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海水泛起大量氣泡，無數怪魚人受到衝擊，順着水流遠遠拋飛，而更多的怪魚人蟻附到林澤身旁的防護層上，悍不畏死。
水流對它們的作用並不大，林澤也沒有浪費力氣控制水流攻擊，而是純粹地使用力量，每一拳，他都能打出將海水暫時排空，形成一片真空，靠的近些的怪魚人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就被撕裂。
不過林澤並不是爲殺而來，他將阻攔在身前的怪魚人羣衝散，沒有與那些多個半身聚合的怪魚人交手，直接朝海溝深處游去。
這一下徹底惹怒了怪魚人們，那些半身魚人更是不斷怒吼着，尖銳的聲波此起彼伏，只不過對於早有防備的林澤來說，這些攻擊只不過是難聽一些的噪音而已。
見自己的精神攻擊不起作用，它們乾脆直接出手攻擊攔在自己身前的普通怪魚人，朝林澤游去。它們常年生活在水中，不過畢竟沒有控水的能力，雖然速度已經極快，不過也只能眼睜睜看着林澤消失在海溝中。
海溝綿長，兩側的牆壁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半透明晶石，林澤發現海溝中的魔力異常稀薄，似乎都被這些晶石所吸收。而那些冒出來的怪魚人也不過只是生活在海溝中的一小部分而已，林澤不斷往前，不時會有怪魚人出現，對他發起進攻。
它們似乎對內氣、魔力的感應十分敏銳，同樣也十分厭惡，遠遠的，在還沒有看到林澤的情況下，就能提前感知到他的存在，多半也正是因爲對魔力的厭惡它們纔對林澤幾人表現出如此大的攻擊性。
“能夠來到這裡的魚人基本上都是祭司吧，不管強度如何，身上都會有魔力的存在，被它們盯上殺死，也就說得過去了。”
林澤心中暗道，突然發現前方有一個深邃的圓形洞穴，足足有將近十米的直徑像是人工開鑿出來的，而在這旁邊，是密密麻麻的小洞，從小洞中探出無數怪魚人的腦袋，不斷扭動着，看上去異常滲人。
“好惡心。”
林澤扯了扯嘴角，不再去看它們，而是在它們包圍上來之前，竄進了那巨大的洞穴中。
這個巨大的洞穴似乎是它們的禁地，無數怪魚人圍在洞口徘徊不去，卻不敢往前跨一步，林澤心中暗生警惕。
隧道很深，在經歷最初的黑暗之後，洞穴兩側開始出現淡淡的輝光，雖然光線微弱，不過足以讓林澤看清楚洞穴的走勢。
洞穴斜向下延伸，淡淡的光線映襯地它越發深邃，牆壁上開始出現一些劃痕，簡單的比劃，深深刻入其中，卻是描述的先祖魚人們的一部分過去。
大約一分鐘之後，牆壁上的光線已經非常強烈，將洞穴映照得敞亮，隧道也已經到底。
盡頭是一根巨大的晶石柱，需要三人才能環抱，將洞穴的底部與頂端連在一起，其中封印着一個魚人。
他與怪魚人不同，更偏向於青雅一族，不過與青雅他們也有不小的差別，他長得更像人一些，身上沒有那麼多鱗片，尾巴也更粗短，與黑匣子視頻中的先祖魚人一模一樣。
“是當初的先祖魚人嗎？”
林澤沒有感覺到什麼危機，他慢慢遊到晶石柱旁，仔細打量着晶石中的魚人。
按照人類的標準，這是一張大約四五十歲的面貌，長得並不難看，只不過從晶石中生出一些石刺刺入他的身體，顯得有些怪異。除了臉，他的其它部位都已經與晶石長在了一起，看起來倒有些像是這些晶石從他的身體中生長出來。
偌大的洞穴中，除了照明所用的晶石，便只有這根不知道是何用途的晶石柱。
“這裡是...”
