押鏢時卻發現這裡空無一人。
兩人不死心,翻牆而入,眼前的一幕嚇得兩腿發軟顫抖。
原來這裡的景象與剛經歷的一模一樣,是什麼東西如此厲害竟然殺人食肉於彈指間,絕非人力所爲。
想到這裡甘彪驚恐萬分,只得帶着二愣子和鏢迅速逃離這是非之地。
剛走出山間就遇到一位滿頭銀髮,但精神飽滿的老人家。
“老人家,快逃啊,這裡不是久留之地,山中怪物殺人如麻。”
老人家捋捋下顎白鬍子:“我老了,山中怪物不喜歡我的肉,你們快逃吧,此間怪物神出鬼沒,不知來自何方妖孽。”
甘彪不忍心,想強拉上老人家離開這裡,可是轉頭一看老人家卻在一步之遙的地方消失不見了,甘彪被嚇得滿頭大汗,雖說做郎中令這些年什麼刀光劍影沒見過,膽量不可不謂大,可是與這種怪異之事相比小巫見大巫。
一路狼狽不堪地逃命,終於來到了城裡,卻發現佩劍丟了,作爲一個皇帝親封的“神劍”沒有佩劍自然是很不習慣。
甘彪帶着二愣子走遍了全城才找到一家造劍坊,制劍師技藝高超,甘彪和二愣子看得驚歎不已,卻忘了自己帶了傳國玉璽,原本就有些破碎的錦緞逐漸鬆開一下掉落於造劍師的鑄造捶下,一下捶得粉碎。
這個倒黴蛋從此不得不與鏢局訣別,更絕望的是從此以後可能會被皇家追殺於整個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