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在喝醉、意識混沌的時候,纔會控制不住那發酵的思念想她,恨不得馬上找到她,狠狠蹂.躪,把她揉進骨血裡!
讓她永遠無法拋棄他!
僅有的一絲理智告訴他:韓遇城,出息點!不許打給她!
然而,那拇指還是顫抖地按住了“撥號”,手機貼向耳側,他屏住了呼吸,等待她的接聽。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Sorry,you……”機械的冰冷的女聲傳來,屏息以待的韓遇城,霍地睜開雙眼,再一次,滿懷期待的,熱血沸騰的他,彷彿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如同第一次收到她郵件時,一樣的感覺,備受打擊。
她換了號碼,新的號碼每星期都給杜墨言打電話,卻從不曾給他打過一次,哪怕是要跟他離婚,也不肯在電話裡溝通。
恍惚中,他不斷地撥打這個已經是空號的號碼,雙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老婆”這兩個字看,直到沉沉睡去……
她沒有喝酒,一直呆在宿舍,聽着外面的雨聲,看着書。看着看着,就會分心地拿起手機,看有沒有來電,有沒有信息,推特有沒有留言,郵箱有沒有郵件……
什麼都沒有。
在期待什麼呢?
她深吸口氣,心口一陣悶悶的疼。他仍然沒有隻言片語,不論是對她,還是對外界,都沒把那件事解釋清楚。
一個交代都沒有。
何初夏,你別傻了,他不在乎你,纔會這樣。
心臟一陣陣地絞痛,腦子裡盡是他寵她,關心她的畫面,彷彿是不真實的,虛幻的夢境,那麼遙遠,甜得發慌、飄渺。
說好的,會來加州看望她的,結果……
她捂着嘴,委屈地哭出了聲音來,“騙子!大騙子!”她抽噎,放縱自己哭號着,控訴他的種種不是!
居然還騙她說“愛她”,都是假的,都是他說的謊!
“初微,別離開我……小蝴蝶……”他在ICU病牀.上奄奄一息時說的話,猶在耳畔,如當頭一棒,她猛地清醒。
她笑着,抹掉眼淚,她居然還在等他聯繫自己,很傻很天真!他根本不愛她,也根本沒把她當回事!
那麼,韓遇城,你究竟把我當什麼了?
她木然地去洗了把臉,關掉手機,不再對他有任何期待!
豪華的酒店房間,Kingsize大牀.上,男人和衣而睡一整夜,剛醒來,一臉惺忪,嘴裡發出性.感的沉吟。
他好像做惷夢了,夢裡,他把她折騰得死去活來!但轉瞬就想起了昨晚的事,他爬起,去了衛生間,捧冷水洗臉。
昨晚真是喝醉了,他居然打電話給那狼心狗肺的女人,還好,對方已經是空號,不然……
韓遇城!你丫出息點吧!不過是個女人!
你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果然,最毒婦人心!
崔女士是,何初微是,連她,也是!
韓遇城收斂笑容,在心裡暗暗發誓,從今往後,不再對那個傷他最深的女人,存一點惻隱之心!
——
之後的半年,何初夏一如既往地,每月發一封“離婚”郵件到韓遇城的辦公郵箱,也一如既往地沒有收到他的任何回信。
這半年,她鑽心進修,跟着威爾教授,一步步地進步、向上,她自己的心性也成熟、沉澱了不少。
完全康復的韓遇城,重回商界,以他的能力、魄力,將受到重創的韓氏一步步地帶出低谷。
又是一年聖誕,進修已經結束的徐白,在聖誕節前回到了京城,卻不見何初夏歸來。
“小何是什麼情況?是不是還在爲情傷所困,不肯回來呀,徐醫生!”一些護士圍着徐白,八卦地問。
“你們別八卦,她成績優秀,留在那邊攻克項目了!”徐白嚴肅道。
一羣護士訕訕地離開。
“我們院裡辛辛苦苦花重金培養她出國進修,現在是什麼情況?她不肯回來是怎麼回事?”蔡院長敲着辦公桌,衝對面的杜墨言氣憤道。
院方以爲何初夏不會回來,留在美國了的。
“蔡院長,她一沒簽證,二沒美國的醫生執照,怎麼可能不回來?她一個月前就跟我申請過了,斯坦福的威爾教授正在做一個大膽的實驗項目,她想留下繼續學習,相信,不會再超過半年!”杜墨言一字一句,認真道。
蔡院長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她回來後,要是不來我們華仁,我爲你是問!”