突然，林澤感覺到一股視線，他驀地擡頭，恰好對上晶石中魚人的眼睛。
林澤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的眼神，似乎是絕望與解脫相互交織，他開始說話了。
“沒想到，終於還是被找到了嗎？”他的語言與魚人的話十分接近，除了一些細微的改動，並沒有什麼差別，倒是並不難懂。
“你是誰？爲什麼會在這裡？”
林澤開口問道，令晶石中的魚人詫異無比。
“你會說我們的話？”
“我的妻子是魚人，自然也學會了魚人的語言。”
“魚人，你們是這麼稱呼我們的嗎？妻子，你的妻子是魚人！？”晶石中的魚人突然激動起來，晶石柱開始發出細微的波動，水流涌動起來。
在林澤身後，幾隻半身魚人面帶怒意衝了進來，就要發起攻擊。
“住手！”晶石中的魚人喝止了他們，“你們先下去吧。”
吼
半身魚人發出輕吼，不願離去。
“也罷，你們就在那邊等着，不要輕易出手。”
他的神色複雜，看着林澤久久沒有出聲。
“你們，到底是什麼？”
林澤心知，他多半是將自己當成是數千年前的那些人類了，只不過林澤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難不成告訴他，我可能是你們這些先祖魚人們留下的後代？
“我的時間不多，希望你能解答我的一些疑惑。”
晶石中的魚人言語中帶些懇切，林澤一怔，不明白他所說的時間不多是什麼意思。
他是一個先祖魚人，就算按照最低標準，他也起碼存活了數千年之久，不可能剛好在遇到自己的這天命不久矣吧？
魚人也發現自己的說法似乎有問題，他苦笑一聲：“我能活下來，全靠這一根隔離晶的保護，不過這不是沒有代價的，每清醒一段時間，我就需要花費數十倍的時間沉睡。如果在我清醒的時間內，我們沒有完成溝通的話，可能下一次，就是在幾年之後了。”
“好吧。”林澤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我們這個人類族羣，可能是你們的後裔。”
“你把我搞糊塗了。”魚人費勁地搖了搖頭，“你之前還說自己的妻子是一個魚人，如今如怎麼說你是魚人的後裔了，而且...”
魚人複雜地看了林澤一眼，緩緩說道：“你跟那些陸地生物一模一樣。”
“我知道，是毀滅了你們的那些人類吧。”
魚人名爲肯，是最後一個先祖魚人。
在人類的反擊來臨之時，先祖魚人們兵分三路，一路繞了一圈，朝陸地行去；一路遠遠地遊向深海，餘下的，便是他們，他們並沒有離開太遠，而是就近在海中躲藏起來。
陸地與深海同樣危險，祖像結界即是他們的保護，也是他們阻礙，就算有隔離晶的存在，他們也不可能離開太遠，對於深海與陸地，他們的瞭解並不多。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雖然他們並沒有這樣的諺語，不過大致的意思他們還是懂的。
其實在那個時候，所有人都覺得，留在城市附近的他們，是存活下來可能性最高的一路。未知的生活環境帶來的極有可能是重大的傷亡。
去往陸地的那一路先祖魚人，在當時，被認定爲九死一生，之後則是前往深海的那一路。
如今看來，幸運之神似乎一直陪伴着他們，三路都延續了下來。
“或許，我們這一路也算是勉勉強強的，延續下來了吧。”魚人的臉上滿是苦澀，“就如你所見到的，我們這一路，已經完全變成怪物了。”
這一處海溝在很早之前就被先祖魚人們發現，這一路被寄予厚望的先祖魚人，目的很明確，就是要在這一處海溝中躲藏，直到確定危機過去。
一開始，事情的發展與他們的預料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只不過，很多新生兒發生了可怕的變化，他們的智力越來越低，形體也開始發生細微的變化，到最後，新生一代已經全都宛若野獸。
許多先祖魚人崩潰了，一些人帶着兒女遠離這一處海溝，在他們看來，這裡便是詛咒之地。
更多的魚人們並沒有放棄，只是失去了所有設備的他們，完全沒有辦法對抗這種退化。
