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車的後鬥很寬很高,至少堆了七八層鐵籠子,每個籠裡都有幾條狗,各個品種、毛色和體型都不同,其也有看起來嬌小可愛的寵物狗,明顯是家養的,有的脖子還戴着項圈。看到有人開車放籠,這些狗都狂叫起來,下亂撲亂咬。
“不能開!”警察連忙過去阻止,但範女士手很快,顯然平時經常這麼做,已經很熟練,又打開另外一隻大鐵籠子的門。這裡面關着三條狗,都是黃灰相間的“華田園犬”。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這三條土狗早跳下貨車,分頭跑遠。後面駛來的汽車頓時亂了方寸,全都左右閃躲,有的狗直接跑進路邊的草叢,轉眼不見了,但有的狗並沒有這麼聰明,而是在路面瞎跑。有輛紅色的小甲殼蟲汽車沒躲明白,直接朝逆行道衝過去,撞到另外一輛迎面駛來的汽車。那車躲得快,但甲殼蟲也原地轉了好幾圈,幸虧沒翻車。
一名警察連忙過去查看,從車裡扶出一個額頭流血的年輕女士。我看到範女士還在開另外的鐵籠子,衝過去抓住她的胳膊往後拽。兩名年輕人見闖了禍,也都不再爭執,過去勸範女士先別動。
“你是不是瘋啦?”另外的警察把貨車後鬥護板關好,指着範女士大罵,“這是高速路,你往高速路放狗,出嚴重車禍怎麼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範女士說:“我在救命,在救狗們的性命!”警察說你救狗的命也不能害人的命吧,剛纔那車要是沒躲好,翻車怎麼辦。範女士哼了聲,說狗沒人那麼聰明,狗不會躲車,難道車也不會躲狗嗎,車都開不好還高速。這番話讓警察們更氣憤,他指着範女士說你要是再不聽指揮,要把你控制起來,帶回派出所處理。這時那名警察扶着受傷的甲殼蟲女車主過來,那女士已經流得滿臉是紅,範女士看到這樣,也不再說話,似乎有幾分心虛。
警察在路兩端都擺了警示錐,又打電話叫來交警處理現場。不多時救護車過來,把女車主帶走,警察讓運狗的貨車趕緊離開,又把我們這五個人都塞進警車,帶回派出所。在派出所裡,我一再解釋自己並不是救助站的人,而是賣泰國首飾項鍊的,跟範女士做生意,順便車的。
在範女士和其他三人的證明之下,警察把我先放走。在出租車,我回憶起剛纔在高速路的那一幕,還是心有餘悸。紅色甲殼蟲的女司機也真命大,要是逆行路那輛車稍微拐大些,兩輛車迎面相撞,可不是原地打轉,而是凌空翻車了。多危險,範女士算想救助狗,也不能危害人的安全吧,我覺得她有些太偏激。
次日,我給範女士發短信,假裝關心地問情況。她回覆說沒事,但救助站掏了兩千塊錢給那甲殼蟲的女車主去醫院看病,要不是她的車有保險,還得多拿錢。我讓她以後做這種事的時候小心,不能因爲救狗忽略了人,什麼時候也是人狗重要。
“在我看來狗的命更重要,因爲人知道保護自己,也有法律保護,但狗沒有。在人類面前,它只能任由宰割。”範女士回覆。我覺得有些可笑,但細一想,似乎也有幾分道理。又告訴她,拍嬰神喜歡煙和酒,讓她平時不佩戴的時候可以放在乾淨桌,用菸酒供奉,效果會更好些。
幾日後,範女士對我說她莫名地發燒兩天,還夢到有個眼睛通紅的黑色怪人跟她講話,問我是否與紅眼拍嬰有關。我說當然,那明顯是拍嬰神了,你能跟佛牌的法神通靈,這是好事。
在廣州玩了有七八天,我又回到香港,先去大埔圍村看望阿贊南雅,她仍然是老樣子,也沒跟我多打招呼,只是默默地爲我泡好茶,端到客廳的桌,兩人慢慢地喝着,像昨天才見過似的。茶還是那種貴州毛尖,我發現自己還真喝慣了,問南雅這種茶在哪裡可以買到,很好喝,數日沒喝真有些想念。
阿贊南雅笑着:“你買不到,這是我當年在老家時自己炒出來的,以後你想喝到我這裡來。”我連連點頭,心想原來還是特供的。南雅見我是真喜歡,進內室包了一小包茶葉給我,又告訴我怎麼沖泡,這讓我很感動。
找冼老闆徐先生吃飯,我在跟徐先生聊天的時候,看到冼老闆臉色非常不好,低聲問徐先生怎麼回事。他回答說還不是次那個站街女的事。冼老闆聽到了,哼了聲:“既讓南雅知道我在酒店叫雞的醜聞,又虧出去好幾萬港幣,真是倒黴!”我笑着說沒關係,阿贊南雅不會在意,過幾天我跟她說說,以後凡是冼老闆朋友的生意,都讓她返些利潤給你,用不了半年,這幾萬港幣能給你找回來。
“錢倒是次要,”冼老闆拍着桌子,“我在南雅眼裡形象全都毀啦。”我大笑着說你想多了,以前你在她眼也沒有太光輝的形象,冼老闆說那現在只能更壞。
十天後,我正在冼老闆舊公寓附近的那家*店和老闆聊天,試玩新到貨的沙鷹,忽然手機響起,看屏幕是範女士。心想不是因爲沒效果吧,像她這麼偏激的人,短時間沒招來財,恐怕得急躁。接通後,範女士聲音很高興:“是田老闆嗎,我要特意感謝你,真的招來財啦!”