杜墨言沒說什麼,出去了。
他回辦公室,剛推開門,就見着一道高大挺拔的深色背影,矗立在他的辦公室中央,真是稀客!
“怎麼,發現什麼後遺症了?來醫院找我治病?韓總,請先去掛號!”杜墨言一貫的毒舌,說着,走到了辦公桌邊,在椅子裡坐下,擡起頭,看着辦公桌對面的韓遇城。
在他這個醫生眼裡,韓遇城可謂是病患裡的“打不死的小強”,那麼重的傷,他都挺過來了!當然,更關鍵的是心理素質!
韓遇城那張刀刻般的俊臉上,染着冷笑,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哪有杜墨言坐着,他站着的道理!
翹着二郎腿,抽.出一根香菸,叼在嘴裡,點上。
這混蛋,還敢抽菸,不怕傷肺?
“讓你失望了,我TM恢復得不要太好!”他滿臉的得意,笑着說道。
杜墨言也笑了,“我可聽說了,你上週來看過男科!”所謂男科,是指前列腺、泌尿那一塊,聽護士八卦說,他看的是前列腺。
當然,只是聽說,醫院有對患者病情保密的責任!
韓遇城的臉色沒有一點變化,“該看男科的是你吧?做了五六年和尚了都!”
杜墨言的臉色微變,“你來找我,就是跟我討論這些破事的?”
“孫子先提的!”韓遇城啐道,伸手拿過他桌上的菸灰缸,按掉菸頭,又放了回去。
“今天來,是讓你治好何初微!”他的表情嚴肅起來,看着杜墨言,篤定地說道。
不是普通病患那樣對醫生是請求的態度,他的話,更像是命令,杜墨言嗤笑!
同時,非常氣憤!
“看來,你對何初微真不是一般的餘情未了啊……”他嘲諷道,爲何初夏打抱不平。
“甭管我對她怎樣,作爲醫生,你沒有治她的義務?”韓遇城反駁道,眯着犀利的眸子。
“何初微腦內淤血情況嚴重,人的大腦本來就是手術禁區,我們把她救成植物人,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再動雷區,馬上死了都可能!”杜墨言如實道。
“你不是愛她麼,成天對她說甜言蜜語麼,繼續說,興許就有奇蹟了!”杜墨言繼續嘲諷道。
韓遇城起身,走去了門口。
“韓遇城,你丫腦子真被撞壞了麼?!何初微已經是活死人了,你還戀着她幹嘛?!”他再這樣下去,即使何初夏回來,也不可能跟他再和好的!
杜墨言爲他急,也氣憤。
韓遇城冷哼,“在我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是何初微,幫我擋了。何初夏呢?我還昏迷着呢,她就跑了!不過,即使是這樣,你丫也別指望我跟她離婚,讓你有機可乘!”
他睨着杜墨言,揚聲丟了這句,拉開門出去了!
——
韓遇城在全國爲何初微找名醫醫治的消息不脛而走,不過,沒人敢接何初微這個病人,病情太複雜,手術中,稍有不慎,就是腦死亡。
實驗室裡,一身白大褂的女人,放下報紙。
她端起水杯,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冷笑。不愧癡情,何初微都那樣了,他還在尋找名醫給她治病,而且,那麼高調。
“Summer,我要的報告好了?”穿着白大褂的威爾進來,揚聲問。
何初夏放下水杯,露出一個微笑,不緊不慢地拿起一旁桌上的報告,“OK了。”
“Oh,謝謝!”
何初夏笑笑,走去茶水間,爲威爾衝了杯咖啡。
徐白已經回國了,她向杜墨言申請,留在這滿兩年再回去,一方面是想參與威爾的醫學項目,另一方面,聽說夫妻雙方分居滿兩年,起訴離婚的時候更好辦理。
她很不明白,韓遇城幹嘛要跟她耗着。爲什麼不直接跟她離了,離了娶植物人何初微,多感人啊!說不定還能把她感動醒了!