最後一批正常的先祖魚人們，將所有的祖像碎片聚集起來，製造了一根封印。
他們也逐漸察覺到，是因爲離散的能量，才導致新生兒的退化，既然如此，只要將孕婦安置到封印中，不就可以避免這種事情的發生了？
籠罩整段海溝的祖像結界的密度不足，那便縮小它！原本足夠保護數千人的結界，被改造成只能防護一個洞穴。
幸或不幸，正常的先祖魚人們的數量已經降低到一個非常危險的水平，他們完全可以躲在這個洞穴中，避免離散魔力的侵害。
只可惜，這個方法被發現的太晚，所有的先祖魚人們的身體中，都已經充滿了這種對他們來說有害的離散能量，哪怕是在隔絕了幾乎所有的離散能量的洞穴中，誕生的新生兒依然有這樣那樣的缺陷。
而他們，已經不再擁有逃離的能力。
正常的先祖魚人一個接一個死去，只留下肯一人。
哪怕是這些退化的同伴，也讓他們繁衍下去吧！
這是肯唯一的執念，他將自己徹底封印到祖像碎片製造的晶石柱中，成爲了半生物，半非生物的存在。這吸收了無數先祖魚人精神的晶石柱，極大程度上延緩了肯的衰老，一年對於他的肉體來說，就像是過去了一天。
其中的魚人精神力，則是可以隨時彌補肯的精神，令他的靈魂不老，同時也避免了他在漫長的歲月中失去神智、理智。
之後，他便成了這幅模樣。
好在，他不是每時每刻都清醒着，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被迫沉睡，而這個沉睡的間隔，正變得越來越長。
之後的無數年中，那些退化的魚人似乎將他當成了類似祖靈甚至神明的存在，而在這期間，肯發現，在這些退化的魚人中，有時會出現一種返祖現象，有一些怪魚人會有用遠超一般怪魚人的智力--雖然依舊沒有擺脫野獸的範疇。
而這些返祖的魚人，甚至還擁有先祖魚人的念力！
這讓肯看到了一線希望，只是這種現象隨機出現，與遺傳無關，哪怕兩個返祖的魚人結合，誕生的後代中，出現返祖魚人的概率也不高。
有利有弊，肯發現，普通的怪魚人並不會受到離散魔力的影響，它們似乎將會被離散能量影響的念力，連通智慧一同捨棄，而這些返祖魚人在擁有比同伴更高的智力以及念力之時，身體也會受到離散能量的侵襲，因此它們的壽命極低，相比普通怪魚人的兩百年，它們就只有五十年左右。
對於肯來說，這些返祖魚人才是更寶貴的存在，爲了能讓它們更長久地延續，肯開始嘗試對它們進行改造。
器械設備這方面已經完全被捨棄，肯能做的，就只有肉體改造了。
肉體改造的方向原理與祖像結界相似，只不過想要徹底隔絕離散能量，需要的隔離晶極多，如此數量的隔離晶不可能隨身攜帶，若是想要用隔離晶作爲解決方法，到時候誕生的，只可能是一羣如他一樣被禁錮的怪胎而已。
因此，肯開始嘗試着，將隔離晶與返祖魚人結合到一起，融爲一體。
在這過程中，他發現了一種更加有效的辦法，那就是將其它怪魚人作爲材料，一同融入返祖魚人的身體中。
“也就是說，它們是你造出來的？”
“是啊。”肯看向遠處的半身魚人們，“你一定在想，我創造出了一羣怪物是吧？不過，爲了能讓它們延續下去，讓我們這一路延續下去，我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以返祖魚人爲主體，怪魚人爲拱衛，肯將兩者與隔離晶一起，融爲一體，形成了一個堪稱全新的種族。
“那它們，還有自己的意識嗎？”
林澤指着那些怪魚人形成的半身，它們看上去與主體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反倒是跟外面那些怪魚人差異極大。
“沒有，它們的意識會與隔離晶一起，爲返祖魚人隔絕外界的離散能量，這也是它們能夠避免離散能量侵害的原因。”
肯很健談，知無不言，雖然這漫長的歲月中，有無數返祖魚人陪伴着他，但是其中卻沒有人能夠與他說話，若不是祖像晶石柱中的先祖魚人精神，他恐怕早已經成爲一個瘋子。
“現在，該輪到你了，我想要知道當初另外兩路怎麼了？你，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