給實驗的猴子做完手術,已經快傍晚了,她去了更衣間。
摘掉手術帽,一頭長卷發披散開來,鏡子中的女人,一臉淡然,乍一眼,她有點陌生。
自上次生日,過去了半年多,這半年多,感覺自己明顯變了,變得沉着、淡然,處變不驚,已經沒什麼事能觸動她了。
很好,作爲一名醫生,這是該有的基本素質。
不再像以前那樣,容易被感動,容易哭、容易笑,對待一切事物,多了理性的認知、冷靜的思考。
出了實驗室,一輛深色轎車停在前面的路邊,戴着墨鏡,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從車上下來,朝着她走來。
她微笑,“哥!”
男人摘掉墨鏡,露出一張深邃的混血俊臉,“上車吧,我訂了一家很地道的中式餐館!一起慶祝平安夜!”
“好啊!我請客!”她笑着道,上了車後座。
實驗室裡的威爾,拿着手機將監控拍攝到的畫面給拍了下來,直接發送給韓遇城。
不一會兒,他又打電話過去。
正是上午,穿着一身純手工訂製西服,雙肩披着長風衣的韓遇城,剛從六米多長的房車上下來,右手裡握着手機,聽着威爾損他的話,他面無表情,置若罔聞。
“尊敬的Wire教授,本人現在沒時間跟你聊天,手機給我的助理,讓他和你聊,OK?”韓遇城淡淡地說道,從車上下來,踏上了紅毯。
前方便是國際會議中心大廈,大廈門口鋪着數米長的紅地毯,他將出席商業論壇峰會,這裡,雲集着世界各地的商界大佬。
威爾一臉詫異,他竟然滿不在乎!
他無趣地掛了電話。
即使曾經深陷醜聞、潦倒殘疾過,今夜的韓遇城,仍然成了全場矚目的焦點,尤其那些被叫來點綴會場的公關、模特、女明星,五一不對韓遇城充滿了好氣與嚮往。
有故事的男人,更迷人。
聽說他的妻子還在美國,兩人正在協議離婚階段。
看着那些女人飢渴的眼神,施染恨不得把她們的眼珠子都挖掉,端着酒杯的她,朝着韓遇城靠近,每走一步,她的心跳都在加速。
“四哥……”她走近他身邊,輕聲地喊。
韓遇城眯着眸,衝她頷首,“你也來了。”
“嗯,我隨我父親來的。”施染淡笑着說道,穩住自己的情緒,感受着那些女人投來的羨慕的目光。
“可惜,肚子今晚沒來!”韓遇城淡笑道,只見施染的表情稍稍僵硬,他怎會不知道杜若淳喜歡她!
施染笑笑,“四哥你好像誤會了,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韓遇城不置可否,喝了口酒,隨即被別的商界人士請走了,落下施染一個人,看着他的背影失神。
以前,因爲他是好朋友的男朋友,她只有偷偷喜歡的份,現在,她對他還是無法企及!
剛回到他的公寓,韓遇城扯掉領帶,走去吧檯邊,給自己倒了半杯水,邊喝着,邊拿出手機,翻看威爾發給他的照片。
他眯着眼,微微愣住,不同於往期那些很LOW的桃花,照片裡的男人……
名車、名裝,身材高大,雖看不清長相,但也可以肯定,這男人不醜。
嘴角嘲諷地上揚,男人的笑容陰狠,這麼快就另結新歡了?
快麼?
已經過去一年半了,也許,她早把他給忘了!
“啪!”水杯被他摔得粉碎,他的笑容更加陰狠。
她想甩了他?做夢吧!
——
又是一年春節,何家,還是一如既往地冷清。
“這鬼丫頭,會不會不回來了呀?!讓你去給劉院長說說,你也不去!等初夏回來,就去她爺爺的醫院上班,多好啊!”何媽媽邊抹眼淚,邊說道,外面,時不時地傳來喜慶的鞭炮聲。
“以前盼着大丫頭回來,現在又盼着二丫頭你,初夏是個不讓人操心的丫頭,她自有她自己的打算!”何謹之沉聲道。
說着說着,外面傳來轎車的引擎聲,老兩口以爲是什麼親戚朋友來拜訪的,連忙出去。
誰知道,看到的是他們最討厭的人,韓遇城。
他拎着大包小包的禮物進門,身後還跟着兩名隨從,也都提着大包小包。
何家父母爲了面子,沒立即攆他走,但也沒給好臉色。
“本來去年就該來給二老送禮的,我腿腳不方便,只好讓助理代送,今年身體恢復了,親自過來,希望二老別見怪!”他笑着謙和道,像個合格的閨女婿。
何媽媽眼眶漲紅着,“韓遇城!你這是搞什麼?!你是替我大閨女送的,還是小閨女?!你不覺得丟人,我們還覺得呢!”
外人大抵都知道他家的醜聞,何媽媽氣得跺腳,根本不希望韓遇城出現!
“我是初夏的丈夫,當然是以你們閨女婿的身份送的!”韓遇城篤定道。
“你,你……”何媽媽氣得不知該怎麼說,“什麼閨女婿,我們沒有你這個人渣女婿!初夏說了,等她熬過兩年分居期,她就回國跟你離婚!你這個混賬東西!還不趕緊跟她把婚離了!”
何媽媽氣得雙.脣顫抖,壓低聲音地衝他喝斥。
兩年分居期……
原來,她遲遲不肯回國,是爲了這個。
鐵了心要跟他離婚的!
這時,何謹之的手機響了,他走去一旁接聽,“夏夏啊!”
聽到女兒的聲音,何謹之有點激動道,看向不遠處的韓遇城,他依然面帶淺笑。
國內已經除夕了,加州還是除夕前的深夜,她剛洗過澡,在實驗室站了一天,腿腳都腫了。
“爸爸,我媽呢?”她平靜地問。
“就在旁邊……”何謹之說着,手機已經被何媽媽拿去了,“夏夏啊,韓遇城又來送禮了,這次是他親自來的!你說怎辦吧?!”
韓遇城……
何初夏活動筋骨的動作微微頓了頓,去年就聽說他讓人送過禮,父母二人也不知往哪退,最後都丟了。
韓遇城的雙眼看着何媽媽手裡的手機,怔忪着,拳頭暗暗收緊。
“他還在呢!真丟人!”何媽媽氣憤道,何初夏回神,“媽,你把手機給他,我跟他說兩句。”
她很平靜地說道,出國這麼久,她還沒跟他說過一句話,哪怕是在電話裡。
何媽媽板着臉看着韓遇城,“初夏要跟你說話!”她喝道。
韓遇城還是禮貌地笑笑,平靜地上前,雙手接過她手中的手機,走去門外。
“喂——”低沉的磁性嗓音傳來,陌生而極遙遠,分開那麼久,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有點不習慣。
“韓先生,你沒必要往我家送禮,請你不要去打擾我的父母,他們不想看到你。”她平靜地冷然地說道,語氣淡漠、疏離,也像雪花一樣冰冷。
一片雪花落在他的鼻樑上,很快融化,那冰冷,針刺一般,疼意,很快消失。
“我是以你姐姐的名義送禮,與你何干?”或是驕傲、或是報復,他淡笑道,眯着雙眼,目光比寒冬還冷冽。
即使她變得再冷靜,她的心還是因他的話被震了一下,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我不管你是以什麼樣的名義,但你的出現,確實打擾到了我的父母,希望你好自爲之。”她淡然地回答,不在乎,不在他面前出醜,哪怕是在電話裡。
韓遇城冷哼,“初夏,你有什麼資格,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
他的聲音裡透着寒意,何初夏背脊竄寒,突然有那麼一點畏怯他。
“既然這樣,那不打擾韓先生了,對了,那封郵件,麻煩您抽.出您寶貴的時間,處理下。”她平靜地說道,韓遇城,你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他對何初微深情不變,卻又不肯跟她離婚,是想拿她做擋箭牌麼?
“對於你,我連一分一秒的時間都不想浪費!”他冷笑着說道,說完,先於她,掛斷電話。
何初夏嘴角抽.搐着笑着,手裡還握着手機,裡面不停地傳來“嘟嘟”的聲音。
如果說,之前對他可能有誤會,那麼現在,聽着他的話,她算是真正地相信了,之前發生的一切!
只是笑笑,沒掉一滴眼淚。
雪花飛舞,穿着長風衣的男人,矗立在一顆歪脖子的梧桐樹前。
物是人非,此景非彼景。
那年初夏,那個調皮的小女孩,從這棵樹上摔下,剛好被經過的他給接住……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